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40k][小说翻译][千子] 毁灭之门 (1) 机仆译本
本文译自Gates of Ruin, 原文见 Ahriman: the Omnibus pp. 213-227. John French著。版权归GW所有,本文仅供学习交流。
码字机仆Diomedea exulans 译,Ciel 校。
五
毁灭之门
“不要怜悯迷途者。怜悯那些抵达尽头、而终于看清他们所追寻之物的人吧。”
-- 魔纹马卡多,
对太阳领主的训诫
我是曾经追随领主的从者。
我曾经的领主乃是阿里曼,而我是克泰夏斯。而这些,是我服务于其麾下那段时光的故事。它们铺展落定于书页上的词句,是时,我望着我的生命随着照亮这些书页的烛光渐渐消散。我很快便会死去,而那何其之多的过往,也会同我一并逝去。那时啊,还有着其他的人,就在那里,在那失落的时代里,追随在阿里曼身侧:裘 (Kiu)、萨纳赫特 (Sanakht)、高马塔 (Gaumata)、吉尔伽莫斯 (Gilgamos),后来还有克雷度斯 (Credus)、伊格尼斯 (Ignis),以及其他人。有些人或许现在还活着。可是,又有多少人记得,自阿蒙 (Amon) 陨落、到搜寻神识之殿 (the Athenaeum)* ,其间的那段时光里,事情又是怎样的情况?
*机仆注:
这些名字大部分都是老熟人了,不多赘述。Lex可参见CV2195418及CV2195428。部分人物有考据, Gaumata及Gilgamos的参见CV24107897,其他人的机仆将来有空补上。唯一的新面孔是Credus:后来阿教授为了第二次红字而返回普罗斯佩罗的废墟,召集千子,而他在响应召唤的千子之中。
The Athenaeum考据参见CV24827119
时光习惯于将微末的小事掩埋在其后那些大灾与大捷的重量之下。那不凡之事,相比里程碑一般真正重大的事件,似乎显得如此微不足道,但它依旧重要,依旧有所意义。正因如此,我现在选择落诸笔端的,不是那些日后将至的、宏大而可畏的拼搏,而是将我们领向那番拼搏所迈出的步伐。这便是那些步伐之一的故事,关于阿里曼如何第一次带领我们走出恐惧之眼,关于我们自那以之为家的地狱中第一次浩荡出奔。
那生物试图从祭坛上抬起头来。银质锁链在它移动时叮当作响,而祭坛上的符号所散发的微光明亮了些许。苍白的蜡烛在我视野边缘稳定地燃着幽幽绿光,却并未将这房间中的黑暗驱散分毫。唯一真正将这房间点亮的光照,便是我法杖发出的、森冷的辉光,还有自那被锁链束缚着的生物体内发出的荧荧幽光。
我称其为生物,是因为那便是它所是之物。恶魔的憎怨,将人类的血肉尽数吞噬。那人类由我给予于它,以作宿主。它的肢体生长扭曲,发育出了新的关节。它的后背与双肩上,草木萌芽一般生出了漆黑的翎羽;而它的脸则挤满了獠牙与无睑的猩红眼瞳,好似一场眼目与利齿的爆炸。它的皮肤紧紧绷在嶙峋的骨上,那皮肤是透明的,色若琥珀。它的躯体之内,器官漂浮好似水母,而血管则是鲜红的、丝丝缕缕的光。我从西考拉克斯号 (the Sycorax) 的机械甲板上带走的那个人,如今只余一缕抽搐搏动着的灵魂之光,随着囚禁其中的恶魔不断吞噬着它而渐行萎缩。
那生物用力挣扎了一秒,将束缚着它的锁链绷得那样紧,随后重重跌回祭坛之上。它向我发出嘶嘶的吐息,面容脉搏般抽动着。
我叹了口气。这是我束缚拷问的第四只恶魔,然而迄今为止,每一只都与上一只一样,于我们毫无帮助。它并非是我能召唤的恶魔中最为强大的那一只,但它足够狡猾而有所知晓。我还拥有更多的恶魔,成千上万只,皆以真名束缚。我将它们的真名打成碎片,保存在我的记忆之中。那些名讳的尖锐碎片抓挠着我思绪的边缘,好似盒中的昆虫。它们想要我将它们释放。
如果事情不开始好转起来的话,它们中的某一些便可能会如愿以偿了,我想道。我究竟还要经历多少次这种枯燥乏味的循环,才能让阿里曼终于接受我们无法找到他所寻求之物的现实?
我了解他,因而甚至无法确定我们是否会走到那一步。我更有可能远早于他承认失败之前,便耗尽了人类宿主、可供提问的恶魔,还有我的耐心。他将这任务交付于我,也只交付于我一个人。当他端坐塔中,将思维投入梦境的领域中时,我须得寻出一个法子来,去完成那不可能的任务。我需要觅得一条离开恐惧之眼的出路。
“把它给我。”我说,而我呼吸中的水气在漾溢着灵能能量的空气中凝成一片寒霜,无声降下,“把它给我,我就释放你,把你真名的记忆从我思维中烧去。”
那生物发着嘶嘶的声响,复又用力挣扎起锁链的束缚。
“很好。”我说着,在短短的几秒中,闭上了我的双眼。我真的很累很累了。
我从祭坛前离开,向这房间的墙壁走去。铁质的架子嵌在墙内,阴影纵横交错,将它们隐起。我的手摸索到了我在寻找的那只石罐。当我将它拾起时,我的手指一阵微微的刺痛。一连串的词语在我的思维中成形。那石罐表面的象形文字亮了起来,辐射着熔融的、无焰的辉光。我松开法杖,而它开始在我身边原地旋转。石罐的盖子在我手中松脱。空气中弥漫起坟茔那沉闷而腐朽的气息。我向祭坛上的生物走去。它瑟缩着。生铁似的羽管从它的血肉中刺了出来,根根直立。它的每一只眼睛都死死盯在我手中的罐子上。
恶魔们是感受不到恐惧的。它们无法感受到任何我们或许会谓之情感的东西。它们即是情感本身。恶魔是凝结成形的憎怨、欲望与忿怒,而它们所欲求的,除了将这生诞了它们的凡间焚烧殆尽,别无他物。它们所感到的畏惧,并不比鱼儿对溺死的畏怖更多半分。即便如此,规则与争竞仍旧贯穿于它们存在的每一粒分子、每一丝始末,无可破除,不容否认。正因这种本质,有些东西即便是它们也无法忍受。有那么一些东西,倘若它们尚是凡身,那么我们便可说,那些东西令它们感到骇惧。 我可以将那恶魔放逐;我可以将它束缚万古。但是,这两者都不足以构成充分的威胁。因而相比于此,我要将这恶魔交予一只它的同类。我要让它的本质被其对立所吞噬。我要将它饲予一只朽败之魔。
“我知道我在这件事上的感受,对你而言,既无关紧要,也难以理解。但我真心宁可不要这么做。”
我踏上祭坛,垂下眼望着那生物。它一动不动,静滞至极。有那么一秒钟,它看上去几乎好似一个有着生命的活物。
“我说这些并不是出于怜悯,以防那是你觉得迷惑的地方。更主要的是,尽管对你们这类存在而言,这可能是最糟糕不过的情况,但对我来说,弥补我在这个问题上花费的资源,也会让我付出同样多的代价。”我说着,将手伸进了罐子。凭空浮现在我指间的生物看上去好像一只蝎子,由打磨得光亮的枯骨、与干朽的肌腱构成。它紧紧扒在我的手上,枯瘦的细腿拼命倒腾着,发出沉闷的嘎吱声。“可是,需求恐怕必须如此。”
祭坛上的生物向上暴起猛挣,尖叫着,肢体抽动着,皮肤抻开。锁链啪地一声绷紧了,祭坛上的符文骤然闪起烈焰般的耀光。我喃喃念出一词,松手将那枯骨之物从指间落下。它一边坠落一边生长着,骨质的肢足啪然延展,鲜黄的毒液囊肿胀着遍布在后背上。它落在那生物身上。一片片破碎的血肉与皮肤随着它抓挠着钻入那生物的躯体,喷溅而出。油腻的黑烟倾泻一般涌入空中,伴着一叠叠鸟儿的哭啼。那生物剧烈颤抖着,肉体上爬满水疱,血管凝结成乌黑腐烂的树网。
“把它给我。”我啐道。祭坛上的生物剧烈摇晃着,动作如此之快,以至于它几乎化作了一团束锁于银链上的残影。那枯骨之蝎在它鲜红的血肉中越挖越深,骨骼碰撞的咔哒声与毒液的嘶嘶声敲打着我的耳膜。“把寻得安提尔兰深渊(Antilline Abyss)的方法告诉我。”
机仆注:Antilline Abyss, 考据见CV24827119
“门… 毁灭… 之… 门… ”破碎的词语从那生物的躯壳中浮起。我抬起手,悬在它身上,无声地念出一个词。那骸骨与朽败之物停滞在它残破的躯体里。
“毁灭之门?”我柔声重复道。
“凡踏足你所寻求之路的,都必从毁灭之门抵达。 ”
“那真是太精彩了。我为这额外的细节而对你感激不尽。不过,这还不够。”我开始喃喃出一系列新的音节。那枯骨之物蠕动着复苏。
“毁灭之门就是你们找到它的方法!”它嚎叫着。我停住了,那骸骨咔哒作响着静了下来。
“解释。否则我就让它将你拖入朽败之园。”
“你们唤作安提尔兰深渊的,是一个贯穿我们领地的洞穴,一条穿越潮汐的隧道。你们坚持称那潮汐为恐惧之眼。那隧道的边缘束缚于困在潮汐中的灵魂碎片。他们尖叫着。那毁灭的诸门不仅仅标志着它的起始。他们呼唤着那些能听到他们声音的人。”祭坛上的生物微笑起来。它的身上,数十双嘴唇蜷起咧开。雪白的利齿灿烂地向我微笑着,反射着森森然的微光。“毁灭之门歌唱着,永无止休。你们若听见他们,便会寻到你们所要的。”
我注视了那生物一秒。恶魔即是谎言,而我束缚于祭坛之上以求答案的,更是一只欺诈者的小小亲王。可是,我已在束缚这等生物、斩断它们欺诈的能力之上,花费了千余载春秋。这便是我的艺术,而我敢说鲜有人能在其掌握上与我匹敌。
“诸门为何歌唱?”我问道。
“那个啊,我无法回答。”它轻声咯咯笑道,乌黑的血随着那轻笑从它咧开的口中滴下,“但是我可以给你听见他们歌声的耳。”
我沉默良久,没有回答。你一定要明白,恐惧之眼是现实与亚空间交织汇合之处,它为风暴与湍流所包围。任何试图穿越那条边界的船只,都很可能被撕成碎片。当然了,总是有穿越风暴的路途存在的。最大、也是最稳定的一条,便是卡迪安之门 (the Cadian Gate)。但帝国将其严加守卫,于是那些不愿牺牲大军于此的人,便无法祈愿于通过这条道路。那便留下了其他道途的存在空间。那些更危险的、掩于重重传说与谎言之下的道途。那些譬如安提尔兰深渊的道途。
我并没有,也从来不曾,处理过如此之多的同僚需要返回帝国的需求。我们迷途失落,而这地狱既是我们的奖赏,也是我们的庇护之所。我们是恐惧之眼的野兽,其外的世界,除了复仇的滋味,又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呢?可阿里曼命我找到一条出路,而我答应过会效劳于他的意愿。当然了,是为了一份奖赏。
我最终点了点头,将手轻轻悬在祭坛上的生物上方,抖了一抖。那骸骨与剧毒之物从它在那生物胸膛上挖出的朽烂空腔中抽了出来,飞回我的手上。它在空中跌跌撞撞地翻滚着收缩,蜷缩着落入我的掌心。我将它滑回了罐子里。
“把听见毁灭之门歌声的方法交给我。”我说,“然后我便会将你释放,归还你的名字。我保证。”
那生物咯咯笑了。
“成交。”它说。随后,它弓起背来,开始颤抖。它躯干上的肌肉鼓胀又收缩,脉搏一般搏动着,那些嘴中的一张随之张开来。锁链啪然绷紧。一大股血从它的口中喷泉似地喷涌而出,溅落在祭坛与地板上。有什么硬硬的东西,伴着一声轻微的脆响,砸落在我脚边的地上。
那生物瘫倒在祭坛上,一动不动。我俯下身,拾起面前那摊血泊里躺卧着的物体。那是一枚黑色的球,或者至少说,直到我将它举到光前端详之前,是这样的。我擦去它表面那层粘稠的、鲜血的薄膜,将它在指尖旋转着。它的中心燃起黯淡的、紫水晶般的光华,而我听到遥遥的远方有着声音歌唱,高亢、清亮而尖锐。
“你拿到它了。”那恶魔咝咝说道,“那么现在,还债吧,术士。”
我费了好一番劲才将那黑色的球塞进腰间的小袋里。那歌声消隐了,但还在徘徊我耳力的边缘,萦绕不去。我望向那生物。
“离开吧。”我说着,将我伸展开的手放在祭坛上。一声雷鸣隆隆然响彻整个房间。臭氧与头发烧焦的味道洪水一般充溢在我的口中。那宿主霎时化为了冰冷的残烬。
我颤栗着,突然觉得比短短一瞬之前更加疲惫了。我转身离开祭坛,向房间唯一的门走去,顺手从空中捡起我的法杖。
+ 唤醒导航员,阿斯特罗斯。+ 我将那缕念头瞄向西考拉克斯号高耸的要塞,发送道。他的思维正在那里匿伏着窥探。
+ 你找到通往那条深渊的航线了?+ 阿斯特罗斯的回复锐利,含着直率的厌恶。
+ 某种意义上是的。我有一曲歌要给他听。+
(毁灭之门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