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节随想
才过开学季，又至教室节。
上午11点才醒，开学来还没睡这么好过。睁眼，右眼疼得厉害，昨晚手机看多了罢。脑子里终有些不清醒，打开手机翻了翻，王主任正在羡慕学生的差别对待，朋友圈里一片“为人师者幸，喜迎教师节”的气氛，让我不禁回想当年大学时过儿童节的场景。
我曾问过别人：“节日这东西，到底是干什么的？”答曰：“用来庆祝。”“那么，教师节是庆祝什么的呢？”“……庆祝、祝贺教师这个群体？”“祝贺什么呢？祝贺他们成为教师？还是教师要为自己庆祝？抑或是别人来庆祝终于有人成为教师来教导别人了？”“嗯……可能是过去教师节这天有个老师跳江了罢。”“然后每到教师节这一天广大人民教师就都要吃个学生来纪念一下。”“又或者跟过年一个意思呢？”“每到这一天各路学生都要准备各种精美的东西来送给老师以免老师找他们的麻烦？”“中国的大部分传统节日不都是这个意思吗——灶王爷、关二爷，甚至庙里杂七杂八的神仙们”“教师节不是新中国成立后定的吗？”“国人总有种能把一切节日过成传统节日的能力和魄力。”“听起来不像是在夸。”“哈哈，这么想想还挺合逻辑的。”
父亲要为我庆祝教师节，商贸新开了一家牛羊肉馆，买一斤送一斤，不如全家一起吃一顿。结果去了才知道是所谓的“买一斤送一斤”，送的是下次的抵用券。点菜上菜，又发现所谓的一斤羊肉，不过是68块的一分锅底，就连羊肉也成了羊杂。我失了兴致，吃了几口便不动碗筷了。
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硬翻译，也可以作“因为人师，所以传道授业解惑。”论道，我连略知一二都算不上；至于业，也只比学生高出些许，而这个惑，更不敢妄谈什么解不解。为人师做到我这份上，也不知到底称职不称职。赵校长常说什么教育是一群不完美的人带领另一群不完美的人共同走向完美。但更经常的是学生们都前进了老师却还止步不前，更有甚者老师带着学生一起驻步不前了。所以我一直都说赵校长的话虽是绝对真理但是太过理想化了，天下哪有那么多好老师，赵爸爸口中的教育也只是他认定的教育，只能叫狭义教育论吧。
吃完了饭我准备去学校看看，自己能不能也得到个什么学生的东西。父母看着天色不好，问我要不要回去拿伞，我嫌麻烦，算了。结果下了雨。我没带伞，困在了路上。拍照发了朋友圈，结果大家一半人在吐槽我的裤子，另一半人在吐槽我的伞。
不过能认定便就是一件好事。这才是我对赵校长自骨子里的欣赏。他直至今日仍有着似少年般的冲劲和理想，对任何事情都有着自己的一套或大或小的计划，然后为了保持这样的状态，又自愿抑或是逼迫自己从各个方面充实自己，“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不管是装模作样还是发自真心，不管是官样文章还是肺腑之言，都让我很欣赏，甚至是崇敬。正所谓“作而不止，乃成君子”，就算不是真心实意，日复一日的坚持，已是能人所不能了。
但是讨厌。
我在崇敬他的同时也讨厌他。确切的说不是讨厌他赵校长，而是讨厌这世道。我讨厌直接逼迫你认同却不跟你多BB的姿态；我讨厌把教师当做无私奉献的英雄一谈待遇就说你日渐功利忘了初心的论断；我讨厌这一上来就跟你谈理想谈信仰谈憧憬的行事作风……我讨厌的事物，还真是日益茂盛啊。
出租车司机一边吐槽着这个时节天气一时一个脸，一边旁敲侧击第一山中学还能不能办下去。我没那个兴致理他，说自己是学生家长去学校找人的。司机竟然还真信了，接着谈论孩子不好养教育要怎样的问题。
我们“处江湖之远”，不能像赵校长那样高山远瞩。虽说教育就是“把松树培养成好松树，把柳树培养成好柳树”，但你怎么知道这孩子是松树还是柳树呢？他冒出了松树的芽，就一定是松树了？万一不是乔木是灌木呢？他长了一片叶子就是树木了？万一不是木本是草本呢？一个孩子是苍蝇怎么办？一个孩子手里拿着打火机怎么办？让他们自由成长？把林子点了吗？我们作为教师正因为没办法回答这些问题，才一定要把孩子限定在一个可控的范围内让他们“自由驰骋”，虽有代价，但每个孩子最终都会，或者说应该会“成长为人”，“成长为对社会有益的人”。
我们从未想过，一个孩子不适合“成为人”怎么办，我们也从来不会想，一个孩子“善于对社会有害”怎么办，我们更不可能去想，“当纯粹的恶，纯粹的愚蠢出现在孩子身上的时候，我们该不该站在社会的角度上毁了这个孩子”这样的问题。仔细想想，若真有机缘，培养出一个举世闻名的恶徒来，远比培养一群月薪过万的医生律师有成就感不是吗……但我们为人师者，终会站在社会这一边，终会站在“善”这一边考虑问题。因为我们哪怕不相信，也要如铁律般执行：“每个孩子都是好孩子”、“没有学不好的孩子”。
这种情况，我谓之“现实主义者的理想化教学”。
雨下的更大了，我被堵在了校门口。朱首导跟另外两个首导也堵在了这里，但他们有学生跟着一起打伞回了教学楼。王主任打着伞来了门卫室，我跟他借了伞回办公室，拿了办公室的伞出来还伞。
雨停了。
不确定性才是人生最大的乐趣。我讨厌把一切事物限定在条条框框里然后再让你“自由发挥”，你所做出的选择不过是别人给出的可选项罢了。虽说人生总有各种各样的条条框框，但打破条框，远比身居井底来的畅快的多。但“打破”这个概念，本身也是相对的，井底之蛙跳出了井底，怎么知道它不是在一个新的更大的井里？哪怕这青蛙最终能翱翔于天际，又曾未可知这天际不是个更大更宽广的井盖子？
景麒来了办公室，下午的课开始了。
“上课！”
“起立！”
“同学们好！”
“3，2，1！教师节快乐！”
“哼……”我微笑，心想：“晚上去吃牛排好了。”
9月10日于办公桌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