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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卫·柯南伯格电影中的身体危机

2022-10-11 20:06 作者:终南影话  | 我要投稿

    2022年大卫·柯南伯格的电影新作《未来罪行》上映,在2018年,柯南伯格在瑞士纳沙泰尔奇幻电影节上,说“我和电影的缘分已经到尽头了”,虽然柯南伯格的最近几部电影《危险方法》、《大都会》、《星图》的商业表现都不是特别的成功,但作为加拿大影史上最杰出的导演,他的作品每次都能打开观众对于电影新的体验,他电影中的身体与痛觉的表达与其说是一个梦魇,不如说是人类必将面对的漩涡,如何辨别身体与媒介,身体与生命政治关系,这些都成为了他电影中不断被表达的主题

    不同于其他恐怖惊悚片导演,柯南伯格总是以影像体现对人身体的入侵感,身体的元素总是在他电影里呈现出一些惊人的意象:在《录像带谋杀案》中男子腹部长出了一个翕动的裂口,里面放着极端政治分子的录像带;在电影《感官游戏》中,一个男子为了联网进入游戏世界,自己腰椎被插入到数据线里,并且携带了“真实”病毒,这些影像除了带来感官刺激,更是提出了“身体”这个命题背后的关于真实性的探讨,在越来越现代化的社会中,“身体”不再呈现出整体与和谐,而是被机器控制,成为权利所追逐的目标,人的器官可能会成为一种媒介,身体的生物性转为政治性,在他的电影中所展现出来的身体危机,还表现在在对疼痛的一次次刺激中,痛觉的退化以及机器对人身体的统治,比如说在他的电影《未来罪行》中,痛觉消失之后,以手术切割身体成为了一种新的性爱,没有功能的器官以及器官注册中心的出现,吃垃圾桶的小孩体内有着可以消化塑料的器官,这些也并不是仅仅被作为故事的一部分被呈现的,而是作为一种残酷的“景观”出现在电影中,柯南伯格的电影中展示出的也正是这样的残酷美学,福柯对于“身体的出路”曾给出答案“被动的身体的出路只能是隐秘的自我美学的改造”,精神不再受困于肉体,而是囚禁肉体的暴君。我们要把身体从“我思”的暴政中解放。当福柯奋力喊出“权力作用于肉体”时,对身体的解放运动也开始了。从此,后人类所需克服的不再是痛苦,而是阻隔。在柯南伯格的电影中,他极力的展现痛感,以痛感作为喻体,作为身体经验的共享,呈现的是全新的、生成性的身体体验

    在1970年代,柯南伯格就以“未来罪行”为题,拍摄了一部低成本地下电影,但他当时未对获得的灵感尽然表达,在今年的这部《未来罪行》中,影片着重探讨人类与身体的关系,“未来罪行”就是人类对自己身体所犯下的罪。影片对于人类对身体的一系列改造和异化,展示出了一种奇观:家具会和人体链接,帮助他们睡眠吃饭调养身体;每个人都可以给自己或别人做手术,无论用意是整容还是医疗;手术过程不仅仅可以作为表演让公众观看,术后的异形人体也是展品,甚至还有“脏器选美”;人类自身的修复和愈合能力更强大,内脏也可以长出新的,但感官敏锐度在不断降低。影片中也会展现大段的手术过程,出现形态各异的各种脏器,还有一个全身长满耳朵,被缝上眼睛和嘴巴的跳舞的立体声耳朵人这样猎奇惊悚的片段,维果·莫滕森饰演的Saul和蕾雅·赛杜饰演的caprice他们是一对手术表演艺术家,他们为观众做手术表演,身体的麻木带来了快速进化的症候群,表现为身体无法感染,痛觉退化、出现没有功能的器官,这些都展现着现代性背后的身体危机,我们的身体可以被机械掌握各项数据和构造,电影中的早餐椅可以精准的调节每个动作,角度,甚至可以帮助咀嚼,机器的真实即将替代身体的真实,我们将自身从当下抽离,为了激起感官的刺激,只能用更加激进的方式,用刀子隔开彼此的身体, 才能感受到更深刻的刺激。在电影《感官游戏》 中,幻想与现实的界限模糊,科技已经到达了远超过时代的地步,具有生物仿生性的枪,在电影《录像带杀人案》中,主人公从腹部的开口中取出一把抢,上面还沾着粘液和血液,好像是身体的一部分,与其说是身体的机械化,不如说是机械的生物化,人体像是血肉的机器,不再是以导线而是以人体物质为连接的载体,游戏透过人体变得无比真实,病毒也可以进入身体。在后工业化时代,身体更容易被改造,身体被机器掌控,身体所负载的意义是我们强加于它的,但是身体本身,成为了我们最后所拥有之物,哈拉维在书《类人猿、赛博格和女性:自然的再创造》中,她宣告了一种能够颠覆和超越西方资本主义文化、性别政治的全新物种的诞生。《 大都会》中被科学狂人制造的生物玛丽亚差一点操纵了人类,人有主体性,智能器物也一样可以延展出极强的主体性,这种主体性在哈拉维的赛博格的语境之下,打破了人类中心角度,认知也不再是人类独有的,很多智能器物、机器也同样具有认知能力,地球上万物间都可以建立亲缘关系。但在柯南伯格的电影中,身体是真实的,但不可避免的遭受着周围的一切的“侵犯”,器官纹身、器官艺术、切割肉体成为了一种悲观的身体危机的表达。

    柯南伯格电影里,人们逐渐由身体的异化走向精神异化、人格异化,在外部力量的撕扯之下,人的内部就会变得更加的畸形,展现在影片中的就是极强烈的B级片风格,在性和暴力中释放生命和生活的苍白本质的焦虑。柯南伯格的电影常常以悲剧结尾,《变蝇人》中落入科技漩涡后身体走向不可逆转的变化,影片的结尾有着深深的宿命感和绝望,身体是生命的本质,而自我以外的 其他身体全部都是与器物和机械一样的物质,《毛骨悚然》中一场虐杀和开膛破肚的手术,《狂犬病》中感染者对他人无差别攻击,还有头颅爆炸、眼球爆炸、身体焚烧这样的场面,《蝴蝶君》中男子在狱中用刀片在表演独白时自戕,在《未来罪行》中,母亲因为不能忍受他身体流出的粘液, 消化塑料的身体系统所出现的各种异态, 用枕头杀死自己的儿子,在这些影像中,人的情感联结消失,不相信感官,怀疑身体的知觉,在电影《未来罪行》中,出现了国家器官注册中心这样的机构,人的生物本性和政治性挂钩,新罪行小组这样的小组也隶属于司法部,我们离自然的身体越来越来远,身体也越来越受到权利的主宰,性也不再是私密的,而是一种引发观看的表演,在电影《录像带谋杀案》中,男主角麦克斯的身体异化为一台录像机,电影中出现的和电视银幕上的影像化秘书对谈、软色情录像带中的片段和电视中的访谈节目这些都成为了异化麦克斯本人的景观,随着麦克斯被影视场的操控,也是幻觉机器对大众的精神操控的象征,正如德波提到的“综合的景观”,被景观的控制已经变成了我们自我的幻像。

    在柯南伯格之后,1999年的《黑客帝国》中,也通过人体自身的改造,而进入到一种真实与虚无两者来回转换的世界,背后仍然是表达人类失去了现实感知,沉沦在虚拟网络构成的世界中,自以为在理解世界,洞悉人性,自觉地体验真实生活,殊不知一切皆是假象。今天,3D打印、VR、AR这样的技术的普及,我们更是生活在一个景观社会之中,从柯南伯格电影对身体的切割和对身体的异化恐惧背后,我们可以看到更多关于身体、动物性与生命价值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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