夜间火炮轰鸣 照亮一群白衣女子在对岸——Vicksburg国家战场和Jackson州府大楼

早上免费进入维克斯堡军事国家公园（Vicksburg National Military Park），因为儿子今年小学四年级，这个学年，只要他在车上，按照国家公园的惯例，同车的就不需要购票。联邦政府这样的安排，本意应该和小朋友每次领取小Ranger徽章的宣誓一样，“我承诺保护和保守这个国家的自然和文化资源，未来好好学习和研究“。很多东西，确实要从娃娃抓起。

维克斯堡围城战是美国内战末期最重要的战役之一。北军由格兰特将军亲自部署、亲自指挥。战争天平其实早已倾斜，但南军Pemberton将军还是率部奋力抵抗，在士气极低的情况下，数次击退北军的破城战。最终北军找到围困南军的机会，双方在国家公园这片地方开始建工事、挖战壕，用加农炮对轰。守军最终弹尽粮绝，在独立日投降。

国家公园访客中心有一个影院，不停放映一个20分钟的纪录片，用Ken Burns风格的手法，以细节讲述宏大历史，有史料，有表演，引用的一些当事人的日记，高度残酷也高度诗意。比如在USS Cairo号上的指挥，在夜间想偷偷沿密西西比驶过维克斯堡，结果突然之间，悬崖上火炮齐发，宛如地狱大门打开，与枪炮站在一起的，是城里几乎所有的女人，身着白衣，在夜间被炮火照亮，分外美丽，也分外恐怖。

USS Cairo号最后是被水雷炸沉，残骸如今陈列在一个大帐篷之下。骨骼惊奇，首尾左右两舷安着13门重炮。战争之残酷，实在超乎我们这辈人的想象。国家战场的设立，就是要以血淋淋的历史，提醒人们和平之可贵，甚至短暂。在礼品店，一个高大的男人买了一堆图书、光盘和纪念品，操着浓厚的南方口音说，我买这么多可以打折吗？柜员笑问，您是老兵吗？男人说，我是个farmer，我喂养了这个国家呀！说罢爽朗大笑，也是个老顽童。

国家战场里纪念碑和解说标牌超多，北军蓝色，南军红色。每个路段又按当时军团隶属的州来区隔，事实上，无论雕塑、军事领袖浮雕，还是纪念石碑，也都是一百二十年前各州专门拨的预算。伊利诺伊州建的一个纪念堂别具匠心，穹顶中心是露天的，建筑内声音混响独特奇妙，搭配门楣石刻上林肯关于战争反思的历史余响，再合适不过。

孩子们也很享受，无论看影片，在战场丘陵上撒欢，还是在加农炮台上爬上爬下。各个国家公园专门设计的小Ranger知识活动小册子真是用心，寓教于乐，也给家长更多暂时放手的自由。

同样针对孩子设计的解题环节，也出现在距离Vicksburg仅40分钟车程的密西西比州首府Jackson的州府大厦。我有打卡State Capitol的习惯，Jackson州府门口的雕塑，是对女性的赞歌，四面的碑文以我们的母亲、我们的妻子、我们的姐妹、我们的女儿为题，妻子那面还专门刻上圣经，也许是因为《创世纪》里说，therefore，人要离开父母，与妻子联合，二人成为一体。

每个Capitol当然都是相似的，参众两院和州长办公室，满墙前任的油画，但光是看座位的分布形状、政治家穿着的改变，乃至肖像摄影风格的变化，对我都是一种享受。那种逝者如斯夫的微妙感，如今并不会给我带来任何虚无。遥想古罗马也可知道，这些建筑，虽然用石筑，迟早还是要沦为废墟，乃至天地都要过去，但有一些道理，却一字一句都不会废去。

除了州府和其周遭的老教堂和高层建筑之外，Jackson看上去还是有几分颓废之气。这个城市，以200多年前在新奥尔良击败英军的美国将领和日后的总统安德鲁杰克逊命名，但当代很多美国人恐怕都已对这个人物和那段历史一无所知。人一生的年日是七十岁，若是强壮，可到八十岁。谁也没有资格指责他人的健忘。

从Jackson沿着I-55，两个半小时开到新奥尔良，城市的拥挤和逼仄扑面而来。有人看这日比那日强；有人看日日都是一样。你呢？

Dec 27th, 2022

From Vicksburg Via Jackson, MS, to New Orleans, LA

Sunn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