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怪鸟壳醒（其二）
除了用手去挡住刀尖，关灵越想不出任何办法，他没有足够的本领去把短刀打落，只能抢在刀刃刺进钱笙悦的皮肤之前，把手掌硬塞进了刀尖前的空隙。
但是，刀尖却迟迟没有向前刺来。
关灵越的心跳得飞快，手表上的秒针一次又一次走动，可是，什么变化都没有发生。梁佳谣的身体完全静止了，她的动作定格在了即将完成的那一刻，一切发生得都是这样快，以至于过了好久，关灵越还在等待手心的那一阵剧痛。
“你——不要动。”
钱笙悦张开右手，试图防备梁佳谣可能的的下一步进攻，用左手轻轻地抓着他的手腕，缓缓地向后退去。关灵越跟随着她的步伐倒退着行走，直到两个人和梁佳谣之前有了大概两三步的距离，钱笙悦才松开她的手。
“你的手可以放下来了。”
关灵越的手心仿佛还残存着对痛觉的想象。他收回左手，刚才的一切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在电光火石之间，梁佳谣突然出手，最终却出乎意料地戛然而止。是她突然良心发现，还是碍于某种规则，不得不停止行动？
“呼……好险。”钱笙悦用手轻抚着她的脖子，看起来这一下也把她吓得够呛，“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你是对的，在这里，不能相信其他人了。当然，还有自己的眼睛。”
“确实。”
“现在怎么办？”
“让我想想，”关灵越虽然这么说，但是预定的方案已经在他的脑子里放好了。“你觉得我们能打败她吗？如果可以，那我们就想办法在这里一劳永逸地解决掉她，否则就要逃走，但是逃到哪里去也是个问题。其实，我有个想法……”
“停一下，你说的‘打败她’，是要对她做什么？”
关灵越转头看向钱笙悦，“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呃，我希望你说的不要是我想的那样。”
钱笙悦目不转睛地看着梁佳谣，神情中满是犹豫，即使是在梦境中，她也不见得能对梁佳谣下手。可是他就能吗？刚才如果不是梁佳谣突然中止了动作，钱笙悦现在就会在濒死的边缘挣扎，这种你死我活的时候……唉。关灵越的心里也很不好受，但是现在也许不是抒发情感的时候。
“你有什么想法？”
“我们现在仍未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她为什么会突然从之前那种奇怪的束缚中突然解脱出来，为什么会突然停止动作，甚至包括这个梁佳谣到底和我们认识的那个有什么关系，等等，这些问题，我们一无所知。所以，何妨让她攻击我们呢？这样我们也许能知道一些情报。”
刚才梁佳谣的静止绝对很诡异，绝对很奇怪，也许有什么规律是他们不知道的。虽然现实生活中没有存读档系统来让他们背板，但是了解敌人的攻击方式还是可以的，让她放手来几招就行了。
不过，现在梁佳谣可是一动不动啊。
“我倒是先打算把这把刀拿下来，让它留在手里太危险了。”
关灵越点点头，这倒是必须要做的。
钱笙悦慢慢地向前走了几步，梁佳谣没有任何动作。见她没有反应，钱笙悦抬起手，尝试着想把这把短刀从她的手里取下来，或者说，掰下来。
关灵越对这把刀很感兴趣，打眼一看就不一般，这刀长约40厘米，两边开刃，刀柄上整齐地缠绕着红色的绸布，布料的质感非常好，让人看着就像把握一番。
当然，这不是最让人惊叹的地方，这把刀最引人注目的无疑是镶嵌在护手上一颗硕大的红宝石，即使在这种微光的环境里，依然时不时地反射着月光，关灵越看得不住赞叹，很难想象铸造一把短刀为什么会需要这样复杂和精致的工艺。最终他得出结论这显然不是一把普通的刀，很可能有什么特殊的用途，比如，在某些场合中作为一种象征使用。
“为什么她会攥得这么紧？我觉得我没有办法把它——”
一切发生得都是这么快，让人完全来不及反应，原先还死气沉沉的梁佳谣突然收回手臂，朝着钱笙悦刺来，关灵越瞪大了眼睛，他完全没想到她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启动，“危险！快躲开！”
话音未落，钱笙悦惊叫一声，勉强闪躲开这一次攻击。这下她也丝毫不留情面了，抬腿就是一脚，直接把梁佳谣踢翻在地。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眼看着就要再次发动攻击，可是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在起身的那一刻，她居然又停止了动作，以一个别扭的姿势静止在了原地。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她……咳咳！”钱笙悦张嘴之时，声音居然都沙哑了，“她又不动了。”
关灵越茫然地点点头。
“所以刚才究竟发生什么了？”
“会不会是你触碰到她了？不管怎么样你还是先离她远一点吧，万一她再次暴起，我们有充足的时间来应对。”
“应该不是触碰她的问题，我明明都已经放手了，”钱笙悦向后退到他的身边，“更何况，之前她第一次启动的时候，我们也完全没有碰到过她啊？”
二人面面相觑，现在他们虽然有办法避开攻击，却还是没法弄清这个“梁佳谣”的运作机理，真是……
“躲开！”
钱笙悦突然大喊一声，关灵越直接被她向后拽着倒退了几步，眼前的梁佳谣又动了，但是，只是两步而已，这一次她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把身体完全转向他们，就重新成为了地面上一尊没有温度的肉身塑像。
“我明白了，”钱笙悦突然兴奋地一拍手，“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她开心地笑了起来，这样的情景现在出现得越来越多了，很难想像三个月之前初次见面的那一天，她还是一扇结满霜花的窗户，冰冷，让人无法看透。在这之后，她确实发生了很多改变，究竟是什么影响了她呢，会是自己吗？不，也许不是……关灵越在心里摇头，有一个更加不容忽视的事实，那就是自己也发生了很多改变，而这些改变的来源是确定的，毫无疑问，要归功于钱笙悦。
即使他没有明说，但是她知道，身边很多人都知道，自己正在追求她。那么已经改变了如此多的他，能够成为她想要看到和真正接纳的样子吗？
“她第二次开始动作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第二次，你是说你想要把刀拿下来之后的那一次吗？那时候我觉得这把刀非常有趣，一直在观察它。”
“好的，那刚才我们又做了什么呢？”
关灵越有些疑惑，她的动作是她自己控制的，难道会和他们的举动有关联吗？
“其实，你应该想得到，她一直在观察我们，从一开始的窃听，到后来突然飞来的白鸦，这些都是她在观察我们一举一动的表现，如果能想到这点，那么她刚才的举动就有一种合理的解释了。”
即使在说话的时候，钱笙悦依然脸上带着喜悦的笑容，目光始终不离梁佳谣。关灵越的好胜心让他想要尽快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现在她的思路已经跑到自己前面了，要是自己在她解释清楚之后才明白，虽然她不会说什么，他可是会很沮丧的啊。
钱笙悦说的没错，梁佳谣一直在观察着他们，即使不能直接看到他们，仍然会用各种手段来达成目的。她在看着他们，而他们对此一无所知……
是观察范围的问题吗？不，自己和钱笙悦与她之间的距离时远时近。是他们没有看到她吗？也不是，他们一直注意着她的动向。不，其实并不是，有一些时候，他们……
他们的视线里其实并没有梁佳谣，梁佳谣的视线里也并没有他们！
“你其实能注意到，有些时候，我们的——”
“视线，”关灵越立即抢答，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跟上她的思路让他松了一口气，“我们不在她的视线内，她就会动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