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文】如若阮籍行济世 第三十八章
司马昭皱眉道：“王观大人前时任过河南尹，又被曹爽所忌，不得再被任命了，这样做来，岂不是白费功夫？”
钟会仰头笑了两声，道：“并不是让王观大人挣上河南尹一职，而是要让曹爽不能轻易挑个人来出任，王观大人声名在外，若是成了候选之人，曹爽为了阻止王观再次成为绊脚石，也为堵住悠悠众口必定要仔细考量河南尹的人选。可是曹爽信用亲信把持朝中要职，已经没有可信之人能出任河南尹了，如此一来便要在中立的势力中挑选德才兼备之人。……其实只要保证不是谯沛人出任，这局就是我们胜了。”
司马昭立即明白了钟会的意思。曹爽已失士心，在朝中以宗室之名承继曹真等人的附庸世族，那些世族当然就是从武帝时就跟随左右的谯沛旧族，毕竟这些家族的生生死死都是捆绑在曹氏身上的。曹爽为了抗衡司马氏联合了所有谯沛势力占据朝廷，如今势大得利的正是他们，所以河南尹一旦归了谯沛，不用多想司马氏根本没有再争取人心的余地，而若是由谯沛之外的人出任，那道德礼义的考量上，这位新上任的河南尹根本不用特地招揽，天然就是偏向司马氏的。
“……其实子上兄身在光禄勋，掌管着政令传递，又得议政事，消息远比我在尚书省要灵通些。”
司马昭摇头道：“光禄勋虽助陛下议事，但论起亲疏，还是中书监日常陪伴左右更能动摇陛下心意……”
而中书监是由何晏盯着的。
“尚书省不好出力……”钟会说道。
尚书省是整个大魏国事运转的地方，地方诸事悉归尚书省，只是在中书监领机密事之后，已经没有了朝政的决策权，只有处理权，而在尚书省中，管理人事调动升降的，是曹爽的亲信邓飏，关于河南尹的事，邓飏的亲信是不会为司马氏说话的，而若是考课期间有别的谁露出了想要推举谁的意思，必定要引起邓飏的猜疑。
所以尚书省只能沉默。
……朝中各省台的人员补缺，必定是要在光禄勋和中书监的博弈下决出的了。
光禄勋都是些被曹爽赶下去的忠直老臣，而中书监全是曹爽的亲信。
……陛下耽于玩乐，不愿听忠直谏言。
“……这事便要委托给身在光禄勋的卢毓大人和王肃大人了。”钟会道。
“岳父大人还是不要参与的好。”王肃大人身为司马昭的岳父，和司马家有亲，若是出言举荐，力争河南尹的位子，恐怕曹爽就要怀疑到司马懿的头上了，正在猛踩了司马氏之后曹爽警惕之际，还是不要涉险为好。
“关键还是中书监被曹爽防的太死了……”
钟会低头思索着，难道就没有能够制衡之法了？
“……我在想，要不要试试联络孙资孙大人和刘放刘大人。”钟会道。
这两人？
司马昭想到这两人，顺着钟会的想法摸着自己的胡须思考着。
这两位老大人身在中书监掌管机密三十年，因为不愿参合到两派之争称病告老，现在被封为列候退职在家休养，但是声望却很高，陛下下旨，让两人可以每月朔望都上朝悉听朝政，可见尊崇。
若是这两位老大人开口，陛下一定会听的……
司马昭心里燃起了一点希望。
但是……，今天就是初一！朝会已经结束了！
等到下一次两位大人上朝，要再等十四天……
河南尹的人选，未必会拖延十四天。
谁知竟然这么不凑巧，司马昭头痛的靠在车厢上。
严防死守之下，真是举步维艰呐……
这边司马昭两人还在为河南尹的事绞尽脑汁，另一边，司马师已经到家，正和父亲司马懿讨论今日的事情。
“……只有我们一动不动，才能让曹爽完全放下戒心，所以河南尹的事，我们什么也不做。”
听得父亲的话，司马师赞同的点点头。
“只有我们什么都不做，曹爽才会真正无私心的选人，以为司马家已经没了指望，那么全天下的文士自然是全都忠于他了。”司马懿说完，脸上少有的露出了笑意。
“近来曹爽越来越放肆了。”司马师面无表情的道。
“那就好，就怕他还提防着不愿放松警惕。”
“……死士训练的怎么样了？”司马懿转头问。
“还不成，勇者胆气也，如今虽然列队、军令都操练的有模有样，但是胆量却没上来，有些人被刀剑逼近些都会忙不迭的向回跑。”
“试着让他们齐声大喊，人心越齐，胆量越大。”司马懿不以为意的说。
“是。”
“对了，……半个月后阮嗣宗要去关中，你去信给郭淮，让他照看这些。”
司马师惊道：“父亲收服他了！”
司马懿摇摇头。
“既然未能收服，为何还要放他离去？”司马师初初听闻说阮籍不再进府读书时就十分疑惑，今日终于问出口来。
“有时候，什么都不做比做了更好。”司马懿深深的看着司马师道：“忠贞之士尚且不能用钱权去收买，更何况像阮嗣宗这样不愿被世事束缚的人。……阮嗣宗此人，除非真心相待，不然不能得其心力。”
司马师心中并不认同，只能皱眉不语。
“关中乃是军镇要地，山川河流关隘众多，他去那儿能干什么？佐不过是军事。给郭淮去信，不管他想做什么都随他，我给他这个机会……”
司马懿双手笼在袖子里严正的正坐着，想道：若是他能在关中找到自己的一生所求，那他必定会脚踏实地一以贯之，循着自己的赤子之心为大魏添砖加瓦，而如果他只是玩玩半途而废了，那他此生都不能再踏进仕途，便滚回他自己的修道梦里去吧！
司马师望着父亲的坚定十分不解，一个小小的辞赋小臣，怎么值得父亲花这样大的气力去栽培？
“父亲，何必劳烦郭将军，他可是雍州刺史，怎么能对这样一个无官无职的小人物亲自过问？邓艾也好，州泰也好都能托付，夏侯玄如今还在关中为曹爽奔走，还是让郭将军专心盯着夏侯玄吧！”
司马懿抬眼看了司马师一眼道：“夏侯玄爱惜羽毛看重自己的德性，怎会在关中做什么私下的小动作？他看起来最应该提防，实际上根本不需要提防，军政靠的是实打实的实力，不是整天奔走刷嘴皮子，他们自己输了骆谷之战，再拉拢守将又有什么用？你要浪费时间在他哪儿，还不如培养一名得用的能臣来的划算。”
“要说政务，谁又没有政务？托付谁都是一样的，那还不如就托给郭淮，也不用他做什么，只要能保证阮嗣宗不死就行了。”
司马师想了想，问道：“……父亲是在给儿子攒福荫吗？”
司马懿反而一愣，打量了司马师两眼之后反问道：“何来福荫？”
司马师呐声不知说什么。
“若是你做什么都想着自己的好处，那你到头来什么好处都得不到！”司马懿厉声道。
“……那我们推翻曹爽之后……”司马师犹豫的说着。
“死士训练好了吗？”司马懿沉声问。
“……没有。”
司马懿冷冷的盯着司马师看着。
司马师静若寒蝉抬不起头来。
“……先推翻了曹爽，在说其他。”司马懿一音定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