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前线 指挥官 X 索米 音乐·爱恋
“砰、砰、砰……”远处的夜空炸开五颜六色的烟花,为单调的深色幕布染上几分色彩。虽然不过是一些化学物质的化学反应，但是人们却总是对这种美丽而短暂的东西乐此不疲。
又是圣诞节了啊……少女独自坐在公车最后一排的角落里，视线透过明显缺乏清洁的车窗，落在沿街的公寓落地窗上面。挂满礼物的圣诞树，旋转的彩灯，亦或是各种各样的装饰物，家家户户都洋溢在圣诞节的喜悦之中。公交车转过路口，少女看到一大家子人正围坐在桌子边，热热闹闹地吃着饭。
少女轻轻叹了口气，起身走向后门。下车之后并不需要走很久就是她的房子，尽管如此路上依旧少不了十六七岁的小混混冲她吹口哨。并不理会这种司空见惯的骚扰，淡黄色头发的少女快步走向了前门，确认身后没有不怀好意的尾随者之后，动作敏捷地从手包里掏出钥匙打开了门锁。
回家了……少女又一次叹了口气，放下手包走进了屋子。
这里真的称得上是家吗？家是什么？是一个心灵与身体的避风港，是一个温暖包容令人心安的地方。但是这空空荡荡的二层洋房里只有少女一个人，这里与其说是她的家，不如说是她的房子。
少女走进餐厅，在餐桌上摆上两份餐具。和别人家里不同，少女的圣诞节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一顿和往常一样的简单晚饭，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没有聚会，也没有圣诞礼物，就好像这个节日对她来说根本不存在一样。
客厅的桌子上静静摆放着一个男人的黑白照片，年轻潇洒又孔武有力。少女打开客厅里的电视，将自己扔到柔软的沙发上面，蓝宝石般的瞳孔却有些失神。
已经三年了吧？这是自己单独过的第三个圣诞节了。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少女，或者说索米，并不知道，毕竟相比于人类，人形的寿命可以很长。
那已经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
少女第一次到S09区的基地报道的时候，见到了年轻的指挥官杰伊·迪耶普。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就和其它人形一样，移交资料，去办公室打个招呼，就算是报道了。埋头于小山般的文件的杰伊并没有特别地看她一眼，反倒像是应付一般随意地点了点头，就当作自己知道了有这么一号人形的存在。
走进宿舍的时候，索米觉得自己并不会在这里有什么特别的回忆。大概也就是正常的训练，出任务，跑后勤这些吧，还能有什么呢？少女一边想着一边将自己的枪械小心地放到衣柜里。然后索米拉开书桌前的椅子坐了下来，盘算着该怎么布置自己的小窝，既然接下来要在这里呆很久，那么一定要弄得舒服点才行。
打断少女的思考的是一阵预料之外的敲门声。
“索米？请问你在吗？”门外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是格琳娜在敲门。
“格琳小姐？找我有什么事情吗？”索米歪着脑袋一头雾水。
“指挥官说，他想见见你，除此之外再就没有说什么了。”格琳娜耸了耸肩。
“好吧，那就去会会他吧。”少女这么想着。
“我知道了，我马上就过去。” 索米对格琳娜点了点头。
少女其实并没有在期待什么，只是按部就班地来到了指挥官的办公室。礼貌性地敲了敲门，保养良好的门轴没有发出一丝一毫不和谐的异响，门板便在少女面前慢慢转过了一点角度，漏出一个小缝。
“门没关？”索米有些困惑。
少女将手指压在门上，轻轻推开了门。出乎预料地，索米的听觉模块捕捉到一阵悠扬的旋律。淡蓝色的瞳孔微微缩紧，拘谨的少女踱步走进了这个她尚未仔细观察过的地方。墙壁，书架，装饰，都是精心安排过的。轻轻关好门，索米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了那个身着红色制服的男人身上。
杰伊正站在办公室的窗户前拉着小提琴，就好像完全不知道身后来了人一般。少女踩过吸音的地毯，在办公桌前站定静静地聆听着。男人直到拉完一整只曲目，才意犹未尽地转回身来，冲身后的少女勾起嘴角。
“指挥官拉得很好听呢。”少女微微笑着，露出赞许的目光。
“多谢夸奖。”男人轻轻放下手里的小提琴，“说起来我好像还没有做过自我介绍吧。我叫杰伊·迪耶普，你喊我杰伊就行。”
男人淡淡地笑着，将乐器小心地收到箱子里面。
“我在参军之前曾经想成为一个音乐家的，但是生活嘛，你知道，很多时候不遂你愿。我去了军队，退役之后就阴差阳错地来到了这里。”与其说是自我介绍，倒不如说杰伊不过是在自顾自讲故事，“不过话说回来，你是索米，对吧？”
索米点了点头。
“我看到资料上说你喜欢音乐？”男人像是试探一样，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问着。
索米再次点了点头。
“那你来做我的副官吧。”杰伊打了个响指，就像是发现了宝藏一般。
“欸？？”少女用力眨了眨眼，花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指挥官在说什么。
“不行吗？”男人微微有些好奇，因为他不明白索米是什么意思。
“啊，没有，我只是有点没有反应过来。”少女不好意思地笑了，微微扭捏的身姿与可爱脸蛋上娇羞的绯红打造出一个令人怦然心动的佳人。
“那就好。”杰伊像是松了口气一般，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那个……我能问一个问题吗？”少女有些紧张的声音传来。
“什么问题？”杰伊微微挑了挑眉毛。
“为什么是我呢？”索米指着自己，“基地里应该也有比我更合适来做副官的人形吧？为什么指……杰伊你要选择今天刚刚来报道的我呢？”
“这个嘛……”杰伊抱着双臂，微微皱起了眉头，“第六感吧。今天在看档案的时候，有那么一个瞬间脑海中响起了一个声音‘就她了！’，然后就决定是你了。”
“就是这样？”少女惊讶地微微张开了嘴。
男人耸了耸肩：“就是这样。”
好吧，也许的确就是这样。从桌子上摆得整整齐齐的文件来看，他的确算得上是一个井井有条的人，不过那个颇有些随意的穿着打扮倒似乎也说明了一些问题。也许在这些不怎么太需要动脑子的地方他是个随性的人吧？
不过不管怎样，这也只是索米的猜测罢了。
既然已经是杰伊的副官了，那么也应该拿出副官该有的样子来。少女这么想着，开口问道：“好吧，那么我应该做些什么？”
杰伊似乎并没有预料到她会这么问，呆愣愣地站在了原地。
“杰伊？”
“啊……其实我也不知道啊……”男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我本来想着说今天就先告诉你这件事来着，剩下的我并没有想过……”
索米突然有了一种想要笑出来的冲动。什么嘛，这个指挥官真的是……好随意啊。
“想笑就笑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杰伊尴尬地摊开手，“我这里也没有那么多规矩，随意点。”
少女只是微笑着，如同含苞待放的花朵一般，保持着矜持。他可能是个办事认真的指挥官，但是除此之外，是个颇为随性的人。索米这么想着，突然对这之后的日子开始有了那么一些期待。
也许在这里的日子，并不会无聊呢。
事实上来说，这里的确不无聊，因为她从来都不用像自己的上司一样埋头于那些光是看看就很吓人的文件堆，每天按时出现在他的办公室与其说是工作，倒不如说更像是一种仪式。虽然索米是名义上的副官，但是杰伊似乎从来都没有允许索米碰过那些文件。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
“我有自己的文书风格，其他人做的我看不习惯，也觉得别扭，到头来还是要动手改，所以干脆就我自己来做就好。”
嗯，这是一个有强迫症的男人。索米一边翻看着作战报告，一边品着杰伊磨出来的咖啡，心智中还一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的事情。目光时不时偷偷瞄向那个埋头于文件的男人，就好像是高中时期的少女会偷看自己的心上人一样。联想到这种奇妙的比喻，索米竟然有些脸红。
“你怎么突然脸红了？想到什么好事儿了？”头也不抬的，杰伊突然冒出来一句话。
“欸？我……我没有！没事的！”吓了一跳，少女本能地争辩了起来。
“好好好，我不过问。”男人敷衍似地回应完，手上的笔却没有停下哪怕一秒。
“唔……”少女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将自己的注意力移回到手中的报告上面。
几分钟后……少女恼火地抓了抓头发。
“可恶啊……根本静不下心来。他明明专心于手上的工作，是怎么发现我的小动作的？？？”哪怕是人形，也有着不亚于人类的强烈好奇心。
“你是不是在想，我是怎么在那一刻恰好发现你的小动作的？”宛如是来自地狱的恶魔在耳畔低语，杰伊的声音再次撞进少女的听觉模块。
少女握着文件的手猛地一紧，脆弱的纸张在那双纤细却有力的小手中发出了绝望的哀鸣。
“我说过的吧，我当过兵的。”杰伊行云流水地处理着文件，似乎分心去讲话所占用的精力与思维完全不影响他的工作，“在那里我学到了很多东西，刚刚那个不过只是冰山一角罢了。察言观色和迅速观察并提取有用信息这两点合二为一，很容易就能得到答案吧？”
索米完全没有反驳的空间。人形的性能的确比人类要好很多，但是人类依旧有着其不可代替的一面。要说察言观色，人类很多时候还是技高一筹。
“尺有所长，寸有所短。这个道理你也明白的吧？”杰伊放下笔，将有些散乱的文件整理了一下，“人形有人形的长处，人类也有人类的短处，所以才需要合作互补吧？”
“杰伊你不去做一个演说家真的是可惜了。”索米努了努嘴，站起身将作战报告放到办公桌上，“你给我的报告我都看完了。”
“哦？那你说说看，上一次行动中的亮点在哪里，败笔又在哪里？”杰伊将文件放入文件夹，看似漫不经心地提出了难题。
“啊，这个……”少女感到一阵语塞。
“嘛，其实我也并不是想要你说出个一二三来。只不过啊，很多东西看的时候一定要保持思考，不能被那些印在白纸上的文字牵着鼻子走，不然可能会踏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杰伊站起身，“说起来，到饭点了啊，要一起去吃个午餐嘛？”
“欸？和我一起吗？”索米对于这个邀约颇有些意外，上一秒还在理解杰伊那番话的含义，下一秒就突然接到了邀请，有些手足无措也在情理之中。
“不然呢？这里还有第二位像你这般动人的小姐吗？”杰伊微微侧过头，挂上了一个绅士的微笑。
“也不是不可以啦……”强行忽略掉自己双颊上那几分红晕，索米向杰伊伸出了手。
“我的荣幸。”杰伊彬彬有礼地拉起少女柔弱无骨的纤纤玉手，迈步向食堂走去。
虽然工作上有点神经质，但是一顿饭下来，索米对于这位上司的印象还是有不少改观。都说想要了解一个人的话，就去请他吃顿饭。这并非没有道理，至少这个男人的确和之前判若两人，这可能就是那种把工作和生活分得很开的人的？虽然是行伍出身，在餐桌上却没有丝毫粗俗不堪之举，言行举止打眼一看便知是接受过良好的礼仪教育，如果不是周围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声音，在男人的举手投足间索米竟然有了一种自己在和一位贵族公子共进午餐的错觉。两人一边愉快地吃着午餐，一边就音乐的话题畅所欲言。虽然才认识不久，却好像是两位老朋友一样，可谓相见恨晚。
“对了，杰伊，之前你说不要被报告上写的内容牵着鼻子走，不然可能会出大问题。那是什么意思啊？”在回办公室的路上，索米突然想起来之前那段自己没能理解的话。
“啊？那个啊……”杰伊的脸上闪过一片阴霾，但是也不过仅仅短短的一瞬罢了，“那个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没有说的必要了。”
索米并不傻，杰伊不愿意说的事情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自己也没有追问的必要。
日子依旧平静地过着，至少杰伊自己是这么认为的。也许真的很难在他的心里激起一片涟漪吧？少女仔细地观察着，却没有发现任何能让他产生动摇的事情。战斗也好，工作也好，男人如同精密的仪器一般一丝不苟地完成一个又一个任务。除此之外，只有偶尔两人共同度过的闲暇索米才有机会一睹他的另一面。
到底是怎样的经历才让他如此波澜不惊？看似简单的他心中城府深得很。对于索米来说，这股神秘感时时刻刻吸引着她，吸引着她去更多地了解这个男人，任何有机会的时候索米都会问上一两个问题，杰伊也乐于解答那些少女的小小好奇。
“杰伊，你说你之前当过兵？”少女随口问道。
“是啊，怎么了？”杰伊“唰唰”地写着东西。
“那你在军队里是做什么的？”这是一个少女已经好奇了很久的问题。
“这个嘛……”杰伊轻声笑了一下，微微摇了摇头，“这是一个我们要带进坟墓的秘密，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无论对谁，老部队都是不能提起哪怕一个字的存在。”
好吧，看来偶尔也会吃个闭门羹就是了。
时间就这么一点点流逝，眨眼间索米已经当了两个月的副官了。
“索米你平时都听些什么音乐啊？我看你经常戴着耳机左摇右晃的。”毫无征兆的，那天正在进行日常事务的杰伊突然劈头问出这么一个问题来。
“也没什么啦，就是一些我平时经常听的音乐而已。”少女淡淡地笑着，依旧忙活着手上的事情。
虽然说两个人的关系似乎已经不是上下级那么简单，但是这平时工作中的距离感又不像是刻意演出来的。
“什么时候能让我也听听吗？说实话我有点好奇索米对于音乐的品味是什么样子的。”就好像是自然而然的顺着话题延伸一样，杰伊这么提议道。
“当然可以啊，今天下午结束工作之后吧？”索米将手里的报告翻过一页，轻快地应声答道。
“乐意至极，只是哪里对你来说比较方便呢？”杰伊将手里的文件塞进文件夹，然后又拿起来另一份。
“唔……来我的宿舍吧，正好我一直是一个人住。”索米给出的答案出乎预料杰伊的预料，虽然不明显，但是那一刻男人手上的笔的的确确滑了一下。
“你的房间……真的可以吗？”要说不介意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作为男人，心底里又真真切切地对女孩子的房间感到好奇。
“嗯。杰伊的话，随时来我的房间都没有问题的哦？”索米抬起头，冲杰伊抛去一个俏皮的笑容。
“瞧你这话说的，就好像我可以半夜去搞夜袭一样。”男人随口丢出自己的无心之言。
“欸？”虽然说者无意，索米倒是好像被吓了一跳。
“我开玩笑的啦，怎么可能真的这么做呢？”杰伊抬起头，满是歉意地冲自己的小副官笑了笑。
“其实……就算是真的也没关系……”伴随着身体不自然的扭动以及双颊上数度见过的红晕，索米小声嘀咕道。
“呲——”这次杰伊的笔尖真的把纸划漏了。
气氛一下子尴尬了起来。
“别随意说出这种话啊……”好像是在抱怨一般，杰伊轻轻叹了口气。只不过这一次，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少女脸上微妙的表情变化。
也许两个人的关系还并没有好到那种地步？不知道为什么索米总是觉得杰伊在刻意回避着什么，似懂非懂雾里看花的感觉终日萦绕在少女的心智，挥之不去。
虽然后来两个人的确在索米的房间里愉快地度过了一段交流音乐品味的时光，但是少女敏锐细腻的观察力却没有为她带来好消息。那若即若离的距离感依旧在二人身边弥漫，就好像他其实……并没有特别地把自己放在心上一样。
索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的时候，是在一周之后的一个宴会上。由克鲁格主持，宴请了一批功勋卓著的格里芬指挥官，作为特别允许，他们都可以带上自己的副官。出席的人物中自然少不了S09区的杰伊，还有索米。
宴会选在了格里芬总部的大厅，赫丽安甚至贴心地为每一位指挥官都安排了住宿房间。受邀前来的指挥官们多半为自己的副官换上了华丽的礼服，如同下凡的仙女一般牢牢锁住了男士们的目光。索米自然也不例外，漂亮的礼服与可爱的脸蛋简直是犯规的组合。
还真是个热闹的环境呢……杰伊这么想着，在一片人声鼎沸中找了个吧台边上的僻静角落独自喝着果汁。
“杰伊，你看起来并不喜欢这种环境呢……”不知道什么时候，索米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杰伊身边。
“我只是懒得参与。”捏着吸管，杰伊搅动着玻璃杯中的液体，“跳舞对我没有什么吸引力，别人家的副官我也没兴趣，其他同行似乎也不太想搭理我，所以安安静静地一个人呆着显然更适合我。”
“唔……”虽然索米并不想承认，但是的确从刚刚开始就有几道嫉妒的目光射向这边。而且在索米走过来之前，她已经被搭讪了好几次了。
“被男人包围的感觉不好受吧？”杰伊一边斜着眼睛看着那些不甚友好的同事，一边呷过一口杯里的果汁。好像是发现了少女的困窘一般，主动伸手搂住了身边人的肩膀。
“倒也不算很讨厌，但是怎么说呢……感觉应付不来，那些家伙。”索米作势稍稍靠向杰伊，小鸟依人般的动作更是令其他几个指挥官妒火中烧。
“人类啊……还真是一种无聊的生物呢……”将杯里的液体一饮而尽，杰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迪耶普先生。”和这里的热闹截然不同的，一个有些冷峻的女声在杰伊身后响起。
“赫丽安小姐？请问您找我有何贵干？”杰伊转回身，微笑着看向那位戴着单边眼镜的严肃女士。
“克鲁格先生想找您单独谈谈。”没有多余的客套和废话，赫丽安直接切进主题。
“那我可以带上我的副官吗？”杰伊下意识提问道。
赫丽安扫了一眼杰伊身边的少女，轻轻摇了摇头：“克鲁格先生恐怕不希望您带上自己的副官一起，毕竟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涉及到一部分最高机密。”
“那就没办法了呢……”杰伊耸了耸肩，转头揉了揉索米的脑袋，“乖乖地等我回来，好吗？”
“嗯！”少女甜甜地笑着，用力点了点头。
看到这一幕，不远处的几位身着制服的家伙差点直接喷出鼻血来。然而杰伊冷冰冰地看了那几人一眼，转身和赫丽安走开了。
……
“克鲁格可真能讲啊……”当杰伊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宴会早已经结束，指挥官们也大都回到各自的房间休息。疲惫不堪的男人推开房间的门，摸黑走了进去。
“也不知道索米回来了没有……”这样想着，杰伊伸手摸索着打开了灯。
等到眼睛渐渐适应了突然亮起的环境，索米正在床上酣睡。
“她也累了吧……”走过去宠溺地捋了捋少女淡黄色的发丝，杰伊突然感觉到手上有什么不对劲。
男人愣了一下，探身凑上去仔细看了看，少女额头的发丝似乎有粘连到一起。杰伊感觉手上有点黏糊糊的，男人下意识“嗯？”了一声。
“唔……杰伊？”
不知道是声音太大了还是杰伊打开了灯的缘故，索米醒了过来。也不知道是没有意识到还是怎么回事，索米竟然直接拉开被子坐了起来。不过这样也好，省的杰伊自己动手了，男人迅速扫了一眼面前光溜溜的少女，立刻锁定了不对劲的地方——下面。床单上可是有一大片明显的痕迹呢，更别说行走江湖的他闻到了某种在训练中令他印象深刻的味道。
“他们对你做了什么？”事情很清楚，杰伊已经不用想多问什么了。
“……”少女低着头沉默不语。
没有哪个男人能在这种时候还能若无其事地闲站着，用力握紧了拳头，额头上青筋暴起杰伊深呼了几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对不起，我没有……”索米啜泣着。
“这不是你的错。”
“可是我……已经……”泪珠在她稚嫩的脸庞上滑落，在床单上印开一朵朵愤恨的花。
那一刻，杰伊的脑海中久久绷住的那根弦，一个在心底里被封印了许久的感情，突然挣脱了所有的枷锁。杰伊一下子抱住了面前的少女。
“杰伊？”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暖吓了一跳，少女竟然停止了抽泣。
“对不起……”双手捧起那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杰伊猛地吻了上去。
“！！！”索米的心智差点因为过载而宕机。
“是我的错……我会想办法的……”杰伊像是魔怔了一样，一边口中念念有词，一边站了起来。
“算了……杰伊。”少女拉住了男人的手。
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哭得梨花带雨的丫头，杰伊轻轻叹了口气。
“你先睡觉吧……”脱掉自己的制服，杰伊想着浴室走去，“我去冷静一下。”
当杰伊终于结束了睡觉前的事情，索米已经睡熟了。虽然少女的脸颊上带着明显的泪痕，但是看到那个勾人心魂的甜美微笑，杰伊也就放心了。
先睡吧，就算要把这件事情给解决妥当，那也得等休息好了之后再说。
回到基地之后，索米名正言顺地搬进了杰伊的房间。
事情总是发生得很快。在索米搬进杰伊的宿舍的第二天晚上，索米就见到了杰伊的另一面。夜半时分，迷迷糊糊的索米翻了个身，却没有抱到理应睡在身边的恋人。
是上厕所去了嘛……少女这么想着，一边傻笑一边等待着。
夜好安静呢……只有半开的窗子不时吹进一缕微风而已。
“这个傻子是掉马桶里面了嘛……”左等右等还是没有动静，穿着单薄睡衣的索米挣扎着爬了起来。皎洁的月光透过轻薄的窗帘照进屋子，房间里自然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是门缝下面透进来的光，再怎么说都不对吧？
索米知道房间外面就是杰伊的办公室。少女轻轻压下房间的门把手，把门推开了一个小缝，杰伊熟悉的声音闯进了她的听觉模块。
“事情就是这样，总之，现在有三件事情。”
背对着房间，杰伊站在窗户前面，正在和什么人讲电话。
“第一，我要克鲁格知道这件事情。第二，我要那几个混蛋在一周之内滚来我的办公室道歉。第三，我家丫头醒了，我得去陪她了。明白了吗？”
那头的人显然听懂了杰伊的话，因为他很快就甩下一句“很好！”，然后挂了电话。
眼看着杰伊放下了手中的手机，索米一溜烟回到了床上，虽然她也清楚这并没有用就是了。
“吵到你了？”温柔地戳了一下恋人吹弹可破的小脸，杰伊凑到索米耳边轻声问道。
装睡。
“别装了，你知道你骗不了我的。”
只需要轻轻咬住少女的耳朵，稍稍吹口气就行了。
“讨厌啦……”像是树袋熊一样，索米手脚并用抱住了杰伊的身体。只要有他在身边，无论发生什么索米都会感到安心。
后来，那天酒后乱性的那几个家伙的确灰溜溜地来到了杰伊的办公室。那是索米第一次见到杰伊大发雷霆，也是她第一次见识到原来骂人真的可以不带脏字。
再后来，生活再度归于平静。除了日常的训练之外，杰伊最喜欢做的就是叫上索米，两个人来一场军棋推演之类的军事对抗模拟。虽然索米是不大明白为什么杰伊一定要她一个人形学那么复杂的东西，但是她相信杰伊一定有这么做的理由。思考，取舍，碰撞，少女在军事博弈中不知不觉地发生着改变。
……
“唔……杰伊你就让着我一点嘛……”少女愁眉苦脸地挠了挠头，面对眼前的颓势一筹莫展。
“你的敌人可巴不得你手无缚鸡之力，这样才方便他碾过你的阵线。”说着杰伊毫不客气地突破了索米的防线。
“哇呜！怎么这样！”少女眼睁睁地看着杰伊的大军压上了自己的地盘。
……
“唔……我想想……”
面对胶着的战况，索米思索着破局的方法。当她发现杰伊布置上的漏洞的时候，立刻兴奋地挥师攻了过去。
“哈哈，杰伊你漏破绽了！”
“哎呀，这都被你发现了！”杰伊笑嘻嘻地亮出了自己的伏兵，“不好意思，你的这些部队我就照单全收了。”
“哇啊！杰伊你好坏啊！”少女欲哭无泪地看着自己的大军在不利的地形下被杰伊吃掉。
“这叫做‘兵不厌诈’！”杰伊淡淡地笑着，不骄不躁。
……
“这里！然后这里！”少女手下的部队势如破竹，在杰伊的地盘上攻城拔寨如入无人之境。
“WOC！怎么是那里！”杰伊懊悔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为什么偏偏是那里！”
“嘿嘿，没想到杰伊你也有今天啊！”索米露出一丝狡黠的坏笑。
“别得意的太早了！”杰伊立刻调整了对策。
“放马来吧！”索米收起表情，专心于面前的对局。
……
“不错，今天这是一场精彩的对抗！你可累死我了！”满头大汗的杰伊筋疲力尽，跌坐在沙发上。
“哎嘿嘿……”索米乐颠颠地一屁股坐在了恋人身边，不顾他衬衫上黏糊糊的汗水，蹭着他温暖的胸口。
……
当索米渐渐熟悉了那些本来应该和自己无缘的指挥，并且能和杰伊势均力敌地大战上一个下午之后，格里芬发生了大事——军方打着“联合演习”的幌子，背信弃义地刀剑相向，瞬间令这家民间公司陷入了巨大的危机。
挣扎着，反抗着，他们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了帕尔迪斯基的废弃潜艇基地外。
“我必须在这里为这件事画上一个句号。”杰伊看着电子地图，话说的似乎很有把握。
“杰伊，我们减员的情况已经整理出来了，情况很不乐观。”作为副官，索米尽职尽责地跟在自己的指挥官身边，高效地完成了一项又一项任务。
“我知道了。”杰伊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现在我要去打一个很重要的电话，索米你来负责安排一下姑娘们的任务吧。”
索米不知道杰伊在和什么人联络，自从塔林以来他的行为就有些怪异，经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用自己听不懂的语言和什么人通电话——似乎在暗地里，他还有自己的计划。而显然，这份计划并不打算让任何人知道，包括作为他的恋人的索米。虽然索米曾经有意无意地试探过杰伊，但是却被他打哈哈似的糊弄了过去。
当杰伊通完电话的时候，索米已经去安排人形们的任务去了。
不出所料的，军方义无反顾地压了上来。虽然在索米的安排下她们凭借仅剩的单薄火力依旧能稍有作为，但是在叶戈尔的大军面前也不过是杯水车薪，被击败真的只是时间问题。
为了进入基地完成后续的任务，必须有人留下断后来争取时间。
杰伊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上指示的时间。虽然姑娘们已经主动请缨，但是没有任何人想到，杰伊会那么说。
“我一个人去断后就足够了，你们所有人和装甲列车一起撤进潜艇基地，后续的任务还需要你们的力量，不能在这里倒下。”
自然没有人形会同意这种近乎胡闹的命令。虽然姑娘们嚷嚷着，抗议着，但是杰伊根本就没有打算去解释。
“这是命令。”冷冰冰的话语，如同北高加索的寒风一般，冻结了每一个人形的心智。的确，对人形来说，这是不容抗拒的命令。
“杰伊，你到底想做什么？”心中的不安在这一刻满溢而出，索米拦在了全副武装的杰伊面前，“我不许你去送死！没了你谁来指挥？”
“你和格琳娜。”毫不犹豫地甩下这简短的几个字，杰伊径直绕开了张开双臂的丫头。
“站住！你把话说明白！”索米一把拽住了自己的恋人，虽然在这一刻她明白了杰伊之前那么做的用意，但是这可不足以解释现在他的决定。
“我们没有时间了。”杰伊又看了一眼表，“叶戈尔的部队最多还有三分钟就要碾平我们了。”
“那我和你一起去！”知道不可能拦得住杰伊，索米做出了最后的让步。
杰伊不耐烦地回头看了一眼自己任性的恋人：“我说索米……”
话才刚出口，就被男人生生地咽了回去。他从未见过什么时候，索米会摆出那种表情。虽然眼角边分明挂着泪珠，但是眼神却又坚定而无畏。
杰伊见过这种表情，就在他意识到这一点的那一刻，他已经快要输给这个小丫头了。
“好吧，你和我来。”
杰伊叹了口气。索米似乎笑了一下，转身去拿自己刚刚放下的枪。然而就在那一刻，杰伊眼疾手快地关掉了索米的动力模块。在她来得及反应之前，男人先一步跳出了装甲列车。
身后的姑娘到底在哭喊着些什么，对杰伊来说已经不重要了——这里的风声和机械运转的声音已经盖过了她们。
“还真是该死呢……”目力所及一片焦土。
“兄弟们……我回来了。”伸手拉了一下自己的HK416D的枪栓，杰伊微微眯起眼睛，望向不远处气势汹汹的军方。
“这家伙想凭一个人挡住我们吗？哈哈哈，怕不是疯了吧！”叶戈尔手下的士兵们朝着远处势单力薄的人影发出嘲讽。
“动手吧！”杰伊加速跑了起来。
当叶戈尔意识到情况不对的时候，一切都太晚了。军方的新型机甲被火箭筒和单兵无后坐力炮无情轰击，而步兵则遭受了侧翼袭来的猛烈火力。
根本不知道那些家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只有当杰伊带着C4S跳到自己的机甲上，透过透明外壳看到那个男人那张狰狞的脸的时候，叶戈尔的脑海中才想到那个名字——“恶灵团”。
人形们同样惊呆了，明明人数和她们差不多，但是这些人的单兵火力却远远不是她们所能比的。如同小刀割黄油一般，恶灵团的成员将军方屠戮殆尽。
装甲列车上……
“我很抱歉，姑娘。”看起来是队长的老兵摘下自己的头盔，络腮胡子微微抽动了一下，“杰伊他……阵亡了。”
索米看了一眼地上盖着白布的尸体，紧紧咬住了嘴唇。
……
“索米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我一不小心挂了，你该怎么去面对？”夜幕下男人和自己的恋人肩并肩躺在草地上，就好像是在开玩笑一般，杰伊这么问索米。
“真是的，杰伊你说什么呢？”少女用手指戳了戳身边人的侧腹，撅着小嘴表达自己的不满。
“好好思考一下嘛，离别也是人生很重要的一环。”杰伊苦笑了一下。
“唔……我不知道。杰伊你呢？如果有一天我永远地离开了你，你会怎样面对呢？”索米摇了摇头。对于一个人形来说，这些东西显然太过遥远。
“我？我应该会好好地活下去吧。”杰伊笑了笑。
“就这么简单？”少女有些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相遇，相识，相知，相伴，再到分别，有你的日子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光。但是如果有一天你终要离我而去，那我也只能接受事实，然后带上你的份继续前进。因为你一直在我的心里，未曾死去。”杰伊侧过身，看着身边的少女，“也许上天会把我们分开，但是只要我们的心里还有彼此，我们就未曾分离。”
“唔……”少女想了想，“那我也会和你一样，将你永远地刻进心智里，然后带上你的份好好地活下去。”
“真的吗？”杰伊伸手戳了戳恋人柔软的脸蛋。
“当然是真的啦。”索米的小拳拳锤在了杰伊的胸口。
……
“我想我好像还不知道你们是谁？”索米回过神来，抬头看了看那些健壮的大兵。
老兵沉默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
“我们是恶灵团。”几个字轻轻地落下，将他们脚下的地板砸个粉碎。
“恶灵团？那个著名的无政府军事化组织？”格琳娜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
带队的老兵轻轻点了点头。
“杰伊他……也曾经是恶灵团的一员吗？”索米缓缓开口道。
“是的，他曾经是恶灵团最好的指挥官，只不过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导致他离开了团队。”老兵努了努嘴。
“为什么？他为什么离开了你们？”不知道为什么，索米总觉得这里有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
“那只是一次看起来并不困难的任务，他们要对这里进行一次侦查。”
“等等，这里？帕尔迪斯基的基地？”索米眉头一紧。
“对，就是这里。”老兵点了点头，“本来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夜间登陆，夜间抵近，夜间侦查，在黎明之前撤离。”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才刚刚展开侦查没多久，基地就发现了他们的踪迹。虽然他们用尽全身解数，但是最终只有杰伊一个人逃了出来，他所有熟悉的兄弟们都折在了这里……而那一次他们的对手就是这一次追着你们跑的叶戈尔。”
列车里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他请我们来协助你们完成这一次的任务，他已经把所有的资料都同步给我们了。”老兵继续道，“虽然我们也很难过，但是我想还是先把任务结束再说其它的吧，小姑娘？”
索米沉重地点了点头。
有了恶灵团的协助，接下来的任务可谓顺风顺水。
……
两年之后，战事渐渐平息，索米也离开了格里芬。
在恶灵团专属的墓地里新加上了杰伊的墓碑，和其他的白色十字架一样，并没有特别显眼的特殊标记。一袭蓝色连衣裙的少女将手里洁白的花束轻轻放在墓碑前，双手放在胸前，闭上眼默默地祈祷着。
“他未尝负过任何人，到头来却负了每一个人。”不知什么时候，那位出现在帕尔迪斯基的老兵出现在索米的身边。
“他可真是个温柔的傻瓜，总是自己背负一切。”少女睁开眼睛，清澈的双眸填充着无尽的忧愁，“明明可以告诉我的，明明可以一起分担的，但是却总是一个人，一个人背负起所有的罪孽。”
“他说他愧对于那些因他而死的兄弟，他说他没有资格陪在你的身边。可能在他的心里，为兄弟复仇才是活下去的唯一动力吧？”老兵伤痕累累的右手伸进衬衫的口袋里，拿出一个不大的信封，“这里有他想让我转交给你的东西，他说当你离开格里芬之后应该用得上。”
少女接过信封，撕开封口，倒出了里面的东西。那是一张瑞士UBS银行的黑卡。
“这个笨蛋……”少女看着那张小小的卡片，眼眶里不知不觉间蓄满泪水，“我其实……明明想要的根本不是这个……”
老兵没有多说什么，默默地走开了。见过了太多的生离死别，也许对他来说这不过是日常生活的一点小小波澜。
索米将杰伊的黑卡装回到信封中，收进了连衣裙的口袋里。
……
12月26日，索米在清晨的朝阳中醒来。
“今天我也会带着你的那一份好好的活下去的，杰伊。在天堂看好了吧，我会好好地活着，作为你存在过的证明。”
“今天，也是美好的一天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