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灿烈 x 微虐微抑 | 浮沉

How much time is left
时间还剩几何
Before the sun is gone
在夕阳西沉前
And our hearts are banned
你我的心都已禁锢

Crying in our palms
我们埋入臂弯啜泣
And I put my white flag in the wind
在凌风中我举起白旗

To let love know I'm giving in
只为让爱情知道我已投降
And I put my white flag in the wind
在凌风中我扬起白旗
And I feel it in the underflow
我惊觉它在底流浮沉
I feel it in the underflow
我惊觉它在底流浮沉

I feel it in the underflow
我惊觉它在底流浮沉

魏可和朴灿烈是同一种人。
都是在泥沼中拼命挣扎的可怜人。
——— 《浮沉》

上帝在安排人间惨案时总喜欢成双成对。在市五中有两个最被当作饭后谈资的人,一个是拉客女人的私生女,一个是赌徒酒鬼的干儿子。
拉客女人的私生女,尽管还是十八岁的小小年纪,却已经像她的母亲一样漂亮动人。但是这种漂亮,放在普通女孩的身上叫做清纯秀丽,而放在一个拉客女人的私生女身上,叫做———
狐狸精的遗传。
漂亮的女孩本没有错,她们本该像珍宝一样被小心呵护,可唯独不是拉客女人的女儿。相反,越美丽———
越是一种罪过。
魏可已经习惯踏入学校大门时周围毫不避讳地赤裸裸的眼光。女生们面对长得比自己好看的女生本就会心存妒意,一旦找到了可以攻击的把柄,便像找到了以合理的理由排挤妒意的宣泄口,于是一同疯狂地扑向目标用尖牙利爪将其撕咬地血肉模糊。
桌子上写满各种难以入眼的刺眼话语:嘲讽,辱骂,诅咒……椅子腿被人削断,或撒上图钉;抽屉被放入各种各样的昆虫、蚯蚓、蛇;厕所被人堵在隔间,头顶被一桶桶脏水淋湿……
她总是对自己说:“魏可,忍忍就好了,又不会缺你一块肉。你缺的,是钱。”
面对漂亮的女生,男生们会赐予女孩无比荣耀的高贵身份,将她们视为高不可攀的女神,视为无限美好的初恋,视为心底最纯的白月光。无限仰望,又无限矜持。
可这种特权不属于魏可。她是拉客女人的女儿,四舍五入下,就成了:她和她的母亲一样。于是,男孩们会毫不收敛地成群结队地围在她身边打量,然后用不高不低的声音欢笑着讨论调侃。
仿佛所有人都将她的出身当作了实现自己私心的挡箭牌,仿佛她生来就该被人们这样对待。
她总是对自己说:“魏可,别在意,又不会少你一块肉。你少的,是爱。”
可是,母亲是每天带陌生男人回家的拉客女,父亲更是连是谁都不知道。
像她这样的人,配得到爱吗?

他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和其他男人走了,留下的只有五岁的他和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瘸腿父亲。
他记得很清楚,那天空落落的屋子一片狼藉,就像当时他的心,空虚,孤独,无措,恐惧。
继父愤怒地将锅碗瓢盆胡抡在地,刺耳的陶瓷碎裂声响彻整个房间。他冲向一旁呆愣的他,揪起他的头发颤抖着指着满屋的狼藉,突兀着血红的眼崩溃道:
“看到了吗!这就是你妈!嫌我腿坏了没用了!就恬不知耻地和哪个野男人跑了!看到了吗?她连你也不要———”
他疯狂地摇晃着他的头,拖拽着他在屋里走动,
“那个臭女人果然和街上拉客的**没什么两样!她们都是一类人!该死!我咒她们去死———”
他努力将眼泪往肚子里咽,可喉咙却像被人堵住水泥一样,眼泪漱漱地从眼眶冒出。
头皮传来撕扯的生痛,他的双脚离地,那个男人红着眼眶癫笑道:
“你妈离开我跑了!她也不要你了!你别想丢下我,我们要死也要死在一起!是这种坏女人害我们到如此地步!你恨她吧?她连你也不要了哈哈哈哈哈………可你别想走!!你敢跑我就也打断你的腿!!”
“呜…”小小的他死死地咬着发白的嘴唇,红着眼眶努力不使自己哭出声,只从喉结冒出微不可见的抽噎声——
“我…不跑。”
不是因为他对这个所谓的父亲尚存多少感情,而是他不想像他母亲一样———抛弃别人。
他恨妈妈抛弃了自己。
于是自此,他恨世界上所有的抛弃。

魏可记得那是在回家的路上:夏夜的雨使路面湿漉漉的,人们各自沉默着撑伞走向家的方向。
宽敞的大街上行人稀少,昏黄的灯光从上空照下,将雨的轨迹投射在路面,连同撑着伞的人和在雨中蹲着的他。
尽管时常被恶意对待,但她并不是电视剧里圣母心泛滥的人。她向来是不会伸出援手的,哪怕自己也感同身受。
可那天等她回过神时,右手已经撑着伞举在他的头顶。

男孩抬起头缓缓看向撑伞的人,明明是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却暗淡得毫无光亮。脸颊、嘴角、下颚、脖颈布满她再熟悉不过的伤痕,“你——”
“…不知道躲雨吗?”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条件反射地说了一句。
见他呆愣着没有反应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一手将裙子掖在腿间蹲了下来,一手将伞举在她和他的头顶,“你好。”
男孩这才有了些反应沙哑着开口:“……你好。”
“只穿着毛衫在晚上淋雨可是会感冒的,还有那些伤要涂些药膏,要不你的帅脸就可惜了。”
说着她从书包掏出一个小圆罐子,打开是已经用了一大半的药膏。
“我可不负责帮你上药,拿着自己抹。”
男孩接过小圆罐,呆呆地抹了一些往脸上涂去。
“哎呀你能不能省点用…你手好大呀,挖了我一大块……算了还是我来吧。”
说着女孩接过罐子,撇了一层药膏轻轻地抚在他的脸上。他呆愣着看着面前的女孩为自己上药———温暖柔软的指肚轻轻摩挲着微疼的伤口边缘,传来药膏的清凉和手指的温暖。
…… ……
“好了”
他回过神,女孩已经起身将罐子装进口袋,向他摆摆手:“拜拜,希望下次见到你的时候不是在雨里。”

“……谢谢”
女孩微微一愣,随即笑着开口,“没关系的。”

从没有人对她说过谢谢。
从小到大,不管是老师同学家长,或是路人,没有一个人对她说过谢谢。
与她的对话从来都是随意开始随意结束,没有人在乎礼节和她的感受,想说什么从来都取决于那人当时的心情。以至于她倒是每时每刻都能听见与“谢谢”相反的词汇。
后来当魏可回忆起那晚为什么会给朴灿烈抹药,或许是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既没有女生们充满嫉妒的恨意,也没有其他男生怀着龌龊肮脏的心思。
偏偏是一潭黑渊,什么也看不见。
落寞得……不像话。

今天他遇到了那个拉客女的女儿。
刚刚被醉酒的继父殴打着赶出的他,无处可去的蹲在雨中。这样的日子他已经习惯了。
可是今天,第一次有人为他撑伞。
第一次,有人向他打招呼。
第一次,有人担心他会生病。
第一次,有人为他抹药。
后来朴灿烈回忆起为什么她在自己心中占了这么大的份量,大概是太多太多的第一次———
都是她给予的。

她讨厌回家。
每次放学回来,一进家门便能看到男男女女的衣物散落一地直到卧室。她总是漠视着直接回自己房间,把门紧紧锁上。
就好像,锁上了,那些声音就听不见;锁上了,她就不会想起自己是谁的女儿。
有时刚回来便能撞见中年男人西装革履地从房间走出,与她擦身而过时便也会用打量她母亲的眼光打量她,顺便嘴里说着恬不知耻的话:“小姑娘,改天你…”
“滚!!!———”
魏可恼羞成怒地扯下书包狠狠砸在那人身上,无数无处发泄的怒气从胸腔排出,她赤红着眼眶咬着牙。
她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会生下来。

他倚靠在墙角,摸着被椅子腿砸破的额头,红色的血沾染在手掌。他并没有多加呻吟,因为他已经习惯了疼痛。有时,肉体上带来的疼痛有时能麻痹心理上的悲伤。
后来他思索自己之所以还能活到现在,之所以能在母亲抛弃自己、继父殴打自己、要债的每天不断狂逼下活到现在,支撑他的不是希望———
是对母亲抛弃自己的恨意,是肉体上的疼痛带来的精神上的麻痹。
看着手心的血,他的脑海里不经意晃过某天在雨中为自己抹药的她,他的心咯噔了一下。
没错,咯噔一下。
或许当时并不是喜欢,只是这个人生中的过客,的确给自己留下了太深的印象。

她受不了房间里的肮脏,跑到了大街。
走着走着,在昏黄的路灯下,伫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只不过,这一次,没有下雨。
可依旧,伤痕累累。

“喂”
“你怎么又受伤了”
女孩不满地用脚轻轻踢了踢他,掖下裙子和他并排坐在路边的石阶上。
“……没事” 他沙哑着轻声回答。
“看你这么大个子白长了……”魏可撇撇嘴嬉笑了下,“你不会跑嘛?跑总会了吧?”
“我……运动细胞很………差的。”
男孩小声地嗫嚅着,一对精灵耳染上了不好意思的绯红。
女孩听着哈哈笑出了声,“还真没想到,那是有点惨。”
“我跑步超厉害的!”
朴灿烈时隔多年,依旧记得那天——
魏可说着激动地站了起来,自豪地拍拍胸脯,漂亮的眼睛蕴藏着无数闪烁的星星,
“学习上可能一般般吧,但每次校运动会我短跑长跑可都是第一!!”
她那时高兴的样子,朴灿烈都有点想为她喝彩的冲动。
“你知道我是怎么练出来的嘛…?”魏可说着又漫不经心地坐下,眼睛直视着前方,好像叙述着和她毫不相关的事———
“当作一群人在后面追你,追上了就要打你,”
“………就跑得快了。”
“打不过……就要学会赶紧跑。”
他抬眼看向她,明明是好看的一双眼睛,俏丽的睫毛,可睫毛下的眼睛,看向一片黑暗的前方,没有一点光泽。

“抱歉哈,是不是吓到你了”
他摇摇头,认真地说:
“没有。谢谢你。我会努力跑的。”
“噗嗤” 她没忍住,畅怀地笑了起来,“哈哈你怎么这么呆。”
他不好意思地摸摸耳垂,鼓起勇气介绍自己:“你好…我叫朴灿烈……你呢?”
魏可早就知道他是那个赌徒的儿子,只是她并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是拉客女的女儿。
说出来,就好像他们都是因为可怜才聚到一起的。
尽管事实的确如此。
“哦,你好朴灿烈。我是谁还是不说了吧,这样就挺好的,而且我们也不会常见面。”
她拒绝了他。

那天,他看到她披着头发蹲在墙角。
“魏……” 他停住脚步,想起她并没有告诉自己名字,只能走近小心翼翼地询问,“你,你没事吧……”
她缓缓地从臂弯抬起头,白净的脸上赫然一个粉红的掌印。她红着眼,脸颊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她吸吸鼻涕,好像很快恢复了平时随意的神情,挪挪身子腾出地方示意他坐下。
他并没有问她那个掌印的缘由,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陪她。
…… …… ……
“噗……” 耳边传来她的轻笑,他错愕地扭头。
只看她擦擦眼角的泪,笑着调侃自己,“我还说你呐,自己都跑不过……”
“哈哈……哈…” 她双手捂着脸笑道,双肩有韵律地抖动着。只不过———
笑声渐渐变成了抽噎。

他不忍心地拍拍她的胳膊想安慰她一下——
“!!” 魏可惊恐地跳起,全身肉眼可见地颤抖。
朴灿烈没想到她会对自己的接触这么敏感排斥,慌忙道歉:“对…对不起!我只是…想安慰你一下……真的对不起………”
她安静了下来,也道歉道:“对不起。不是你的错,刚才是我太敏感了。我叫魏可,谢谢你安慰我。”

那天他第一次知道魏可有多排斥身体接触。
准确的来说,是异性的接触。
奇怪的是,她可以为他抹药,后来她也会主动拉起他的手,但唯独再深入的接触,她会瞬间像被刺激的小兽一样变得狂躁不安,无法控制的恐惧。于是,从那天后他便小心翼翼地照顾着她的情绪,不去做让她感到害怕不安的行为。
那是她提出的唯一一个小小的要求。

那天回家,等母亲的男人站在家门口看着自己。站在楼阶上的魏可原本想掉头就走,奈何这是自己的家她没处可去。
“让开”
魏可耐着性子站在男人面前。
男人没有回答她,反而好笑地从头到脚的打量着她:“小可长大了啊……”
“滚”
魏可强忍着愤怒和恐惧怒骂道。
“小可怎么脾气这么爆呢?不过叔叔就喜欢小可这种性格…你妈妈没说什么时候让你接替她的工……”
“混蛋!!———” 魏可红着眼一脚要踢男人的要害,结果被躲过了。
“啪!”
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生疼,魏可呆愣着摸了摸脸。
男人一秒变了脸,扯扯领带唾了口唾沫,讥笑着开口:“不知好歹的东西!让你做是看的起你,还真以为自己是老几———”
她跑上大街,那一瞬间她突然有一种要冲向马路中央被车撞死的冲动。可站在路边望着来来往往的车流,她绝望地跌坐在地痛声大哭。
她好怕死,她不想死。
明明不是她的错,她为什么要死。
她好想和其他女孩一样过上正常的生活。

有人说。
上帝在创造人时,为了不让某个人孤单,便为他塑造了一个相似的人来陪伴。
魏可和朴灿烈,或许就是那一对。

“对不起…” 他脸上还残留着血迹,却向她傻笑着,“又让你看见了……”
“朴灿烈!你是笨蛋吗?你是傻瓜吗?” 魏可在他眼前着急生气地又跳又叫。
他感到开心地笑了下。
“还笑!?我看你是真的傻了,连夸你骂你都分不清了!” 魏可被他一系列的举动弄得气鼓鼓的。

他不得不安慰道:“好可可儿,不生气了…你看———”他揪起袖子抹了抹脸,
“这不是擦干净了嘛”
…… …… ……

每个学期的奖学金颁奖大会是朴灿烈穿着最干净正式的一次。
他的学习成绩很好,学费都是靠着自己打工和奖学金挣的,剩下的用来弥补他那整日赌博的继父的花销。

放学后,像往年一样,他接受着周围嫉妒的目光走出校门。在人群中寻找魏可的身影。

魏可站在学校门口背着书包兴奋地向他挥舞着胳膊。看到魏可的一瞬间,喜悦不自觉地显露在脸上。
“祝贺你呀朴学霸!今天我们好好庆祝一下!”
在众人异样的眼光中,两个人却毫不在意地露出最真实开心的笑容。


他承认。
他对一个拉客女人的女儿动了心。
夜深人静时,脑海里总是浮现出她的一举一动。每当想起她,他总能感到心脏的位置暖融融的,伴随着令人心慌意乱的悸动。
所以,这算是……喜欢吧。

“我喜欢你……”
!!!
听到魏可的声音,朴灿烈猛地回过神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的身高!” 魏可接着喝了一口橙汁,“要是运动细胞再好点就好了哈哈~”
他有一瞬间莫名地感到失落。


他记得告白那天下了冬天的第一场雪。
空旷的街道闪烁着白光,在漫天纷飞的雪花中相互照耀,夜晚的天空亮如白昼。
他和她不知不觉聊到了各自未来想像中的伴侣。
“我啊,”
魏可呼出口白气,将脖子又往衣口里缩了缩,只露出眼睛和鼻子,俏丽的睫毛上落上了片片雪花,鼻尖上还冒着淡淡的粉红,
“希望自己的男朋友在春天能带我去郊游野餐,夏天能一起吃西瓜在夜空下数星星,秋天一起去爬山踩脆脆的落叶,冬天能和我一起在雪中漫步,”
“哦!还有暖手!嘻嘻…”
听着魏可对男朋友的幻想,朴灿烈也才回想起魏可不过是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哪怕再经历了什么,依然像普通女孩一样渴望美好的爱情。听着听着,他不自觉地咧开了嘴角。

“那……”
“魏可,”
他第一次如此正式地叫她的名字。
“我可以为你暖手吗”
他鼓起勇气直视魏可的眼睛,此时她漂亮的眼睛露在毛衫领口外,纯粹地看着他。
他不甘心,再一次鼓起剩余的所有勇气———
“魏可,”
“我喜欢你。喜欢你……很久了。”
“很喜欢…很喜欢。”
魏可毫不避讳地看着他,他等待着她的回应。
那几秒钟,像是一个世纪一样漫长 ———
“好啊。”
都说告白的过程漫长且煎熬,可朴灿烈于魏可的告白过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大概是因为消耗了太过漫长的岁月陪伴彼此,建立感情,因而确定这份感情相比起来不过是沧海一粟的事。

接下来,当上帝创作出的两个命运相似的人找到彼此并建立关系后,剩下的道路哪怕再黑暗漫长对于对方来说都不算什么了。就像两只互相舔舐伤口的小兽,在无光的日子里制造温暖。
“可可儿,你快来!快来看……”

除夕夜,他们在大街上闲逛。像是发现了什么,他突然兴奋地向魏可招手,示意她过来。
“什么啊…”
“哇!是小狗!好可爱~”
魏可看到一只棕黄色的小狗蜷缩在墙角,女孩子内心的柔软一下子被激发出来,她兴奋又小心翼翼地凑近观察———
“…咦?它后面的腿是不是不能走啊”
魏可收敛了笑容,蹲在墙角愣愣地望着小狗。
“好像是,所以…被抛弃了吧”
朴灿烈一面看着小狗,一面又不知在想什么。
于是魏可和朴灿烈,两个十八岁的孩子,并排蹲在墙角望着残疾的小狗,默默无语。
“灿烈,你说……它会死吗”
“不会的,它一定会活下去的。”
他伸出手轻轻地覆在魏可毛茸茸的脑袋上,温柔地揉了揉,用很安心的声调安慰着他心爱的女孩。
“我们找个纸箱放在这里,每天如果遇见的话就喂给它一些火腿吧。”
“嗯,好啊”

“可可儿,你说它像不像我们”
“什么…?”
魏可一听本来好了许多的心情又一落千丈。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也很可怜吗!?”
“不是的,可可儿。”
朴灿烈张开双臂慢慢将魏可搂进怀里,下巴抵在魏可的小脑袋上,一字一句地解释道:
“我是说,”
“我们像这只小狗一样…”
“即使会遇到让我们很难过很难过的事…”
“也会像它遇到关心它的我们一样…”
“……遇到彼此。”
朴灿烈的声音从头顶缓缓飘出,一字一句,都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她的心房。
“朴灿烈…”
“……嗯?”
“大笨蛋!哈哈哈……”
后来魏可再次回忆起那晚为什么为雨中的他撑伞,大概是———
她就像这只小狗,总是渴盼着有一日能有人走到她身边。可她真的是等待了太久太久的时间。没有人来走近她,关心她。当那晚看到他,她就在想她能否走近他,给予他她一直渴望的温暖。
就好像给予了他,自己也拥有了一般。

回家的路上,魏可赖在朴灿烈的背上不肯下来,两只腿欢快地在两边荡悠。
魏可双臂环住朴灿烈的脖子,倾下身装作不经意的语气凑近耳边问道:
“灿烈…高考后你想考什么大学啊?”
“我其实……一直想考A市的建筑大学,”
“哇,那很好啊……”
听到他的梦想,魏可在感到高兴的同时又有一瞬间的恍惚和失落,她不清楚这是什么样的感觉,也不清楚是否来源于自己的自私。
“但我现在不想了。”
!!
“………”
“我知道你不想再继续学业,那我就考本市的建筑大学,照样可以学习。”
“而且这样……我们就都在一个城市了”
尽管没有说一句话,但搂紧的双臂暴露了她的心动。
“灿烈,你很喜欢建筑吗?”
“其实我也不是有多喜欢建筑,只是———”
朴灿烈背着魏可走在宽敞而漫长的大路上,路灯将二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在昏黄的灯线下投射下两条重叠的黑影。
“……我太想逃离自己住的地方了。”
拥挤,潮湿,昏暗,肮脏,腐烂………
一切让人感到浑身不适的词全都适合形容他多居住的环境。两个人生活在不到几十平米的房内,每到阴雨缠绵的日子卧室房顶的四角又总会漏着雨。
大概是从小就忍受在这样的环境中。
“……所以,画着建筑图纸的时候,就感觉好像在设计自己将来要住的房子。”
“设计时,”
“就好像身处一个宽敞明亮的房间。”
“那里,雨天是不会漏雨的。”
背上的魏可沉默着听着,环着朴灿烈的手又紧了紧,
“灿烈,”
“我也有新的梦想了哦”
“什么啊?”
“做你的全职太太!!”
“噗哈哈!什么啊这是?”
身下的朴灿烈被魏可志气满满的声音逗笑了,脸上溢出幸福的笑容。
“什么什么,我魏可未来要当朴灿烈的全职太太!”
魏可气鼓鼓地再次强调,不安分地晃了晃空中的腿以示不满,
“怎么?你不愿意是不是!?”
“大人明鉴!小的哪敢?当然是您说什么是什么了~到时候我们的房子也按大人您的要求来设计好不好?”
“那我想要有一个小院子!”
“我们在小院种上各种各样的花,还有小树苗…到时候春天就会开花了,等树苗长成参天大树我们夏天还可以躺在树下乘凉,听蝉鸣,看星空,吃西瓜……秋天可以在树下听音乐看书……”
“哦对!还可以挖个小池塘,我们还能养一些小红鱼!嘻嘻开心…”
“好…好……都听你的……”
“哦哦!还要有一个漂亮的阳台,咱们可以一眼望见咱们的小院,还能够看到最漂亮最漂亮的黄昏……”
“窗帘可不可以是粉色的?嗯……要不浅蓝色?啊…米黄色也很好看哎……”

那是魏可和朴灿烈度过的最美好的时光。
那时充满了对未来生活无尽的美好幻想。
以至于使他们忘记了——
梦编织时有多美好,毁灭时就有多残忍。
就像那只小狗,最终第二天迎来它的———
依旧是一具冰冷的躯体。

距离高考仅剩90天。
朴灿烈在建筑方面表现出突出的才能,不知怎么老师知道了。老师向他提供了难得的一次机会:通过主课及专业课考试,并提交一部自己的建筑作业集。如果合格的话,就可以免考直接获得在A市建筑大学修学的资格。
“这很好啊!”
魏可听朴灿烈说完,迫不及待地拍腿叫好,
“别说什么不想离我太远了。A市建大很棒的,灿烈你应该去那里学习的。”
她用安慰的眼神看着他,笑笑:
“我没关系~可以的话,我和妈妈也搬去不就好啦。”
“可可儿,”

“哎呀,你和我说什么谢啊不谢的。” 魏可好笑地挥挥手,搂住他,将头舒服地搭在他的肩上,“朴大建筑师你只要记得还欠我一个漂亮的大房子就行了~”
“可可儿……”
他轻轻地唤她的名字,言语充满了柔情。
然而耳边只有女孩儿安稳熟睡的气息,他侧着脸暼见肩上女孩的脸颊,因为梦见什么而泛出漂亮的粉色。眉毛,眼睛,睫毛,鼻子,嘴唇……所有都是他喜欢的女孩的样子。
他真的,太爱…太爱魏可了。


深夜。
当人们陷入沉睡,朴灿烈还伏在桌案埋头苦读。

他不是不困。
他也是人,他也会困,并且是很困,很累。
但是已经有很大一部分图纸画好了,并且将文件存在了电脑里。只差一点点了。
当他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他的脑海里总是浮现出魏可明丽的笑容,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她贴心地为他撑伞,为他抹药,为他担心,为他高兴……他曾经是拖着一个麻木的躯壳活在世上,而如今———他有了要努力活下去的理由。
他要好好活下去。
带着魏可,带着他心爱的女孩,一起过更加幸福快乐的生活。

“不行朴灿烈!你不能睡!为了可可儿,也要学下去。”
尽管眼皮不断打架,连意识也变得间断且模糊,可是一想起魏可,朴灿烈总能下意识地清醒起来。


在所有人陷入梦乡的深夜,在这座孤独的城市,没有人知道他多么拼命地努力,也没有人知道她在他心底的地位。
更没有人知道,与此同时的她正在面临艰难的抉择———
她所做的决定,彻底改变了两人的命运。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天晚上。
他接到魏可的电话,电话里的魏可只是说要在一个广场见面。
他放下画到几乎快要完成的稿子,随手披上椅背上的一件外套便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外面刚下过一场小雨。
空气里是冰冷的潮湿感,伴随着时不时吹过的冷风,一股股地将凉气灌进他的外衣。
因为总是在桌上摩擦,衣袖上已经有了或长或短的破损,布料也因为频繁地搓洗变得透薄,他拉紧拉链迎着风小跑在去广场的路上。
心里却暖融融的。
他早早地到达广场,可是却没有等来她。

“嘟————”
正当他焦急地借用路边的公共电话准备联系魏可时,在远处望见了心心念念的身影。
“呼呼……哈………” 魏可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双手撑着膝停在他身前,额前凌乱的发丝随着呼出的气息一飘一飘。
“慢点……可可儿”他好笑着扶住摇摇晃晃的魏可。
“灿烈,”她有些别扭地将眼前碍事的发丝别到耳后,“走,我们去那边吧。”
她指了指广场的一角。
“怎么了可可?”魏可拉着他坐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的长椅上。
“灿烈…”她靠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喊他的名字,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伸直才刚刚到他的腿一半的位置,“你的设计图稿画了多久啊……”
“啊?嗯……也不是很久,”他没想到魏可会拉着他过来问这个,“不到一个月吧。”
其实他撒谎了。
几乎两个月。
前前后后从准备、构思、画图、修改、制作文案几乎快两个月的时间。
因为还要复习,他这两个月只能各种夹缝里挤时间,晚上晚睡一些,每天困地简直要死的时候就各种精神激励自己。这两个月他很吃不消,但一想到可以有更好生活的机会,一想到他的可可儿,就什么都值得了。
“朴灿烈,”她郑重地说出他的名字。

“对不起。”
“什———” 么……
他心底刚泛起不好的预感,还没问出口,就被唇上传来的温润的触感一惊。
一手撑着长椅,一手拽着他的袖子,不偏不倚稳稳地贴在他的唇上的,是魏可。
他既悸动又惊慌,心口在砰砰狂跳,唇上又是水蜜桃的一样的触感,他的眼也不知道往哪里看,手也不知道往哪里搁,只觉得一阵天昏地暗。
!!
突然感觉被迫咽下什么,他刚才的疑惑才重新冒了出来,“可可儿,你给我吃了什么……”
还没说完,奇怪的感觉让他很快明白了答案。
包括她望向他的眼神,不舍,不安,和愧疚。
这是离别的眼神。
不。

是抛弃。

————————六年后—————————
某高级酒店。

“欢迎各位来到我的庆功宴,希望今晚大家能玩地愉快。”
与此同时,洗手间的我拽拽自己身上有些不合身的礼服,又捣鼓了一下刚才匆匆进来而有些凌乱的头发,对着硕大的化妆镜补了一下口红。
确认一切OK我镇定地走出,寻找本次佳宴的主人公。
与这位名为Park的国际男模发生身体接触,让蹲在角落的“镜头”们拍下令人误会的照片,就是我要做的事。
完成这次任务,可以得到一笔不小的报酬。
看到高大的背影向远离人群的方向走去,我放下手中的酒杯推开人群匆匆跟去,以跟上他有些快的步伐。
在走廊里跟了一阵,待到一个安静偏僻的角落,我快速上前几步一个猛冲,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跌倒,“哎呀………”
应该没有绅士不会扶起跌倒的漂亮女士吧。
我想。
果然。
脚步声在沉寂了一秒后随即向我靠近。
我一边揉着自己的脚踝,一边低着头窃喜,以至于不使我的鬼心思暴露。
“女士,”
一双皮鞋映入我的视线,眼下的地毯上瞬间笼过来一片巨大的阴影,将头顶水晶吊灯的亮光遮挡地严严实实。
“…你还好吗?”
一只大手伸在我的面前。
好极了。
我轻轻搭上男人的手,一边装作有些吃力的样子要起来,他果然很绅士地另一只手搀扶着我,
“谢谢……”
我一边借着他的小臂站起,一边又装作脚痛没有站稳的样子倒向他怀中。
拍下来一定是很完美的角度。
我一边抬头一边想,“谢……”
“……!!”

他一把紧攥住转身就要跑的我的手,手腕的力度和他的话意无不提醒我他是谁,他认出我了。
我试图挣脱,但也从原来就知道这是徒劳,他的力气向来就大,何况是下定决心要向我讨伐。
“...…,”我曾无数次想那天当他醒来发现我做出那种事又逃跑会怎样,他恨不恨我,他能不能活下去。
我有无数次想过我能不能再见到他一次,可是尽管想象了无数次,却始终不知道该怎样开口说出第一句。
如今,荒唐可笑地像场戏。他就活生生站在我面前,还是我熟悉的眉眼。可是,他的眼神却陌生地像另一个人。
我知道我有罪,他此刻总是千刀万剐也不足惜。可是我却本能地想挣脱逃跑,我不想面对他,尽管这一天我又期待了很久。
“!你干什么……”手腕的力度加大,我被他扯着要拉进旁边的一个房间。从表面上看,他右手扶着我的腰,左手握着我的手,像是一位绅士在搀扶崴脚的女士。实际上,他的力度大的可怕,手腕传来清晰刻骨的疼痛。
“救……”我正想大叫让不远处的人帮我。
“你把人叫来我不介意让你们几个牢底坐穿。”
他附身凑近我耳边哂笑着威胁,低沉的嗓音在我听来犹如危险的野兽。
我猛地顿住,浑身禁不住颤抖。
不仅是因为他赤裸裸的威胁,更是因为这样的话怎么会从他的口中说出。
我认识的灿烈……
根本不是这个样子啊…………
我在失魂落魄中被他拉进漆黑一片的房间。
我望着满眼的黑暗感受着压迫的气息,我不知道,不知道我该说些什么。我倒希望他能问罪于我,也好过这死寂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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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眼前一片刺眼的明亮,他打开灯信步到沙发上悠闲地坐下。一手撑着头,一手随意地搭在腿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跌落在地的我。

我看着眼前的他西装革履,俨然一副不同于往日上流社会的着装,竟在一刹那庆幸他过得很好。
否则,我会更愧疚。
“你没什么对我想说的吗?”他放下腿前倾下身子,像审问一个犯人一样审问着我,带着微笑。
“对不起”
这是我唯一想对他说的无数遍的话。在我看来,已变得苍白无力。

“为什么”
他没有接受我的道歉,只是又抛出下一个质问。
“没有为什……你干什么!”我还没说完他一把将我推在墙上,脖颈传来致命的握力。

他终于撕去了脸上虚伪的笑容,浑身因为愤怒颤抖不止地扼制我的喉咙,一双桃花眼却怒不可遏地睁裂,瞬间布满了红色的血丝。
我流着泪喘息,一边咳嗽一边呻吟着,“我…有罪…你惩罚我……就是”,“为了妈妈……”我的眼泪簌簌流下。
他松开手,看着我沿着墙无力地下滑。

“他们说……只要我把你的设计图纸偷出来……就可以救我妈妈”
我崩溃地捂住自己的脸,“我也觉得我该死…”
“他们给了我们一笔钱……只要我能偷出来”
“对不起……对……对不起………”

我不敢抬头看他的脸上此刻是什么样的表情,只知道我此刻像个死里求生的罪人。
我本该死。

他扭过头望向一旁窗外的黑暗。
徐徐地叫着我的名字。
“你知道你走后发生了什么吗?”

!什么……我这才惊异地抬起头,不安地望着他。
“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再画图吗?”

“为……为什么” 我的手止不住地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你的……手………” 我哭着去摸他的右手。
他却躲过了。

“我没想过……他们会……” 我疯狂地摇着头,红着眼泪流满面,“灿烈……对不起………”
“我要怎么做………” 你才能原谅我。

“什……”
我嘴唇微张,颤抖着还未说出什么,便袭来铺天盖地的吻。

疯狂,粗暴,毫不怜惜,带着无尽的怒意。
我奋力地想推开却被牢牢地禁锢,只能无力地承受他的愤怒。
如果说那天我吻他时是不舍和留恋,是小心翼翼和珍惜。那么此刻,完全是发泄怒意的侵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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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来的每天。
他都会梦到她。
梦到第一次遇见她的那天。
梦到她蹲在墙角哭泣的那天。
梦到她笑着向他挥手。
梦到她在他的背上晃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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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到她欺骗背叛的那天。
同那天一起腐烂坏掉的,不止他的设计图稿,还有他的右手,他的梦想,和一颗坏死燃尽热情希望的心。
他的少年时期本就晦暗无光,潮湿阴冷地如同黑暗中发霉的角落,是说向旁人难以启齿的过去。
可唯一值得无数次怀念记起的,就是那仅存的一点微光。
那微光,是她带来的。

她给了他前进的光。

许久,他松开我缓缓开口。
“魏可,”
“我们之间,”

“远没有结束。”
———— 那便是穷尽一生的惩罚。

他们曾是彼此最爱对方的人。
却都做了对方最痛恨的事。
他们的故事结束了吗?
不,他们的故事远没有结束。
在未来无尽的岁月里,
他们仍会无休无止地彼此纠缠下去。
如果说靠着恨意走过了如此漫长的岁月,
那爱———
也同样可以。
How much time is left
时间还剩几何
Before the sun is gone
在夕阳西沉前
And our hearts are banned
你我的心都已禁锢
Crying in our palms
我们埋入臂弯啜泣
And I put my white flag in the wind
在凌风中我举起白旗
To let love know I'm giving in
只为让爱情知道我已投降
And I put my white flag in the wind
在凌风中我扬起白旗
And I feel it in the underflow
我惊觉它在底流浮沉
And I feel it in the underflow
我惊觉它在底流浮沉
And I feel it in the underflow
我惊觉它在底流浮沉

And I feel it in the underflow
我惊觉它在底流浮沉
计:12158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