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哥之于盛夏,就如同可乐之于猪肉炖粉条
终于,他忍不住了。 命运从来对最平凡的人刻薄的特别。以前在他心窝里积累的东西太多也太沉,那是二十多年来牲口一样的吞咽着所有世界强加于他的欲望、挣扎和愤怒。他来者不拒,甚至来不及咀嚼,努力用这些使他支离破碎的痛苦把自己撑成个圆球,朝着无尽的天空飘走,飘得越远越好。又像是个巨大炮仗引线燃尽的关头,一切都一切都催着他爆炸、盛放,然后剩下他一个最后默默的毁灭。 冲着马路当间,他大踏步的走了过去。在所有人看来,这过乎寻常的下午迟早会湮灭在下一个此刻来临前的记忆里:不过是这边陲城镇里极普通街道的千万个下午的其中一个。他却跌跌撞撞的像个出生的婴儿一样,把这幅风和日丽的景象撕扯下来,粗鲁又真挚的构筑着自己的景观。重复一致的街道,还有四散开来的人。麻木的景象让他忽得一冷,周边一切开始旋转,他的胃有些翻滚,脸上也开始微微出汗。 他开始有点恐惧,看着这些人把头埋进生活,只顾着匆匆的路过自己的一生。他们无力抗争着生活背后的那些东西。 这他知道。 可他就是有点不甘心,总想着找谁质问些什么,可临到关头又总发现自己不知道找谁,也不知道自己真找到人以后问些什么。 他摆了摆脑袋,又晃动着僵硬的身体,想着把这些杂念都晃出去。这是条不归路,而他确实已经没法回头了,当他固执的找到这条街道的时候,就已经回不了头。 他高高的举起双手,国王一样在高台上巡视着自己的领地。他开口呐喊着: “OK,兄弟们。” 权威的国王开始回应着子民的期待,他周身几米再无人敢近身一步,但在几米之外,本来麻木的人群突然酝酿出了一丝生机,这本来就是他的目的,得到反馈的他情绪进一步浓烈,炽热的烘烤着身边的所有人。这巨大的炮仗终于开始燃放。 “全体目光像我看齐,看我看我,我宣布个事儿”。 人群开始骚动。 但此刻的他已经全然陶醉在这一场伟大的艺术里。这是神灵降下了宇宙的意念,这是无数欲望和现实交织而成的神话,那是海格力斯双手握蛇;是黄帝乘龙飞天;也是他日日夜夜的孤独与希望的幻念。他被这一切托着,感觉人世间所有的东西都要从他这起,又感觉人世间所有的话都要从他这说。 终于,他忍不住了,向着周遭的一切、向着前前后后永恒的时间空间喷薄地释放自己无限高涨的热烈:“我是伞兵”。 他喊出声音的那刻起,他自由了。呐喊的声音从不知道多远的地方飘来,不消不散。这绝不仅仅是这个二十多岁小伙子的玩闹,是他与生俱来的使命和必将实现的真谛。他是他自己的先知,更是这个时代的先知。 “没毛病” 他轻声的回应着周围人的震惊。他爱着此刻身边的这一具具麻木的躯体,因为他知道这并不该责怪这些被迫麻木的可怜人。他们震惊于自己如此澎湃的动情呐喊,如此的热烈也正是因为他自己曾经也是麻木者的一员。 卸下了此前国王般的炽热,羞涩的看着这里,他似乎清楚自己从此以后不再平凡,而这不平凡不再来自于任何其他,全来自于自己。他勾起嘴角,像是头逃出笼子的老虎,向着自由的生活狠狠的猛冲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