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雷基斯的灾星-第九章
“你似乎无法抗拒杀戮，泰瑞昂王子，”从他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泰瑞昂转过身来，看到了站在那里的永恒女王。她手里拿着一把临时做的弓，看上去已经准备好上弦了。泰瑞昂不确定永恒女王是否打算用它来对付自己。
“如果你没有注意到的话，我的女王啊，这些是我们的敌人，”泰瑞昂说。“或者说曾经是。”
艾拉瑞丽说：“你在阿瓦隆周围留下了一串死尸，就算是一个双眼瞎掉的精灵可以都可以跟着这条线索发现你。也许你应该学会克制自己。”
“至少我这样让你很容易找到我，”泰瑞昂说。“我想你是发现了我屠杀时发出来的声音吧。”
“我在找你。”艾拉瑞丽说到。她走到泰瑞昂留下的那堆尸体前，厌恶地看着它们。这确实不是啥美景。
“好吧，你找到我了，尽管这花了你很长时间。”
永恒女王说：“我被一支黑暗精灵的军队追赶着。我不得不在他们面前逃走，然后又折返回来。”
“你怎么逃出来的？我以为那些冷蜥一旦闻到你的味道就不会放弃了。”
“我跑到树上。其中一些都是高大的冠木，我想这会让我远离那些冷蜥，从而让它们闻不出来我的气味。我于是从他们头顶上的树枝处攀爬回来了。”
“你真的非常聪明，”泰瑞昂说。“我就知道我之前担心你完全是多余的。”
“泰瑞昂王子，有个现实你可能会思考到。我可是出生在这里。我就在这些树林里长大。我知道如何照顾自己。似乎比你了解的更多吧。”
泰瑞昂回想起了往事。“你说得对。对我来说，我在战场上的时候更像是在自己家里，而不是目前在森林里被追捕。我的本能是转身战斗。看着这些杂碎横扫我们的家园让我感到非常痛苦。”
“你就像和我一样。但是既然有战斗的时刻，那也必然有撤退逃跑之时，我想我们都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对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沿着小路又折了回来，然后朝河边望去，你似乎很可能是从河流里面冒出来的。”
“你是找到我的踪迹了吗？”
“不，我不是一个优秀的哨兵。在这样的光线下，我无法跟上你的行进路线。”
“可是你最后还是找到了我。”
“很简单。我只是问自己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怎么做。当然，我发现了你在屠杀黑暗精灵，所以我的方法就是完全正确的。”
“女王你可太牙尖嘴利了啊。”
“我以为你会北上找我。你似乎决心要做我的保护者。”
“你显然不需要这个的。”
“我想我们都需要彼此。我缺乏你杀戮的天赋。还有，泰瑞昂你在树林里留下了一条小径，即使是一个孩子可以跟着你留下的踪迹走了，至少是我们阿瓦隆的孩子。我们必须假设黑暗精灵也有同样能干的哨兵。”
“好吧，我很愧疚，”泰瑞昂说。“你建议我们怎么办？”
“我建议我们在这些黑暗精灵尸体上搜寻补给。他们很可能有我们需要的东西。之后，我建议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
泰瑞昂说：“这些我自己也能想到啊。”
“一旦我们走得足够远，我们就可以在树上搭建一个平台，我们正好可以在上面睡觉。”
“这事你负责吧，”泰瑞昂说。“对这事我没什么经验的。”
“别担心，我会教你怎么做的。”
“好吧，这多新鲜呐。”泰瑞昂从旁边的一颗大树的树干从上往下看了一下。树冠离地面可是有着很长的一段路，但他一向对登高有着自然的天赋。
“大橡树是个好地方，”艾拉瑞丽说。“它们的树枝很宽，而且有许多树枝与树干相连。更妙的是，橡树的树干上经常有很多空洞足以让我们栖身。”
她平躺在树边的小洞里。“你看，通风情况也很好，看到了吗泰瑞昂？”
永恒女王在泰瑞昂面前炫耀自己的高深学识，并且陶醉其中，但泰瑞昂并不介意。当永恒女王选择展示自己的能力与知识的时候，她的确很有魅力。对泰瑞昂来说，任何能让艾拉瑞丽觉得更自信的事情都是好事儿。
“那你有想到野兽呢？泰瑞昂问道。“我想有些东西会把这些树洞当作巢穴。”
“的确，树豹，橡鹰，叶蟒这些都有这种习惯。”艾拉瑞丽说到。“但这里是安全的。我已经检查过了。很久没有动物在这个地方待过了。”
泰瑞昂说：“也许它们这样做是有原因的。”
“最重要的是我们离开了地面，远离了小径。”泰瑞昂对艾拉瑞丽的这番话感到疑惑。他们爬上了一棵小树，然后沿着宽阔的树枝来到了树洞里面。这不是在月光下容易做到的壮举，但他们还是成功了。
“跟踪我们的黑暗精灵难道不奇怪这条线索突然就消失了吗？”泰瑞昂说。
艾拉瑞丽说：“这就是为什么我在岩地选了这一棵被岩石包围起来的橡树，这也是我们先爬上去的原因。如果有任何能追踪到我们的家伙，那就肯定是他们在使用魔法，我们现在还有其他事情要担心。”
“我很高兴你提醒了我这一点。我认为可以肯定的是黑暗精灵中会有魔法术士的。”
艾拉瑞丽的笑容就像像云后的太阳一样消失了。“没错。但我们已经尽力了。”
“你就不能用魔法把我们藏起来吗？我一直听说，永恒女王是位强大的法师。”
“没那么简单的，泰瑞昂王子。我的的确确有这魔法力量，但我不知道如何使用它……目前我还做不到。”
“那我恭敬地建议你黎明开始学习。”
“如果情况允许的话。不管怎样，这是明天的问题。今晚我们要一起睡觉了。”
“你先睡吧，”泰瑞昂说。“我会守夜的。”
艾拉瑞丽看起来像是想和泰瑞昂争论一番，但接着说：“过几个小时把我叫醒就好。”
“我会的。”泰瑞昂说。
多里安将军大步穿过树林。他开始讨厌这个地方了：他不喜欢被大树包围。他希望自己在纳加罗斯北部寒冷荒原上，与一个他至少了解的敌人战斗。他不喜欢被那些能够遮住视野的巨大树木和低矮灌木丛所包围，这些植物完全遮住了他的视线。相对现在的环境，多里安更喜欢多石的荒原。
这就像在一间黑暗的房间里寻找一道影子似的。就连伴随他出发时如此庞大的军队，似乎也不能胜任这项任务。他有成百上千的侦查兵在寻找永恒女王和她的神秘保护者，那些探子们都用不同的力量跟踪着不同的路线。多里安开始怀疑这种做法是否明智。永恒女王和她的保护者已经不止一次地转过身来，屠杀那些本该猎杀他们的黑暗精灵们。
多里安想知道他这样做是否只是为了延长自己的阳寿。现在他真正做的只是将他需要回去向马雷基斯承认自己失败的那一刻不断地向后推迟。
不！他不会放弃的。不管花多长时间，自己都会找到“永恒女王和她藏身的地方。侦察兵找到正确的踪迹只是时间问题，自己将能够发挥手上压倒性的力量。一旦发生这种情况，多里安就可以向主人报告这个好消息，并要求应得的报酬了。
多里安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在自欺欺人。他非常怀疑，除了痛苦的死亡，他不会得到任何回报。马雷基斯不喜欢手下让巫王久等。
尽管魔镜坏了也不是他的错，但多里安知道他会为此承担责任。按照常理来说，他应该留在岗位上等待下一步指示。但是他没有。他自作主张去寻找永恒女王。这是唯一明智的决定。在这种情况下，他无能为力。那跟等死没什么区别。
多里安决定，是时候采用新的方法来找到永恒女王和她的保护者了。传统的侦察手段和跟踪办法都失败了，看来是时候使用魔法了。他一直在拖延，因为通常他依靠卡珊德拉来获取他所需要的魔法，或者把命令传给卡珊德拉的女术士同伴。这样做使多里安想起了自己情人已经不在的事实和他自己的弱点。尽管如此，时机已到。
首席女术士亚历珊德拉在她的女术士姐妹会的护卫下到达了。她们用冷酷与充满恶意的眼神盯着多里安。而多里安也毫不示弱地回瞪回去。他知道女术士们习惯于恐吓大多数黑暗精灵，但自己毕竟已经爬到了将军的级别，怎么可能让自己受到这伙女术士的恐吓。
“好吧。”亚历珊德拉说到。她的目光特别冷淡。她曾经是卡珊德拉的情敌，这意味着多里安与亚历珊德拉之间还是藕断丝连的情感状态。
“我们需要找到永恒女王。她一直都在躲避我们的侦察兵。”
“所以你希望我们用魔法来帮你。”
“不，我希望你脱光衣服，穿过树林，喊着她的名字，直到她回答。”这个回答引来周围士兵一片笑声，不过随着女术士们的怒视，这些笑声也很快平息了。
“你在请求我们的援助，但却如此无礼。”
“我根本没有在请求你的帮助。我是在作为你的指挥官，去命令你做事。”
“但是我对莫拉丝负责。”
“如果找不到永恒女王，你很快就会面对马雷基斯的。我怀疑即使是你的女主人也不会保护你免受巫王的愤怒。”
“这是你的失败，不是我们的，将军。”亚历珊德拉说。她很清楚地认为这是自己应该坚持的原则。
多里安说：“我相信巫王会按照你的真实价值来评估你的。当他对我问起这件事的时候，我一定会特别提到你。”
多里安想把这事说得很清楚：这事要是追究起来，大家都脱不了干系。在马雷基斯的盛怒制裁下，女术士们也没办法独善其身。多里安冷冷地对女术士微笑以强调他的观点。
“意外总会发生的，将军。而你可能活不到那时候了。”
“有人会说，考虑到目前形势，这对我来说还算是件幸运的事。我相信，一旦发生这种情况的话，马雷基斯会亲自进行调查，他会慷慨地让我们所有精灵来分担罪责。”
亚历珊德拉显然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没必要继续这样无谓的争吵，将军。我和我的术士姐妹们会把让你从自己跟手下给你惹上的麻烦中救出来的。”
“我很高兴你能默许这事。”亚历珊德拉怒视着多里安，可能多里安确实甩锅甩得有点过分了。
亚历珊德拉领着她的术士姐妹们走出帐篷，多里安也跟着一起。他很好奇，知道看女术士施展魔法会让他从自怨自艾中暂时离开一会儿。
女术士们在地上划出一个六步宽的六边形图案，然后在它的边角上划出了一个圆。接着，她们每一个都在六边形图阵的一角上刻上了同一图形的缩小版。
“你确定要留下来吗，将军？亚历珊德拉问道。“如果出了什么问题，你可能会受到强烈冲击的。”
“我相信我的魔法护身符会保护我的。”多里安林说，尽管他一点也不确定魔法护身符是否能够起效。多里安在表面上表现出来一种无动于衷的态度。不过，他还是后退了几步，把自己和魔法阵拉开了一段距离。
亚历珊德拉开始了吟唱。女术士们一个接一个地唱起圣歌。那是用一种古老的精灵语歌唱，中间夹杂着另一种语言中的一些词的音乐，这使得多里安的脖子后面满是鸡皮疙瘩。他曾经看过卡珊德拉的魔法书，所以能认出一些。女术士们说的是混沌恶魔的一种语言。好奇的鸟儿在头顶上飞来飞去，发出沙哑的叫声，显然是被它们所看到的东西所影响了。
当女术士们重复着这些话时，一阵冷风吹来，带来了奇怪的气味。如萤火虫般的细小光点在六边形魔法阵周围的空中闪烁，直到女术士们被蜂拥而至的光点所遮蔽。圣歌的音调变了，尘埃飘了出去。其中一个光点碰到了一只盘旋的乌鸦。那只鸟儿发出一声不可思议的尖叫。它的眼睛闪烁着奇怪的与光点一致的光芒。它开始以一种新的姿态移动和盘旋，用翅膀把它的一些同伴击落到云中。其他鸟儿们也被光点照得头晕目眩，大声尖叫，与附体的乌鸦融为一体。
这些尘埃继续向外飘散，在其他动物和鸟类行进时碰到它们。每一个被触碰的动物都加入进来，形成了一大群动物群，在女术士周围盘旋，一群鸟、狐狸、黄鼠狼和其他动物，都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整齐一致地移动着，就像一大群鱼结成鱼群在水流中改变方向。
其中一颗光点飘到了多里安站的地方。多里安几乎好奇得想要伸手去摸它。那光点靠近了他，绕着他转了一圈，靠近之前他转身离开前戴的魔法护身符。多里安觉得这一切实在是太过诡异了，仿佛这些光点有自己的一种邪恶般的智慧。那光点嗡嗡地飞进附近的灌木丛里，随后有什么东西尖叫着从灌木丛中窜出，朝着不断增长的动物群飞去。
亚历珊德拉正和这群动物说话，而动物们则用同样奇怪的语言回应着，所有动物的声音混合成一种刺耳的吼声，使空气随着它的话语而颤动。多里安知道现在女术士正在给这群动物下达命令，告诉它们去寻找什么，当它们找到猎物时该怎么做。
动物群的吼声听起来既愤怒又带有挑衅意味。而亚历珊德拉的语气则时而威胁，时而哄骗。最终他们之间似乎达成了一些协议。鸟儿们扑向在地面上活动的动物们，啄出它们的眼睛，吞食它们的肉，喝光它们的血。当鸟儿们这样做的时候，被困住那些陆地动物体内的光点被释放出来，自由漂流去寻找另一个鸟类寄主。最后，空中充满了成群结队的鸟儿，它们突然向天空飞腾而上，向东飞去，仿佛在寻找某种踪迹。
“好像出了什么事，”艾拉瑞丽说。“我在风中能感觉到这个。”
她已经紧张了一整天，充满了可怕的预感。
泰瑞昂只是看着永恒女王。研究他们周围的环境，他根本看不到任何威胁。并不是说树林里很安静。树林可从来都不是那样的。总有一些小动物或小鸟从树林们中间穿过，但泰瑞昂确实看不出任何威胁，特别是与前几天相比，周围的森林似乎到处都是黑暗精灵士兵。艾拉瑞丽把头歪到一边说：“出了点事，这和魔法有关。我只能这么对你说了。”
泰瑞昂明白这一点——他从来都不擅长感知魔法之风。事实上，他在这方面比大多数精灵都差得多。与其他大多数精灵相比，这是泰瑞昂所遇到的一种失明，而他现在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就在艾拉瑞丽说话的时候，一片乌云出现在他们头顶上。那是一大群鸟儿，它们一起飞行，而它们的队形有一种奇怪的僵硬和精确。泰瑞昂的视力也许不是最好的，但他的眼睛也没有毛病，他立刻看到了那些鸟儿的邪恶本性。
这个鸟群是由一些本不该一起飞翔的鸟儿所组成的，比如说乌鸦、麻雀和燕子。简直就是一群大杂烩，而这些鸟儿的眼睛里有一种奇怪的、恶意的东西。泰瑞昂仔细看了看，那些鸟儿的眼睛们发出了细小的红光。就在他注意到这一点的时候，鸟儿们向他俯冲下来，在一片羽翼风暴中盘旋而走。泰瑞昂能感觉到无数双翅膀在拍打着他，漫天羽毛暂时遮住了他的视线。泰瑞昂后悔起来自己没有戴头盔，因为他担心鸟儿会啄食他的眼睛。但是那些鸟儿们并没有发动进攻，不久就撤退了。其中一只正在飞向远方，泰瑞昂能听到它正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那些鸟儿们又以一种固定的方式在自己头顶上盘旋。如果他们是在开阔的地面上，泰瑞昂会担心这样一个奇怪的鸟群会在远处泄露他们的位置。但他强烈怀疑，除非黑暗精灵们离得足够近，听到鸟儿的尖叫声，否则任何追踪者都不会注意到这一点。
“有术士施了咒语，”艾拉瑞丽说。“那些生物被附体了，我能感觉到。”
泰瑞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其中一个还已经回去找把他们送出了的术士去了。”
艾拉瑞丽点点头。“我毫不怀疑它和鸟群中的其他部分有联系，这样它就能再次找到我们的位置。”
“我们应该杀了它们。”泰瑞昂说。
“那你打算怎么做呢，泰瑞昂王子？“艾拉瑞丽说。“我的箭数量有限，而那些鸟儿们在树枝间飞舞，我怀疑我们甚至都看不到它们。”
“我们总归得做点什么，”泰瑞昂说。
“我们能做的最好的事情就是试着跑在他们前面，希望我们能超过追捕者。”
泰瑞昂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了，于是他开始在树林中慢跑，而艾拉瑞丽则轻松地跟在他身边。头顶上的鸟儿们紧随其后，大多时候鸟群保持着不祥的沉默，但有时会大声叫唤，好像在召唤潜伏在树林里的追捕者们。
泰瑞昂说：“一定有办法让这些鸟儿们看不见我们。”
“我只能想到一个办法，”艾拉瑞丽说。“我们可以去冬木宫。”
“这地方在哪里？能帮到我们什么吗？”
“省省力气，继续跑吧，泰瑞昂王子。我们到了那里儿你就知道了。”
当泰瑞昂与艾拉瑞丽奔跑时，恶魔鸟群的影子落在他们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