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风】《天河水卷》第四章
一匹快马踏过山林直奔峡谷而去。
在三季山和镜水湖之边,有间山庄叫冬蜓。冬蜓峡幽,鲜有人知。传闻庄主早年间乃一介凡夫,偶然一日得高人指点,练就一身武艺。单枪匹马扫平三季山的一众山贼,自立门派,建了这座冬蜓山庄。
山庄上有三十余人,隐居数年,不常与外头有联系。
但就在前几日,山庄遇袭,庄中家眷无一人幸免。唯有庄主独子在其师兄的掩护下,逃出山庄,而后师兄们以命相搏,终未能幸免。少庄主明鸿摇也就此不知所踪。
竺天昀赶到时,冬蜓山庄已是荒无人烟。他下马走进山庄里面,眼前房梁塌断,花折土散,四周里没一块好地。
竺天昀走进厅堂,用剑鞘挑起一块破布来看,“沾了血,但不见尸首。”他暗自想道。
忽然身后传来动静,竺天昀一惊,“是谁?”
一个身影匆匆划过,竺天昀立刻追了出去。
追出不过十步,他一个剑鞘锁喉就把人给轻易擒住。
“你是谁?”竺天昀用剑尾指着他道。
“三……三季山的梅唐曙。”
此人名叫梅唐曙,三季山贼首之一,个子矮小,方脸圆身,长相不算出众,但额头上的一字眉尤其惹眼。
虽是贼首,但功夫也不过如此,和竺天昀比起来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你为何会在此处?”竺天昀问道。
“我……我看庄里没人,就下来看看。”
他既是山里人,自然是知道些事。竺天昀附身贴近,把剑鞘横架在梅唐曙的颈肩上,先威逼利诱说:“庄主可是你杀的?”
梅唐曙一惊,”大侠冤枉,明枢宫是什么人,他当年一个人就敢单挑我们一百三十个弟兄,不光把我们全打趴下,还用凝雪蝉化一道锁困在山下。这九年来我们从未下过山,只是前几日,这把寒锁忽然被人破了,我们这才下来。”
“凝雪蝉?他手中竟有天河水卷中排名第三十二的宝物。”竺天昀暗自想道。
忽然眼睛一转,竺天昀又问:“这庄上为何一个人也没有?”
“那日被人夜袭,都杀光了?”
“都是些什么人?”
梅唐曙摇摇头,“他们戴着奇怪的面具,看不清脸,忽然就从地底蹿出,出手极快,武功极高。”
“戴着面具,定是不想让人知道身份。莫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又怎么会把人全都杀光。你可知道他们为何要这么做?”
“听他们说是想找一个宝物。”
“哦?”
“天河水卷的半份残卷。”
竺天昀脸皮隐隐一笑,只觉荒唐。这天河水卷的下落在江湖传闻中可谓是千奇百怪,有人说天河水卷在一场大战中被人一分为二,又有人说是一分为四一分为六,不管是分成了多少,总之都是散落人间,不知去向。自此江湖只要一传出天河水卷在谁手上,就会惹得江湖各派争相抢夺。但打的鱼死网破,最后别说是半块残卷了,连它的一角都未曾有人见过。
竺天昀此行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寻这天河水卷。他道:“庄主可还活着?”
梅唐曙道:“可惜他有一身功夫,最后也死在了别人手上。”
“庄主的尸体在何处?”
“我扛到了后山,埋了。”
竺天昀未见庄主尸体绝不甘心。他威逼梅唐曙带他到后山,把明枢宫从土里挖出来看。
尸体一抬出来,竺天昀立刻从身后拿出一幅画卷,打开对照,实在与画中人不太相像。他放下画卷,对着明枢宫的脸皮来回试探。
“真皮囊,看样子没有易容。”他暗自想道。
忽而他对梅唐曙问:“此人当真是明庄主?”
“烧成灰我都能认得。”梅唐曙不屑道。
竺天昀仔细查看身体,发现明枢宫身高四尺八,肩宽体瘦,手心还有老茧,这是自小就干锄地苦活才会有的模样,身体结实,个子不高。再加之后来得了高人指点,修习武艺,骨骼上的确有些精奇,不同于书生那般天生的庸和。
如此看来,他的确不是明伢丞。
深夜,竺天昀静坐在镜水湖旁,望着大片湖光下映着的星星点点,只觉有些失了头绪。
正当他发愣之时,月阳移位,镜水湖下忽然冒出一粒红光。
竺天昀当即飞身一跃,脚踩湖水掠过湖面,经过红光时内力一引,惊起半片涟漪,抓住飞落的红石,又翻身回到湖岸上。
“胭泠弃。”竺天昀把手心里的小金盒子放在月光下端看。
“天河水卷中排名十五的宝物。”他把宝物往身后一收,心想道:“这明枢宫果然不简单。”
咸南衡在寒苏城外绕了一大圈,最后又回到了城门口,深更半夜的,避开守城的守卫,躺在东南角的城墙顶上睡起了大觉来。
明鸿摇虽说武功不怎么样,但也一路紧跟着,一刻也没落下。咸南衡在护城墙上睡,明鸿摇则环抱身子,倚在护城墙的边上。
望着如此静谧的星辰,咸南衡回想起他和方扬牧初次见面时的场景。当时他还不是南衡,方扬牧也不是扬牧。名为急风的咸南衡奉命追杀一个名叫惊晚的刺客,他们一路相斗,斗到了南山一座名为方木寺的塔顶上。
惊晚落在瓦片上,向后轻退几步,急风也如同一阵风,“呼”地一下落到了塔顶上。
“兄台,你追了我两天三夜,追到了这里也不嫌累?”
急风面不改色,冷冷地回答道:“等我杀了你,自然会休息。”
惊晚忽然勾嘴一笑,将腰间的酒壶扯下,朝他扔去,“接着!”
急风微微一侧,迅速甩出刀剑,朝酒葫芦刺去。
惊晚见状忽然笑出声来,大摆着甩起手臂,一屁股坐到了瓦顶上。
“哼。”急风轻轻呼出一声。
毫不客气地把酒葫芦从剑身上抽出,抬起头张口大喝起来。
他把酒葫芦里的酒喝的一滴不剩,用手背狠狠抹过嘴角,甩手又把酒葫芦扔还给刺客。
惊晚用手一接,把酒葫芦盖打开,朝下倒了倒,“好小子,竟一滴也没给我留着。”
说罢,他朝急风一笑,如皓月星辰,自此映在了咸南衡的回忆里。
咸南衡忽然心脏一抽,他赶紧端坐起来。
“恩公,您这是怎么了?”明鸿摇被咸南衡的动静惊醒。
他起身想要上前,忽然咸南衡伸手示意他停下。
“别过来,我要运功疗伤,别让人打扰到我。”
“是!”明鸿摇向后开几步,生怕自己会打扰。
咸南衡盘腿而坐,内力一发,从丹田引出灌注全身。温热的气流从身体各处散开,隐隐约约中,好似看到他的身体在扭曲晃动。
“楸茛丁的药效竟然又提前了。”咸南衡心中默念,额角上的冷汗还在一阵一阵不停地往外冒。
正在此时,不远处的角落正有一双眼睛在悄悄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