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皇“故事”

大家好,我是赛尔号的新闻主播纽斯,之前我说要采访那位传说中的帝皇征服宇宙的故事,结果却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我并不肯放弃,听说《永夜纪年》会记载所有精灵的行动事迹,于是我专程去了一趟永夜古堡,我想向圣甲·永夜借阅一番,看看里面究竟是怎么描写星皇的。
令我大失所望的是,《永夜纪年》里对星皇过去的描述依旧是语焉不详,很大篇幅都是在描写他的未来。就在我垂头丧气的时候,圣甲·永夜拍了拍我的脑袋,给我看了几张残卷。
“《永夜纪年》记录的有些事情,并不一定真实存在过,就比如这几张纸上所记载的。从我拿到这本书开始,它就告诉我,这只是它记载的一个故事,一个流传了很久的故事。”
“它是谁?”我好奇地问。
“我也不知道,不过这个故事你可能会感兴趣。”
我开始翻了起来,这个故事确实很有意思,我并不知道是真是假,所以我把整个故事给记录在了下面。
从前有一个宇宙,宇宙里有着种类丰富的资源,却只属于极少数的精灵,也没有良种和好的生存设备。弱小的精灵陷入饥饿和贫困,看不到生活的希望,饱受各种欺凌。外来的强大魔王肆意杀戮,掠夺着原本就难以为生的小精灵,他们几乎是无法战胜的魔王傲慢地施舍给少部分精灵继续统治的权力,让他们成为自己的代理人,继续剥夺这个宇宙中绝大多数精灵的希望。
很多精灵绝望地苟活着,很多精灵在折磨中死去,但也有些精灵不甘于这样的末日,他们尝试了很多方法,想要将魔王赶出去。他们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却都没有成功,有的只是把原来的代理人从位置上挤了下去,然后自己取得了给魔王当代理人的权力。
直到有一天,魔王不可战胜的传说被远方的消息打破,在某个与这里类似的宇宙,据说有精灵参透了魔王的弱点,制造了某种强大的武器,最后击败了魔王。听到这个消息的精灵们备受振奋,他们急不可耐地尝试复制制造那传说中威力无比,能够杀死魔王的武器,可他们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这时,有一个不起眼的精灵发现了问题,精灵们只是看到了武器,却没有真正考虑过,这个宇宙的资源究竟是否适合打造这样的武器,更没有考虑过这个武器能否被这个宇宙的精灵所使用。因此,他认真地阅读和参阅关于这个武器的详细资料,学习和探索这个宇宙的资源禀赋,研究和练习可以改进并使用武器的方法。他的一些同伴嘲笑他,认为他绕了远路,放着别人的经验不去学习,肯定是不懂规律,注定是一事无成。
但是,实践才是检验认识真理性的唯一标准。在其他反抗者不断失败的时候,这个精灵锻造出锋利无比的长矛,他的能力和思维也越来越强大,越来越多的精灵开始信任他,觉得他就是那个能带领他们战胜魔王的天选之人。渐渐地,尽管那些代理人的碉楼依然坚固,外来的魔王依然强大,但他们却不敢到弱小精灵生存的土地上去掳掠了,那些弱小的精灵被这个手持长矛的勇士团结了起来,拼死保卫他们的家园。
最终,魔王内部因为分赃不均发生了分裂,有几个魔王开始自相残杀,而魔王的压榨日渐苛刻,连他们的代理人都难以忍受。战争爆发了,此时,那位勇者已经变成了一位高大的战士,他决定暂时联合这些代理人,先将魔王赶走。几经波折之后,入侵的魔王终于消失在这个宇宙,但仍旧有不少魔王对这里虎视眈眈。
魔王被赶走之后,那些作为代理人的精灵开始变本加厉想要压榨底层的精灵,想要依靠他们力量的优势消灭这位战士。可是长年累月的战争已经锻炼了这些底层的精灵,他们的战术越来越有效,保卫家园、保卫亲人的想法让他们前仆后继。伟大的战士教育他们,让他们丢掉了过去愚昧而又自私的想法,他们看到了团结的力量。当代理人又一次企图用利诱驱使一些精灵帮助他们保卫碉楼的时候,他们被战士的军队打得头破血流,很多不堪忍受的精灵纷纷倒戈一击,仅仅三年时间,看似不可一世的代理人被他们曾经鄙视的底层精灵驱逐了出去,流落到了一个小岛上。
战士被精灵们推崇,他有了自己的名字——瀚宇星皇。星皇没有停下他的脚步,他带着精灵们清理了残破的废墟,修建让精灵们能够安居乐业的房屋,寻找适合每个星球的粮食,生产能够帮助精灵成长的道具。当外来的魔鬼又一次想要逼近这个宇宙时,星皇沉默着举起了自己的长矛,下令无论如何都要把魔鬼挡在外面。没有多少精灵觉得一个残破已久、百废待兴的宇宙能够抵抗号称“有史以来最强的恶魔”,星皇本人也认为这场战斗极其艰难,但是结局却是,恶魔捂着伤口黯然离去,而这个宇宙虽然依旧残破,却顽强地屹立不倒。
和平终于降临了,有的精灵找到星皇,说精灵们已经过了很久的苦日子,他们有理由吃两顿饱饭,过几天安生日子。可星皇的目光中却仿佛看到了遥远的危险,他说我们本来就一穷二白,我们不能制造强大的武器,我们也没有先进的生产能力,现在只顾着吃饱,天灾一来就会有无数精灵饿死,魔鬼们天天恐吓我们,他们都武装到了牙齿,我们难道还用血肉之躯去换和平吗?我们就得一辈人吃几辈人的苦头,去发展生产,去交换工具,后来的精灵们才有机会不吃苦。出于对星皇的信任,很多精灵都同意了。
又有一天,远方传来了一个让星皇警觉的消息,他听说曾经赶走魔鬼的地方出现了魔鬼的痕迹,也听说那些曾经与魔鬼奋勇战斗的英雄们也开始用魔鬼的计谋欺骗其他精灵。他开始担心,担心这个宇宙有一天也会出现问题。他先去找管理传播文化的精灵,希望他们能够提意见。可是原先依附于代理人的这些精灵并不喜欢这个底层精灵当道的宇宙,他们希望自己能够掌权。星皇被他的一些同伴狠狠批评了一顿,他们说星皇太自大了,不信任自己的战友反而相信这些不老实的精灵。星皇第一次开始感到无可奈何。
之后,这个宇宙一天天繁荣起来,可是星皇的忧虑也一天天加重起来,他发觉自己一天天远离自己熟悉的星球,熟悉的环境,远离拥戴他的精灵们。他一天天在城堡中处理各种事务,却怎么也听不到来自各个星球的消息。有的星球洪水泛滥,有的星球颗粒无收,他并不能知道,因为有些精灵在刻意隐瞒他。他发现自己的错误指令也会被当成必须执行的命令,而他往往要到酿成大错,悲剧发生之后才会后知后觉。星皇派出自己的同伴一次又一次检查到底是谁出了问题,也反复告诫所有的精灵,要他们敢于说话,敢于提意见。可事情非但没有好转,形势却一天天严峻起来,星皇甚至发现他曾经的同伴一边装模作样地执行他的命令,一边却毫不在意底层精灵们的呼声。在那些精灵的眼中,他逐渐变成了一尊伟大的神像,似乎一切说法都要冠以他的指令,可他却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知道这个宇宙正在发生什么事情了。
思考良久之后,星皇走出了城堡,他召集了一群年轻的精灵,告诉他们,城堡里的精灵们已经不再可信了,魔鬼并不是只会从别的宇宙过来,魔鬼的意识一直潜藏在精灵们的心中,一定要警惕;另外暴力和战争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的手段,要想办法把这些被魔鬼侵蚀的精灵救回来。
然后星皇再一次握紧了自己的长矛,向着城堡一步步走去,而那些年轻的精灵们则将这个消息传遍了整个宇宙,尽管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这些话究竟意味着什么,也不清楚星皇所说的不用暴力还能怎么消除“魔鬼的侵蚀”。整个宇宙因为这个消息陷入了一场大动乱,精灵们也开始怀疑彼此。
起初,一些精灵开始下意识地维护他们的特权,他们大部分是追随星皇的功臣及其后代。这些精灵学习起了曾经的代理人,试图用利益来拉拢底层的精灵们。结果被识破之后,这些精灵一边尝试高颂星皇的威名,一边软硬兼施想要阻止自己的特权失去。底层的精灵们出于本能愤怒了,他们把这些曾经的英雄的伪装戳破,把他们从高位上拉了下来,有些精灵死于暴力,另一些则被流放到遥远的星球从事生产。
可是星皇也并未获得胜利,底层的精灵们并没有像他所想的那样快速团结起来。他曾经的同伴们则说这些精灵不过是一群容易激动的流氓,没有了英雄的领导就会一事无成,于是公开向他拔剑;有的则消极地阳奉阴违,认为星皇的判断出了问题,做的事情过了火。而当底层的精灵们也开始为了权力自相争斗时,星皇又不得不求助于自己曾经的同伴,希望他们能管控一下失控的一些星球。
一切似乎被拉回正轨,但是魔鬼的气息却愈加浓厚,星皇发现他所倚靠的同伴也是对他阳奉阴违,甚至企图刺杀他来实施一个将魔鬼释放的计划。这个同伴的计划终于败露,精灵们也无比诧异,惊诧于魔鬼的危险,也开始怀疑星皇是否还足够英明。
星皇明白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但他决不能在此停下脚步。他率领着自己已经为数不多的追随者一次又一次冲击着城堡,将显露出魔鬼符文的砖石清理掉,尝试劝说和救助已经被魔鬼侵染的同伴。他依旧像从前那样,近乎偏执地相信精灵们即使一时愚昧,也终会有认清真相团结起来的那一天。于是他不顾所有人的反对,把自己的毕生所学和思想教给所有的精灵。
可惜,精灵们并未能理解他。很多精灵也厌倦了争斗,当然也不能完全理解星皇的意思。他们看不到星皇所说的危险,觉得现在的日子就挺好的。星皇一天天力不从心,他身后的支持者也越来越少,他再也无法一呼百应。
星皇最后一次回过头,看到了精灵们各怀心思的目光,他最后一次讲起了自己的信念:我们一定能战胜魔鬼,但也一定要警惕城堡,更一定要慎用暴力,要团结,要分析情况,要时常认清和批判自己。说完,他苦笑着埋葬了逝去的挚友,伟大的战士最后一次举起自己的长矛,徒步只身一人走向了自己建立的城堡,将自己的信条刻在了城堡的基座上,然后消失不见了。有的精灵认为他已经疯了,做的事情毫无意义,也有的精灵悲痛至极,不知如何面对没有他的世界,还有的精灵直接转身离去,眼光中不知蕴含着什么情绪。
星皇消失之后,他的继任者宣传会继承星皇的伟业,并且改正星皇的错误,可是魔鬼的气息弥漫到了整个宇宙,精灵们时而被蛊惑,时而觉得自己看到了魔鬼的影子,只是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擦掉星皇消失前刻下的信条。随着时间的流逝,有的精灵污蔑星皇其实就是魔鬼,有的精灵则认为星皇已经过时,但是精灵们都不愿意承认的是,每当魔鬼气息越发浓厚,他们脑海中响起的就是星皇的警告和信条。他好像总是那个无所不能的英雄,但他偏偏鼓励大家不要盲从,要实事求是。越来越多的精灵们明白,赞誉歌颂他,诋毁中伤他,都已经无关紧要,因为他担心的事情已经降临,他留下的信条就是他一生的经验和教训。
星皇还只是精灵中的一员时,就叹息智者前辈总结出来的精妙规律,正是这个规律让他认清了宇宙的苦难。某个宇宙的故事验证了这个规律,而他自己则在自己的道路上找到了规律的另一种表现形式。但星皇也知道,自己是无法挑战规律的,当自己的末路来临时,最好的方法就是留下自己的经验教训,等待能够终结魔鬼的那一天,一如曾经的前辈所为。他来自精灵,也终将到精灵们中去,他不希望精灵们总是依靠他,他希望每个精灵都能变成他。因为曾经,他也只是星星之火中的一点,但当燎原烈焰燃烧起来的时候,他终会以某种形式再次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