迢迢(11~20)事业君子叽X心善暗恋羡ABO,忘羡双洁,日久生情,私设如山
迢迢(11-20)事业君子叽X心善暗恋羡ABO,忘羡双洁,日久生情,私设如山

‘你若实在不放心,我跟蓝二打声招呼,到时带你去看看魏婴如何?’江厌离的沉思被金子轩误会是担忧和低落。
‘真的吗?’江厌离眼神闪烁,但想见的却不是魏婴,而是杨氏。她想,终有一日得再去瞧瞧那位高高在上的世子夫人,是否得意依旧?但,不是现在,她深知如今最要紧的还是得尽快在相府站稳脚跟,‘轩郎待阿离太好,阿离也想为轩郎做点什么。佛诞日快到,阿离想绣几卷佛经,为你和夫人祈福。’
‘大少爷,姨娘每晚都绣到亥时末呢,连手指头都扎伤了好几个!’正巧端茶过来的侍女露出心疼主子的模样。
金子轩果然心疼地捧起江厌离的手查看:‘阿离,绣佛经太辛苦,不如改成抄吧!只要心诚,佛祖能感受到。’
江厌离笑道:‘别听这小丫头胡说,绣几卷佛经能有多辛苦?况且,我写的字实在……怕是污了夫人和佛祖的眼。’
‘你的字虽有形无神,但也算娟秀,哪里是污眼?来,我陪你练练字。’金子轩把她拉回房里,又让下人摆出笔墨纸砚。
江厌离的字并不是真的丑,相反她的字很雅致——能排进一等桃花宴的花娘花郎,绝不仅仅是靠信香、美貌身段或过往家世,琴棋书画、风花雪月,他们至少得拿出一样绝活来,毕竟参加桃花宴上的哪一个贵客不是有权有钱?普通美人也很难引起他们花高价赎买的兴趣。
‘字丑’不过是江厌离邀宠的借口,她很清楚如金子轩这等家世高贵却靠自己能力考中的相府嫡子,必然心中高傲且自诩人品高洁。自己的美貌、风月之事带来的新鲜能让他一时迷恋,但要想对方长情,这远远不够,‘红袖添香’的‘知己’比只会以色侍人的姨娘更让男人喜欢。
‘大少爷,瑶少爷过来寻您。’练了没一会儿书童来禀,金子轩忙放开江厌离的腰和手,‘他能有何事?罢,我知道了。’
江厌离送他出去,果然见一个容貌精致笑容温润的年轻乾元在院外侯着。他见到金子轩便道:‘兄长,父亲唤你去书房。’
金子轩与这位半路才被认回家族的庶弟感情一般,闻言不过冷淡点了点头,又温和叮嘱阿离快些回去休息后才离开。
他走得快,所以没发现庶弟金瑶对江厌离露了个真心实意的欢喜笑容,还低声道:‘那本字帖不知离姑娘用得可好?’
‘多谢瑶少爷费心,大少爷方才还夸我的字精进不少,阿离在此谢过了。’江厌离笑着施了一礼,眼里漾着柔情水色。
金瑶为她得宠感到高兴,又有些抑不住的黯然,‘那就好,你我故人一场,不必言谢。’
看他步步走远,江厌离慢慢敛了笑。
她回房后取出那本字帖,贴身婢女见状有些好奇:‘姨娘,奴婢怎觉得瑶少爷好似喜欢您?上次夫人罚您跪时,他还帮忙给大少爷传了信……’她嘴里的夫人是金子轩生母金夫人,她自然不喜欢把自己儿子勾得神魂颠倒的江厌离,何况她还是个低贱的花娘,所以曾趁金子轩外出,把江厌离带走‘立规矩’。若不是金瑶发现偷偷帮忙,传信给金子轩回来要人,江厌离的腿即便不跪废,都得失了半条命。
‘莫要胡说,我与他不过几面之缘,估计是念在他生母的情面上吧!’江厌离冷淡放下字帖,虽然她也很惊讶金瑶肯答应帮忙,但思来想去,还是归结为是金瑶生母孟夫人的缘故。
原来,金瑶原先叫孟瑶,是一家青楼花魁孟诗生的私生子。因固执生下孟瑶,孟诗很快从失去了花魁之位,但因她那手琴弹得极好,沦落风尘前还是书香门第出身,饱读诗书,所以又有不少花楼专请她去做新人的教习。
教坊司也是如此。孟诗曾被坊主请去教坊司教优秀的小花郎和小花娘们读书识字,传授他们吟诗对句的本事。但教司坊竞争残酷,考验不合格的人随时可能被筛掉。江厌离不肯失去出头的机会,私下常找孟诗问疑及借书,几次下来,孟诗对她的‘好学好问’极有好感,在坊主面前夸了她好几回,坊主闻言自然满意,又给了江厌离不少机会。江厌离与孟诗相处多了,也见过孟瑶两三次,但再多的交流却是没有。直到孟诗出事,她听说孟瑶已被人带走。没想到再见面,他已是金家庶子。
金瑶此时也拿着一本破旧的《中庸》回忆起当年事,他少年时因身世不堪、母亲被欺辱而心中戾气难消,母亲却从不放弃教他读书明理。有时他并不觉得有何用处,但不想让母亲担心,便将心中一些或恶毒不甘或愤世嫉俗的心思写在了这本《中庸》上。可它有一天被母亲无意借了出去,他当时慌乱惊惧,不是后悔曾有过那些隐秘的见不得光的想法,而是它们一旦传开,对当时的他和母亲来说,可能会是灭顶之灾。
书过了几天便回到手里,金瑶还记得自己当时手脚冰凉,就怕看到母亲失望的目光或迎来老鸨打手的欺凌打骂,却没想打开它,上面补了歪歪扭扭的一句话,很直白很简单的安慰他:过往的每一分努力都不会白费,未来的每一份成就亦不是白得。
没有瞧不起,没有告发,甚至没有后续,仿佛只是再简单不过的一次借书与还书。
‘大白话真的俗气,字也丑得不行。’却是他一辈子难忘的救赎……金瑶摸着那几行丑字,笑得温柔。
金相府的书房看起来岁月静好,蓝国公府的静心院里,蓝湛看着新得的书童魏婴写下的字,却有些愁了。
‘你这字……颇有特点。’蓝湛既然答应将魏婴带进静心院,自然是真心要照顾好他,了解清楚魏婴在教司坊大致的经历后,便决定让魏婴多读书练字,一来助他尽快适应新环境,也能磨一磨过于柔弱胆小的性子;二来读书能启智明理,能最快褪去魏婴身上的那些旧痕迹。他想,梅长苏并非普通人,心狡如狐,而魏婴的性子却有些卑微单纯,像极了毫无戒心的小白兔。小白兔不是不好,但漂亮可爱却毫无自保能力的小白兔,日后未必能过得好。
‘对不起……’魏婴小心放下毛笔,看着那排歪歪扭扭的字心虚得不行,桃花宴买来的花郎,身价要比兰花宴的高好几倍,他却连字都写不好,一时间惊慌失措。
‘二郎,我还会剑舞……’兰花宴的人学了识字后,其他时间便要放在专长上。魏婴学得是剑舞,因为他身姿纤长、腰身紧致,管事说他舞剑时异常动人。
蓝湛已经知道魏婴是被临时换去桃花宴的,兰花宴的花郎接触书本的机会肯定比桃花宴的少很多,单单是笔墨纸砚的份额他们就比不得。
面对魏婴的小意讨好,蓝湛只是走过去拿起笔:‘别怕,我重新教你,从执笔开始。’他在宣纸上写了几个大字,边讲解握笔、转笔及如何发力的要点。
魏婴直接念了出来。
蓝湛意外看着他,魏婴忙道:‘抱歉,可是我念错了?’
‘不,你没念错,阿婴很厉害。’他只是惊讶魏婴居然认全了这些字。
得到蓝湛肯定,魏婴显然很高兴,胆子也大了一些,‘我很喜欢念书,空余时会跟楼里的姐姐借书看。孟教习很赏识江姐姐,她那里有好多好多书呢!可惜我都来不及看完……’魏婴很是羡慕,但他又不敢私下与教习套近乎,要是其他人发现告发,要被坊里处罚的。
蓝湛摸摸他的头,指着书房里的几大排书柜道:‘这里的书你都能取看,但不可损坏,当然你还得先练完每日的大字。’
魏婴又惊又喜,看着那些书柜眉开眼笑:这么多书,他都可以看?二郎君可真是大好人!
蓝湛又给了他几本字帖,让他跟着练。‘都是我小时曾练过的,你都试一试,基础练好了,再决定自己最喜欢的字体。’
魏婴捧着字帖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蓝湛让人搬了一桌一椅放进书房,又极有耐心地陪魏婴挑好了适合用的笔墨。看魏婴一笔一划地练着那几个字,他想了想又道:‘每旬我会查验一次,你若学得好,会有嘉奖。若是学得不好……’
魏婴连忙抬头保证:‘二郎,阿婴定会好好学!’
蓝湛看他那副‘视死如归’的严肃表情,有些好笑:‘嗯,那阿婴好好努力。’
蓝湛满意自己的安排:这样有奖有罚,肯定能把魏婴教出来。
而魏婴练字之余,一抬头便会看到认真处理公务的蓝湛。不过几日,他的从容不迫、温柔包容,都给魏婴留下了极深的好感。
魏婴开始不自觉地模仿蓝湛挺直腰板,专注做事。
一个月后,魏婴的字练得有模有样,蓝湛送了魏婴一块好墨做奖励,他很是喜欢,平时用起来都是小心翼翼的。
蓝湛非常忙,小书房后来几乎成了魏婴一个人的‘地盘’,他在收拾整理书房时,发现了蓝湛的一些过往留痕,书上留下的略略几笔,字迹从稚嫩到大气、信念从懵懂到坚定,魏婴好似看到了蓝湛的一路长成,年纪轻轻能做到大理寺少卿,绝非仅靠家世,蓝湛的天赋及后天努力,令他敬佩又仰慕。
一日,蓝湛难得戌时过便回了国公府,还给魏婴带了一份糕点。
魏婴受宠若惊:‘这是给我的的?谢谢二郎君。’经过这些时日,他已发现蓝湛对自己并未产生任何狎玩心思,举止端方君子,他也放松许多,愈发开朗活泼了。
‘金相府的大少爷入了翰林院,今日他请了一群朋友去太白楼吃酒。’散宴时金子轩单独留下他说了几句话,两人便一同离开太白楼。他又见对方突然进了一家点心铺,说是要给家里人带点小点心,便也跟着买了。
看见魏婴脸上的快乐,蓝湛忽然想起金子轩的话,鬼使神差地说了句:‘一个小惊喜,喜欢吗?’
魏婴毫不犹豫地答:‘好喜欢,谢谢二郎君!’
真好养,蓝湛笑着摸摸他的脑袋叮嘱,‘不可吃太多。’
魏婴笑眯眯地点头,又闻出蓝湛身上酒味,便放下点心匆匆跑了。
蓝湛为他的小孩子行径莞尔,回了寝室便让下人备水沐浴。
魏婴小心拎着一个食盒回来,看书房没人,便去了蓝湛的房间,伸手敲门。
蓝湛以为是拿澡豆的下人回来了,‘进来。’
魏婴便推门而入,‘二郎君,阿婴做了醒酒汤给……呀?!’
蓝湛急忙拉好内衣,‘多谢,放桌子上即可。’看魏婴仍傻愣愣地一动不动,他微微蹙眉:‘魏婴?’
‘啊?哦,好的,那郎君趁热喝…’魏婴醒过神后火急火燎放下食盒,脸红耳赤地蹿了出去。
看他风风火火的劲头,蓝湛无奈地摇摇头:‘真是小孩儿一样。’
魏婴直接跑回书房外,抱着柱子贴了好一会儿才把脸上热度散掉。‘阿婴刚刚好丢脸……’
他进书房后看到那包糕点,打开后尝了一块,‘好甜~’刚刚被冷风强按下去的悸动又重新冒头,魏婴只觉得心跳又快又乱,犹如失去指挥的鼓点,这令他慌乱无措。
神思恍惚时,蓝湛披着头发走进来,他已洗漱完毕,便来书房处理些杂事,顺便看看书。
‘阿婴,你怎么了?’蓝湛看魏婴站在那神游天外,整包点心都快见底了,赶紧取走袋子:‘小贪嘴,肚子不撑么?’又令人煮一碗消食茶送过来。
魏婴不敢说话,只不停揉着鼓胀的肚子懊恼着,‘二郎,我不是故意的。’
蓝湛已取了书坐到自己位置上,‘嗯,你待会儿乖乖把消食茶喝了。’发现魏婴眼巴巴站在跟前不走,他无奈抬头:‘我并未生气。’
魏婴这才露出笑:‘那醒酒汤郎君喝了吗?可否合口?’他第一次做,唯恐蓝湛不喜欢。
‘不错。’蓝湛随口道,其实他醉意不重,洗澡后更是完全清醒,故并未喝那碗醒酒汤。
魏婴闻言满足不已,笑逐颜开地回自己座位练字读书。
蓝湛看了几页书,猛地想起金子轩的请求,犹豫后还是未说出来:梅长苏想慢慢淡化魏婴的痕迹,与教司坊的人自然少接触为好;且魏婴也并非真是自己的侍君,若同意带他与江厌离相见,让某些人知道,怕是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一年后
魏婴亲手做了些清淡小菜和粥摆好,‘郎君晚膳用得不多,吃点东西吧!’自从发现蓝湛常因忙碌废寝忘食、三餐不定,魏婴特地去学了庖厨之事。
刚小憩一会的蓝湛从塌上坐起来,‘阿婴,你不必去做这些,想吃什么让小厨房的人做便是了。’
魏婴笑:‘我乐意做这些。’能亲手为蓝湛做点什么,他只觉得快乐。就如现在,只是静静看着他慢条斯理地吃着自己做的食物,就很满足了。
蓝湛用了一碗粥便放下了筷子,对魏婴道:‘今日老夫人说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世子夫人和妾室素锦最近都怀孕了,小朱氏便在一家人用膳时,当众提了素锦为贵妾,又将卖身契给了她。
当着国公爷和世子等人的面,世子夫人杨氏不得不强颜欢笑接过了她的贵妾茶——本来有体面的人家做不出来这种打主母脸面的事,但杨氏这几年善妒之举愈发无度,世子院里怀孕又流产的妾室妾君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导致蓝曦臣膝下直到现在也未有一儿半女。
蓝国公也有些不高兴,儿子风流一事他不是没管过,实属无效。只能让小朱氏出面管着儿媳妇些。
于是便有了今晚这一出。不仅如此,小朱氏还借此催了蓝湛几句。
魏婴当时紧张得都屏住了呼吸,听到蓝湛婉拒才松了口气。
蓝湛仍是那副‘你说我听着’的态度,除了恭敬还是恭敬。蓝国公府两个乾元少爷,还是嫡子,老大在户部做事虽游刃有余,但在坤色上太过沉迷,导致迟迟不曾升迁,蓝国公管不住他难免烦心。有了老大的前车之鉴,老二这种一心一意扑在正事上的表现,蓝国公其实挺满意,并未坚持催婚,反正以幼子之才貌,想娶个好媳妇是手到擒来之事。
用过宵食,魏婴一边替蓝湛磨墨,一边想打探一下蓝湛对成亲之事的态度。还未等他想好措辞,蓝湛递给他两个精美的盒子:‘生辰礼。’
魏婴惊喜地接过,一个盒子装了玉佩,另一个则是一枚玉簪,‘多谢郎君!但两份太破费,我只要一个……’这一年多,蓝湛时不时会送两份礼物给他,但魏婴却不敢贪心,总是只选其中一个。
在不能实话实说的情况下,蓝湛不知如何解释其中一份是代梅长苏转交,每次便说是魏婴学业有进的嘉奖。可今日这份不一样,魏婴将十八的成年礼,他不该‘抢功’……‘这是我一个朋友听说你将成年,特地送你的。’
‘又是郎君的朋友?之前说过的那个?’魏婴挑眉,心道二郎每次哄他收礼的理由都很可爱。哪个朋友会给一个从未谋面的书童送如此贵重的礼物?
蓝湛颔首:‘是他。他经常听我说起你,对你印象极好……’魏婴已经听不进后面的话了,蓝湛经常与朋友说起自己?那他是不是可以幻想——二郎也喜欢自己呢?
‘阿婴?阿婴?’蓝湛轻敲魏婴额头,看他傻乎乎地注视着自己,不由莞尔一笑:‘这位漂亮的小郎君,正在想什么呢?’
‘在想二郎。’魏婴抿唇,鼓起勇气道:‘二郎,你真好看。’我好喜欢你。
蓝湛一愣,随即笑开:‘小嘴这么甜,别人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你是拿人嘴软呀?’
魏婴垂了眼,掩住里头的失望:‘老夫人让二郎说亲纳妾,二郎怎么想?’小朱氏今晚话里话外在劝蓝湛若不想娶亲,也可以先纳个妾,还暗示般看了魏婴好几眼。
魏婴……是有些心动的。他这个身份,想做主君很难。更重要的是,除了蓝湛,再没其他乾元能如此牵动他的心绪了。
魏婴进蓝国公府将两年,私下对他表露心意的乾元不少,有小厮有管事,甚至不乏来国公府做客的小官,肯许诺他正君之位。但都被他一一坚拒,这些人,如何能与二郎君比呢?天底下再没比二郎更好更优秀的乾元了!他只想跟二郎在一起,哪怕做妾君……都可以……
可魏婴很清楚,蓝湛心中并无此意。那他做书童也很满足了,只要能守着蓝湛就好。但小朱氏的话,让他心湖再难平静,他不愿去想:蓝湛终有一日要与另一个人结亲生子……
‘不是说了,不必多想吗?’蓝湛自然不会看不出继母的暗示,所以他再次温和而坚定地告诉魏婴:‘别怕,我不会让你做什么妾君通房,咱们阿婴能书又会写,还会吹笛下厨,日后定能做风风光光的主君。’
这么一说,蓝湛才发现,魏婴眉眼已经长开了,是很美丽的小坤泽。‘你以后无事莫要出静心院了,其他院的事更别多管。’估计很快,他兄长就能来接人了。
再风光也不可能做蓝忘机的主君的。魏婴握紧了两个礼盒,有气无力地应了是,转身回自己房了。
他要好好想想,日后到底该怎么办?他不想认命,但更不想辜负心上人的好意。虽不知为什么,但他能察觉到蓝湛对自己的期望很高。
又过半月,世子夫人意外摔倒流产,素锦被关了禁闭。
因近来天躁,小朱氏吩咐了大厨房给几位主子每日做一份汤膳。魏婴去取时,便听了不少闲言碎语,都说素锦这回怕是惨了,若非肚里有世子骨肉,怕得得被杖杀。
‘杨府老夫人都特地过来了,着急得很。’
‘能不急吗?世子夫人嫁进来好几年,终于有了喜讯,这下不仅滑了胎,听闻日后都难再孕了……’杨家人怕是吃了素锦的心都有。
‘素姨娘胆子也太大了,以往争得狠没什么,这可是国公府嫡孙!’显然世子院里妻妾相斗之残酷,已不是秘密。
‘或许是怕世子夫人生了嫡子,才先下手为强……’
‘别乱猜,老夫人说了,未有实证,不准乱嚼舌头!’
魏婴默不作声地取汤,却觉得会出现如今这般结果,世子蓝曦臣责无旁贷。若非他放任自流,后宅怎会如此乱呢?庆幸当初没进了他的后院,否则不敢想自己的坟头草都有多高了!
‘还是二郎君可靠。’魏婴嘀咕了一句。他猜,即便蓝湛已娶妻纳妾,也不会纵得他们毫无规矩。
‘欸~阿婴,你跟素锦不是一块儿进府的吗?你可有听说过什么?’有人突然跟魏婴打探消息。
魏婴拿着汤,老实地摇头,‘我极少离开静心院。’
‘也是,二郎君一向御下极严,你是来给他拿汤的?快回去吧!省得待会凉了会挨罚。’其他人也未怀疑什么,谁不知道二少爷是出了名的洁身自好,更不爱身边下人到处走动窜门。
魏婴心下好笑,不知是谁到处乱传,导致府里下人总认为静心院的奴婢常受二郎君的罚。
回去路上,他却被小朱氏院里的下人拦住:‘魏婴,随我去轩竹院一趟,夫人找你有事。’
魏婴眉毛微蹙一下,‘是。’
‘魏婴,世子院里的事你都知道了吧?世子夫人摔倒时,只有素锦在场,如今是念在她肚子里的孩子份上,才暂且禁足。”小朱氏说着,喝了口茶。
魏婴恭敬听着,一时没想明白她说这些事的目的。‘小的听说了些。’
‘杨氏的身子怕是……唉,我想让你去服侍世子,你可愿?’魏婴猛地抬头,只见小朱氏目光如炬地盯着自己。
‘什么……?’
‘国公爷想为世子抬一位侧室。你若肯应,明日便可记入蓝家族谱,做有名有份的侧君。’小朱氏耐心道,‘我听闻你在静心院极有规矩,诗书礼乐皆有涉猎,虽都是教坊司出身,却比素锦懂规矩明分寸,这世子侧君一位,想来并未辱没了你。’
‘小的已是二郎君的书童,如何能再去世子院中服侍?请恕小的不能答应,损了世子与二郎君的颜面。’魏婴迅速冷静下来,伏地拒绝。
‘你竟不愿?傻孩子,二郎无心纳妾,你做个书童哪能长久?坤泽十八必须谈婚论嫁。你也快到年岁了吧?’小朱氏好似真成了贴心长辈,苦口婆心地劝魏婴:‘若你担心二郎不肯放人,却也不必,这亦是国公爷的意思。’
‘请恕小的不识抬举。’魏婴道。
‘魏婴,你可得想清楚,若二郎君未给你定好去处,一旦你到了年岁,夫人便只能将你随意许给府中某一个下人了。’一旁的朱嬷嬷恐吓道。
‘小的任凭二郎君安排。’魏婴固执道。
‘罢了,我并非那等强人所难之人。既你不愿,朱嬷嬷,此事便回绝了世子夫人那边。’小朱氏无甚表情道。
‘多谢夫人。’魏婴仍跪在那。
‘起来吧!对了,近来府中事事不顺,国公爷决定给二郎寻一门好亲,喜事上门也能换换运。你跟二郎说一声,我会安排绣娘明日过去给他量体裁衣。’
正起身的魏婴听到这里,脸色瞬间一白,腿一软差点重新跪倒,好在最后稳住了。‘是……’
离开时他还用力地甩了好几下脑袋,好似难受得有些撑不住。
等他一走,朱嬷嬷立即灭了炉里的香。‘夫人,这香真有用吗?’
‘有没有用,用过才知。这香能诱他雨露期迅猛如潮,只看蓝湛忍不忍得下去了。’小朱氏站起来,魏婴那副为情所困的样子谁看不出来?她从未想蓝湛这么久了,还真把个美人当书童使。‘既然二郎不肯收用,咱们就推魏婴一把。等他俩成了,我这做母亲的,再好好给二郎挑个家世、品性都拔尖的儿媳妇,呵呵~国公爷还愁这府里不热闹么?’
朱嬷嬷扶住她低语:‘世子院里,如今可不是热闹得很。不过,素姨娘似乎起了疑心,这样一躲,咱们反倒不好下手。’
‘她以为自请禁足,肚子里的那块肉便能保住不成?痴心妄想!’小朱氏残忍地掐断手中花茎,那朵鲜花坠落地面,被鞋尖碾得七零八落,脏污不堪。
魏婴沉默地端出只剩余温的汤膳,蓝湛看他神思不定,便道:‘阿婴,你想不想有个兄弟?’
‘啊?二郎说笑了,这有何好想的。’魏婴随意道,‘我现在日子挺好的,你待我也好,何需什么义兄?’
‘你总不能做一辈子书童,况且,你年岁也到了。’蓝湛的话戳中魏婴最难受的点,他下意识想逃避,却被蓝湛拉住了手,‘阿婴,你若认了义兄,他会待你如亲兄弟的,会保护你关心你。’
梅长苏考虑到‘坤泽十八必须婚嫁’的律文,正着手准备将魏婴接回去,但为了魏婴日后的安全,他无法明目张胆地与他相认,怕会给他带去危险。毕竟他现在做的事,朝不保夕。
安将军便提出了拜把子兄弟的建议。而且,这种似是而非的‘认义兄弟’,反而是很好的烟雾弹。
‘等把阿婴接来,我再把真相告诉他,日后寻机将他送去江左生活。’梅长苏想了想也同意了:‘去了那里,他可以换个身份重新开始;过个一两年,还能找个合适人家结亲生子。’如此,魏家也能留下几分香火。
蓝湛也不知这样做好不好,但梅长苏是魏婴亲兄长,更是真心为弟弟打算,他一个外人,能做的唯有提前与魏婴透露几分,让他做好心理准备,‘我那个朋友,很想认你做义弟……’
不想魏婴十分抵触,冷脸甩开蓝湛的手,‘做情弟弟么?’
‘什么?’蓝湛没反应过来,魏婴红着眼道:‘什么义兄?你就是不想要我对不对?你想把我送给别人?’骗子!还说让他风风光光嫁人,当他不懂‘认义兄’是什么意思吗!
‘阿婴?你别生气,我并非这个意思……你别哭呀。’魏婴泪珠子串帘似的,蓝湛慌得手足无措,想给他擦泪又怕吓到人,只能不停道歉:‘你别哭,我不是不要你,也不是要送你做妾……’越解释越乱,魏婴也哭得越发凄惨。
蓝湛的话、小朱氏的话在魏婴脑海里横冲直撞,他昏昏沉沉地由着本能,直接冲进蓝湛怀里,抱住他的腰不放,‘二郎,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我不要离开你。’
蓝湛吓了一跳,只能生疏地拍拍魏婴的背,努力安抚他:‘不是赶你走,别哭了,魏婴,你先松手……’
倏地,从魏婴身上散发出一阵浓烈的信香,蓝湛呆了一下,立即用力想扯开魏婴的手:‘阿婴,你的信香……快放手!’
‘我好热,二郎你抱抱我……’魏婴不仅没松手,反而贴得更紧。
蓝湛深深喘息,呼吸里却全是魏婴甜得腻人的坤香。‘再这样下去可不行。’他果断抬手一掌,魏婴便软了下去。蓝湛赶紧把人接住放在小塌上,又迅速找来清心丸给魏婴灌下去。
过程如何艰难拉扯暂且不表,最后蓝湛把脸红得不像话的魏婴送回了房。
他自己又回寝室泡了许久冷水澡才平复下那份躁动。魏婴的信香竟有如此大的影响,这是蓝湛未想到的。
‘魏婴,我该拿你怎么办?’蓝湛无奈叹息,他耳边仿佛还回荡着魏婴情不自禁时的呢喃,‘二郎,阿婴喜欢你,我喜欢二郎呀~’
那些表白,蓝湛还能当魏婴是一时情动昏了头,但那个吻……让蓝湛如何都骗不了自己——魏婴,是真的喜欢上他了。
那自己呢?自己喜欢魏婴吗?蓝湛不知道。一直以来,他都把魏婴当作弟弟照顾,但今夜过后,他俩再回不到从前了。
当晚,蓝湛却糊里糊涂地做了个春意盎然的梦。梦的那个他,一块轻纱半遮了面,那身甜甜的信香却那般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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