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云销雨霁*花羊》 下
墨如归与城里大夫努力多时，虽未将疫情消灭，但终于找到个方子控制了病情的恶化，兼之防护得当，因此并未扩散到全城。
见症状稳定下来，那些之前因为染病而情绪激动的人也渐渐平静下来。尤其见到此后又有几位大夫和学徒也感染了，更感内心愧疚。身体稍微好点的，连忙对他们嘘寒问暖，照顾得妥妥贴贴。
李县令见此，心下稍安。天知道当初看到他们聚众闹事之时他有多紧张，就怕一不小心闹得满城鲜血，他丢官事小，无辜百姓因此而丧命事大啊！
此后又有好几位大夫染上疫症，墨如归身上的担子一下子重了起来。好在他年轻身体好还能撑得住，否则所有的大夫倒下了，谁来抓药开方子？
这半个多月来，云沧跟着墨如归耳濡目染，几乎成了半个治疫大夫，原来周身萦绕的檀香味被浓郁的药香覆盖，变成与墨如归身上一样的味道了。
两人白日里忙个不停歇，只有晚上才能与其他人轮换休息，云沧有内力护体还好一些，墨如归却是累得够呛，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差，眼睑下青黑一片，憔悴得很，人都瘦了一大圈。
云沧看得心疼，换着法子熬汤替他补身，好歹没让人继续清减下去。
如此又过了一旬，封闭的城门被重重敲响，十数个万花谷门人带着弟子和学徒来到栾川。
墨如归接到报信的时候正在熬药，当下欣喜不已，连忙叫人把自己手中的活接过去，自己则带着云沧前去迎接。
浩浩汤汤几十人穿街而过，身上衣袍何等熟悉？墨如归眼尖，只一扫就看到其中一人正是自己师兄，花未锦。
“师兄！”墨如归呼唤，见师兄笑着点头，又与其他人见礼，“师伯，师叔。”
“如归，你瘦了。”带队的师伯姓颜，关心了他一句以后就步入正题：“你的传书我们已经收到，此次也带了许多药材过来。如今疫情如何了？”
墨如归便一一道来，颜师伯听了心下有底，让他带着众人前去别院。
颜师伯是谷中最擅治疗疫症的，此次跟着来的其他人也都是个中好手，众人一一查看过病人后便坐下讨论，很快理出一个方子。
底下人当即按着方子配药熬制，再逐一分发下去。
李县令见到万花谷众人本想为其接风洗尘，但万花谷向来不爱这些客套的便婉拒了。
当下之急，还是病人为重。
李县令无法，只得给他们安排好住处，命人好生招待。
“如归，你此前开的药方何在？”客栈中颜师伯询问。
墨如归连忙将方子递过去。
颜师伯一边看一边点头，偶尔又摇头，看得一旁的云沧疑惑不已，也不知墨大夫的方子到底有何问题？
“温和有之，冲劲不足。”颜师伯将方子递给其他人查看，自己则看向墨如归，“如归，稳重是好，可也不能太过守成。你这方子在这几味药上再增添一番，效果会更好。”
墨如归听得眼前一亮，霎时明白过来，点头道：“多谢师伯指点，如归记下了。”
“嗯，你是个一点即透的人，师伯不担心你。”颜师伯点头，“你年纪尚轻，又不擅疫症，能做到如此已经很不错了。”
他说完看向云沧，问道：“不知道这位道长是？”
“晚辈云沧，乃是纯阳宫弟子，见过各位前辈。”云沧连忙起身。
“此番多亏小…云沧道长相助，如归才能坚持到现在。”墨如归替他说话。
“纯阳宫啊？”颜师伯摸着胡子有些感慨，“我也有许久未与老朋友们见过面了，小友可认识常凌子？”
“正是家师。”
“哦？这倒是巧了。”颜师伯微笑，几人便又闲聊了几句，各自安寝。
这一次的药方当真有效，几天后，出现了第一个康复的病人，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如此又半个月过去，最后一个病人也自别院离开。
一群累极了的大夫被李县令邀到城中最大的酒楼召开庆功宴，喝得相当尽兴。
如今已是腊月底，再过几日就到除夕，再赶回万花谷是来不及了，众人便径自留下，与城中百姓们一起过了个热闹欢腾的年。
开春后气候渐暖，颜师伯带着人先行离开，留下花未锦墨如归等人。
“师兄不回谷吗？”墨如归问。
花未锦抬头看看天色，今日难得好天气，阳光虽不烈，晒着也能觉出温度，几朵云彩飘在碧蓝的天上，被风吹得渐渐远去。
“我打算去一趟洛阳。”花未锦回答。
“去洛阳？赏牡丹吗？那还有些早了。”
“…”花未锦摇头，“只是去看看罢了。”他转而问道：“如归你呢？接下来打算去哪里？”
墨如归看了一眼身侧的云沧，笑道：“我要先回一趟谷中，小道长也跟我一起去。”
云沧便也微微点头。
花未锦眼神几变，似是察觉了什么却很知趣的没有点明，“春日的万花谷奇花异草繁多，与纯阳宫颇为不同，云道长确实可以去观赏一番。”
“在下也确实心向往之。”云沧接话。
“嗯。”花未锦摆了摆手，“天色不早，我该出发了。你们收拾好也早些启程吧，路上注意安全。”
“师兄你也是，若是有事，记得传信回谷。”墨如归道。
云沧与墨如归回住处收拾了行李，又在附近买了两匹马，慢慢踏上路程。
“小道长。”墨如归唤他，“回了万花谷，我带你去见我师傅吧。”
云沧握着缰绳的手一紧，“…是该登门拜访前辈的。”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墨如归驱马上前与他并列，“师傅他老人家曾说，若我哪一日觅得意中人，便该让他也知晓。我想让师傅见一见你。”
“…”云沧红着耳朵，半晌才道：“那你要随我去纯阳宫吗？”
“这是自然。”墨如归握住他的手，单手持缰，“等见过师傅，赏过万花奇景后，我便随你回去。再之后，你我二人一个锄强扶弱，一个治病救人，定要游遍这大好河山！”
云沧微微抬头，被他所说的场景吸引，眼里泛起憧憬的光。
“好！”
“驾！”
两匹马在路上奔驰，马蹄溅起蒙蒙灰尘，惹得刚探出土的草叶一阵摇头晃脑。
春风拂过，道旁灰扑扑的柳树上冒出了米粒大的嫩芽，再过不久，柳絮飞舞，绿绦成缎，将又是一个充满期望的年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