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狛】人鱼 （分支二 抉择一）

预警：见上文，以及角色黑化和更加严重的ooc

【抉择一】

他下定了决心。

这决心多么热切，就连冰冷的雨水也不能浇灭。他感到有火在烧。他飞快的奔跑，他跑出宫殿，他听到街道默默无声，没人注意到他与烈火的存在；他飞快的奔跑，他穿越大街小巷，他跨过房屋与作坊，他跃过农田，他的脚下有风，他御风而行，他不断的跑，跑，跑，跑，他逃到世界的角落里。

他来到海边。

曾经的渔村已然荒芜，短短六年这里已杳无人烟。现在这里只有他在，万籁无声。

他凝望着烈火，转身跃入冰冷的水中。

 

请别怪我。

 

 

 

 

 

 

 

狛枝凪斗很久没有如此飞速的游动。他必须去。他必须去看一眼。他的身体被火烧的痛苦不堪，他必须暂时让火得到压制，否则他会疯癫。

他朝着熟悉的方向游去，明知身体的行动不能骗自己，还是努力压制着内心的渴望。

他从熟悉的地方浮出水面，这里可以看到王子那正对着海洋的寝室。虽然只能看到坐落在山脚下那巨大王宫的大概模样，他却也曾心满意足。

他未曾得到满足。

他看到烈火在焚烧，带着死亡的气息。

他的瞳孔放大。

不。

不。

 

他疯狂的向海岸游去。

不要。他不能死。他不能死。他不可能死。他已经寄托了我的全部。他惊恐的看着那烈火火光冲天，他觉得自己已经疯了。

近岸。

他的眼前模糊的，什么都看不见，那火光分明的映在他的眼里。他不能再去想了，他的火焰被这更加鲜明的火焰吞噬了。

火焰熊熊燃烧。

心如死灰么。

他定定的凝望着，视线无神的拉回，再放远，再放大。

火焰在熊熊燃烧。

他听到人们惊恐的声音，唤醒了似乎是很久以前的回忆。那也是一个月光漆黑的夜晚，他听到海面上狂风大作，巨浪四起。后来发生了什么，他痴呆着，忘记去想了。

火焰在永无休止般的燃烧。

什么东西轰然落进水里，雪白的水花迸溅在他的脸上。

 

 

他看清自己在刚刚回过神来的惊诧间救起来的人，感到命运是这样诡谲的东西，竟然又一次将自己玩弄在股掌间。大起大落，大起大落，他明白自己早该疯了。

他发疯般亲吻着孩子的脸。爱怜的看着那没有他的六年在孩子身上留下的变化。他长高了，当然，应该和自己差不多了。脸颊变得瘦削，皮肤变黑了一些，是的，是该这样。然而为何却眉头紧锁呢？他亲吻孩子的眼眉，庆幸着孩子的尚未醒来。他抚摸孩子的身体，他紧紧的抱住他的身体，温热的心脏在跳动，他感觉他内心的火焰温和的燃烧着，要把他拖入永远的良夜。

他再也不想放手了，他几乎不想去管孩子为何会出现在这儿，他不想再多想了。

然而他必须离开。他快醒了。

 

日向创在狂乱的骤雨中徘徊，星汉在摇曳，海洋在摇曳，他就快抓住了，他马上就要抓住了。他感到谁的嘴唇擦过他的额头，唤起了熟悉的感觉。

飓风般的回忆扑卷而来，将他推上了半空。半空中月明如水，他想到谁曾说过自己的生日也是个月圆的夜晚。他向下看去，望见海中的礁石上，一抹云为了自己停留。

他朦胧的感知到，海中有朵雨做的云。

呼啸的疾雨暴风卷着他的记忆，他想到了，他想到是谁将他带走，生疏的在他额头落下一个吻，从此他成了海洋的孩子。他都想起来了，他的回忆被星空吐出，被咆哮的大海送还回来，被终年寂静的深深洋底完完本本的保留。他想到了是谁在唱着摇篮曲，是谁在讲着故事，是谁告诉自己，我一直在的，即使他自己也被吓了一跳。再也没有了，他哽咽着，再也没有人这样对我了。我只有你。

你多么自私，你从未考虑过，我失去你会怎样。所以你理应回报我，用剩下所有的岁月回报我离开你的时间。

 

狛枝凪斗的心被硬生生扯成两半，一半在岸上，那即将苏醒的人身上，一半被禁锢在人鱼的诅咒里，永生永世不得安宁。他混乱的思绪中角落里谁在发笑。你哪里有整个的心。你的自己全被锁在孩子的身上。

因为爱，你最多只有这些。

他的嘴唇破裂渗血，留下深深的痕迹，即使人鱼飞快的自愈也无济于事。他飞速的游走，他该离开这里，他必须离开这里。

 

然而黑暗已经散去。雨停，天亮，原来已经旭日初升。他再也不能躲藏在黑暗里悄然离去。

 

“别走。”

他感受到谁跳进水里，拥抱住他。他惊异的转身，看见日向创紧紧抓住了他，对着他微笑，在窒息的边缘徘徊。

别这样。

他呻吟，他尚且心存侥幸，他应该没有全部想起来。可日向的眼神明明白白告诉他，我正在找你，为什么抛弃我？

他想把孩子推出水面，但日向不管不顾的看着他，几秒钟宛如永恒。

他用仅存的氧气开口。

“狛枝，我很想你。”

所以快给我吧。

 

他屈服了。

他的嘴唇碰触到对方柔软而生疏的唇瓣。他从来没有这么做过，而他也一样，不熟练的动作，燥热的感受，火焰在温暖的水中剧烈的燃烧。他看到孩子的脸发白，明白他已经做了无法挽回的事。

那么都给你吧。我的氧气，我的血液，我的全部，即使这样也不能回报。他努力回应着年轻者疯狂的索求，如同昨夜的暴风雨。毫无技法可言，已经并非人类的我们，只能用这样的野蛮方式去完全占有对方。用笨拙的亲吻去安慰我吧，用彼此的体温去抚慰吧，给欲望的仆人以悔恨吧，给不幸的人以希望吧，给最卑微的蚂蚁一点爱吧。我们之间或许就该如此。他努力不让泪水模糊目光，温柔而绝望的看着日向创。

为什么呢。

 

日向感到自己的身体在发生巨变，他知道那是为什么。狛枝讲过的，自己的故事。他已经病入膏肓，或许这也是更接近他的方式，只有这样他才能一直拥有他。这样他就无法抛弃他，这样他就只能永远陪着他。

越来越剧烈的疼痛提醒着他这不是梦。他需要这种疼痛提醒着他这并非是梦。眼前人睁着泫然若泣的眼，他必须记住，他不能再忘记。

不要哭。

即使疼痛都未能阻挡他的意志，可他却在看到对方的眼泪时松懈了神智。为什么哭？为什么哭？我到底做了什么，你把我抛下呢？你为什么哭？他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不断的索取亲吻，索取对方的一切。你凭什么抛弃我。你必须看着我。你必须永远陪着我。他明白自己的感情早就变质，在一次一次逃不出去的梦境中变质，变成了极端的愤怒与不甘，变成了暴风雨般的恨和爱。你到底凭什么认为你在对我好，你到底凭什么认为自己就是讨人厌的人，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吗。这一切的情感都难以言尽，但他知道狛枝是懂的，他为此已经忏悔了六年。

既然如此，这一次你必须听我的。

 

让我们再来一个吻吧。

 

 

 

 

 

 

 

那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啊。

在深海之中，魔女的居所因魔法反噬而毁灭。一切灰飞烟灭，魔女和她的水晶球不知去向，就仿佛什么都不曾出现过。不久之后，海妖发现了此处，修炼起自己特有的巫术。

在王国之中，拥有绿色眼睛的王子消失在天降大火之中，国王遍寻无果，连尸骸也未曾找到。另一位早已杳无音讯的王子却出现在火灾后的灰烬中，和绿眼睛的王子几乎别无二致。他指挥工人重建街道和房屋，他安抚民众给予体恤，没人怀疑过他的身份。

 

日向的鱼尾也是绿色的，和他的眼睛一样。在阳光下，透亮的发出新生的光泽。

日向创微笑看着狛枝凪斗。

“今天天气很好，我们去晒太阳吧。”

对方无声的点点头，日向知道为什么。

其实这也没关系，只要你能陪伴着我。我做你的声音就好。他重复过无数遍，也不介意再重复一遍。他知道对方喜欢听他的声音。

 

故事到这里就可以结尾了，他想，牵着狛枝凪斗的手缓缓在浅水中游动。

他们会这样走下去的。一直到世界的尽头。

一定会是这样的。

他笑了。

 

 

结局二 逃避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