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世》1（57）

第五十七章：破灯成精衣也精

“我先上了。”

獠阴看那朱砂衣做了个要打人的动作，不等酝酿，直接冲了上去，拿刀一顿砍。这衣裳也是神奇，不过是一块破布料，却怎么都砍不碎，还给自己戴上了腰带，装的像个人似的。

他向来对诡异的事情极为敏感，但这件朱砂衣，的的确确就是件普通的衣裳，没有东西附在上面，也就是说，他在面对一件成精的衣裳，善渊在面对一群成精的灯。獠阴停下动作，站在原地上下打量，那朱砂衣也随之停下来，站在獠阴面前。

如果朱砂衣长了眼睛，此刻他都觉得朱砂衣也同样在打量他。

突然，獠阴来了个出其不意，上去捅了一刀，朱砂衣却像有弹性一般，把自己上下堆叠，如人一般的动作向后躲，然后继续一动不动。獠阴正要上前查看，岂料那朱砂衣如蛇一样缠在了獠阴的左手上，怎么甩都甩不掉，用刀又怕一个不小心把自己砍伤。

眼瞅着朱砂衣要将他整个臂膀吞下去，獠阴死命跟它较劲，正没辙的时候，从他侧面飞出一团火点着在朱砂衣上，那朱砂衣被烫的立刻松开了獠阴，掉在地上被火焰吞噬。

獠阴一转身，正是善渊帮了他一把，就当他窃喜善渊终于能看见的时候，居然发现他是凭着獠阴的举动判断的，只能说这种方法很危险，普通小仙小妖就不要尝试了，容易没把敌人烧死，先把同伴烫的屁滚尿流。

他看善渊独自站在一个地方，眼睛在看向一个点，仿佛正对着一个东西仔细观察，獠阴恍然大悟，跑过去轻声道：“我们现在在人俑精队伍里？”

他们居然没打起来，合着以善渊的视角就看他一个人对着空气发疯乱砍，这人俑精也还是老样子。

“你在哪它们就看哪，它们都在盯着你。”善渊轻描淡写地把危险情况告诉了他。

獠阴听得浑身直打冷颤，一个人在一个地方，什么都看不见，有人却告诉你周围全是盯着你的眼睛，獠阴想象了一下，瞬间觉得这地方有些烫脚，但又从头凉到脚。

“你看它们的左手背是不是有鬼画符在发蓝光？”獠阴问道。

“有。”善渊先带他撤出了队伍，以防万一。

獠阴也不知道自己感觉的对不对，就是总觉得在有危险的时候善渊对他格外小心，这就是强者保护弱者吧。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手，鬼画符毫无反应。

“嗯，你拍我干啥？”獠阴以为善渊拍了他的肩膀，一侧头却看见善渊还在盯着人俑精。

善渊看了看他，獠阴点了下头，道：“又有东西拍我。”

善渊微微低头，似乎在思考，抬眼看着獠阴道：“朱砂衣。”

见鬼了见鬼了，善渊都烧不掉那东西吗，死李伦伦，他妈的，给爷整事，獠阴屏住了呼吸，攥紧了短刀，猛地回头向身后刺去，果然那朱砂衣没被烧成灰，还完好无损地站在他面前。

“穿上它。”善渊道。

刚非要我脱下，现在又要我穿上？这么吓人的衣裳谁敢穿啊，獠阴皱着眉头，看了眼善渊，见他眼神坚定，似乎有所发现，便二话不说，脱了身上的新衣裳，穿回了朱砂衣。也许这朱砂衣就是要他穿自己，他把它穿上的时候，它就听话了，又恢复如初，只是个物件儿。

朱砂衣一上身，獠阴眼睛清晰了起来，立马看见了那群人俑精，自己的鬼画符也有了反应，泛着蓝光。

“我能看见了。”獠阴道，想必善渊也能看见他身上的朱砂衣了，不然还能看见他光腚吗。

“跟它们走。”善渊带着他混到了人俑精队伍的最后，就如归位一般，他们两个一占位置，人俑精就开始甩起了它们的蛇尾。

如若不是獠阴头脑还清醒，他还真能信他和善渊其实也都是人俑灯成精跑了出去。

人俑精扭着蛇尾，行动速度不似之前那般快，倒是不紧不慢的，像在饭后散步，獠阴一向大步迈惯了，没两脚就容易踩到前面的蛇尾，吓得他一边低头走道一边注意旁边善渊的情况。经验告诉他，他要盯住善渊，他现在与他一刻不能分离。

“哎，善渊，你说......”

“唰！”獠阴话还没说完，前面人俑精一个个同时干脆利落的回头盯着他，用一种舞弊被抓包的犀利眼神，看得他话说一半噎在嗓子里，滚动了下喉咙，硬生生咽回了肚中。他僵在原地，明明什么都没干，这一毛骨悚然地盯着他脸上看，倒叫他心虚，好像他干了什么不得了的坏事。獠阴生怕人俑精突然抽疯，大眼珠子直向善渊滴溜转去。

善渊没有张嘴说话，示意他捂住自己的口鼻，心里暗示着他道：“别出声，在心里说，我能听到。”

两人站在队伍里一动不动，屏住了呼吸，直到第一排的人俑精转回了头，队伍才开始动。獠阴悄悄松了口气，话说他说他在心里说就能听到。獠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画面就像经历过一样。他倒是听说过，练到一定地步，不张嘴说话，只要双方都是高手，两人就能听到彼此的声音，传达话语，且无第三人能听到。不过，怎么练的他不知道。

奇就奇在，他不是高手，善渊是，他俩认识时间不长，也甭谈默契，他自己也没达到身心合一，他和善渊如何能通过这种高超方式交流。难道说善渊已经达到一定境界了，能窥探每个生灵，一眼看穿。獠阴呼的一下就捂住了自己的嘴，瞄了瞄善渊，他在他面前的时候，所有内心活动，他都能听到，一眼看穿他的所有想法？

“善渊。”獠阴仔细盯着他的脸，在心里叫他。

善渊冲他挑了个眉：“说。”

这家伙还会挑眉？哈哈哈，难得一见啊，新鲜呀。啊，不行，我不能想别的，控制控制，他知道了怎么办。獠阴又抑制不住嘴角的微笑偷看了他几眼，也不知善渊听到了他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没有。

这傻子不知，善渊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无奈地微微扯了下嘴角，什么也没说。

“我刚才想说什么被它们一打断忘了，你说它们要带我们去什么地方啊？”獠阴一路无聊，一群破灯精还不让他说话，搞得他像做贼似的，只好跟善渊暗戳戳地玩个心灵沟通。

“不知。”

如果现在身边有独孤其琛、白净月，或者云落九都行，都能聊得热火朝天，落九算是最温柔的一个，像身边净是善渊啦，移动冰山、千年冰块成精，还有一脸不是善茬的殷商啦，他跟他们热络，还不如自己哄自己玩的开心。虽然他也不是个叭叭叭没完没了的人，大部分还是喜静，享受一个人，但他这种人到了善渊面前，就衬得活泼话多了。

以前獠阴总能阴沉着脸，丧丧地说我觉得我挺活泼的，现在他才知道，他那是对自己认知不清，活得越久，他越是笑着说我其实不是一个活泼的人。

这不，他现在不愿意跟人硬找话说，人家都只冷冰冰回他俩字了，他还能上赶着热脸贴冷屁股吗，倒不如盯着前面人俑精发呆。这一盯，倒叫他发现，人俑精穿的衣裳和他是一模一样的，只有颜色不同。

兴许是在地下时间过久，它们的衣裳都褪了色，全都变成枯黄破旧的颜色，而他的还是新鲜的朱砂色。獠阴得出一个结论，它们穿的也都是朱砂衣，所以当他穿上这件衣裳，它们就找定他了。

獠阴第一时间把想法告诉了善渊。

“李伦伦哪搞得朱砂衣，从哪个人俑精身上扒下来的吗，毕竟他们家不是破灯成精啊。”看来桃源地上也有许多问题他还没发现，人俑精穿的都是褪色老旧的朱砂衣，他身上这件是从哪个新鲜出炉的人俑精上搞的？

首先，他和善渊要搞明白人俑精的身份，是死尸替身，还是随便雕刻，如果是雨师妾族的死者替身，就更复杂了，獠阴觉得前者可能性更大。反正这件自己会走的衣裳，不会是凭空变出来的，它一定大有来头。

也不是没有巧合一说，但在这里，别跟獠阴谈什么巧合，那是糊弄鬼的。咋地，这年头撞衫，妖都得跟鬼撞了。

“你听过锁魂养鬼吗？”善渊问道。

锁魂，就是将死后魂魄抓起来困在一个地方，一个瓶子一个茶壶......随便一个小空间都可以，为人利用，这就是养鬼，可以用自己养的鬼，达到自己的目的。

獠阴经他一问，便知晓了，他先前在洞里看到那些人俑灯里，忽然窜出这些看得见却摸不着的人俑精时，以为是灯修炼成精了。若是套上锁魂养鬼的说法，人俑灯就是抓鬼的瓶子，用灯来养鬼，使障眼法，让人以为是灯成精了吓唬人，也不知道是谁想的损招，遮掩他这损阴德的缺德事。

也就是他在洞里时，背地里有人把这些鬼放出来了，除了李伦伦，目前他想不到第二人。再加上这件朱砂衣，一切都说得通，李伦伦貌似想让他知道些什么，但他自己不好亲自下场，需要这些诡异事情的引导。

这队人俑精训练有素，一看就是精心培养过的，就是不知李伦伦用它们干嘛。他忽然有种恐怖的想法，不会是李伦伦专干拐人再杀掉然后抓人魂魄养鬼为他所用的事吧，毕竟李景獒那么缺德，他的后代遗传他这一点，似乎合情合理，他家能出正经人，能是正经人家，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吧。

李伦伦一直想杀他，先把他骗到自家地下，给他杀了抓他的魂魄，让自己也变成他小鬼里的一员。不过这种想法只有那么一阵强烈的感觉，獠阴很快就把这危险的想法压下了心头，因为这些人俑精都是人蛇，他不是，说不定他还不配成为被圈养的鬼呢。

但李伦伦动机不纯，居心叵测，心思不正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