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盗火记09-1 三里血雨

被巨口吞下去的时候，少女发出绝望的尖叫，那巨口内没有人手，里面倒是粘腻，潮湿，温热。炎天捂住少女的嘴，在她耳畔说道：“调整呼吸，别发出声音，别让心跳太快，我会来接你。”

少女虽然心里还是很害怕，但听到炎天的吩咐，不断地点着头。这时上方又有了红光，似乎那张大嘴张了开来，炎天一下子便腾身而出。

少女下意识地看着胸口的剑玉，原本充盈着“烈日之火”的剑玉，竟然在这巨物的身体里逐渐暗淡。她的心跳又不由自主地加快，在这黑暗之中，如果火焰耗尽，她知道对于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调整呼吸，他会来接我。”她攥住剑玉，心中默念着这句话，努力地使自己恢复平静。

 

祠堂内，是被挤压得近乎坍塌的墙壁，碎裂的天棚，以一种微妙的角度勉强支撑在炎天的头顶。

失去目标的嘴与手，不住地发出刺耳的吼叫，指甲与牙齿摩擦着，就像是钢刀刮在磨刀石上的声音一样。但当炎天再次出现时，搜寻到目标的“它们”，重新行动了起来。

祠堂的门口，被一只发着红光的巨大血眼堵住，血丝满布的眼珠，就像是地图上无数条河流纵横交汇，那个巨大的瞳仁，锁定了炎天的所在后，所有的嘴与手便一齐向炎天抓了过来。

炎天双手持握着石柱，石柱上燃烧着“烈日之火”，火剑所在，那些利齿与鬼手都丝毫不敢造次。看来这一团团黑雾，果真是“诅咒”汇集而成。并且是实实在在地奔着少女去的。

那些使用“祝福”的人，在确切死亡后，疼痛与怨恨凝聚在一起，冲着唯一的祝福少女来了，瞧这怨念的架势，凡是遭遇它的生灵断无生理。

炎天操持着石柱子，不断地在头顶挥舞，烈日之火在他周围，卷起一道火焰漩涡，那些手和嘴一面后退，一面又朝着火焰薄弱处伸出尖利的五指。等到触及了火焰，便是黑水溅入火焰，四周不断传来刺耳的尖叫。

炎天此时正面临着一个艰难的抉择，想要脱出目前的困境，他唯有一瞬间将体内的烈日之火释放出，令巨大的炎浪将祠堂和这诅咒混合的妖物一并卷走。

但那诅咒对于常人来说，当真是触之即死，若是唤来炎浪，将它冲走，也不知当有多少生灵遭殃。

若是与这妖物慢慢耗下去，只要有一点疲倦失误，它便将攻破炎天的防线，而卷着烈日之火的“狱门石”中，是绝难抽出阴界鬼火为他疗伤的。

而且，在“剥皮血蛇”体内的少女，她的烈日之火也会急速消耗，若是慢慢耗着，少女必定葬身蛇腹之中。

在火焰卷积着诅咒之雾，红与黑相互不断交叠之间，炎天却渐渐冷静了下来，在这两股对立的力量形成的“场”中，炎天忽然感觉到自己能够逐渐听到祠堂外的声音了。

他的意识由祠堂之中，逐渐延展到祠堂之外，向更远的地方逐渐延深，他听到了鸟儿的鸣叫，听到了它们心脏的律动，听到了森林的呼吸声，也听到了休憩的行人们周身气息的流转。

在这不辨天日的火焰漩涡中，他竟然感知到了方圆三里之内所有生灵的“呼吸声”。终于，他找到了一条路，那条路正是这幽深怨气抵达这里的路途，沿路的生灵，已经被这可怕的东西吞噬掉了。

炎天双手握住狱门石，面朝那个方向，身形一定，在他呼唤着炎浪，挥击下的刹那，背后的一只鬼手，猛然伸出，贯穿了他结实的身体。

巨大的火焰漩涡，在炎天手中狱门石的指引下，如滔天海啸一般卷起祠堂，带走那恐怖的诅咒怪物，火焰飞驰的方向，下起漫天红雨，宛若鲜血。凝目望去，有始无终。

炎天拍了拍手，地上那巨大的蛇嘴又张开，炎天将少女从蛇口中拽了出来。那闪烁着微光的剑玉，其中的烈日之火已然见底。

少女双目不能视物，他只好让她暂时抱住自己的胳臂，一边将烈日之火集中在手臂之上，一边引渡狱门石中的黑火灼烧着自己已经被穿透的伤口。

同时施展两种火焰，需要消耗极大地精力，他坐在地上，闭起双目，专注地开始维持着少女与自己的生命。

而从蛇口中脱出的少女，身上早已沾染上了那剥皮血蛇的血，为了不伤到他人，她已将双目像以前那样遮住。一身粘腻血污的她此刻目不能视，心中只有恐惧。

“我……真的能变成普通的女孩子吗？”她想向炎天问这个问题，她知道炎天也没有答案，但她只想要一点安慰。可当她听着炎天粗重的喘着气，终于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我一定要变强，不再成为你的累赘了。”她暗暗发誓，连抱着炎天胳膊的双手都稍稍紧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