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战争迷雾
塞壬布散出的浓雾并不是由单纯的物质颗粒组成，其色泽实际上来源于其中一种物理反应所带来的光学特性，那反应不是别的，正是对一定频段内波态幽能的吸收；而那段频道看着也十分面熟——正是本星球人类所能控制用以收发信息的波段。
这并不是微层化混合物或其变种，而是一种更加阴险隐秘的新型号电子战武器，首次亮相，在不知不觉间便达成了战术目的。不久之后奥德修斯舰队的各位发现：在自己身边也逐渐出现了一层挥之不去的灰白色雾霭，原本正逐渐恢复的长程幽能通讯极速衰弱了下去，甚至就连发信设备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超负荷和损坏现象。
所幸哈迪斯此前的命令至少让舰队保住了最关键的短程通讯网，舰灵们一边在运动中与神出鬼没的塞壬激烈交火，一边做各种尝试稀释已经在舰队中扩散开来的诡异烟雾……但成效均不显著。
“我们甩不掉它，难以想象这玩意扩散出去多远。”噪音杂杂的无线电通讯频道里，因护盾接近饱和而被华盛顿小队从前线替下的南达科他严肃地汇报道。“把幽能发信设备调到低频调试模式可以在不给设备过大压力的情况下中和这些颗粒，但它们的产生和扩散速度要远快于我们消灭它们的速度。”
一段环境音炮火喧天的通讯插了进来，华盛顿跟人你死我活的时候还不忘关心下同事的工作：“综上所述，在随便哪个好心人给那群乱排废气的狗杂干进海里之前，我们是没法和基地联络了……我可去你姥姥个×的！！老娘花掉的漆要用你这杂种的血涂回来啊啊啊！！！”
哈迪斯掐掉了华盛顿的通讯。
“她要是真那么干了，接下来一个月我都不会让她进我房间。”南达科他思考片刻，肃然道。
“好吧，我不管你们是怎么处理内务问题的。”哈迪斯一边操作舰载计算机对一叠模糊不清的照片进行还原，一边语速极快地对南达科他说道，“小南，在华盛顿的护盾饱和度升到百分之七十的时候，我要你带着小队去和她合并……对，合并联合护盾后抵近塞壬的阵地交战。我和炮击支援小组也会跟上。听我说，这里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如果不快些确认的话我怕会出大事。”
“明白，长官。通话完毕。”
通讯断开的“滋”一声后指挥室内重归寂静，哈迪斯将照片集还原至勉强能看清的极限程度后直接扔进了一个加密文件夹，似乎并没有细看的打算。
“如果这里是佯攻，那它们的主力会哪儿呢？”明塔悬浮在哈迪斯的身侧，喃喃自语地翻着跟头。
“无法确定，它们的行动里有大量的逻辑断层——尽管在宏观层面上来看不甚明显……”哈迪斯板着面孔轻轻摇了摇头，“现阶段我们对世界本源信息层的渗透程度太低，强行打开视野怕是也行不通。”
“呃，那就希望这个世界的超级意识能好说话一些吧……如果祂真的存在的话。”
对哈迪斯和明塔身上的反干扰装置来说，塞壬的诸多障眼法着实有些不够看。哈迪斯本人能够轻松探测到二十海里外塞壬舰队的具体情报，在他那一览无余的视野中，与他们对垒的塞壬实际上仅有个位数的寻猎者和一个类似破局者的新型人形单位，它们借助烟幕的掩护和幻影发生装置演示出了远大于实际的虚假规模，极快的武器射速与大到离奇的护盾容量也帮助它们造就了眼前的假象。
果不其然，当南达科他部与被打的发毛的华盛顿兵合一处，顶着空前坚挺的联合护盾向前推进时，塞壬的攻击立刻有了些混乱的迹象。
一般来说，越是规律而精确的攻击才越能够给联合护盾施加破坏性的压力，哈迪斯猜测对面这只塞壬舰队恐怕只是在按照预先设计的固定程序进行行动，一旦敌人出现超出指令集之外的行为，它们就将陷入一定程度的混乱。无法集中火力并精确捕捉脆弱点的塞壬舰队虽然火力依然强猛，但对联合护盾的压力却已然大大降低，密密麻麻的中小口径炮弹划出裂帛般的呼啸在联合护盾的表面爆炸，偶尔袭来的大口径重炮的每一轮轰炸都会让受击处波纹涟涟。南达科他将大部分算力集中在护盾频率分析作业中，控制着护盾以极为精确的定向强化消解那些可能造成严重伤害的炮火；华盛顿则几乎把全身上下每一根炮管都烧得通红，将不亚于对面的密集弹幕一遍遍泼洒回去；同时舰队中机动灵活的驱逐舰灵们几乎已绕至敌方侧翼，不断用鱼雷和炮火进行干扰性攻击。在塞壬舰队面前，一个钳形的半包围攻势圈已经形成。
哈迪斯能感觉到，他手下的舰灵们也从塞壬的状态中嗅出了一丝外强中干的气味，她们正在进行更积极的进攻，这正遂了阿金库尔号里某人的意。
三十千米、二十千米、十千米……
距离不断拉近，在这些脱离总指挥的塞壬启动可能存在的修正程序并打定主意撤退之前，奥德修斯舰队就已经将两军间距拉到了接舷战的程度。两只舰队改变航向，开始并排行进，把能够调度的每一发炮弹向对方发射过去。这种距离之下不会有任何一发炮弹落空，两座联合护盾上聚集起空前密集的涟漪，刺耳干涩的空间撕裂声连绵不绝，此起彼伏的重力错乱区域在海面上搅起状貌奇诡的浪峰……
开始时，塞壬还能够与舰灵们打得有来有回，但这场战斗毕竟不是一场短跑，事实上，更像是半程马拉松——体量的差距随着时间的推移开始愈发明显，塞壬开始“喘不上气”了。
距交战线较远的后部阵地上，阿金库尔号全部的十四根主炮喷吐着灼热的烟雾，在后坐力的冲击下上下摆动着，掠过炮口的寒风呜呜咽咽，却也无法压住主炮齐射后那滚雷般悠长的回响。仅不到十秒的时间后，十四团火球便在塞壬那已摇摇欲坠的护盾上连珠炮般腾空而起，刹那间那座护盾在渐浓的夜色中像是通了电的钨丝般璀璨夺目。随后，一阵频繁而不规律的闪烁笼罩了它，方圆百里之内都能听到的呜咽声迅速向着尖啸声转变，细碎的纹路迅速在表面蔓延。最终，在频闪速率接近顶峰时的嘶鸣中，塞壬的联合护盾消失了。
“已击破敌方护盾，战列舰编队正在推进。”
“敌方反侦察设备失效，确认塞壬舰队具体编组中……”
哈迪斯开始确认自己这张老脸处于严格受控的状态，因为接下来，他要正式开演了。
“看在上帝的份上……这怎么可能？！”
一声饱满有力、短促急迫的低呼声回荡在通讯链路中，正是某个既不信上帝又完全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的人所发出的。
正如他此前所见，八只寻猎者、一只破局者，共计九只塞壬人形单位漂浮在它们破碎的护盾之下。它们拥有着在塞壬中前所未见的银灰色涂装，其舰装也并非统一制式的近未来风格，而是能一眼看出用途的重工业形制，看上去粗糙而极具冲击感。它们的身边跳跃着紫红色的电弧，舰装也有着不同程度的熔融迹象，显然那座护盾的毁灭对它们自身也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根本没有什么“大型混编主力舰队”，眼前这配置也就比平时刷在扭结点附近的小集群豪华一点。
舰灵们对着想象中的强敌严阵以待了半天，现在一见真容顿时有些傻眼，再加上它们那闻所未闻的奇怪形象，就是刚刚还大声嚷嚷着要给谁谁谁放血的华盛顿都抽了南达科他两巴掌确认眼前真伪……然后被回过神来的南达科他一记低扫撂翻在地上。
但也就是这帮家伙活的够长，仗着心大一下就回过神来：炮弹砸谁不是砸啊，以前是没见过但今天就当涨见识了——高呼上当的舰灵们揉着脸或者小腿肚子从三个方向直扑还没缓过劲来的塞壬，炮弹爆炸的轰鸣和撕裂钢铁的呻吟响彻这片不大的海域。仅一个多小时后，最后一只对人类的生存权抱有异议的塞壬在爆炸的火焰中沉入了海底。
赢了——这是大部分舰灵的第一个念头。
赢个锤子——这是所有舰灵脑袋里的第一个念头。
“长官，也许它们的主力舰在早些时候就已经撤退了，”南达科他还是不相信侦查机会骗自己，她试图帮塞壬找点面子回来，“如果这些是留下来阻挡我们的弃子，也不是说不过去。”
“啊哈，听着真像是某个印第安老王八能想出来的馊主意。”华盛顿抱着膀子特意站在远一些的海面上，语气欠揍地挖苦道。
哈迪斯在舰桥里只听得海上一声清脆的爆响，然后华盛顿嗷一嗓子便跳了起来：“好你个苦脸婆自己搞错了情况不让人说还拿钢芯弹揍我……”
南达科他冷飕飕地瞥了那个在愤怒中上蹿下跳的身影一眼，也不再说话了，她的意思很明白：知道咱的说法不算靠谱，最后该咋办还是让老大定夺吧。
哈迪斯在通讯中沉默片刻，他确实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首先要有所行动的，是驱逐舰灵们。
“标枪、凌波，我需要你们去确认C1段水雷封锁带的状况，拉菲和哈曼，你们去C3。检查完毕后原地待命。”
C1和C3段是距奥德修斯基地最近的一条水雷带的左右两端，与舰队距离说不上太远，但也超出了雷达能够探测的范围。两个战列舰灵听到这条命令后顿时有所察觉，华盛顿更是条件反射般调出时钟：22:34
“四个小时……”南达科他喃喃自语道，她相信这只牺牲掉的塞壬舰队肯定是在为某个目标做掩护，它们用“生命”拖住了奥德修斯舰队四个小时之久。之前，那个目标或许是撤退的主力舰群，但现在，她不再确定了。
（重温之前剧情的时候发现有好多地方不够成熟，有些句子又怪又难看，真要命了）
（坏消息，以前有些好看的写作技巧现在整不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