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IF】4.1。血亲或在歌唱
灰白斑纹的菲林把玩着源石碎片，打算将其插入对方的伤口。
但是对方两次提起的希瓦艾什家族始终如同羽毛撩拨着他。博士对伤口无感的表情，对源石毫无畏惧之色，落入伊尔里比斯眼底。他的尾巴尖勾动，他说，“或许你也可以直接告诉我，你对源石的抗性是不是和海嗣相同？”
博士没有马上回答，似乎就等着菲林付诸行动的那一刻，她不指望说出真话之后这个人就不会动手。伊尔里比斯将源石碎片上下抛掷接住，也没有马上行动的意思。双方就此僵持。几分钟之后，外面有人找伊尔里比斯，所以他暂且放置博士。在伊尔里比斯踏入转角消失之前，博士问，恩希欧迪斯·银灰（希瓦艾什）怎么样了？伊尔里比斯又露出一抹似苦似讽刺的笑，“人们都说他自杀了。”——博士对此保留意见。
壁灯的火焰被吹灭。人去，博士渐寒。伤口有些刺痒，她感到孤独，喉咙嘶哑地唱出一些不成曲调的歌声。
她忽然间想起它们的歌，不知为何脑海里再次响起。那分明是猛烈如巨浪飞卷的情感，矢志不渝的目标，生命，进化的战鼓乘风踏浪，而在汹涌之下，它们拥有共同的前进理由，因此得到激励，以此为集体方向。那理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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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的个人物品，已经被猎人拿走了...昨晚。”
“......”刚才树林里就应该先问一下。
找到流着血的猎人确实是一件易事。直接跳进阳台闯入屋中，博士与浊心再来到伊尔里比斯的面前，同时引起了屋中其他人的警惕。这一间房只有他一个猎人，房屋资源算是均衡分配。不过能活到这个时候的人类都不是善茬，若不是他们自己家室内，在两人踏入这个空间之时就已经发动攻击。
此行有两个目的，一是拿回浊心的帽子，二是商讨关于邪魔的事情。然而伊尔里比斯说管理物品的那个人已经被杀了，他也不知道东西具体在哪里。博士又是久久沉默，向浊心投去歉意的眼神，准备继续去寻找。然后，浊心拉住了想转身离开的博士的衣角，“帽子，也没有那么重要。”回望她摄人心魄的眼眸。“博士还有更要紧的事。”
这是阿兰可恩触动博士的事。博士差点站在一贯熟悉的旁观者位置上，置身事外。她可以。而那一刹那耳畔回荡起一些故人的话语，零零碎碎，以后将不会再有这种时机，让博士竟然成功拼凑起自己过去执棋的模样。
接下来，博士将协助雪境聚落迎击邪魔，海嗣配合浊心，而浊心服从博士。
聚落居委会设在中央区域的阁楼，现在这里成为博士的作战指挥室。猎人队长伊尔里比斯的威望很好用，对此博士小小揶揄过对方。而对方又笑笑，当是博士惦记了仇，并回答“毕竟杀怪数一多，自然而然威望就上去了。如果他们都认识你，那你的名声可比我好用多了”。
快速翻阅聚落作战人员的资料，圆桌摊开层层文件纸张。博士浏览完一份资料后，吩咐浊心将其归类到桌面上划分好的区域。阿兰可恩坐在房间一角，寒气不受控制地渐渐渗出。有个居委会的人正在使用无线电指示作战人员需要预备和注意的事项。在场自然只有博士与浊心两人，能辨识出桌面上笔画出的那些符号的含义——八大职业分支。
当暴风雪已经席卷视野尽头的地平线，日照西垂，浓雾铺天盖地，星光不见，风在群山间呼啸，风力发电机摇摇欲断，房屋的门窗频繁震响，于是警报声拉响。
无线电是博士的耳，浊心是博士的眼。
战斗已经开始。
地面，高台，敌人路径，我方可部署位置，了解每位作战人员的天赋特性，分析战场发挥干员的最大优势，充分施展技能。博士在睡梦中都能清晰执行的本能。
第一目标，将邪魔拦截在聚落范围之外，竭力击退。做好持久战的准备。第二目标，如果邪魔已经进入聚落，则及时转移人员，全聚落进入作战防守状态。
浊心不停地将代表作战人员以及敌人的各个石块，在冰原地图上持续移动。博士有那么一瞬间怀念了一下PRTS。
三分钟后，一条线路被击溃，其人员请求撤退。这个方位被邪魔突入，阁楼上的博士得以亲眼见到这三个敌人的样子。仅仅是三个鼻骨脊间鲜红色的人形被毛生物，在山崖陡陂间异常灵活地跳跃。接到撤退申请时博士已在这个点上部署重装与辅助的人员。跟随着这类邪魔而至的是体型更为庞大，施展破坏力法术的邪魔。无法避免地聚落设施受到一定的损坏，而在作战人员的配合下，所幸没有伤亡。
博士大多时间听到的是他们队内的沟通，而她通过海嗣视角适时给他们提供信息与指令、协同各个小队。
是的，他们绝大多数人，与博士一样，与伊尔里比斯一样，都是摸爬滚打侥幸剩下的那一群来到文明末路的人。他们实际上并不需要那么依靠博士。
无线电中，刀剑挥舞，法术轰击，邪魔吼叫，战斗声充满耳畔，仿佛将博士也带入了战场。博士“看见”他们。
早在...切尔诺伯格时，令博士陌生的那些背影，为了营救出这个人，毅然投身于切城烈火中。而暴虐与憎恨的巨浪吞没龙门之时，赤红出鞘，不曾退缩，不会退缩，也不懂退缩。冬痕刻于龙门，没有火，没有光，只为寻找一个安身之家的愿望，于是冰霜回归尘土。孕育苦难的大地，永远回响人类向光明怒号的赞歌。
作为见证者的博士一直以来都为那些伟岸英雄人物所感动，振奋鼓舞，而她擅于的是品读他人的故事，利用他人的力量。她见过太多闪耀的人，相比之下，现在发生的这一场可以称为小战役的作战，也用不上浓墨重彩的笔触——
浊心伸手抹了一下博士的眼角。
“嗯...？”
博士只是不自知地流了点泪。究竟是哪一部分触动了她呢？
曾几何时，当博士想象传说的乌托邦就是海嗣歌声无法触及的地方，那里应该留存人类，留存历史，留存故事；如今，当时代更迭，天地改换，永不满足于现状的人类，展现着这种寻求生存与进化的原始欲望，无休止的赤裸裸地斗争浴血，却总能从中绽放璀璨的光芒。
而博士仍然是个见证者，她身在高塔之内纵览全局。她唯独看不见自己，不知是什么苦难逼疯博士成就了巴别塔的恶灵，人格解体般内心自我的空缺。而这片大地的吃相太过真实，现在的她又欣赏了足够琳琅满目的毁灭，甚至能从破败中感受到美。
海嗣之神也一定感知到了这种浪漫，祂们的角度与陆地生物不同，不同于博士的见证，不同于无鳞的抵抗，祂们满怀悲慈地拥抱苦难，于是大海充满无尽的悲哀。
直至一个人极度孤独，孤独到再听见海嗣的歌，孤岛被海洋包围，被巨浪拍打，被潮水冲刷，因此渐渐与海洋融为一体，这一刻才同时理解为何人类赞扬勇气，海嗣高歌苦难。人类需要流血，需要淘汰，需要先驱者试错，然后文明得以在苦难的衬托下不断繁华。海嗣以永在的苦渴望永在的生，唯一目标是抵达生命进化的终点。两种生物的“理想”不同，不可置否。
博士终于能从海嗣的歌中，在那悲哀之下，感知到猛烈如巨浪飞卷的情感，矢志不渝的目标，生命，进化的战鼓乘风踏浪。在这一点上明明生物之间共通。
哔——无线电响一声，有人联络指挥室，报告队员擅自过度使用了源石技艺，请求救助增援。博士的思绪顿时坠回现实，看向地图位置，是阿兰可恩所在的小队。那个家伙......
医疗人员正在前往。博士的心跳却不明地加快...紧张吗，她莫名联想到一只白兔子。不，这只是一个小小稀疏平常的小作战，邪魔也已经出现数量减少、后撤之势......还是不能把话说太早。
“血亲，抵达了。”
“...啊，还有你。”博士反应过来，随后浊心将手搭在博士的手背上。
“阿兰可恩也是我的血亲...终有一天，时候到了，她会和我们一起拥抱海洋。”
当指挥室、阁楼里的炉火添完一根又一根柴，剩余的邪魔终于逐渐逐渐撤退，意识到现在的人类尚有余力反抗。每一支小队报告确认没有活动的邪魔踪影，博士放松下身体，下意识询问起聚落损失伤亡的情况。这种事不该她照顾。她本想收回话，而无线电里已经传来报告信息。
“唔...还可以打得更完美才是。”刻在基因的本能让听见这种战果的博士发出叹息。浊心轻轻说道，“有两条战线...他们拥有完全抵抗的力量......刚刚为什么要逃走呢？”博士使劲揉了揉浊心的头发，“没有死亡，对于现在来说就是胜利。”浊心表示，还以为博士更期待完美战果——那只是随口说的啦。
在猎人回到阁楼之前，博士与浊心离去。
她们再度来到千里冰封的海面边，这是另一片连聚落人也未踏足的海岸。雪厚厚覆盖冰面，乌云已经散去，听不见潮声，恐鱼在私语。浊心这只庞大血亲趴在积雪上，肢体触须四散伸展开，瘫成一滩。从其附近的痕迹，博士看出来了它没少在这片地方活动。这是它平时休息的地方。
“我还以为它活在天上。”
“陆地的空气还不够潮湿，血亲很累。”
海嗣亮起眼睛，将脑袋滑行到浊心的跟前。浊心把箱子贴着它的身体放下来，然后坐在了箱子上，同时向博士拍了拍箱子旁边的位置。你血亲和箱子是这么用的吗？博士坐到她身旁，浊心握住博士的手，背靠在海嗣身体上。
眼前景色昏黑一片，只有微弱的星空可以看看，不算个好风景的地方。但自从进入聚落，她们这个时候才闲下来，回到无所事事随心所欲的状态。博士突然想起来还没找帽子，又被浊心拉了回来。那也就是一个太老旧的帽子而已，不值得破坏这段时光。浊心不想要了吗？已经无所谓了。
这样啊...已经无所谓了。
“博士...”
“嗯。”
“博士。”
“怎么了？”
“抬头看。”
博士这才注意到视野明亮了几分，还以为将要日出，可光线却有些飘忽迷幻，大脑中第一时间想不到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冰面上本来纯白的积雪被染上嫩绿、嫩黄、深紫所交融的色彩，目光再上移，海平线倒映夜空的光影，直到视野被浓绿火焰灼烧......更睁大了双眼。极光在天穹上起舞。最初蒙蒙亮，丝绸天降，慢慢地，犹如夜空裂开一道道缝隙，光与火肆意奔腾地燃烧，联结星辰，美不胜收。
一些萨米人相信，极光是逝去的人在天空另一端生活留下的痕迹。
博士移不开眼睛，久久，直到浊心悄悄凑近，咬了咬博士的耳垂，酥麻感顷刻传遍全身，博士虎躯一震。
“这算是能让博士心情变好的事情吗？”
浊心的眼眸倒映绚烂流光，此时此刻也异常的美丽。那么...近在咫尺，呼出的白雾朦朦胧胧。博士捧起浊心的脸，指肚抚摸肌肤，略微沙哑地开口道，
“我真想不通...你究竟是天然纯粹，还是满怀阴谋？......应该是二者共存吧，浊心。”
有什么话刚刚来到舌尖，浊心还没说出口，被博士吻住了唇，话语变成粘稠不清的低吟。温柔适度，博士很快放开浊心。然而浊心似乎并不满足，又或许是因为打断了话，回以更亲近、更渴望、更深沉的吻，撬开博士唇齿，一点一点，窒息，直至博士脱力往后倒在箱子上。
“请你...陪在我身边。不要离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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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成不变的冰原，针叶林被诅咒凝固了时间。徘徊在这片土地上的邪魔同时是痛苦的，或许死亡是它们的一种解脱方式。
博士看着树林寂静的深处，旁边响起一个似曾相识的嗓音，“博士啊，想不想登上群山之巅？”一如往昔，耶拉冈德端着手，慈爱的微笑像是不会因岁月改变。博士故作感到意外，“一直听到大家念叨你，我正想着是不是我被你讨厌了，见不到你。”随后耶拉便摸了摸博士的头，“做得真棒，你保护了大家。”
“Kjerag-gandr。”浊心清冷的声音在另一边。
“啊呀...”
短暂的叙旧，尽管实际上在场这三者已经不需要使用声音言语交流。
是的，早在博士亲眼见到耶拉冈德之前，讯息已经跨越风雪而至。博士分享到了冰原的怅惘，一代一代雪祀法术酿成的悲剧。而耶拉冈德认为，大群认为，博士或许能终结冰原诅咒，作为“人类”。
博士不好说，也没有设置终结诅咒为目标。她隐隐觉得此时自己也失去了什么，遗失在了雪境聚落。如同浊心锈蚀断裂的潮汐之剑，如同耶拉冈德倒塌埋没的蔓珠院。
唯独明晰，大群想要将陆地的生灵从干燥的生活方式中解放出来，冰原不会例外。只要对生的渴求永存，海嗣之歌不会停息。
所以博士、浊心，与耶拉冈德屹立于此。
冰原以源石冰雹与雷击倾泻敌意，双方蓄势待发，塞壬妖异歌声与古老神秘咒语相互碰撞，巨兽长吟，海潮声起，意志传达每一位海嗣。
——作战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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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