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中往事（四）

罗小川是班上的尖子生，常常因为参加物理或数学竞赛得奖，在假期时还参加各个大学组织的夏令营或冬令营，或是在各个重大的集会的会场做志愿者，同时也是学校乐队的小提琴手，对踢足球十分热爱。罗小川在班上也十分受欢迎。他的父亲罗千山是一个化学家，在全市都赫赫有名，同时担任着七中的副校长，也是七中的一个化学老师。

今天是化学实验课，午休后班里的同学三五成群到实验室上课。罗小川和赵韵成还有李云是密友。他们三人经常一起活动，一起踢球，一起吃饭，是无话不说的好友。今天的化学实验课要用到纯的浓硫酸，三人从教室到化学实验室，一路上都在热烈讨论着浓硫酸的用途。罗小川很高兴能讲述这些知识，而赵韵成和李云则在旁边专心地听他讲述。

“我跟你们说，浓硫酸可是一种重要的催化剂，好多化学实验都离不开它。特别是有机反应，脱水性那是很好的，我们到选修五还会更多地接触到这类反应，但如果浓硫酸不小心进眼睛里的话，”罗小川停顿了一下，“就要用大量水冲洗，边洗边眨眼，同时涂以小苏打溶液，迅速就医。”

“你懂得可真多，罗小川！”李云开玩笑地说，

“有机反应有规律可循，只要找准反应类型和反应物，大多数题目都能应付得下来。”罗小川自信地说，“你们有什么不会的，可以随时来问我。”这时，上课铃响了，他们三人加快了脚步，向实验室跑去。

“既然你说的都有道理，那么要亲身实践一下吗？”李云对罗千山说道，手里拿着一瓶浓硫酸，他趁老师不注意，把展示用的浓硫酸拿走了，“到时候不要后悔哟！”

“动手吧，”罗小川自信地说，“我相信自己有处理 的方法。”

李云用玻璃棒蘸了浓硫酸，涂在罗小川左眼下眼睑 上。

 

赵韵成的父亲回到家中，发现家里一片狼藉。

“可恶，我绝对饶不了你们！你给我等着！”赵韵成的父亲说，“究竟是什么让你对我有如此之怨言。”赵韵成的父亲随即报了警。十分钟后，警察赶到了赵韵成的家中。了解情况后，警察和赵韵成的父亲聊起了天。

“你听说了吗？今天早上在七中发生了重大劫持案件。”

“是的，我的孩子就在七中，他也是这起案件的受害者。”

“我怀疑你们的情况系同一伙人所为，这是他们惯用的手法。”警察说道，“而且时间上也吻合。”

这时，从警察的对讲机里传来邢队长的声音：“人质已经安全了，我们成功地解救了李云，而且逮捕了四个犯罪嫌疑人，现在只差罗千山和他的三个同伙没有落网了。我们要抓住他们，相信这只是时间是的问题。”

“太好了，”赵韵成的父亲说道，他快速回到医院，想要告诉母子两人这个好消息。

赵韵成的母亲守候在病床边，用怜爱的眼光看着她 的孩子。赵韵成的父亲匆匆跑进病房，坐到了病床边的椅子上。

“爸，这次家里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赵韵成问道。

“我回家看了一眼，家里被劫匪破坏了，这估计是罗千山，不，是那个恶人搞的鬼，但是他们找到李云了，警方也逮捕了几个犯罪嫌疑人。”赵韵成的父亲回答他。

“希望尽快把劫匪捉住，这次罗千山内心的仇恨与怒火应当可以释放了，”赵韵成回答道，“不过，李云获救真是太好了。”

“是啊，”他的父亲回答道。

“你乖乖在医院，我和你爸先回去看看家里的情况，”赵韵成的母亲说道。

“好，”赵韵成答道。

警车呼啸着在马路上行驶，追逐着一辆银灰色卡车。卡车来到了一处路障，停下来了，路障附近的民警冲上前去，司机发现情况不妙，掉头就走，可是他发现后面也被警车拦住了去路。罗千山见状，只得驶向路两旁的田野，几辆警车见状追了上去。

卡车颠簸地行驶在田间小路上，太阳照耀着大地，也照在了罗千山的脸上。罗千山因为强光照射，双眼马上就短暂失明了。他一脚油门踩下去，不了前方是一条小河，罗千山连忙打方向盘，可惜太迟了，车子侧着车身滑落到水里。罗千山找到车门把手，他打开车门，游出了浸在水中的汽车，向岸边游去。这时，几辆警车停在了岸边，车上下来了许多民警，他们目视着罗千山向对岸游去。几名警察脱下衣服，跳到水里，试图追上罗千山。罗千山到了对岸，还没走几步，追上来的民警就把他制服了。随后，几辆警车也到了河的对岸。民警给罗千山戴上手铐，押上了警车。

罗千山被押到了审讯室。在铁栏杆另一面坐着的正 是邢队长，他刚刚从七中回到警局。

罗千山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好久不见啊，邢队长，”他顿了顿又说：“不对，我们昨天晚上才见到的， 不过这一晚上对你我来说都好漫长啊。”他又奸邪地笑了。

邢队长面色严肃，依然用冷静的目光看着罗千山，说：“你为什么要绑架李云？”

前来押送罗千山的民警把门关上，审讯室里只剩下 罗千山和邢队长两人。

“罗千山支支吾吾了一阵子，之后他突然说：“我认错了，我伏法。”

“在七中制造了混乱事件，并且绑架李云的幕后黑手，召急团伙扰乱公共秩序，绑架了一个学校的学生， 这说的都是你干的吧？”邢队长说道，“我说得没错吧，希望你能诚实地回答我，如果还有幕后的同伙，请你马上供出来。”

罗千山一言不发地坐在审讯室带手铐的椅子上。

“因为我知道，你的力量不足以办到这些，是谁给你的援助？”

“那些都是我的人，都是我们犯下的错误，都是我的错。”罗千山冷静地说，又像是自己在对自己说话，似乎情绪很低迷。

“你不可能不知道，说，你的同伙是谁？如果你说了，我们可以考虑从轻处罚。”

 

罗小川的眼睛顿时变得红肿了，并且流出了浓水。“快，快用水冲洗眼睛，”李云顿时被吓坏了，他拉着罗小川的衣服袖子，把他引到教室后排的水龙头处，准备用清水冲洗他的眼睛。水流过罗小川的左眼睑，冲下许多血。血止不住地往罗小川的眼睑上的伤口处流出来。赵韵成见状，对李云说：“我们最好送他到医务室吧。他已经流了那么多的血。对了，要涂什么可以中和酸的？我们可以试试氢氧化钠。”

李云说：“不行吧，强碱同样会腐蚀他的皮肤，快 带他去医务室，我们手头没有小苏打溶液。”

这时，化学张老师见状向他们走来，他交代李云和 赵韵成说：“你们快带他去医务室。眼睛是人身上脆弱却十分重要的器官，被伤到了可不好。李云，你们到底是怎么搞的？”她扶起趴在水池边用水冲洗眼睛的罗小川，准备送他到医务室。

突然，罗小川挣脱开张老师的手，他忍者疼痛，跑出来教室，并大喊着：“我自己可以解决的，这是小问题。”在化学实验室里的同学都看着他跑出去了。罗小川准备自己去医务室。

张老师连忙向身边的李云和赵韵成说道：“你们快 去追他呀，出了什么意外可就不好了。”

罗小川在走廊里跑着，视线因泪水更加模糊。他在走廊上徘徊了好久，因为眼睛的疼痛而没能找到去医务室的路。他隐隐约约看到前方有个人影向他走来。那个黑影对他说：“罗小川，快到这里来，我带你找到去医务室的路。”罗小川没有多想，便向那个黑影走去。

李云追了上来，发现罗小川和一个陌生男子走在一 起，他悄悄地跟上去，却感到有个人从后面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邢队长，我们在调查罗千山过去 5 天的通话记录 时，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一个刑警走进了审讯室，把调查的结果递给了邢队长。

邢队长翻阅着递过来的文件，嘴角露出了笑容。

“罗千山，汤皇超，七中的党委书记你可认识？”邢队长说。

“废话，我以前的同事，怎么不认识，”罗千山一脸镇定，就像自己甚至连绑架案都不知道。

“认罪吧，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旁边的刑警狠狠推了罗千山的后脑勺。

“小巩，别冲动。我们先问问他，看看能不能问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邢队长劝住了他，小巩把双手背到身后，站到了墙角。

“我只是受人委托罢了，汤老师以前教过我儿子，我应当感谢他。”罗千山说。

“哼，可不是嘛，你的委托人又是谁？”

“汤书记，”罗千山嗫嚅地答道。

“那这一切都说得清了。”邢队长拍了一下桌子，对旁边的刑警说：“李校长妨碍汤某得势，汤某看李校长不顺眼，决心除掉他。这后面究竟是腐败，还是……”邢队长皱了一下眉头，“不对，这应当是一次共谋。最终的受害者还是七中的同学啊！罗千山，你罪大恶极，我想你自己也应该清楚。我再问你一次，你的同伙是谁？”

“在我面前就没有受害者，你们都是吸食人血的禽兽，我无可奉告！”罗千山企图负隅顽抗。

“邢队长，屋子外面有个人想见你。”小巩走上前，对邢队长说。

审讯室门口走进一个身穿白色警服，挺着油肚的警 官。他弯下腰对邢队长耳语道：“邢队长，七中已经安全了，办案警官在现场也采样完毕，人质也已经安全了。估计今天下午七中就可以恢复正常的教学秩序。只是，”胖警官停了下来。

“只是，什么？”邢队长看着他

“赵韵成失踪了。”

 

2016年5月10日，李云获救后被送往警察医院接受治疗。当天傍晚，李校长和夫人前来探视。

“李云，看到你没事实在是太好了！”李校长一把  搂住躺在病床上的李云，说道。夕阳的金辉洒在他们身上。“李先生，李云这两天受了很大的刺激，他需要静养。”旁边的大夫推开李校长。

“李校长，现在方便说话吗？”只见邢队长走进了病房，对李校长说道。

“怎么？你们抓到犯人了吗？”李校长问，他们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出了病房。

“犯人罗千山已经落网了，包括他的同伙在内。现 在只有一个问题，赵韵成也失踪了。他是在今天下午回到家后失踪的。对于他的去向你们有头绪吗？”邢队长问道，“除此之外，罗千山与汤书记是否有瓜葛？你和汤书记之间的事，也请如实告诉我。”

“等等，这，问题实在是太多了，我们在这说不方 便，还是，”李校长脸上的神情有些犹豫，“还是到我办公室去吧，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看。”

“只要你配合办案，我们可以跟你去。”邢队长答 道。医院的电子钟闪烁着，在上面写着日期和时间，5 月 10 日下午 17：40 分。

赵韵成坐上了一辆公交，准备离开市中心广场。夕 阳照在广场上，把广场染成血色。

他找了个位子坐下，这时，一个瘦高个男子坐到了他的旁边。

“说吧，你为什么要找我们？”那个男子问道。

赵韵成认出来这个人是李文。他是常学校周围活动的小混混。

“我只是听说，你们可以帮我替罗小川报仇。”赵韵成冷静地答道。

“果然如此。罗小川怎么了？他到底在哪？”李文接着问道。

“我也不知道，”赵韵成把头一侧，看向窗外。

“你怎么不知道？快说！”李文从裤兜里掏出一把折叠刀，抵在了赵韵成的肋骨上。

“我说，我说，”赵韵成慌了，他定定地坐着，“李云一定是嫉妒他的才华。那天化学课后我不知道他和罗小川到底去了哪，我只知道是他提议在罗小川眼睑上滴浓硫酸的。之后几天我就听有人说罗小川出事了……”

“后面的我知道，不要说了。这么说，你并不知道那件事。这之后呢？你还知道什么？”李文打断了他， 又恶狠狠地瞪了罗小川一眼。

“李云一直说他记不得那天发生的事，他的嫌疑也最大，”赵韵成很紧张，他拿起手边的矿泉水喝了一口。

“其他你还知道什么？”

“这我，我不知道，”赵韵成答道。

“别给我装傻，快说，”李文把刀子抵得更紧了。

“好，好，我说，”豆大的汗珠从赵韵成头上落了下来，“一个月前，罗小川失踪那天，李云是一个人回到教室的，他对罗小川的事只字不提，但我也没想通为什么他要杀害罗小川。”赵韵成说。

“你确定这一切都只是李云干的吗？还是说这只是你的推断？”

“我的推断。”赵韵成答道。他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如释重负。

 

罗小川顶着胀红的眼睛在走廊上四处奔跑，他看见了走廊尽头仿佛有一个身影在向他招手。他走上前去。

“李云，是你吗？”罗小川凑上去，发现是一个陌生人，他戴着一个医用口罩。他掏出一块棉布，捂在罗小川的口鼻处。罗小川很快便昏了过去。李文抓住罗小川的衣领，把他拖进了医务室，按倒在病床上。

李云追了上来，看见了这一幕，却感到有个人从背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赵韵成，是你吗？”李云转过头去，却发现是汤书记。

“你好呀，李云，你在找你的小伙伴吗？”汤书记笑着，抓住李云的衣领，把他按倒在地上。李云本能地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跑向走廊的另一头。不料罗千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赶忙停下了脚步。

“罗校长，你，这……”还没等李云把话说完，汤书记就追了上来，用手臂挽住李云的脖子，把一小瓶液体倒进李云的嘴里。

“睡去吧，”汤书记说。

李云在迷糊之中挣扎着说：“汤书记，你这是在干什么？不，你们完全是疯了。”

“李云，我知道你爸爸背着你做的脏事。我已经尽力不去揭发他的罪行了。要是你把今天的事说出去，我饶不了你，”汤书记说。

李云看着汤书记，慢慢闭上了眼睛。汤书记搀扶着昏倒的李云到医务室，把他的身子放在的病床上，给他拉上被子。这时，罗千山也走进了医务室。

“过来，李文，”汤书记说道，李文走了过来，“帮我把这个人抬出去，”汤书记指了指躺在病床上的罗小川。他们三人合力把他装到一个行李箱里。

赵韵成在走廊上找寻罗小川和李云，“或许他们已经去医院了吧，”这样想着，他走回了化学实验室，却发现大家都走了，他便返回了教室。这时，班主任王斓老师走了进来。

“今天下午的事想必你们都听说了，刚刚汤书记告诉我，李云故意向罗小川的眼睛上滴了浓硫酸，导致罗小川眼睛化脓，很可能失明了。他们正在医院协商，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你们一定要注意化学用品的使用规范，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这天下午，李校长出差去了。七中内发生的事他一 无所知。

汤书记和罗千山把箱子拉到汤书记的小轿车上，李文坐进副驾驶，罗千山坐进了驾驶室，发动了汽车。装着罗小川的行李箱放在后座。

“李文，你不必和我去了，一个月后别忘了绑架李 云的行动，”罗千山对李文说，李文点了点头，下了车。

汤书记和李文站在车外，目送着他们两人走远了。 “罗老师，我会帮你递交辞呈的，”汤书记暗笑着，夹着公文包走回了学校。他走进李校长的办公室，销毁了罗千山的档案，并把辞呈放在桌子上。做完这一切，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信用卡。卡的背面贴着一张字条：“你罪大恶极”，这是罗小川的字。

“哼，罗小川，你就要完蛋了，”汤书记冷笑道。

罗千山是市里一家药厂的顾问，许多人都崇拜他学识渊博。可是今天，他却试图掩盖那并不光鲜的罪行。

“告诉我，你还知道什么？今天的行动，要不是你的朋友李云发现你，这个计划就完美了。”罗千山把他的儿子罗小川绑架到郊外的一栋白色小屋内，用一杆手枪指着他。

“哼，说出来你别吓着，”罗小川回答。

“你爸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好不容易有了这样的成就，你却怎么着？做起‘正人君子’来了？”罗千山 恼羞成怒，狠狠地踢了罗小川一脚。罗小川因为疼痛大叫起来，汗珠从他的脸上滑落。

“我只知道，犯了错就要改，哪怕他是我爸，我也要揭发他的罪行。你和汤书记贩卖毒品给青少年的事， 我可是一清二楚，就是贪污的那几笔经费，我也对得上 号来。你认输吧，罗千山！”罗小川用正直的眼光看着他，眼里没有丝毫的畏惧。

“你是怎么发现的？”罗千山既恼怒，又害怕，他握着枪因为恐惧在发抖，同时他也因为不知所措而神色慌张。

“需要的证据我全都发到李校长和赵韵成的邮箱里了。一个多月后，5 月 10 日，校庆后一天，他们就会自动收到我的来信。没有我，你就永远无法知道我的邮箱密码，也永远无法洗清你的罪孽了。如果现在把邮件发过去，那就太便宜你了，我要让你们在慌乱和不知所措中全部自投罗网。”罗小川忍着痛，笑着说。

“算了，不管了，”罗千山将枪口对准他的太阳穴，扣下了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