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对坐读书终卷后
方府大门轰隆隆的打开，道衍一步迈入大门，嗖........一只羽箭飞向这位大和尚，弓手时机挑选的极准，正是大和尚一步落下，另一只脚刚刚抬起的瞬间。然而弓手预想中头破血流一箭功成的画面并没有实现，这位圣僧姚玉麟仅仅用右手两指便夹住了飞射而来的箭矢，反手掷回，远处的弓手丝毫没有反应，似看到了时空错乱的一幕画面，眼见自己射出的弓箭竟原路返回，脖子上的窟窿和汩汩鲜血证明他没有看错。死尸从墙头跌落的瞬间，跃出二十余人，转瞬即至，兵丁们都还没有反应，有的手刚刚搭上腰间刀柄就已经命丧黄泉，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来的太快。
“拔刀、列阵”刚刚还在对着道衍和尚施礼的那位将军厉声高呵。燕王部队训练有素，在经历了一瞬的混乱后，士兵们就已经调整好了战斗状态，双方人马就在一眨眼的瞬间便已经短兵相接战在了一起。
这群突然刺杀而来的人数不多，但都是高手，只一个照面就杀了三十余士兵，徐勇反手拔刀，与对方头领冲到一处，来人的武艺远高于这位年轻的锦衣卫百户，如果不是有周围兵丁帮忙，徐勇又身形灵活，恐怕早就吃了亏。其他的方向也传来阵阵喊杀声，看来对方是早有预谋。
最先遭遇袭击的姚玉麟，却反应最为平静，没有理会来袭的杀手，反而是紧紧的盯着院子里。
“同样是客人，只不过你先来一步，出来见见吧，这些鬼魅把戏还是不要耍了。”这位大和尚一边向院子高喊一边抽出旁边士兵的匕首向着院子中的黑暗角落掷了过去。破空声阵阵，犹如雷鸣。铮.......匕首被一柄短剑格开，掉落在一旁，一个蒙面的黑衣人从角落慢慢走出。缓缓转了转手臂”想不到高僧，竟然是如此的高手，真是失策。“
“我倒是早就想到会有和我一样的客人，只是不知道阁下与方大人是多年的好友？还是阁下的主子有什么要紧的事要求方大人，今夜都已经这么晚了，阁下也是辛苦了”
对方不再接话，到了这个时候说什么也都没有意义了，只是阴森一笑便踏步冲向了眼前的和尚。姚玉麟却是眉毛一拧“贼子好算计”脚下突然发力绕过袭击的来人，一掌袭向方府东侧院墙。正在逃跑之人，听到动静再想避开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转身格挡。可是未曾想到这大和尚掌力如此惊人，噗......一口鲜血喷出，倒退几步摔倒在地。
两名黑衣人的发动时间出奇的一致，一看便知是久经生死配合而来的默契。
“妖僧！你敢！”第一名黑衣人怒火中烧，短刀已经砍至姚玉麟面门。
眼见钢刀袭来，道衍和尚竟然不闪不避、不格不挡，黑衣人手中却没有因为和尚的异常举动而手下留情反而用力更猛，可是诡异的一幕却让这个身手了得的杀手倒吸了一口凉气。刀砍至道衍和尚面门三寸处便再难向前分毫，“护体罡气？！”黑衣人赶忙撤手后退，道衍和尚抓住钢刀刀尖单手一震，钢刀炸开犹如漫天飞蝗。
嘣……嘣......黑衣人只觉得耳边奔雷炸响，脚下动作更快飞速后退。滴答……滴答……刀片过后，黑衣人浑身是血，血水顺着手臂滑落，点点滴在院中青石之上，更是格外地刺眼鲜红。黑衣人暗自感觉身体状态，浑身不知刺入多少钢刀碎片，行动应该无大碍，但是右手应该已经废了，丝毫没有知觉，而且最关键的是自己头脑发昏。
从一开始与道衍和尚交手，到两名黑衣人一身重伤，仅仅是两次接触，而且关键是黑衣人所有动作都在眼前这个大和尚计算之内，没有惊天动地的生死之斗，这位道衍和尚化解危机，重伤二人如此轻描淡写，仿佛是随手打发了两只烦人的苍蝇，不也许这两个黑衣人连苍蝇都不如，至少苍蝇还能嗡嗡几声，惹人心烦。
门口传来嗖嗖飞跃之声，几个身着奇怪戎装的年轻人跃入院内。“风闻司，林旭阳见过圣僧，我等来迟还望圣僧恕罪”
“哦原来是少司丞，这两个人拿了吧，虽然不一定问出什么但是总比没有强。”两名黑衣人见情况不妙，从怀里掏出蜡丸就要服下，砰砰弓弦声响，两只臂弩短箭，分别打掉了两名黑衣人手中的蜡丸。
风闻司是一个奇怪的部门，燕王杨棣设立风闻司未规定职责，未规定人数，只给了风闻司一个职权那就是风闻奏事，如果说燕王身边的忠义卫是明面上的内卫之军，那么风闻司就是一只暗军，专门处理那些见不了光的事。这位林旭阳的父亲林昂虽然每天笑眯眯地对所有同僚都是一副无害模样，但是林昂绝对是所有燕王治下之臣最为厌恶也最为害怕的人。
“少司丞，魏泰和罗子澄府上如何了。”姚玉麟望向书房内还没熄灭的烛火，漫不经心地问。
“回禀上师，同样有杀手想要救二人，被咱们的人挡了，但是来人都已服毒，非常果断没拿下活口，这两人是唯一的活口。”
“哦！无碍，这些人交给你，我得去看看方大人了，砸了这么多花花草草，怎么也得和主人家道个歉。”
这场突如其来的杀伐，顷刻间消融，门外所有杀手已经被乱刀砍死，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气味，几个风闻司的好手此时已经将活着的两名黑衣人捆了个结实。姚玉麟，用帕子擦了擦手上血迹，迈步向方府书房走去。
“老友登门，方大人都不起身见过吗？”姚玉麟慢条斯理地坐了下来，将手中的佛珠放在桌子上，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悠闲地品着，自顾自地喝起了茶。
“茶凉了”方孝敬依旧低着头，声音很是平静，像是在警告，又像是在抱怨。
“茶虽凉了但是香气犹在，贫僧连夜赶来，还和人打了一架，实在是口干舌燥，所以也就没在意。”
“姚启……..”方孝敬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书，正要开口，便被道衍和尚挥手打断。
“方大人，我如今俗名唤做姚玉麟，乃是燕王赐下，如果你叫着别扭，叫我道衍就行。“
“你当真愿意做那逆贼的走狗？当年你初次来应天时，太祖皇帝待你不薄啊，你竟然帮助那燕王逆贼！”方孝敬将手中书本甩向面前和尚。
“书是很贵重的东西，你一个读书人，就这么对待你手中的书？”道衍和尚将手中的书轻轻抚平放回了方孝敬面前。“文帝轻佻，不可君天下。让一个不适合做皇帝的人待在皇帝的位子上，于他、于天下无益，更何况没有燕王还有宁王，留给天下的选择不多，现在的情况是最好的选择。时间不多了，这天下本就风雨飘摇，经不起折腾，金、夏、辽、吐蕃、蒙古虎视眈眈，文帝能挡得住？！”
“呸，文帝宅心仁厚，体恤万民，又有能臣辅佐，天下将兴，你巧舌如簧也难改乱臣贼子叛逆之实”
“孝敬非要在这里与我口舌之争？你身着素缟是在提前给你自己办葬礼吗？”
“我这是为国披麻，国将不国，天亡我大永啊！”
“方孝敬，你是太祖留给文帝的股肱之臣，自两军交战以来你可曾胜了一场？口舌之利在我面前逞逞就算了，我今天只有一件事情问你，那‘和氏璧’是不是在你手中。”道衍和尚双目紧盯着方孝敬，“为了这天下，告诉我实话。"
“我死都不会说的你放心，你知我为人，这句话你都不应该问出口。”方孝敬哈哈大笑，眼神中满是讥讽。
道衍和尚摇头起身，“孝敬今日一别，他日见你恐怕是为你收尸之时，我所说的话是这天下实情，并不是解释，我没有必要向你解释我做的这一切，但愿你能仔细想想。”道衍不再多言转身走向门外，手推开屋门“孝敬我已经和杨棣说了，你不能死，你死了天下读书的种子怕是要绝，可是你现在心怀死志，我劝你不要走绝路，你还有很多事可以为了这个天下，为了这天下的百姓做。”道衍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屋子。方孝敬望着道衍离开先是放声大笑，而后放声大哭，时哭时笑，状若疯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