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 (下)
五
我的父亲曾是一名军人,后来转业地方成为了一名警察,在他当警察的时候认识了我的母亲,然后他们相爱结婚生下了我。在我的印象里,父亲是一个很热情很有担当的男人,不光工作的时候要处理案子和事件,就连在休息的时候也帮着街坊邻居们解决麻烦。所以在我小的时候父亲总是把“为人民服务”挂在嘴边,而我母亲的则总是说“你爹又不知道跑哪去了”。虽然我妈妈常常抱怨我父亲不着家,但他们还是十分恩爱,父亲他也很疼爱我,一有空就带着我到长江边上去散步,在散步的过程中会遇到很多父亲帮助过的人,当他们给父亲打招呼的时候,父亲总是笑着回答道“为人民服务为人民服务”。
其实父亲也没有做什么特别伟大的事情,他只不过是帮别人解决了一些小麻烦而已。因为父亲曾经当过兵,在部队里学到了很多东西,所以他总能想出一些别人想不到的法子来解决问题,而且效果往往都很好。就这样我的父亲很受人尊敬,所以我的童年也过得比较幸福。
我现在总是会想起那个时候,多么希望那样的日子可以一直持续下去,但是天违人愿一场浩劫席卷了我所在的城市。我家位于重庆杨家坪,那时候曾爆发过严重的武斗,父亲为了劝阻那些年轻人和抢救伤员义无反顾的冲去了交火区,但等我再见到父亲是,他已经身负重伤了,据和父亲同去的叔叔们说,当时两派已经交上了火,父亲为了减少伤亡,毅然决然冲到交火区域抢救伤员,但不幸被流弹击中。父亲的几个好友连忙把父亲从枪弹横飞的街道上抬了回来,看着奄奄一息浑身是血的父亲,我扑在他身上害怕的大哭起来。就在这时父亲慢慢抬起了手摸着我的脸蛋说:“国安······你长大后·······一定要做一个······好人”。
说完,父亲的手就塌了下去,那是父亲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所以后来我选择了考警校,我想成为一名和父亲一样的人民警察。但是现在的我却斗志全无,像是打了败仗的士兵一样。真是丢人啊,我在心里暗暗地说道。
“如果父亲在破案的时候遇到了瓶颈,他会怎么做呢?”我又说道,我从来没有见过父亲退缩的样子,他总是那么乐观那么有激情,相比之下我果然还差的很远。就这样我回忆着父亲的事情,心情渐渐平静了下来,然后我起身走到了卫生间洗了洗脸。
“既然凶手能想到作案的手法,那我也能找到破案的方法”我暗暗地说到。
首先死者名叫李解放,现为大学主任,曾经是巴东市某处农场任职过,马上要到开学的时间了,所以死者坐船应该是为了从巴东赶回武汉去学校工作。其次死者喝下了高浓度的安眠药,那么第一个疑点就出现了,那就是凶手如何给死者下药的呢?
我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然后陷入了思索,徐亮说过在死者胃里发现了一块红色的蜡块,正常人肯定是不会误食蜡块的,所以我推测这个红色的蜡块肯定和凶手有关,而且这个红色的蜡块和开水间的那个”假牙”很像,那里正是给死者茶杯里下药的好地方。“红色的蜡块红色的蜡块”我小声的念叨着,希望能找到突破的方向。文真曾经说过它像是一个假牙,如果它真的和这起凶杀案有关,凶手为什么把它做着这个形状呢?它到底有什么用处呢?我在脑子里想道。
“红色的”我一边说一边陷入了沉思,这时我突然想到死者是喝红茶的,红色的蜡块混在其中应该不怎么显眼。
“难道选择红色的蜡是为了减少被发现的可能吗?”我在心里问道,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凶手应该很了解死者才对,至少很清楚死者喜欢喝红茶。是熟人作案吗?可是死者在船上时没有表现出看到过熟人的样子啊,我再次陷入了死胡同,于是转变了一个思考的方向。
“红色的蜡块,红茶,红色······”我不断地在脑海中思索着,希望可以想起有用的线索。就在这时我想到了一件事情,瞬间我感觉全身像是触电了一般打了个哆嗦,我颤抖的说道:“的确,使用这个方法确实可以在瞬间给死者下药,而且关于蜡块的疑问也全部迎刃而解了”。
“可那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为什么要杀人呢?”我一想到那个人,不知怎么的汗水又从额头流下,我强忍着让自己冷静下来接着思索着:“而且就算能够给死者下药,那么凶手又是如何在死者昏迷的情况下进入房间的呢?又是如何在杀人之后制造密室现场的呢?还有最后石大哥所看的人影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用手按摩着自己的太阳穴,继续思考起来。
“全船只有两把钥匙,凶手是如何开关门的呢?”我皱着眉想到,这时我想到了钥匙上的黑色粉末,“那个黑色的粉末是什么呢?”我想了想,那个粉末有点像是铅笔上的铅末,可为什么钥匙上会有那个?
“铅末、铅笔、写字、画画、描图?难道凶手把死者的钥匙描了下来?”我再一次陷入沉思:“但即使凶手把钥匙的轮廓描了下来,那凶手又是用什么材料重新制作了一把钥匙呢?”
“既然在船上用机床制造不现实,那有没有什么简单的方法仿制钥匙呢?”我一边说一边又回想起了我小时候的事情,那个时候父亲常常帮助忘记带钥匙的邻居开锁,只要有一个差不多相似的钥匙,父亲就能用铁片做一个一次性的钥匙,虽然精度可能不是很好,但是稍加打磨之后总能打开房门。
“钥匙、铅笔、铁片?”我又嘀咕起来,这时我猛然想到了一个东西,它虽然不是铁片但也可以制成一个简易的钥匙,而且还随处可见便于加工。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能很轻易的制造出密室杀人的现场了”我轻声的说道,到目前为止本案最难的两个疑点已经解开了,但是还有三个疑点我没有想明白,第一个问题是凶手如何从死者身上得到的原版钥匙,因为即使掌握了制作钥匙的方法,但如果没有原版钥匙做蓝本,那一切也是空谈。第二个疑点是石大哥为什么会说凶手在离开房间后又返回去了,而第三个疑点是,凶手的杀人动机又是什么,他们之间应该是不认识的啊?
第三个疑点还好,但如果我不能解开前两个疑点,那么我之前的推测将永远只是推测,而不能变为证据。首先我想要搞明白石大哥所说的事情,根据案发现场推测,凶手是绝对不可能再次返回密室的,那么石大哥为什么会看错呢?或者说是什么原因导致了石大哥看错了呢?
我飞奔着跑到甲板,那是石大哥晚上曾看到人影的地方,我从哪里看向死者的房间,我在看到202房门的时候,我瞬间就理解了石大哥所说的话,也基本上确定了凶手,但是还剩下最后一个疑点,那就是凶手是如何得到原版钥匙的,如果没有原版钥匙就不能仿制出用于制造的密室的简易钥匙。按照我刚刚的推测,凶手应该是先在锅炉房对死者下了安眠药,然后在死者完全昏迷之后再进入房间行凶的,可要是这样的话逻辑上行不通。因为死者每次回到房间后都会锁上门,而凶手并没有钥匙,他是怎么在死者昏迷的前提下进入房间的呢?
“国安你没事吧,你的脸色有点不太好”徐亮来到我身边说道。
“你们破案破的怎么样了?”我决定先把自己的推测放在一边,先看看警方的推测。
谁知徐亮摇了摇头说道:“一点眉目都没有,如果我们再不能破案的话,就只能对在这艘船放行了,毕竟我们也不能把船一直扣下去。”
“什么时候放行?”我有些着急的问道。
“下午六点,因为我们只申请了这么多的扣押时间,如果再不能破案我们就只能放行了”徐亮回答道。
我听后看了下自己的手表,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多,我居然从上午想到了下午,也就是说还有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了,我必须在这两个小时内把最后一个疑点解开,否则客轮一旦起航,几乎就没有破案的可能了。
我靠在栏杆上再一次陷入了思索,就在我焦急不安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人的人影,此时她正一个人坐在甲板上,显得有些孤独。我看着她的身影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然后我轻声的说道:“会不会还有这种可能性呢?”
“只能赌一把了”我想了一会小声说道。
“徐亮,帮我个忙!”我看着那个女孩对徐亮说道。
六
我来到文真的房间门口,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敲门。
“来了来了”文真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当她打开门的时候看到是我于是笑着说道:“你怎么来了,不会是来蹭烟的吧?”
“差不多吧,想和你一起抽根烟,顺便聊聊天”我笑着回答到,然后我接着说:“可以让我进去吗,毕竟一直站在门口也不太好吧?”
文真听后也爽朗的笑着说:“当然,进来吧,不过可能有点乱啊”,文真一边说着一边退后了一步让我走进屋里。
文真关上门,来到了自己的床上坐下,然后对我笑着说“随便坐别客气,不过你来的不巧,我的烟刚刚抽完”,文真一边说一边把自己的烟盒团成团扔进了垃圾桶里。
“抽我的吧,偶尔也换换口味,体验一下低档烟吗”我把我的金菊烟递到文真面前说道,文真一边说好嘞一边从我手里抽走了一根烟,然后自己点上火深吸了一口。我也给自己叼上烟点着,吸了两口之后我开口说道:“警察快要给船放行了,还有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
文真听后笑着说道:“这是好事啊,放行说明案子破了啊,凶手是谁啊?”
“凶手还没有抓到呢,只不过警察只申请的扣押时限到了,只能放行了”我回答道。
“奥这样啊,那放行了之后凶手还能抓的到吗?”文真吐了一口烟问道,
“够呛了”我轻声说道,不过我又接着说道:“不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吗”。
文真听后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你说的没错”。
然后是许久的沉默,我看着面前的文真,此时她正很慵懒的坐在床上抽烟,满脸都是无所谓的表情。我想了一会,一口气把剩下的半根烟全部吸完,然后把烟头按到了烟灰缸里。
“文真,去自首吧”我轻声的说道。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文真听后一愣,然后看着我回答道。
“你明白的”我看着她说道:“你心里比谁都明白”。
她看着我问道:“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人是我杀的吗?”
“难道不是吗”我轻声回答道。
“国安同志你真会开玩笑”文真笑着说道。
“我没有开玩笑”我回答道。
文真听后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然后她看着我,一字一句的说道:“你真是这么想的吗?我为什么要杀他,我都不认识他?”
“再说了你倒是讲讲我是怎么杀得人!”
“这个案子确实很蹊跷,咋看之下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杀人方法,不过只要是人为做下的事情,总会留下痕迹,也就总会找到破案的方法”我说道。
“其实本案最难解释的地方只有两个,第一个是凶手如何给死者下的安眠药,第二个就是凶手如何制造的密室现场,这两个问题也困扰了我很长的时间,不过只要找对了思路,解密也就变得简单了,只不过是一些小把戏罢了。”
文真听后什么也没有说,继续抽着烟。
“关于给死者下药这件事,确实是一件很难完成的事情,因为稍有不慎就会被死者发现,那样的话一切还没来得及开始就全盘皆输了,所以如何趁死者不备快速的下药就成了关键,而船上一层唯一的锅炉房就成了下药的最佳地点,因为那里往往全是打水的乘客,人流比较密集,也方便下手。”我说道。
“就这样?”文真听后有些不屑,然后接着说道:“你好歹也是警察,能不能别说一些连我都能猜到的事情啊。”
“你说没错,确实在锅炉房下药是很多人都能想到的事情,但是具体下药的技巧却很少有人能猜到”我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文真表情,然后我问道:“你还记的我在锅炉房里捡到的红色蜡块吗,就是后来被你抢走弄碎了的那个?”
“记得啊,可那又能说明什么,因为我弄碎了它,所以凶手就是我?”文真答道。
“徐亮跟我说过,在死者的胃里也发现了这种红色的蜡块,所以我推测这个蜡块和凶手有关,很有可能是帮助凶手下药的工具”我说道这里观察了一下文真的表情又接着说道:“不过推理到这里我就陷入了僵局,因为就算知道这个蜡块和凶手有关,可只要想不到它的用处也是没有意义的,我曾在这里卡住了很久,直到我转变了思考的方向”。
“之前我都是直接思考蜡块的用处,后来我发现这样直接的思考方式很难得到答案,因为掌握的信息太少,只会一头扎在死胡同里出不来,所以我开始从蜡块的颜色和形状上开始推理,改变了方向之后,我果然找到了答案。”
在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文真手里的烟正好抽完了,于是她把烟头塞在了罐头盒里,还不忘用力按了两下。
“于是我开始思考它为什么会是红色的而不是白色的,因为白色的蜡烛更加常见,这时我突然想起了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情是死者的茶杯里装着的是红茶,也就是说如果蜡块不小心掉在了杯子里也不容易被发现,而第二件事情就是你的指甲,我记得很清楚那一天你涂得是红色的指甲油”我看着文真说道:“你把安眠药倒在了指甲里用蜡块封住,只要在死者去锅炉房打水的时候跟在后面,然后趁着人多的时候把手放在杯子上一弹,安眠药就会快速的落入死者的杯子里面,这样下药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完成了,虽然这个方法很隐蔽迅速,但还是出现了意外,两个蜡块一个落到了死者的杯子里被喝到体内,最后被法医发现,而另一个蜡块被我捡到了,你因为害怕我把这个蜡块也交给警察,让警察得到破案的线索,于是你捏碎了它”。
文真听后居然笑了,然后她看着我说道:“真是可笑,就因为我的指甲油是红色的,所以我就是凶手了,也太草率了吧”。
不过文真又接着说道:“但是你的推理很有趣,就像听小说一样,所以我还想听听你是怎么推理密室这件事情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全当消磨时间了。”
“首先我想说你很聪明,不但消除了所有的指纹,还能制造出密室杀人的现场”我轻声的说道:“破解制造密室的手法是本案最难的地方,不过会者不难难者不会,只要想明白了关键点这个密室杀人的手法也是很简单的。”
我接着说:“首先死者的房门没有被破坏的痕迹,而死者的钥匙又被发现在了口袋里,那么也就是说凶手只能是从外面关上门再上的锁,唯一的难点就是凶手如何仿制的钥匙!”
文真听后耸了耸肩,示意我接着说下去。
“我们掌握的唯一线索就是死者的钥匙上有一圈黑色的粉末,那是用铅笔描下钥匙形状时留下的痕迹,也就是说凶手用铅笔先绘制出了钥匙的形状,然后又仿制了一把简易的钥匙。”
文真听后又笑了,然后她对我说道:“你应该知道配一把钥匙有多难吧,难道你以为像我这样的女生能做得出来钥匙吗?
“当然能”我看着文真坚定的说道:“不要说一个女生,用这种方法哪怕一个小孩子都可以仿制出钥匙来”。
文真的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我接着说道:“这个方法很简单,只要用罐头上的铁片就可以做一个简单的钥匙,小的时候我父亲曾经给我说过这个方法,他当时说‘铁片可以做出一把简单的钥匙,但如果条件不允许,用做罐头的铁片也能够做得出来’,只要有了这种简单的铝制钥匙,就可以在杀人之后锁门,然后就制造出一个密室杀人的现场了”。
“而且我在吃饭的时候注意到你是个左撇子,并且看到你右手虎口处还有伤痕,,当时我问你伤口是怎么来的,你撒了谎说是刚刚划伤的,可当时那个伤口已经快要痊愈了不可能是刚刚弄伤的,所以说那个伤口是你左手拿剪刀右手拿铁片制造钥匙时受的伤,被锋利的铁片划伤的!”
“你就是从这里开始怀疑我的吗?”文真问道。
之后文真很久都没有再说一句话。过了一会文真抬起头看着我说“给我一根烟”,我听后抽出一根烟递给她,她把烟叼在嘴上却迟迟没有点燃,我犹豫了一会摸出自己的火柴给她点燃了烟,她慢慢吸了一口,眼神有些空洞。
我也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接着说道:“石大哥说过,他看到凶手在走出死者房门之后又接着返回去了,我当时就觉得这肯定是不可能,如果凶手又返回房间里锁上门然后再藏了起来,那我们第二天为什么没有发现她,再说了凶手已经制作出了简易钥匙,为什么还要这样冒着风险多此一举呢?所以我又返回了死者的房间门口,当我看到房门的时候我马上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因为你的201号房门和死者的202号房门是紧挨着的,你在行凶之后锁上死者的房门然后返回了自己的房间,因为两个门挨得很近,所以石大哥才会看错,看成有人从死者的房间里出来又接着返回去了”。
在我说完这段话的时候,文真拿烟的手已经变得有些颤抖,只见文真想了一会,然后深吸了一口烟然后说道:“你的推理很精彩,但还是有一个大大的漏洞,那就是我从哪里得到的原版钥匙呢,我和死者又不认识,他肯定不会把自己的房间钥匙给我,老黄也不会把备用钥匙给我,那么既然我没有原版钥匙,又怎么做的简易钥匙,我又是如何潜入到当时已经昏迷了的死者的房间里呢?因为你也知道,他只要回房间就会锁上门,我根本就进不去,就更不要说我再去杀人和仿制钥匙了!”
我听后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没错,这是一件很蹊跷的事情,在我推理接近结束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确如果不能解释出这个问题,那么之前的所有推理都将作废,因为得到原版钥匙是作案得以实施的源头,即使能够下毒,能够仿制出钥匙,但没有最开始的原版钥匙,一切都是空谈而以”。
“所以说你的推测是假的,我不是凶手!”文真起身走到我面前,看着我说道。
“我是说过这个问题很蹊跷,但我也说过只要是人为做下的事情,总会留下痕迹,也就总会找到破案的方法”我没有后退,同样看着文真说道。
“应该快来了”我轻声说道。
“什么意思?”文真愣了一下问道。
就在这时敲门声传来,文真好奇的朝房门看去,然后她又看了看我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你不去开门吗?”我轻声说道。
文真看着我愣了两秒钟,然后慢慢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在开门的一瞬间她就愣住了,满脸都是意外的表情。只见门口站着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女孩,女孩穿着白色的衬衣黑色的长裤,也是有些意外的看着文真。文真的嘴唇动了动,但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文真,是你叫我来的吗?”站在门口的女孩轻声说道,但她马上就流露出奇怪的神情,眼睛不停的看向文真和我,似乎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文真听后连忙把女孩拉到了房间里面,然后快速的锁上门。文真径直的走到我的面前看着我说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个女孩是谁,我不认识她!”
而那个女孩看着我和文真,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于是立刻改口说道:“这个姐姐说的对我不认识她,只是刚才有个警察给我说这个房间的姐姐叫我,我才过来的”。
在听到警察两个字的时候文真像是触电一般颤抖了一下,汗水马上就顺着她的脸颊流下,她抬起头来看着我,咬紧嘴唇一言不发。
“你真的不认识她吗,她的名字叫江雪”我看着文真说道。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文真瞪着我说道,而那个叫江雪女孩则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只是站在一旁看着我们,心里似乎很害怕。
“我一直感到很奇怪,如果你是凶手的话那么是如何得到死者钥匙的呢?死者并不认识你,因为那天死者在和我聊天的时候叫你是‘隔壁房间的姑娘’,如果他认识你的话肯定就直接说你的名字了,所以我感到很奇怪,你明明和死者并不认识,死者没有理由把自己房间的钥匙交给一个不认识的女孩子,那么在这个时候我就在想你会不会还有同伙”我说道。
文真听后看着我说道:“你的意思是我和这个女孩认识,而且我们一起杀了人,那么你有什么证据吗?”
“当然有”我坚定的说道:“客轮的卫生间在一层,我在去上厕所的路上遇到了江雪,当时她的脸上还有泪痕,让我印象深刻,在厕所门口我闻到了烟味,我以为是男厕里有人抽烟,但当我进去的时候却发现里面没有人,所以烟味只能是从女厕里飘出来的,而我又让徐亮帮我调查了全船的女性,只有你一个人抽烟,也就是说当时你们两个在一起在女厕谈论了什么,江雪听后哭着离开了厕所,然后你在厕所里抽起来烟,所以我才会闻到烟味。”
没想到文真听后居然笑了起来,然后她看着我说道:“这也能叫证据?仅仅靠着厕所的烟味就认定我和这个叫江雪的女孩认识,这也太草率了吧,满是漏洞,再退一步讲除了你之外还有谁也闻到了烟味?这只不过是一个人的说辞而已,根本就不能算是证据!”
我听完了文真的话后点了点头说:“你说的没错,仅仅靠刚才我说的确实不能让人信服,但我还有别的证据”。
这时我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江雪,接着说道:“警察曾经收到一条线索,是说死者在前天下午曾经和一个女孩聊过天,但后来文真你主动交代说当时和死者聊天的人是你,我和警方便都相信了,但是我越想越感到奇怪,你为什么在第一次问话的时候没有说这件事情而是后来补充的呢,所以我怀疑那天你根本就没有和死者说过话,你主动交代仅仅是为了扰乱警方的视线罢了。”
在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看到文真脸上的肌肉微微颤抖了一下。
“而且我还有别的证据能证明你们两个人是认识的”我看着那个叫江雪的女孩接着说道:“刚才警察找你的时候应该说的是‘有一个叫文真的女孩找你’,并没有说她具体是谁住在那里吧,而你却能找到这里,也就说明了你们其实是认识的!”
这是我和徐亮说好的,目的就是为了证明江雪是不是认识文真,只要江雪能找到这里,就可以证明她们两人是认识的。
在我说道这里的时候,文真像是有些脱力一样坐在了床上,而一旁叫江雪的女孩则哭了起来,我看着两人说道:“所以那天和死者聊天的女孩是江雪而不是文真,文真你在第一次接受警方询问的时候没有提到和死者聊过天,但后来你听说有人向警方提供这件事的线索,为了防止警方顺藤摸瓜找出江雪,于是你再次找到警方说你就是那个和死者聊天的人,成功的转移了警方的注意力,当然这些证据也就证明你和江雪是认识的,而江雪是认识死者的!”
“所以你们的杀人方法是先让江雪拿到死者房间的钥匙,然后文真跟着死者来到锅炉房,找准机会把用蜡块封在指甲里的安眠药下到死者的茶杯里去,并趁着从下午到晚上的时间用罐头盒上的铝片做出了仿制钥匙,等到晚上安眠药的药效发作了以后,文真再用钥匙进入到死者的房间里将他杀死,然后消除掉现场的指纹再把原版钥匙放在死者的口袋里,离开房间后用备用钥匙锁上门再回到自己的房间,至于仿制出来的备用钥匙和一些作案工具,只要趁人不注意扔到长江里就可以了,这就是你们杀人的全过程,只要这样做死者在被杀的时候就不会发出声音,而且你们又能制作出密室杀人的现场,只要警方在短期内破不了案把船放行,你们就彻底的平安无事了”我看着文真和江雪说道。
谁知文真听后摇着头,有些歇斯底里的说道:“你说的不对,我没有杀人!我是和江雪认识,只有这一点你说的没错,但你凭什么可以认定我就是那个下药和杀人的人,指甲盖长的人多了去了,再说了你就能保证石大哥的证词是真的吗,你没有关键性的证据,你就不能说人是我杀得!”
“我当然还有证据”我看着文真严肃的说道:“证据就在你自己身上,你在下完安眠药之后一定仔细的洗过手了吧,但是高浓度的安眠药很难完全洗干净,只要法医在你的指甲里检测出了安眠药的成分,那就是铁证如山!”
文真听后彻底的愣住了,这时一直在一旁默默流泪的江雪突然快步向前抱住了文真,只见江雪一边哭一边说道:“这件事情和文真没有关系,人是我杀得,要抓就抓我一个人就好了,和文真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傻了吗江雪,这件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明明什么也不知道”文真也哭了起来,说完两人就抱在了一起。
我看着面前的两个女孩,她们此时都哭成了泪人,并紧紧地相拥在一起。我叹了口气,将头转向一边,到目前为止本案的大部分疑点已经解开了,但是我还有最后一个疑问,那就是死者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房间钥匙给江雪呢,就算他们是认识的,也不应该随随便便把自己的房间钥匙给别人吧。
正当我在思考的时候,文真突然说道:“没想到我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折在了你的手里,你真的是挺厉害的”,文真一边说着,还一边用手抚摸着江雪的头发。
“你的推理很正确,果然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人是我杀得,但是真的和江雪没有关系”文真接着说道。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杀人,你明明······”我轻声说道。
“因为他是个恶魔,他不仅该死而且还要下十八层地狱!”文真一边流泪一边咬着牙说道。
“你那个叫徐亮的朋友曾经给你说过,他曾经是巴东市一处农场的场长,你还记得这件事吗?”文真抱着江雪问道。
我点了点头说:“我还记得,可是这个和本案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时江雪家里的成分不好,曾经到他所在的农场里劳动,在那里被他欺负了,同期被欺负的还不只江雪一个女孩子,他就是个禽兽。”文真说到。
我听后就愣住了,我没想到那个看上去温文尔雅的老先生背后居然是这样的人,过了好一会我才开口问道:“所以你是为了当年的事情,决定报仇的吗?”
“算是吧”文真咬着牙说道。
“一切结束之后,江雪和她的家人也被平反,后来江雪努力学习在恢复高考之后考上了大学,又遇到了那个混蛋,他再次见到江雪的时候就又提出了过分的要求,想要继续欺负江雪,但江雪不从,再加上时代变了,他也不敢太过造次,所以整个大学期间他还算是挺老实的,但是现在临近毕业,他居然用毕业这件事要挟江雪,我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才决定杀掉他!”
“你们可以报警啊,可以给学校的领导反映啊?”我有些激动的说道,因为我觉得除了杀人之外,还有别的的办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我不想再让江雪受伤了”文真说道,在我们说话的时候,江雪一直把脸埋在文真的胸前,她不停的抽泣着,看到她的样子我想到了我的母亲,当年我父亲去世的时候,我母亲也是这样哭泣的,又悲伤又无助。
“所以我才决定要杀了他,这是他罪有应得,不过杀人这件事情江雪真的不知情,我只是让她帮我弄到房间的钥匙而已,其他的事情她一概不知”文真顿了顿接着说道:“当我让江雪去找他要钥匙的时候,那个老色鬼马上就把钥匙给了江雪,他就是这样的一个衣冠禽兽,光是杀了他我还觉得太便宜他!”
在文真说完以后,江雪慢慢地抬起头看着文真说道:“文真你怎么这么傻,为了我这样的人,搭上了自己的一辈子”。
“如果是为了你的话,那我不后悔”文真看着江雪说道。
“因为我喜欢你”文真又接着说道。
我听完文真的话后愣住了,文真看着面前哭红了双眼的江雪,轻轻的吻上了她的额头然后说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你就是像是一只柔弱的小兔子,感觉你总是战战兢兢很害怕的样子,看着你我就会想起我自己的曾经,我们都经历过悲痛的事情,所以我出于本能的想要接近你保护你,最后又渐渐的喜欢了上你,我这一生只想保护好你”。
“谁要是欺负你,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文真说了之后把头转向我这边,然后对我说道:“你还记得我曾经给你说过我恨我父亲的事情吗?”
“记得”我点了点头说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恨他吗?”文真接着问道。
“不知道”我摇了摇头说。
“因为他背叛了我的母亲”文真看着我说道:“我的母亲成分不好,但他们之前很恩爱,我母亲也帮助过我父亲,但是他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和她划清了界限,就是为了保住自己的身份官职。”。
“虽然最后我母亲平安回来了,但是她的精神受到很大的打击,只能天天躲在家里不敢出来,我父的亲现在对她很好,他也想要补偿我和我母亲,但是一切都晚了,我不接受!”文真说完的时候,一滴眼泪正顺着她的脸颊留下。
我在听完文真的话后,身体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靠在了墙上,然后我慢慢的蹲坐在地上,眼泪夺眶而出,这是自我父亲去世以来,我第一次流泪。到底是因为文真的话让我想起了我的父亲,还是因为我对她们的遭遇感到同情,我自己也不清楚,但是眼泪就这样止不住的流了出来。文真和江雪看着流泪的我感到有些意外,文真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泪水问道:“你哭什么?”
我又拿出一根烟给自己点上,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进入文真的房间后抽了多少根烟了,我深吸了一口烟说道:“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因为我父亲也死在了那场浩劫中,所以听了你们的事情之后,我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原来是这样啊”文真轻声说道,虽然我之前给她说过我的父亲已经离世了,但我没有告诉她我父亲离世的具体原因,这也是我第一次向外人说起这件事情,甚至连徐亮我都没有告诉他。
“国安,其实我接近你就是因为你是个警察,我想从你这里得到一些警方的信息,说白了我就是想利用你,不过经过这几天相处我觉得你和其他人不一样,你也经历过那种痛苦,你是能体会我们伤痛的人,所以我想求求你,求你放过江雪,你把我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江雪是个好女孩,我不想再看她受苦了”。
然后文真慢慢地跪在我的面前,而江雪也来到了我的面前跪下,她哭着对我说:“大哥哥求求你不要抓文真,她是个很好的人,她会给我做饭,给我买衣服,有人欺负我她会站出来保护我,一切都是因我而起,要抓你就抓我吧!”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我愣住了,文真和江雪两个女孩跪在我的面前,求我可以放过他们。从个人的情感上讲,我很同情她们,她们所做的事也许不合法理,但我相信她们的内心不是邪恶的,她们只是别无选择。
但这时我想起了我上警校时老师常说的一个词“法不容情”,意思是在法律面前没有情理可言,而且我也是个警察,这可以说是我遇到的第一个案子,如果第一个案子就放跑了凶手,那我以后该如何做一名警察呢?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一直在法与情之间挣扎,指间的烟不知不觉的燃烧殆尽,最后烫到了我的手。炽热的痛觉从我指尖传来,我忍着痛把烟头扔掉,用脚狠狠的踩灭。
“父亲,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选择呢”我闭上眼睛轻声的说道。
刺耳的汽笛声传来,我所坐的这艘客轮终于要拔锚起航了。
我靠在栏杆上向外看去,石首港离我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长江的雾气之中。虽然客轮才刚刚起航,但我却感觉我的胃又开始难受起来,我苦笑了一下,然后伸手朝自己的衬衣口袋摸去,但我却什么也没有摸到,原来我的烟早就抽没了。
可是这次没有人再给我递上一支烟了。
半个小时之前,文真被带上了警车,和她一起被带走的还有江雪。在最后,我还是选择了把事情的真相告诉警察,在我向警察讲述事实的时候,文真表现的很平静,她没有歇斯底里的阻止我,只是平静的和江雪在一起。
我本以为文真不会再和我说一句话,但没想到在她被押下船的突然停了下来,转过头来问我道:“如果我不去接近你,不去给你递烟没有和你吃饭,会不会结果就不会是这样?”
“应该是吧”不知为何,我下意识错开了文真的目光。
“你后悔了吗”我问道。
“我也不知道,也许吧”文真平淡的说到。
“但你没有做错什么。”文真最后说。
八
早上起来的时候我看了一下日历,卫生间里我的女儿正在洗漱,她的妈妈正在为我们做着早饭。今天的早饭很丰盛,原因是今天是我成为一名警察的20周年纪念日,时间过的真快,八十年代九十年代弹指一挥间的过去了,我跨过了新的千年,从一个小年青成为了别人的丈夫和父亲,除了平时工作较忙难以顾全妻女之外,我已经十分满意和知足。现在的我一直以父亲为榜样,希望成为像他一样的人,但我总觉得我离他还差的很多很多。
其实今天除了是我入职20年的纪念日,还是一个特别的日子,那就是文真出狱的日子。她是被我第一个送进监狱里的人,在那天之后我就来到武汉入职工作,我从徐亮口里听说,文真被判了30年有期徒刑,由于她在监狱里表现良好,得到了减刑的机会,今天就该出狱了。
工作途中徐亮打来电话,他说刚刚文真已经出狱,她的父母和江雪一起来接的她,我听后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感谢了一下徐亮,因为多年来我一直拜托徐亮给我介绍文真的情况。或许是因为文真的案子是我第一个破获的案子,又或许是因为她遭遇让我同情,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暗暗关注着。
虽然已经过了20年了,但我总是忘不掉那条江水,那汪明月。
我知道徐亮也要工作,所以我不打算再打扰他准备挂掉电话,就在“再见”这两个字马上要说出口的时候,徐亮突然再电话里说道:“文真让我转告给你一句话”。
“她说这么多年来她并不很你,相反她很感谢你,因为你她可以不用带着罪孽和包袱活在世上,她现在要有新的开始了”。
“在最后,她说她已经戒烟了”。
眼泪猛地涌出,许久之后我对着电话里说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