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青梅茶》「壳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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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砖瓦墙的街道里,小壳背着书包从自己家里出来,跑向斜对面的大门口,头上的小茸发随着一阵阵热风微微颤动,两只小短腿踏上门前石阶,绿色铁门被高温的天气烤得烫手,小壳拍打了几下便在身上搓了搓手心,稚嫩的嗓音响起:“卷儿卷儿,我是小壳。”
小壳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汗,等了几秒,门里的人便给他开了门。
卷爸看了看小壳晒的满脸粉红,把他拉了进来,笑得无比慈爱:“壳来了,快进来吧,卷儿正在写作业呢。”
小壳进了屋内,老房的建造让屋内清凉一片,隔着自家编织的塑料彩色珠帘,小壳看见小卷儿正在里头写着作业。
小卷儿坐得端正,字写得也端正,小脸长得更端正,一头软软的头发衬得小脸别样精致,见壳来了露出一口小白牙:“壳,你怎么又来了?”
小壳坐在小卷儿身边,从书包里掏出自己的作业本:“就是想来找你玩。”
小卷儿笑了笑,继续写着自己作业。
卷爸切了西瓜给两个小孩子端了过去,摸了摸小壳的头说:“吃块西瓜再写吧,降降温。”
燥热的午后,两个小孩子仰躺在凉席上酣睡着,旁边小桌子摆着几块啃完的西瓜,直到卷爸进来喊两人该上学了才起来。
午睡后整个脑子都是迷迷糊糊的,两个小小的个子并肩,手拉手走着,肉乎乎的手心腻出了许多汗也没放开。
课堂上,两个小人儿精神十足,认真听着老师讲的内容,小卷儿生得可爱,老师总喜欢笑着喊他回答问题。下课后,小卷儿从书包里拿出几颗奶糖和小壳分着吃,甜甜的味道在两个小孩子心里徘徊荡漾。
晚上时分,小壳吃完饭又跑去了小卷儿家中,两个人坐在电视机前看了会动画片,看到搞笑处,壳笑得大声,卷儿只弯眼,安静得很,不多久两人一不小心都睡着了。
壳妈来寻小壳,对卷爸不好意思地笑着:“这孩子,老往您家跑。”
卷爸帮壳妈抱起小壳送回了家:“壳也是喜欢我们才来。”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小卷儿家中的桃树开了一次又一次的桃花,结了一波又一波的毛桃,两个小人儿已经是初中生了。
“壳,这题怎么解?”
卷儿咬着笔头把书本往壳那边推着问,壳停下手中的笔凑过去看了看,思考了一会,在纸上画了画。
两个孩子长大了,上学也不再牵手了。有一次,有同学对他们牵着的手指指点点,卷儿才发觉好像不合适了,自此以后就没再和壳牵手了,壳自个儿难过了许久,可是难过什么,他也不知道,于是,把牵手改成了搭肩。卷儿个头比壳猛,壳搭着卷儿的肩膀倒显得有些滑稽,但壳丝毫不介意。
日子过上了高中,卷儿成绩有些下滑,因此,每天把更多的时间花在了看书写题上,壳每次到卷儿家中,卷儿都没时间和他说话,只好一个人坐那看电视,只是,还时不时地回头看看那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卷儿。
卷儿自小学起,不仅受老师喜爱欣赏,在同学之中人气也是相当得高,不管上学还是放学路上,同学见了总会朝他打着招呼,手里正好拿着什么零食的话还会投喂卷儿,只是这些投喂都落到了壳嘴里,壳总是抢着吃,他不喜欢别人围着卷儿闹闹哄哄。
十六七岁的年纪,正是一颗颗春心萌动的时候,卷儿精致乖巧的一张俏脸也不知掳获了多少少女的心,因此课桌里收到了不少匿名情书。
卷儿把一封封包装用心的信收好在书包里,壳的心里乱得跟有一头蛮牛似地在野蛮冲撞,他把这所有不合理的心情归为嫉妒,他想,他只是觉得自己没人喜欢,所以才会嫉妒卷儿。
当有一天,卷儿和壳刚出校门时,一个女生跑到了他们面前,手里还捏着封粉红的信封,壳了然地看了看卷儿,卷儿无奈一笑。
快到家了,壳都还没缓过来心情,因为那封信封是给他的。他到现在,耳边都还回荡着那女生俏生生的声音:“壳同学,我喜欢你。”
大概是少年一时的热血沸腾,想要尝一尝恋爱的甜美,壳和那女生交往了。
女生很害羞,也很细心,会经常给壳带糖果,会帮壳在体育课上送水喝。
壳一开始有些不自在,但后来接受得也很自然了,两人感情说不上甜蜜,但也算和平,只是却从来也没牵过手,壳有次握住女朋友的手,不自觉地就会想到,卷儿的手很软,也很热乎,会烧得他脸发烫,自此就没再牵过女朋友,因为他总觉得有些怪异。
让壳这份没有过分心动的爱意停止的是卷儿搬家这件事。
卷儿搬家,学校自然也要转。
壳过了个周末假期,就没见到卷儿了。
周末两天他不上补习班也要偷偷出门和女朋友约会,导致卷爸来和壳妈说搬家一事时他不知道。
女朋友带的糖吃起来再也感觉不到甜蜜,壳整个人像是丢了魂儿一样,谁的话都听不见,不管是上学还是回家,都心不在焉,后来,女朋友和他提了分手,原因是他一点都不关心自己。
壳为此还伤心了一段时间,觉得自己不是个好男人,因为前女友说得对,他好像从来都没主动关心过前女友。
壳又想起了卷儿,他已经两个月没见到卷儿了,他攒了一股劲儿,完成高考后就奔去了卷儿搬家的城市,他之前跟他妈妈要了地址,只是一直没去见过,他觉得,该在合适的时候去见卷儿。
壳坐了车一个人去找卷儿,在卷儿的小区里找户号,路过了一个小花园。
小花园里有秋千,有粉色的花丛,风一吹,浓浓馥郁花香袭来,壳没想多停留,他一心急着见卷儿,只是在路过时,注意到秋千上坐着一个长发的男孩子,这个背影他无比的熟悉,是卷儿的。
卷儿穿着干净的白色短袖和白色的休闲裤,脚上随便套着个白拖鞋,脚趾头在里头又可爱又粉嫩。
卷儿正朝对面秋千上的小女孩甜甜地笑着,察觉到有脚步靠近,就回头看过去,发现竟然是壳。
壳一直以来总认为自己嫉妒卷儿,卷儿长得那么好看,有那么多女孩子喜欢,他心里头会生气,会憋闷,可是他从来不敢对卷儿有一点点的不满,他觉得自己很虚伪,明明那么嫉妒卷儿,却还要装着和卷儿是好朋友。
但是当这一刻见到卷儿时,分别了两个月后的第一次见面,他终于明白自己的心情不是嫉妒,而是吃醋。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从来没有分开这么久过,恨不得住一个家里,可是在分开这两个月期间,他却能忍住来找卷儿,因为他觉得自己很差劲,不配和卷儿这样善良单纯的人做朋友。
“壳,你怎么会来?”卷儿站起来惊异地握着秋千链子,眼睛里又欣喜又震惊。
见面本该是大笑着一起吃饭,壳这会儿却突然红了眼眶,一点也没骨气地哭了出来,他冲过去抱紧卷儿,孩子似地抽噎:“我……原来我喜欢你……”
卷儿正愣怔着要不要抬手安慰这突然大哭的人,听见壳的话后呐呐地问:“你说什么?”
壳从卷儿肩上移开脑袋,泪蒙蒙的眼坚定又执拗:“我喜欢你。”
壳盯着卷儿因为诧异而微张的唇,说完这句话后就闭上眼睛吻了过去。
等壳松开卷儿后,卷儿看了一眼旁边观看他们的小女孩,对壳埋怨道:“你小心点啊,有孩子在呢。”
壳不听,卷儿这反应明显也是接受他的,他高兴地又抱住卷儿一遍又一遍地说:“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抱你亲你,你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