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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域途》南篇1 潜险

2023-03-15 18:44 作者:Zekeal  | 我要投稿

嵬东海域边界附近——

 

   “灯色与货样对路?”

   “对路。”

   “……”

   “总领大人已经过批。”语者为一浑身泥水的黑棘翼兽,见对方仍不打算接手“货样”,遂从衣褂内侧掏出一封密函,视线迎着对面缓缓抬起的青瞳,递过去。

   “行吧。”

   少顷,一只钢化外罩所护重型匣子很快被伸来的石甲棘爪接过。手捧匣子的青瞳棘兽微微打量了一番,在确认匣子一左一右各为红蓝两明灯后,便手动关灭左侧的红灯,随后微微拨弄几下。不多大会儿,一管银白锃亮的梭形金属筒便出现在两兽视野中。

在送物的带匣子走后,青瞳棘兽逐渐转身,面对眼前站立的一众白褂同僚。

   “别砸了,成败或许在此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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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银显色的金属筒在一台硕大的精密仪器内逐渐被几条机械臂校准高度和直立角度,同时段进行的,则是三成玻璃罩内面对外面围观的众兽缓缓降下的铁幕。

铁幕下降到完全遮盖金属筒的高度后,一众穿着白褂衫的黑棘兽随即纷纷去往后方的总显示屏(&总操作台),进行微观化的进一步观察。

“这……不是裂疾菌吗?”为首的青瞳棘兽眼神闪过一丝疑虑。

“怎么?”旁边一只问道。

“裂疾菌不是这个项目的需求品来着。”又一只发出自己的疑惑看法。

“这不是总领提供的货源吗?”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

青瞳棘兽反身一个瞪眼,登时鸦雀无声。

“这项目预需求是B0717号豹核血株,几乎不可能是裂疾菌,”青瞳棘兽转过头去继续观察,在判断目前为止基本没风险之后,轻松了口气。“目前进程已经无法阻止了,万不要轻举妄动,保持联系。”

“帕森大人!”

话音未落,原地只留下阵风,名叫苏落帕森的青瞳棘兽已经无踪。

仅仅是拐了一道作为东台北台分界处的弯,苏落帕森下意识放慢了步伐。也得亏是他事先做好心理准备,才不至于被接下来一具赫然出现的兽尸惊吓到。兽尸靠坐走道旁,膛穿尖刃、浑身是泥水干化后留下的污渍,尖刃上除了染着黑棘兽特有的黑红鲜血,尚沾了一两星鲜红的。

左衣袋里的通讯器震个不停。

“讲。”

“大人,这里北台,”通讯电路那头语气急迫且恐惧,“B0707号囚犯误被接种豹核血株入脊椎处,疑似产生严重的抵触反应,在右臂中一枪的情况下攻击性增强,打伤三名在场同事,现已出逃北台……”

“该死!”苏落帕森气得一拳头击打在旁边的白铁墙上,硬生生砸出一处凹坑。

“如何指示?”那边的声音略一颤抖,似乎是被吓了一跳。

“迅速去东台消毒室进行全身消毒,至于搜捕一事,等我命令!”左爪一按,通讯挂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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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风挟带着雨珠持续撞击着甲板上林立的钢桅,并在滑下桅底时顺势把低处的鲜红脚印冲刷个一干二净,已经接近破晓时分,风雨交错打击下使得脚印尽头一处身影瑟缩发抖得更狠。像是内心有所胆怯,或可能承受着巨大的病痛罢——尽管有几次间隔风力明显减弱,他不管自己腰背匍匐得如何酸痛,始终没直起腰板加速猛冲。赤脚沾着身上鲜红的液体踩出一道道活不过三秒的脚印(被雨冲去)

他回头看了一眼,即便雨珠模糊了他脸上的镜片,但也还能认出来身后正在一步步被冲刷掉的印迹。这并不让他觉得幸运,而是更驱使他下意识去伸手摸了摸摸右臂外侧。

刺骨的痛感再次将疤痕刻在了他内心:B0707

如此,只是冷笑一声:“博帕,你个废物“

不等他再作自嘲,背脊一阵皮开肉绽的疼痛无预兆地袭来,登时使他双肩抽搐,额头青筋暴突,步伐也逐渐力不从心地左右开晃。终而,重心不稳,他扑倒在地。脸朝着不远处栏杆外的涌浪沧海。

实际上,博帕已经不是第一次遭到这种疼痛折磨,除了听任也别无他法。视野中心是万里外略显鱼肚白的水天相接处,景倒不算坏,只是夹在铁皮与风云间,多几分无奈罢了。但眼下并容不得他继续这么趴着观景,终究还是挣扎站起了身。

这渺小的人类还得在茫海钢桅之中寻得重获生存和自由的机会。

“嗯?”镜框后的栗黑瞳仁闪过一阵黯淡的色泽。

好奇心驱使他顶着脚掌骨接近裂断的神经刺激往前趋,在这途中,尽管疼痛麻木,脚底却明显有种踩得更稳的感觉,脸部也有种莫名的胀痛——本来宽度大小合适的眼镜逐渐卡紧在颧骨两侧,无论风吹雨砸,全一副长在他脸上的架势。

少顷,他便在一处顶棚坑口停了下来。这处棚实际上更像尊极小型的房子,四面为百叶窗所围,除却面对自己的那一侧——百叶窗像门一般被打开了近半人宽的入口,内部一片黑洞洞,深不见底。

破晓时分的最低气温加了风浪的狂嚣肆虐,终使他耐不住寒冷与潮湿侵袭而跪倒在地。伴随着打寒战打得抽筋,头部开始似被布包起来锤棍子一阵闷痛。

“这帮刺猬,究竟给我注射了什么东西……”

经管痛寒并受,博帕仍不忘怨骂几句以发泄情绪。

“轰!”巨舰一出急刹。

强大的惯性似双手,一把将跪倒的博帕往前推了出去,恰巧因为百叶窗门在他顾着怨骂时彻底被风吹开,直接导致他跌进去那一刻还不明所以。

眼前一片黑茫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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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呜!”

看着面前的紫瞳青龙丝毫不为所动,戴眼镜的小孩不禁露出失望的神色,无奈之下只能就地以草为席坐下,乖乖地看着青龙忙乎——爪边、身旁一堆堆样貌各异的石头。

“做这些是为了什么啊?”男孩觉着烦闷,嘟囔着问了一句。

“特别意义。”龙双目不离爪上的黑色方石,正慢慢地用爪子尖侧磨着它。

“又是这句。”男孩索性往后一倒,翻了个白眼。“师父是真无趣,你说他一声不吭把我丢在这,又有什么特别意义?”

青龙紫瞳略一闪,动作稍有停顿。

“或许我们会有一段痛苦彻骨的经历,阻止不了它的发生。但若能靠自己坚持下来,便是你的长进,反之,你会一头扎入深渊。“

龙不再忙乎了,转头望着用大树叶遮住脸装睡的男孩。

“博帕?”

“嗯?”听着龙不再冒奇怪的话出来,男孩便应了一声。

“龙魄法护没办法给你带来永久的庇佑,它终有一天会消失,在那之前,你得学会独当一面了。”青龙的紫瞳逐渐在男孩的视野中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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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灰混茫。

当这混茫逐渐变成清晰,眼前明朗起来的只有一面灰黑冰冷的墙。

耳边刮擦着风雨的声响,但身上却没了那般被寒气侵扰的颤栗。

但那股疼痛感却仍然存在,由骨到筋,由筋到肉。势要裂开表皮将内部的脉络血肉一股脑儿翻出来一般,下半身不知是如何——麻木了。

他还是趴着,无法起身,只能感觉到前方仍然是一阵黑洞,上方光亮微弱。周围满是发凉的铁皮气味(还带着灰尘,令人发呛)。本想伸手拍几下脑袋以便清醒些,但在此之前,他看见自己的手掌后,眼神瞬间由无力转向凝固、惊骇。一时间连呼吸也忘却了。

“什么?…”他下意识捂住了嘴巴。

毛茸硕壮的手掌与毫无预兆变得浑厚的声音,即刻使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先是松开那只捂住嘴巴的手掌,再把右手抽出来翻来覆去地在眼前审视——原本精瘦见筋骨的,现在只能通过摸按重新找到脉搏,手指比原来粗了一半,掌心被叠加的肌肉涨得硕厚,最匪夷所思的还是覆盖了它们的黑斑灰白毛,覆盖得只有掌心和指头内侧可见裸露皮肤——原肤色肉垫。

他倒吸了口凉气,好容易才鼓起勇气去触摸自己的颈脸——第一触感也是毛茸茸,两腮还桀骜不驯得扬起了长毛,脸上更是没有裸露皮肤,甚至鼻翼两侧还各长了几根横生的“硬毛”,扯一扯还紧,比拔人头发难。耳朵也不知何时恶作剧般地攀上了头顶两侧。

博帕继续试图站起身再审视下全身,但奈何下半身出奇的麻木。以现在的姿势,别说是起身,就连转头看看自己腿脚都行不通。他也不是那种一见自身异变动辄吓得要死各种无能狂怒的家伙,对前因后果稍加推测便能大概推出个所以然。在确认右臂那处疤痕仍然存在之后,火气莫名被煽起十二丈。“这帮挨剐的刺猬!”一口白森森的利齿自他唇间露出。

握成拳头的掌心莫名袭来一阵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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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班子穿着白褂的黑棘兽大气不敢出,都聚在一处看着苏落帕森急吼吼地阅览那几张纸版笔记。天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从外面回来后二话不说便要去了刚写下不久、还有待修正的笔稿。

大概是阅读完了最后几行笔迹后,苏落帕森阖目作长舒口气状,遂立刻换上冷漠眼神瞪向同僚们:“算咱运气好,赶紧整理密件内容,立刻反映给总领。”

一阵短暂的欢呼声后,各忙各的。此时苏落帕森信手拽过一正在整理仪器运行数据的黑棘兽:“北台物资还够吧?”

对方点点头。

苏落帕森即凑近对方,说道:“那行,我去趟东台,你们无论干什么都好,没我命令不准出去。”

未等对方有任何反应,青瞳棘兽即将嗓门提高了几度:“想啥呢?出了这等意外,咱们这一个月都没假放了。”

出闸门后,身后传来同僚一阵嘘声。

 

“喂?”

“有何吩咐?”通讯器另一段发来提问。

“结果?”

“血样与现场不明毛样显示结果相同,鉴定为B0707的DNA。”

“毛样你怎么看?”

“怀疑是易陵龙施加的龙魄法护抵消豹核血株对人体细胞的冲突,使他可能产生了外抵触反应,避免他被内抵触反应致死,但外表与身体组织结构明显雪豹化。”

“或许是真的。”青瞳棘兽随即挂断通讯,更急迫地冲出北台大门。

约莫三个时辰前,他寻到了南台井仓库的通风入口,风雨已停,尽管天际仍阴沉着脸,但这仍不阻碍他看清百叶窗口前那一处没被冲掉的掌印——血红色的梅花掌印。嗅觉能让他判断出逃者可能在这里,但他正想打开门下去的时候,北台的来电忽然让他被迫放弃眼下的做法——没办法,当前的实验才是最紧迫要确保成功完成的事情。

他是东台和北台两个实验项目同时选定的主要负责者。但不知为何,一个小小的疏忽却直接导致两项研究对象被相互掉包,也就是本来应用于北台实验的豹核血株,被注射到东台活体对象身上,造就了这场意外。

更何况东台的这个活体对象也是险些戮杀总领的重囚犯,若他出逃,后果可能堪比埋下了潜在风险的种子。

猫科生物的血腥气味已经越来越明显。

苏落帕森已经利用背上隐藏起来的飞翼,降到了井底,再往前走就是一处半密闭的储物。空间。

光线太暗,他从大褂中取出一只便携式手电筒。强光立刻将空气中肆意飞舞的灰尘暴露于他的视野。没多大会儿,他的目光就停在了左侧的一处地面。

走进去查看,地面上都是暗红的杂乱脚印,有几只可以依稀认出来,形状与在上面所见的梅花掌印极其相近。再把光照向一旁的钢网墙,赫然几道带血的红色沟壑在焉。

前面已经没有路了。

苏落帕森极其清楚这艘巨舰的内部结构,这里是南区,一楼往下约5m左右。负一楼大约在面向大海一侧的真正入口,再往下走7m。这里背海,但附近有一处暗活板,能以此下至负二层。

负二层是囚龙区,那是专门用于羁押亡命龙徒的区域(流浪于嵬沿海各岛,被对岸龙域驱逐或是不予承认的“野龙”,对嵬域沿海城市秩序造成一定威胁的行为出现后,就纳入“亡命龙徒”的标签)

他再次掏出了通讯器,因为南区已经不属于他的直接管辖范围,最多下几道指示。

“南区?”

“收到。”

“疑似有一只接近雪豹样貌的囚犯逃入南区附近,现要求加大监管力度。加派监力,一经抓获,迅速移交北台处理。”

“了解,是否还有其他指示。”

“嗯,在给北台二楼加派看守,别说是我指示。”

“……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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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博帕不禁发出一声闷吼,奈何这斜坡下面是一处悬空出口,摔了自己一个猝不及防。他现在下半身尽管已有知觉,但还是处于疼痛的状态,倘若要站起身,只能和上面一样,两只爪攀着墙站起来。

“原来那是处活动板。”

下半身他也已经确定完毕,身体已经几乎完全兽化,只有意识上还是正常的人类,四肢和每一处皮肤几乎都已经被覆盖上了雪豹灰毛。另外还有一处地方是他此刻最无语的。

这处地方也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但当他看见这一部分的时候,内心是充满怨念——尾巴。

他昏迷了数十个小时左右,按他自己判断的话。而那根粗如棍子般的尾巴,似乎就是在这数十个小时内。迅速分裂骨细胞与软组织长出来。人类早在出生前,尾巴就会程序性凋亡,然后消失。所以即便获得了这处第五肢,对人差不多也是多余。

至少他自己是这么看。

他现在从生理基因上被迫突破了这一规律,所带来的代价即是,在一段时间内整一处下半身会痛得像骨裂,也所幸,他身上所谓的“龙魄法护”为他屏蔽了神经痛觉,否则被活生生痛死或许也不足为奇。

“烦呐!”

耳朵不受控制地抖动,顺着耳朵转向,远处传来一阵硬爪子与地面相碰的脚步声,还伴随着些许骂骂咧咧的陌生声音。博帕随即着了慌,抓墙壁站起身寻找掩体,以便躲藏。环顾四周没找到掩体,倒是看见了一面直立、被铸成交错三角网格的钢筋栏,在脚步声越来越近之时,他已经不顾多少,本能向上一跃,爪钩住钢筋汇点往上攀爬。

幸好顶部与天花板还有一段距离,栏顶相对宽平,使他能够横着骑在上面,不至于跌落,等到脚步声来源处出现两只并行的锐鳍鳞兽(通体生鳞,背脊爪臂尾部有鳍,嘴长獠牙)时,博帕更往后缩了几分,豹耳立起细听动静。

“这都寻几个来回了,怎么还不没那囚犯行踪消息呢?”

“不好说,但东台的0707是真逃了。”

“这里还能有别的出入口吗?”

“谁知道,但愿他不来劫狱。”

博帕还想细听,但那俩已经渐渐走远去了。此刻他也意识到老待在此处也不是办法。遂想翻身爬下去到原地,没准可以尾随那两只找到出路。但节外生枝的是,尾巴不知道为何搭在了右侧,他原自左侧攀爬上去。自刚才起他最担心的就已在这一刻发生了——控制不好尾巴。试图将尾巴摆回去,但它像根僵毛掸子一样徒劳地拍扫栏顶那层灰。

博帕着急,遂伸出右腿去踢,试图将尾巴这一处平衡点拨回去,但似乎因没有看准着力点,几次失败。终而成功将尾巴踢过去时,出于高兴,他下意识起了前半身想探头去看。

这一行为直接导致他在栏顶这处“独木”丢了尾巴和右腿两个支点,然后在重心右斜的情况下彻底失衡,整个往右翻摔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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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科普】黑棘兽,为背部以及手臂等大部分皮肤有角质黑色棘刺覆盖的有翼妖兽,与人类脑容量及脑细胞复杂程度相近,学习力与物理近身攻击力较优秀,但法力修习方面能力薄弱

           豹核血株:雪豹兽的脊椎遗传DNA

           裂疾菌:大部分生物感染会导致皮鳞破裂,流血不止,疑似对龙魄法护具有免疫方面的抗性。

           龙魄法护:本文某只熊孩子幼时被两条青龙(兄弟)收养,被其中一只施下此法咒以便其免疫龙族疾病(对龙本身无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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