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舞踟心之梦
一个不得不做的项目。
文笔极渣,不喜轻喷。
由真实事件改编。

“昏暗天宇,终引得那二十八宿,参井星云,曜曜琉璃夜空。”
聆过那说书人口若悬河而绘制的一番图景,破旧的二手手机,复又响起了那冰冷的机械提示音——“播放完毕”。旋即,屏幕所余的光线翕闪着,明灭仅一瞬之间。掌边的书页,已在摇曳的白炽灯下泛了皱黄;摩挲过千遍万遍的笔杆,滚动在粗糙的木制桌面之上。银河与星辰,攀过那静伫于门前的梧桐,浸染了黯淡的天穹。
感觉很怪。似是那原本完整的心脏被舀走了一块,我凝睇于光线翕微的天宇,缄默无言。
我依旧背负着无数的使命。书海茫茫,无数的作业待我执笔完成,无尽的梦想踟蹰于我的心间,停滞不前。
“大可不必如此拼命的。”
温婉的嗓声,伴着杯盏与勺匙的磕哒,回荡在这破旧的屋内。
回头而望——母亲颊面的褶皱似是又深了几分,但她照旧捧着那杯热牛奶——我曾不止一次地劝阻,说着那牛奶的贵重与滴滴金粒,但她似是冥顽不化,执意地要买与我喝。
背后跟着父亲——佝偻的身形,仿佛比原先更为塌陷。但这仍旧是不妨碍他——不妨碍他对着母亲笑,也...
对着我笑。
驻留在他身上的目光,慢慢攀至他那溢满年代感的脸——被无尽的窟窿与斑点所蛀蚀的脸。
“一次失败而已...第四名的含金量也已经很高了。”
“不过是一千多块...孩子啊,莫放到心上,我还是有点力气。就算挣命,也要把你,像你姐一样给供出去。”父亲似是脸上有了些许光彩,他努力地支棱起自己残余的那抹青春的英气,又将自己的腰板挺了几挺。霎时间,剧烈的咳嗽响彻了整间屋扉。
院外的木门似是更加坍圮,伴了我好几个春秋的梧桐,疏叶飘蓬,争逐飘零至无际的远方——大抵我是喜欢梧桐的,靡雨纷纷之时,它就矗在那儿,静静地注视着窗内奋笔疾书的我。
我无心再去赏鉴那木叶。我只是任令那盏热奶所升腾翻覆起的雾水,模糊自己那已濯的视线。脑中所映出的,除掉母亲长久的惆怅,与父亲没日没夜的操劳,仅仅余了一番空白。
他们,大抵都是有着一个梦的。
倒是一个不可攀的寄托。
就像那一千块钱的奖学金一般。
就像那我一直难以获得的贫困资助金一般。
但,对于他们来说,这份沉重的梦,并非是禁锢他们于烈火中的镣铐,也并不是将他们陷于囹圄中的锁链。沉甸甸的意义,从那迷蒙着雾霭,他们所试图构建编织的梦境中显现出来。
他们时常以理诲我——最为朴实,不加雕琢的语言,联结成片,却一遍遍地叩击着我的心海。他们时常以身作则——以自己为最好的例证,朝着他们所希冀的未来,做着一遍又一遍的尝试。我曾疑惑于他们那如同阿Q画圈似的拼命,也曾有过不理解他们良苦用心的经历。但他们告诉我,日月逾迈,白驹过隙,岁月为他们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但他们所做着的,并不是无用的努力。
姐姐迈入大学的殿堂了。
她的背影在光影下,显得是那么的华美啊。
比我所见过的一切都要美。
我似是在那一刹,了解到了我曾经从未理解的,宗教与神明所予人的力量,又感受到了那生命与信仰的联结。
但...
父亲那不争气的腰更老了,情况又恶化了几分;母亲的力气,也愈发地小了。他们的疲惫与无奈像是即将要溢出似的,但他们,尽力地将它们锁在自己的心间,不去带于我哪怕是半缕的压迫感...
我真没用啊。我恨自己不能为他们排忧解难,我恨自己不能为他们分担苦难,我恨自己当时没有做对那道该死的数学多选题从而领取到那前三名所得到的,我恨...
自己没有拿到那珍贵的贫困生助学金领取资格!
“为什么,为什么?”
我不知道自己为何发问,也不知晓自己发问的对象。此刻我只能够一遍遍地捶打着双腿,就像那对自己的未来曾失望过的史铁生先生一般。我试图将拳头塞入自己的口腔,去抑住那骚动的咽喉,然而鼻尖的酸痛半分未减。
好像,那不争气的液体,还是要从我的眼角滚落了吗?
我从来没有哭过。
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但当那现实逼迫着我去正视那一千多块钱,去顶礼膜拜那张支票的时候...
当我力不从心的时候...
泪水还是簌簌地落下了呢...
我曾做过一个梦。
熹微的光线里,那张魂牵梦绕的助学金支票就静静地躺在桌上。我小跑几步,伸手去捉,然而抓至手中,便只剩了那冉冉光尘。
我抓着自己的胸膛。
如果我捉到了...大抵...父亲那要命的腰背上,可以添了那几幅上好的膏药了罢?母亲那被岁月磨蚀的脸上,皱纹又多了几分呢,上好的护肤品也能够揽得几瓶罢?姐姐很爱美呢...她所期望着的那些装饰品与书籍,也定然是有了着落了罢?不需要再去麻烦阿清了罢...
梦终归是梦。魇也终归是魇。第四名...也终归是第四名了。
我仿佛在自己的眼前勾画出了,那张可遇不可求的支票,它在我的眼前调皮地晃荡着...如同画饼充饥般,我呆愣愣地盯着那个梦想。
倏忽,它抻出了翅翼,飘飘然地飞去了...
与那月下的鸷鸟共舞。
我不知为何苏醒在了那潺潺的河边了。微风拂面,迩遐所星罗棋布着的那三千星辰,好像我的手掌一伸,即可扪触那李太白的千年之欲。微微扶额,从潮湿松软的草地中撑起身子。所见的几条星河,以及那熟络的芦苇,倒是赠了我几分别样的亲切感与心灵慰藉。
可惜,我依旧是头痛万分,思乱如麻。思忖着之前纷迷的事件,断片的画面如同洁白的画布上红色的丝带,逐渐地联结相接:
我似是朝着父母怒吼了几声,心下也只留了他们无奈的神色。随后,我奔走了出来,穿梭在那遍地的芦荻之间,呼号与愤懑遮掩了幽鸣的猫头鹰,回荡于那景致之中...
自己是什么时候睡到这里的呢?
不重要了罢。
我复又躺倒在那诱引人沉眠其中的草地,伸出两只被土壤所浸染着的手掌,去摘取那天边的星。飞鸟鸣歌悠长,星线自动排列着,
构出了一副美好的图画。
父母能走能跑,健康幸福,他们的脸颊上洋溢着春日里的光彩,蓬勃的力量与生机仿佛要流泻出来。依旧幼小的我欣喜地站在他们的中央,脸上的稚气糅杂着红润,一手拉着一个,牵着父母幸福地走...
“爸爸,妈妈...”
“你们都好年轻啊...我也好小只啊...对了对了,旁边还有我的姐姐呢,她的脸上也绽放着动人的笑意呢!”
...........
我不可思议地注视着眼前那沆砀的光影中,我的期许自动地在那点点星辰中闪现出来,我的希冀,
我的梦...
烟笼波琮,珠玑消退,我又重新地躺到那清寂的月光下了。
大抵梦也是实现不了的。
一千多块钱也是不会再有的了。
但未来尚早,竟不可知。
或许曾经给予我的伤痛很多很多,过往的牵绊也令我在追随心中之梦的道路上不断摔跤,但我,仍旧傻傻地去追求着,那个我梦想成为的自己,那个我一直企盼着成为的,更好的自己...
我所在意着的,我好想理解了,并不是那简简单单的一千块。
我想要脱离贫困,我想要改变命运,我想要抓住那转瞬即逝的机会,我想要爬出那无底的深渊,我不想再看到父母的疲惫得不到回应..
但我知道,我需要,我一定要...
做到更好。
“也罢。”
我拂拭去脸颊上的泪迹,躺倒在那软软的丛间,睡在那温柔的晚风中,仰天凝望,抬头便是银河。我尝试去数着那些星宿,伸手去揽,将它们轻轻地揽到自己的怀中——
一宿,两宿...
一共是二十八宿呢!
忽地,我的耳畔,复又响起了我那最爱的说书人,那喃喃的细语:
“...终引得那二十八宿...曜曜琉璃夜空。”
似是在预示着什么。那簇令我舒然的光芒,不知何时将我脑前紧蹙的眉头展开了。也不知为何,熠了我那原本有些寒冷的心灵。
窗棂依旧是那幽幽的窗棂,木门也依旧是那陈旧的木门,梧桐余下的阴影,被斑驳的光斑所蛀。枯叶似是被那微微的风语惹得发笑,咯咯地,不知何时,悄悄地飘落在了了那点点的光斑上。
昨夜的不快,被我与父母默默地匿起。我照旧是搭了那日常所用的破帆布包,打个告别的手势,辞了眷着我的父母,踏上了那前往学校的路途了。
呢喃着轻轻发出白噪音的飞鸟,我知晓,它们是我那昨夜所见的故知。耀阳的光线温柔地抚摸着我,我知晓,它们是我之前所攒下的缕缕幸福。
今天大抵还是要去面对阿清与老杨的。
一想到,我的好友阿清拿到第三名而站在那在领奖台上的风光,她向我露出的温婉的调笑,那班主任老杨向我投向的叹惋的目光,
五味杂陈。
我似是理解错了阿清那张纯洁的笑脸,所包含的意义,于是乎,我在那天之后,便都没有搭理过清...
一回忆起她的沮丧与委屈,我的心中不知为何,总是有着绞痛与无奈。但我又不敢去正眼面对她...她的眼中...
我甩了甩头。不再去想。
再想想老杨。
好像记忆中没怎么见到这个戴着眼镜框的秃顶老头露出过什么笑脸罢...不过,他对于我的栽培与关照倒是很在线便是了。我至今仍旧忘不了,他对于我的谆谆的鼓励与支持,对于我的生活,他总是报以无言的关照...
只是...
最近贫困资助生的多余的名额,最后一个,落在阿清的手中了。
我当时浑浑噩噩,只觉两眼昏黑,身旁天旋地转。继了那可悲的第四名之后,又一个能够改善生活条件的机会与我擦身而过。
不去理会那周围的言语,我夺门而出。
“老杨啊,情况就是这么个样子,你看...”
“再多一个。”
“真的不可以了啊。”
“我这边还有一个学生...”
当我注意到老杨与一个不知名的人物对话之时,只剩下了老杨那无奈地叹气声,与失了高光的眼眸,摩挲着黑黢黢的地板。
闭了眼,混沌于天地之间的意识回归,清朗的濯露拂着我的脸颊,
再睁开,已是那熙熙攘攘的校园。
周围的同学与我招着手,仍如往日,似乎并没有因为我那第四名的成绩而减少与我的示好;校园所荡漾着的生机与青春的活力,半分未减,反而多了几分旖旎,诱人踏入驻留。
都没有变呢...我感叹道。
似是又变了几分。
或许未来终归是不明朗的,也或许那被烟云所迷蒙着的物件,拨料开来,便是我们曾许下的美好祈愿,亦或是迩来的半点衷心祝福。迎着晨露恩典于我的润泽,心下似是又明白了几分。
步履愈发轻盈,光线愈发明澈——
昨日的教室,那晦暗与黯淡早已消退,美好与曼妙的气息充溢在富有活力的桌凳板阶之间。大抵会是昨日,与奖学金擦肩而过的痛楚迷蒙了我的双眼罢?
但我跟愿意相信,这是真实的图景。
我只记着,我的使命仍未完成,我也仍旧应为我那所期望的未来而奋斗。
光线不减,风语书笺,纸张所传出的阵阵墨香,使我不禁又投入了长久的学习当中...
只有更加努力,才能拿到我所想要的...
我缄默地对着窗外,鸟鸣拂柳枝,蕊芳诱神驰。不禁使我想要缱倦一会儿...
“喂喂,不要这么萎靡不振的啦。”
忽地,肩膀上传来了一阵柔软的触感,轻柔的鼻息与热气轻扑扑地,挑逗着我的神经。活泼的声音,不禁使我一怔...
我已然猜出了来人是谁,但是...心中的愧疚与自责,使我不想,也不敢于去面对她。
到底,我还是鼓起勇气,转过脸来,面对着她那期待的眼神。
阿清的发丝与我的发丝相互交错着,已到嘴边的话语却难以出口。
随后,她起了身。
脑后那失掉的柔软之感,让我怅然若失。
“想什么呢?”
阿清站在那玻璃窗下的耀阳里,清澈的眼眸与她的名字交相呼应,清风拂面,为她平添了几分温柔的色彩。
“阿清...”
苦涩与辛酸一同涌上心头。
她却仍是笑着,绚烂,多彩。
“对不起...”
任何编织的话语与理由都显得多余,此刻我只想向眼前的少女好好地表达自己的歉意。
让一个从小与我玩到大的少女,因为我的不作为与脾性,而让她感到伤心与痛苦,这终归不是我能够做出来的事情啊...
“在想什么啊,我可从来都没有生气的。”
阿清的笑容像是更为灿烂了几分。仿佛在那一刻,她是最美的少女。
“啊啊...恭喜你啊...”虽然有些违心,但我依旧想要为眼前的朋友送上对她最好的祝福。
“零点五分而已啦,运气运气~”她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她温热的目光与我有了一瞬的同踌,我不禁有些慌乱地低下头去。
“倒是你啊...”
她忽地愣住了。空气仿佛有了三秒的凝滞。我不太记得当时的细节,脑海中只剩下了她的悲悯与叹惋。
“嘛...”阿清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随后,趁着我有些呆滞的瞬间,手中,莫名地多出了一个物件。
我震惊地把着手中的信笺,只余留了那茫然无措。我试图去寻找阿清,然而——
她出现在了门口,只是留了一个俏皮的笑容。随着一染光芒从她的眼角射出,
她消失了。
“唉,什么事啊...”
我微微扶额,但心里却是遭受了一番暖流的洗礼了。投向手中那洁白胜雪的信笺的目光,只将几个娟秀的字收于眼底——
三日后启
门前的老梧桐,树上缺失了一块韧皮,那块地方变得比以前更为坚硬了。
我仍旧是瘫在那块草地上,呆在那片星空下面,扪触那遥不可及却又近在咫尺的星辰。
不过,似乎有点不一样...
“嘿咻——”
身旁传出了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似是有什么物件正在拨动着那凌乱的草。我想要转头,不过一片梧桐叶,已经将我的视线遮挡住了。
“喂...”
我想要嗔怪身旁的人的偷袭行为,毕竟能做出这种事的,
只有阿清一个人。
“怎么,不喜欢?”
阿清见我将梧桐叶轻轻取下,不满地嘟了嘟嘴。
“这可是从你家那里取下来的。”
“那也不至于来这里搞偷...喂...”
话语未至半央,只见她随意地躺在了我的身边,随后伸出一只白嫩的手指,将它放在我的唇上,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嘘——看。”
循着她所指的方向,我望去,只见得那被点点光亮沾染的夜空,那我所留恋着的二十八宿都要联结起来。
“真美啊...”
她不禁感叹道。
我随手去将那轻轻抚摸着我的晚风用手一兜,随后毫不客气地轻轻抚摸了回去。
“我们也一块望过这天宇很多次了吧?”
这是她多年来最喜欢与我做的事情。
“这次不一样。”
“嗯?”
“你瞧啊,这天上的点点星辰,便是我们所期望着的梦。或许,”她指向那一颗暂时失去了方向与光芒的星,
“我们都会像这颗星一样,有着不明所以与踟蹰惘然的瞬间。但是啊...”
她的手指微微地在天空中划动着,似是在勾勒着她的脑中,所建构出的最美丽的梦。
她似乎是拥有魔法的。
我眼睁睁地看着那颗失去方向的二十八宿的一只,在阿清的“魔法手指”下,逐渐地向着其他的星靠拢,最终,汇集成一副漂亮的星群。
“真不赖。”
“那可不。”
她忽地凑近了我几分。
“小刘,也要如此啊,”
“或许曾经的你因为自己的失败而彷徨无措,也因为那半步的错误,而与成功失之交臂,”
“但梦想,终归还是要有的。”
“也终归会有那实现的一天。”
我不可思议地看向了她。
“什么意思。”
她却只是收起了刚刚那略略有些严肃的表情,转而,露出了她那平时示人的俏皮笑容。
“要你自己去发现哦~”
转眼之间,她消逝在了那茫茫的芦荻中去...
“刘!”
我不明所以地从睡梦当中惊醒过来。一抬眼,便是老杨那由于愤怒与恨铁不成钢,而发红扭曲的脸。
窗外的麻雀受了惊,四散开去。
我依旧回味着刚刚阿清的话语,然而...
“老师叫你回答问题啊喂...”
一旁的阿清小声细语,在桌下使劲地拍打着我的腿。
我却是如鲠在喉,不知道要如何应对。
不出所料——
“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
那句令全国学生恐惧的话语,还是被我收入了耳中了。
下课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了。
“你说说你,最近到底是怎么回事。”
略显破旧的办公室内,老杨用手指敲打着桌面,“咚咚”的空洞声响回荡在狭小的房间内。
那桌子似是好久没有翻修。
“作业不写,上课瞌睡...”
我的眼珠直直地盯着地板上的那一处凸起,并没有作声。
“唉...”
老杨无奈地叹了口气。旋即,
他问出了一句我难以想象的话:
“是不是因为第四名。”
我呆滞的眼神忽地有了光——
濯光。
我依旧是耷拉着脑袋,但脑袋还是不自觉地轻轻点了点。
老杨拍了拍我的肩。
霎时,我的眼角,那不争气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他没有说话,只是我的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几张洁白的卫生纸。
“刘,我知道那些钱对你来说的意义。”
我的头不自觉地抬起了。窗外的阳光立刻投射到了我的颊面。
“总之,好好学。”
“剩下的...”
“我会尽力帮你想办法。”
阳春三月,那抹艳阳是如此地耀眼。
有些煎熬的三日。生活没怎么变,照例,该有的学业,该有的与他人的交流,该有的帮助父母的行动,半分未减。
只是...最近阿清的表情有些奇怪。
她总是会呆愣愣地注视着一旁正在与数学多选题鏖战的我。
甚至于...
当我经过老杨的办公室时,她从里面走出来,碰巧,我对上了她有些慌乱的目光。随后,一路小跑着,脱离了我的视线。
随后,老杨顶着他那不可置信的表情,扶了扶不知道陪伴他度过几个岁月的春秋,慢慢地走出。
他与我的目光交错着。
“老...老师好...”
他却只是笑笑。
笑笑...
从未见过的场景。
要宣布那些得到资助的学生的名单了。
我无奈地瞅了瞅一旁的阿清,却未曾设想,
她也一直在注视着我。
她有些别扭地将头别过。
前面的一个个熟悉的名字,都被我略过。我只是在意着那窗外飘蓬的柳絮,与那我一直在意着的最后一个名额。
虽然我知道,它已经不属于我,已经属于了我那身旁的人儿。
“清。”
老杨低沉的声音,将我从我的思绪中拉出。
果然...
心中被不尽的无奈所充斥,
“刘。”
?
一瞬间,空气仿佛凝滞,周围同学的目光,都不可思议地投向了那呆呆地注视着身旁阿清的我。
阿清的目光也投向了我...
一刹,无数的问号在我的心中翻腾而过。
我那求助的眼光投向了讲台上的老杨。
哪成想,他却只是微微地,将嘴角的弧度上抬了几分。
老杨笑了。
“所以啊...”
“阿清你做了什么...”
我略过那汩汩的河水声,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身旁与我相互依偎着的阿清,
却只是气鼓鼓地将小脸鼓起。
“什么啊,小刘,你还是没有了解吗?”
“那日...”
“杨老师...”
阿清踌躇地低下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
“怎么了?清?”
老杨低头批阅着那堆积如山的文件。
“我想...”
“我想要放弃这个名额。”
老杨手中的笔似是为之一驻。
“为什么。”
他淡淡地说道,但手中的笔开始了那不住的晃动。
“刘的家庭状况,比我要艰难地多。”
“清。”老杨放下了自己手中的笔。他将阿清叫到跟前。
“属于自己的东西,终归是自己的,”
“而且,你的条件,也不允许你做出这样的鲁莽举动。”
“不,老师。”
她将自己的脑袋晃了晃,秀发随着外面的柳条一同飞扬。
“刘,她已经失去了第一次机会。”
“因为经济原因而止步不前,这是对于一个逐梦的学生来说,最可悲的事情。”
“我不希望,她再失去第二次改善自己命运的机会...”
老杨怔了怔,随后,他回了头。
余留的一丝眸光转向了阿清:
“我知道你们的关系与友情。”
“但...为了朋友,而对自己的未来不负责任,这可不是什么好的举动。”
“相信我。”
四眼相对。
“诶诶诶,谢谢,谢谢了啊。”
“害没事没事,多帮助到一个学生,是我没问你最大的荣幸。”
当我那日走进老杨的办公室中,那惟余的两句话,以及老杨紧蹙的眉的舒展,本令我十分不解。
但我意识到了,
老杨没有食言。
我任凭自己的泪与河流一同流淌。
“不要哭嘛,结局自然是好的。”
阿清轻轻地将我的泪水拂拭掉。
“那个信...”
我抓住她的手。
“里面...到底是...”
她温柔地笑笑。
“打开看看看不就知道喽。”
我抓出了那藏匿在自己破旧的衣衫里的信笺。“三日后启”的字样依旧在月光的清辉下,散着耀眼的光。
我将里面唯一的一张信纸抽出。
上面娟秀的字体,让我感受到一阵舒适与精简。
“我相信我们的梦与未来,终归会有一个好的结果。”
“我也相信那一千块钱,并不会将你的步伐止住。”
“你会收获到不一样的烟火。”
几行简单的小字映入我的眼帘。
信纸下方的异样物件,旋即落下。
那原本属于阿清的第三名的奖赏,原本属于阿清的那张一千元支票。
“最近的天气真不赖。”
父亲趴在床上,静静地享受着我为他贴着膏药。
“最近的情况都好着呢。”
一旁的母亲对着二手手机里,那她朝思暮想的女儿的面孔,温婉地笑着。
姐姐的头上,添了她那曾望穿秋水也没得到的发卡。简简单单,朴朴素素,手底是那崭新的教辅资料。
我笑笑,看向那即将坍倒,却又重新被修好的木门旁,
梧桐依旧伫立在那,正在静谧地笑着。
我的二手手机中,我那最为喜欢的说书人,复又开始了他对未来的描摹。
“昏暗天宇,中引得那二十八宿,参井星云,曜曜琉璃夜空。”
............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