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中往事（一）

 连载内容纯属虚构，如有雷同请见谅

引子

他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面无表情地问我：“你确定这事儿属实？”我十分肯定地回答。

“最可怕的不是利益的损失，而是感情的伤害。我 会用我的办法以牙还牙。”我说。

 

（一）

2016 年 4 月 12 日

校长办公室的窗外是布满黑云的天，只有微弱的光能透过浓云，照射大地。一阵霹雷闪过，浓云被照亮了大半，又瞬间回归黑暗与沉寂。密匝的雨点打在窗户上，啪啪作响，惹人心烦，又让人觉得不安。放学铃声 响起，陆续有撑着各色雨伞的人冒着到处乱洒的大雨走向校门。

“最近有学生反映，我校打架斗殴事件频发，均系同一伙人所为。这完全不符合我校的对外形象。七中建校八十年从未出现过如此恶劣的事件，我认为有必要换 个安保队长了。我们必须快点给在这读读书的学生，辛辛苦苦供他们上学的家长一个交代，给全社会一个交代，学校氛围这样的不平静，严重损害我校的良好形象，严重影响同学们的学习和日常生活，”校长顿一顿，说：“我说老周，下次再让我听到有学生打架斗殴的事件，我恐怕真的要考虑换个人选了。”李校长面色  时而通红，时而惨白，说完这番话后躺倒在扶手椅上， 拿出降压药吃了一颗，长叹一口气。看来打架斗殴影响恶劣。

“好，这事我会尽最大努力解决的，保证不再会有学生间的暴力冲突，学生和校外的人也一样和平相   处。”周队长站在旁边，频频点头。

李校长看向窗外，“这场雨要什么时候才能停下，”他看见了一片不祥的天。疾风撕扯着窗帘，那是 5班的窗户，看来值日生忘记关窗了。40 多岁的周队长身材魁梧，曾是一名警察，也是两个孩子的父亲。周队长和李校长道过别，办公室里只剩下李校长一个人，面对着一台装满文件的笔记本电脑。

党委书记汤书记和王主任走进了办公室，李校长坐直了身子。

“啊，老汤，你来的正好，”李校长把目光从电脑上移开，“最近很忙吧，这些学生，真让人头疼，尤其是带头斗殴的那伙人，太猖狂了，竟无视我校八十年的优良传统。一个月后的 5 月 9 日就是校庆了，真希望他们别闹出什么大事来，平平安安过好一个月。”

“是啊，我校八十周年华诞，应该好好办一个庆祝 活动。”老汤笑着回答。

“那是应该的。到时候我校所有师生都会参加。” 李校长也笑了。

2016 年 5 月 8 日

高二 5 班的教室门紧闭，李云使劲敲门，门并没有开。此时，晚自习的放学铃声响起了。

“开门啊，里面有人吗？我来拿东西。”李云试图引起里面的人的注意，时间已经不早了，他很着急。赵韵成向门口望去，轻蔑地哼了一声，“你又不是不知道谁在里面。”他懒懒地回答。

李云被他的话激怒了，大声说道：“你为什么不开门？为什么处处为难我，就因为我爸是校长吗？难道校长的儿子就不能在这里读书？我和你说，我要亲眼见证你的堕落，而我可以出国留学，一走了之！Say goodbye！”李云觉得很解气。

赵韵成冷笑了一声。他看了看李云座位上的书包。 李云不久就要去美国了，而自己只能呆在这么个学校里。他想到李云之后的生活，不，他不敢想，他觉得未来实在渺茫，不可捉摸，他恨自己没有这么个命。李云的定数是过上养尊处优的生活，而自己却像窗外的雨点，胡乱地落下，又胡乱地撞在、墙上、树叶上，太阳 一出来，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不禁想起了一个月前他曾和李云是中午同去吃饭的朋友。他走过去，把手放在门把手上。

“我要你和我道歉，你要为你做过的事负责。”赵韵成冷冷地说。一个月前的一幕萦绕在他的心头。

李云没有说话。之后是一阵沉默，两人都面向着门板。

“我们不是要在十点半前离开吗？明天早上是校庆，晚自习已经结束了，现在这么晚，休息好才能庆祝呢。我们要不要一路回去？”李云无可奈何地说，他努力压抑自己内心的怒火。

“你不是要找你爹吗？你爹会送你回去的。我知道，明天校庆，是你的大日子，我不敢惹你。”赵韵成口气傲慢地说。他悠闲地走向自己的座位，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李云只好去找班主任。高二 5 班班主任是王斓，她 既是学校的老教师，也是教科室主任，身兼多职，每天忙碌于教科室，教师和各种办公室之间。她是省里有名的老师，在七中有且仅有一个地理特级教师，就是王斓。王老师拿上高二 5 班的钥匙，很轻松地打开了锁。赵韵成坐在座位上，注视着昔日的挚友和教授他的老师，眼里透出一丝伤感。这两张脸如此熟悉，又那么陌生。

“赵韵成，下次不许再耍这样的把戏。”王老师瞪着带怒意的双眼看着赵韵成。赵韵成低下了头。

 

“下面有请李校长上台发言。”

在掌声中李校长走上了主席台，此时学海边一个黑 影闪过，接着是一声被毛巾堵住嘴发出的沉闷的吼叫。 散会后，李校长试图在人群中找到李云，但他并没有发现李云的身影。

李校长回到了校长办公室。他吩咐在办公室内的汤 书记去叫李云过来，自己则在办公室里做些工作。过了一会儿，汤书记和周队长走了进来，陪同他们的还有王老师和一个男生。

王老师首先开口了：“我们没有看见李云，同时消失的还有赵韵成同学。”

“畅伦，你确定看见李云在学海边吗？”汤书记一脸正经地他身边的那个男生。

“是的，我看见他和一伙人在一起，但那些人好像不是我们学校的。”李畅伦紧张地回答。

李校长面色凝重，今天是校庆，太阳好像特意为此 悬挂在一尘不染地蓝天上，而李校长的头上却是一片阴云。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可能和最近校内外暴力事件有关，李云的好友赵韵成也是。

“老周，你带上几个保安，我和汤书记亲自去看一下。这样的事会发生在他们身上，实在不行只有报警了。”李校长虽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但还在很冷静地指挥着全局。这时候，一个保安跑进办公室，气喘吁吁地说：“有个学生昏倒在水阁边，你们快来看一下。”

李畅伦和王主任返回了5班教室，而李校长和汤书 记匆匆冲向学海边的两层水阁，他们完全地被眼前的景象怔住了。赵韵成倒在水阁前的台阶上。李校长冲上去，摇动他的肩膀，赵韵成毫无反应。令他更加害怕的是，李云依然下落不明。他电话给妻子，但她也不知道李云的下落。他打电话给李云，他的手机却关机了。

“快带他去医院，我和他一起去！”李校长这次是  真的慌了。他那张微胖的脸上现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李校长觉得彷佛不是自己在说话，因为他感觉到自己的意识也麻木了，他感觉一直有人在盯着他们，这次说不定又是上次那伙人。

不一会儿，救护车来了，赵韵成仍处于昏迷状态。警察也来了，迅速封锁了这片区域。几辆印有电视台标志的商务车停在了校园门口，记者和摄影师纷纷围住救护车旁的汤书记和李校长采访。警笛声，人声，车声， 打破了校园的宁静，充斥着人们的耳朵，如针一般扎得人心疼。

 

八十周年校庆活动结束后，因为下午还有课，王老师很快回到教师办公室批改作业。汤书记走进办公室，对王主任说：“王老师，李校长叫我帮他找到李云，但是我找遍学校都没有发现他，要不你和我到班上问问其他同学？”

王老师和汤书记匆匆赶到高二 5 班教师，汤书记首先开口了：“有没有哪位同学看见李云了？”当听到李云失踪的消息后，同学们整齐地看向教室门口，教师不再喧闹了，所有人都发现，李云也不在教室。李畅伦的回答打破了沉默，“王老师，我好像看见李云在学海边，和赵韵成还有几个黑衣男子在一起。”

王老师环顾教室，发现赵韵成也不见了，“赵韵成v在哪？”问题之后还是沉默。

“你们有没有看到赵韵成，或许他知道李云在哪。”王老师接着又问。又是一阵沉默。有几个同学摇头表示并没有看到他。

“畅伦，你知道赵韵成去哪了吗？”王老师问道。

“不知道，”又是一则令人失望的消息。

“畅伦，你过来一下，”王老师吩咐道。

李畅伦离开座位，快步走向教室门。

汤书记和王老师走后，教室重新喧闹起来，王老师和汤书记面色却很不安，他们去保卫科找到了周队长。

“周队长，现在有两名学生失踪了，李校长家公子李云也不见了。”王斓老师几乎是没有停顿地，快速而清楚地向周队长解释情况。

“什么？”周队长惊呼了一声，“说不定他在校长办公室呢，找他爸爸去了。如果确实不见了，快去告诉李校。”周队长仍然沉着冷静，他不慌不忙地回答了王老师。

王斓老师接着说：“我们有学生见到李云在学海边，你要不要派保安过去看一下？”一旁不说话的李畅伦开口了：“我确定我看见李云了，他就在学海边和赵韵成在一起。”

“小何，你到学海去看一下，好像有学生在那里出事了。”周队长用命令式的口气说道，语气坚决有力。

“是，”从周队长对面椅子站起来的是副队长小何。小何三步并两步地走向学校保卫科办公室的门口。“王主任、汤书记，你们放心吧，小何会弄清楚发生了什么的，”周队长又说：“如果有什么意外，他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行，我们去找李校长，把情况告诉他。”汤书记 对王主任和李畅伦说。

一辆救护车在中原路上行驶，校长的车跟在救护车 的后面。紧随这辆黑色轿车后的是两辆警用摩托车。在救护车前面也有两辆相同的摩托为他们开路。很快他们到了市医院，李校长跟随救护人员进入医院，他的手机响了，是汤书记打来的电话。

“老李，电视上都在报道我们学校学生昏迷的事，说还有一个学生失踪了，但没说是你的儿子失踪了，”  李校长接着电话，看向医院里的电视。他感到不知所措。

“我校八十年的优良传统，到我手上为什么就有那么多事？还有，是谁打电话叫的电视台？竟然如此嚣张，这次，我真是我能为力了，如果真是绑架，那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威胁电话？再说这些事已经上电视了， 警方都已介入调查了，劫匪到底想要什么？这到底是谁 在为非作歹？太猖狂了，竟敢扰乱学校教学秩序，欺负手无寸铁的学生和老师。”李校长说，他微胖的脸因为说了太多话而略显绯红。

“李校长，你也不要急，警方已经全面介入调查了，如果有任何的线索，我和王主任一定会告诉你的。请你放心好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汤书记试图劝李校长不要心急，但在这时候似乎没有多大作用。他接着说：“我们已经找到拨打电视台热线的同学了，是高二年级的一个学生看到情况才打给电视台的。我们已经批评教育了她，和她说了这次事态紧急，不能随便开玩 笑。”汤书记说完清了清嗓子。

“老汤，这也不能全怪那个学生。这次是我们学校要给老师、家长和学生一个交代。”李校长叹了一口气，接着就说了上面的话。

“也对，确实是这样。目前我们也无能为力。赵韵成的父母得知情况后，正在向医院赶来。学校这边我会亲自沟通安排的。事发地点已经被警方封闭起来了，没人在学海旁逗留，目前学生们都在正常上课。”

“多亏你了，老汤，不然事态会发展成什么样子我们都不知道。唉，真希望李云和赵韵成没有什么危险吧。”李校长叹了一口气，用沉重而略带悲伤的语调说道。

“老李，天地自有公道，李云不会有事的。他是个 聪明的孩子，他知道该如何保护自己，况且此事警方已介入大量警力调查，凶手绝不敢如此嚣张。

“现在下定论太早了，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祈求他们平安吧。有事再打电话过来吧，我去看看赵韵成怎么样了。”李校长说。

“行，我一定及时告诉你我知道的情况。再见，李校。”汤书记诚恳地说。

“再见，老汤，”李校长说。挂断电话后，他跟着医生走向赵韵成的病房。看见了躺在病床上的赵韵成， 他惆怅地望着医院里白色的墙，他觉得连这墙都不是真实的，随时都可能消失。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想到自己的孩子生死未卜，一阵悲痛之情便涌上心头。还有孩子的好友赵韵成，不知怎么也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

这时，一对夫妇走向了李校长。李校长认出那是赵 韵成的父母。赵韵成的父亲见到李校长，加快脚步向他走来。赵韵成的母亲也走了过来。

“李校长，我们可担心赵韵成了。怎么样，他现在好些了吗？”赵韵成的父亲焦急地说。他的母亲也焦急地望着李校长。

“这我也不太清楚，目前只能等候医生的回复了，”李校长语气很坚决，他努力抑制住内心的悲痛，平和地说。过了一会儿，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向他们走来，他的年龄大概有 40 岁。护士医生、李校长、赵韵成的父母，所有人都用期待的眼光看着大夫。

“赵韵成目前仍处于较深的昏迷状态。我们怀疑药物伤害了他的神经，需要留院观察一段时间。”大夫冷静地陈述着赵韵成的病情。

“他不会有事吧？”赵韵成的母亲问道。

“他有可能因为神经系统受损而变成植物人，但我们会尽力阻止这样的情况发生。幸好患者送医及时，如果晚一点，可能会对神经系统乃至全身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大夫的表情里有一丝担心，不过很快的，他眼中的担忧就被坚定的目光取代了。

“总之，我们会对患者进行全面的治疗。不过想必这事影响不小吧。只要有线索或是病人的意外状况，医院一定会积极配合把情况反映给警方和你们家属与学校的。”高个子大夫又说。

“那么，大夫，费用的话……”赵韵成的父亲又问。

“不用担心，如果不是意外情况，一般都可以报销的。”高个子大夫依然镇静而坚定地和李校长一行人对话，“缴费在一楼大厅，就在急诊科走廊的尽头。”

“谢谢大夫，谢谢大夫！”赵韵成的父母感激地    说。交完费后他们和李校长告别，转身前往病房。他们会留下来照顾赵韵成。李校长则要返回七中录口供，毕竟工作和生活还要继续。

 

王老师结束了上午最后一节地理课，这时恰好是正午。食堂和往常一样拥挤，学生也在忙碌地奔走、午间校园电视台还是在播放舒缓的歌曲，在学海旁水阁对面依旧有打篮球的同学，也有校队在训练。校园内除了水阁周围的警戒线以外并没有什么变化。她准备找李校长询问情况。

李校长回到他的办公桌前，打开了他的Macbook Pro。王老师走进办公室，坐在办公室门口的单人沙发上。李校长看到她，首先开口打招呼：“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李老师你呢？”王老师问道。

“我不吃了，现在没胃口。下午我还要找邢队长录口供。这里的事就交给你和汤书记了。”李校长说完后叹了一口气，“你和汤书记现在有李云的消息了吗？医生说赵韵成的神经系统受到了损伤，赵韵成目前并无大碍，但医生说他仍处于危险之中。这两个孩子真是不幸。”

“我和汤书记也没有听说李云失踪的线索，李老师，你最好亲自去问一下，希望他们不要有什么危险，”王老师说。

李校长没有说话。他坐在那张宽大的扶手椅上，泪 水早已充满了眼眶。

“李校长，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王老师从单人沙发上站起来，低着头，慢慢地走出了校长办公室。李校长独自坐在靠窗的活动椅上，用噙着泪水的双眼凝视办公桌上相框里的照片。那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合照，瘦高个子的李云站在中间，他的右手边则是李校长，左手是李云的母亲。他们三人紧紧依偎在一起，脸上都挂着笑容。李校长的目光移向方形办公桌上的 Macbook Pro，他注意到一封未读的电子邮件，邮件的时间是上午 11  点，那是他正好在水阁旁边，看到了倒在地上的赵韵成，之后就和警察去了医院。这是一封来自陌生地址的电子邮件，地址是 QQ 邮箱的。

李校长的脸上露出了惊惧的神色。他止住悲痛，努 力看清电脑屏幕。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祸从何来？因果报应。今晚十点到秀水庭澡堂，我在那里等你。”

李校长连忙拨通邢队长的电话，“喂，您好，我想我有案件的线索，你们能来一趟校长办公室吗？”

“您能到学校监控室来吗？我们都在这里，”邢队长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