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 光影
“......我以为你不想再和我见面。”
“是来感谢你的，可以接受我的谢意吗？。”
“赢了？”
“赢了，她终于从那个家庭里解脱了。”
“那就好。”
雫拆开手边糖果的包装，朝着茜的方向递出了其中一颗。
“按时吃药。”
茜接过糖果，但是似乎没有吃它的打算。
“朔月恢复了吗？”
“她的奇迹你知道的，已经可以继续参战了。”
“【不死】啊......”
伴着一声轻微的叹息，茜终于下定了决心。
“......关于我奇迹的事情，你是不是在骗我。”
屏幕上的数据像泄落的瀑布，海量的数据流从屏幕的顶端一直落到底部。
“我的奇迹......是不是没有办法正常起效？”
雫没有回答茜的问题，把全部的精神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中。
“朔月是因为我受伤。”
糖果的纸卷用力收缩了一下。
“你知道的，死亡对她是一种解脱。”
姑且算是回答。
“但是她本可以不必受伤。”
茜转过身体，背靠着雫的办公桌。
“这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
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黑暗。
“我很感谢她救了我，但是如果她是因为我的奇迹失效——”
“这，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
她用力咬着每一字和每一句，倾尽全力地重复着机械的话语。
“......瞒着我没用的。”
望向黑暗的视线垂落到地面上，绝缘材料铺就的地板上覆着厚厚的灰尘。
“我的身体是什么情况，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没有答复，她比先前更加快速地处理着手上的文件。
“奇迹失控是奇迹者身体崩溃的前兆，那天的行动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雫停住了手上的动作，空气里是死一般的寂静。
“我真的还有一年好活吗？”
同一天内的两个人询问了同样的一个问题，自己对她们做出了两种答复。
一定有一个是错误的答案。
真相如何，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
点点光芒从房间的四面八方汇聚到她的指尖，在双手之间来回变幻跃动，好像在演奏一篇小小的乐章。
“给我住手！”
她从座位上一跃而起，紧抓着茜的手不放。
光点变成了一团碎片，漂浮在两人的身边。
“求你了......不要继续使用奇迹......”
她失去了全部的力气，紧握着的手垂落在身体两侧。
“继续使用【拟光】，你会死的......”
光点在她的身旁上下起落，好像阴魂不散的幽灵。
“......所以你骗了我，朔月也因此负伤。”
“如果告诉帝国实情，他们会把你当作不稳定因素杀了你！更不可能从他们手里拿到药！没有药你连一周都撑不住！”
她撑住身体，低下头避开她的目光，绝望地嘶吼着。
“嗯，你很辛苦喔。”
茜伸手抚摸着雫的头发。
“谢谢你一直以来的付出，我会感谢你的。”
雫纤弱的身体在颤抖，小小的身躯里有着不相符的巨大力量在支撑着她。
“如果我可以早一点知道真相，朔月一定不会受伤。”
她伏在她的耳畔轻语。
“与此相对的，我也要告诉你一件事。”
茜捧住雫的脸，固定住她的视线与自己相对。
“在我发觉到奇迹的异样之后，我所有的药——都分给姬识夏和那两位污点证人了。”
她的瞳孔扩张到了极限，呼吸也趋于停止。
倘若心脏可以停止跳动，她一定也会这么做。
“其实那些材料我都已经看过了，找你只是为了确认它们的真实性。”
茜把她送回到座位上，转身离开了漆黑的办公区。
“如果我想看的话，没有人可以拦住我。”
她驻足在房门以前，更换后的灯泡足够点亮整片走廊，也足够映照出她的影子。
“雫，谢谢你对我做的一切。”
她的身影背对着雫，就像一幅黑白色的剪贴画。
“最后......希望你可以帮我一个，小小的忙。”
在雫出声制止她以前，画中的黑色身影倏地消失不见。
“......不要把我的事情告诉朔月。”
【拟光】的小小玩笑。
新闻要比警察通知来的更快。
紧急插播的早间新闻里有建筑的照片，尽管已经面目全非，姬识夏还是瞬间辨认出它原本的模样。
往日里每天往返其中，熟知的，出入了无数次的建筑。
甚至来不及告诉静和姬知秋，匆匆穿上外衣就直接冲到了曾经的家。
难以辨认的故居。
姬识夏怔怔地看着上方的废墟。
一天以前，它还是记忆中的普通模样。
现在，深邃的黑色撕开了建筑的外墙，四周延伸出扭曲的裂痕。
一道漆黑的伤疤，自居室中心向四周爆开，深深蚀刻在楼宇之间。
那个人，父亲，姬明他——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姬识夏的身影，她旁若无人地穿过了重重封锁的警戒线，直到居民楼的电梯入口。
奇迹让她得以进入尚未解除危险的事故现场。
电梯已经停止了运行，小小的LED屏幕上打着亮眼的三角警标。
姬识夏一秒也没有犹豫，走进了电梯井后的楼梯。
姬明......
姬识夏想过一百次没有他的世界，似乎她和姬行秋两个人一同生活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是的，可以消除一切眼前的问题。
楼梯的台阶高的离谱，自己要用力才能连跨两阶。
可是如果没有他，一定会有更多的问题。
也许是这次爆炸的余波，也许是许久没有人清扫，狭窄的楼道里满是灰尘。
茜在法庭上堂堂正正地击败了他，只要等到今天——
当初让姬知秋和自己失去母亲的凶手逃脱了制裁，今天本该——
用力拉住楼梯扶手，用力扭转自己的身体，继续跨上一层台阶。
今天本该是他的审判日。
就算失去他也不会有任何的悲伤......唯独接受不了他用这种方式再次伤害其他人。
楼梯的标识再次变动，离终点也越来越近。
内心里仅剩的想法驱使着身体的行动。
十八楼的空气和之前一样呛人。
姬识夏终于扶住了楼梯的扶手，用力吸进空气里的尘埃。
额角冒出的汗水重重砸在了地面上。
火势已尽，徒留下一片毫无意义的废墟。
走廊已经扭曲的不成样子，坚实的金属门向外扭曲成一团废铁。
到处都是爆炸后的飞溅的残骸，被火焰灼烧之后根本不能辨识出本来的形状。
地面上满是烈焰烧灼后的漆黑焦痕。
建筑里还有些余温，帝国的消防部门根本没有办法处理这种位置的火情，自动灭火系统在这种火势面前也会失去效用。
原本的楼层只剩下一半，其余的物质已经不翼而飞，上下层的建筑也被波及，地板和天花板上迸裂开漆黑的洞口，从这里扩张到四面八方，所有的地面和墙壁上都有爆炸后的痕迹。
烈火从这里孕育而出，溢出墙壁和窗户，向所有无辜的家庭蔓延。
“你都干了什么......”
姬识夏完全找不到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四处都是火焰舔舐后的灰烬。
现在只剩下一片狼藉。
向前跨过严重变形的门槛，姬识夏看到了爆炸的原爆点。
漆黑的爆心周围散落着白色的灰烬，也许其中就有那个男人的部分。
窗户内侧有些散落的玻璃碎片，被掩盖在仅剩的灰烬中。
陪伴了自己和姬知秋数年之久的房间也变成了一片残垣断瓦，同样找不出任何可以承载记忆的物品。
初升的阳光径直落进房间，直射着仅剩的废墟与残骸。
冬日末尾的的风从裸露的窗户吹了进来，卷起一阵白色的浮灰。
......这是他向世界最后的告别。
？？？
“把我关在这里一个月，终于想起我了？”
密不透风的囚室里没有一丝光亮。
“按我说的做，你会拿回属于你的奇迹。”
啐。
脸部夸张地扭到一边，上面写满了不屑。
“废物只能靠封印奇迹维持组织的秩序，是吗。”
“在【魁首】归位以前，所有上位者都要服从【女皇】的指示。”
“帝国的探员都是一帮废物，如果不是你们不顾一切地避战，我们早该踏平他们的总部。”
“这次你的任务就是袭击他们。”
哈。
轻蔑的冷笑。
“【工蜂】，你可以选择的你的搭档。”
“你手底下有几个人？”
“......这不是谈判，只是为了完成这次的任务。”
灯光重新点亮房间，来者展示出了一串长长的名单。
审视着熟悉或陌生的名字，里面有个【工蜂】在意的角色。
“【猎手】为什么会在上面？”
“......”
灯光再度熄灭，一切重归黑暗。
【工蜂】没有得到答案。
“组织会帮你们引开帝国的主要奇迹战力，你们只要完成自己的任务就可以重获自由。”
遥远的声音自深邃的阴影里响起。
“废话真多。”
【工蜂】的脸上满是不屑。
任务来的很不是时候。
“怎么样？......”
茜小心地试探着。
她在很早以前就失去了母亲，又在这个时间点失去了父亲。
“我可以帮你申请取消这次任务——”
“我没事。”
她用力握紧拳头，指节都微微发白。
“他罪有应得。”
姬识夏长叹一口气，看向窗外建筑上仅剩的痕迹。
“让我参与行动吧，朔月小姐刚刚受过那么重的伤，我也可以尽一份自己的力。”
“有这份心意是很好，但是这次我们要面对的不是上次那种普通货色。”
茜把车开进小巷，下车绕到车后打开后备箱。
“这次是货真价实的奇迹犯罪，对手是犯罪组织里的上位奇迹者，一定会有生命危险。”
里面是两人常用的装备箱。
“以我个人的角度......姬识夏，你最好不要参加这次任务。”
姬识夏走到茜的身边，拿起装备箱里的通讯设备。
“雫，你在听吗？”
姬识夏调整将无线电频率调整到到国安的公共频道，以确定雫可以听到自己的话。
“......如果没有你们，我和小秋都会死在昨天的那次爆炸，死在他的手上。”
“喂，这种时候你搞这套——”
“所以......我想去拯救更多的人。”
一阵沉默以后。
“以你的水平，参加这种行动就是送死。”
意料之外的发言，是朔月的声音。
“朔月你会打击到她的。”
“我只是在阐述事实，我不可能同时保护你和她。”
微妙的停顿。
“所以，你必须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远离茜的身边，必须保护好自己，不要留下任何奇迹的破绽。”
“你真的同意了？”
“......人就是这样成长起来的。”
茜转过头看向姬识夏，眼睛里依然带着担忧。
“既然朔月表示同意，我们也该出发了。”
姬识夏带好了全身的装备，先一步坐上了车。
但愿不会有意外......
茜在心里默念。
“只有我们两个人？”
“分散目标，降低风险。”
“帝国派出一个行动小组都能灭了我们。”
尽管嘴上带着抱怨，【工蜂】还是忠实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按照图纸安装好了铝热炸药。
BOOM！！
在燃烧的金属粉末和爆炸物面前，坚固无匹的金属门就像一块融化的巧克力。
“很吵，我需要安静。”
“打开下一个门的时候我会切断无线电。”
“每三分钟定时联络。”
【猎手】踢开脚下的机械零件，走向更高层的视野开阔区。
整座银行的安保点位已经被清理干净，他手里的TAC-50一枪就可以打爆警察的警车。
银行上层的办公区视野非常良好，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街区。
双子楼的设计给【猎手】提供了足够多的射击点位。
【工蜂】至少还有十五分钟的行动时间。
“来吧......”
咔哒。
子弹被推送进弹膛，随时可以击发。
他透过十字准星搜寻着今天的猎物，【猎手】永远保持着足够的耐心。
啧。
茜皱起眉头。
数辆警车横在道路中央，地面上还有刹车失控的刹痕，挡风玻璃上无一例外的布满弹孔和网状裂纹。
鲜红的血花遍布其上。
情况相当糟糕，难怪会要求奇迹者参与行动。
“警察呢？”
“帝国警察已经被重火力压制了二十分钟以上，他们没有办法承担这种程度的伤亡。”
雫在通话频道里简单概括着现场情况。
“武装警察和反恐部队呢？”
“先前的警察伤亡已经超过了帝国承担的上限......不会有后续的增援。”
......
“哈......”
茜仰起头，长叹了一声。
“敌人的人数呢？具体方位在哪里？”
“上下各有一部分，楼上有至少一个狙击点位，下层建筑有人在进行爆破作业。”
“里面有人质吗？”
“今天不是银行的工作日，办公区应该没有人在上班，只要入口有少量的执勤人员。”
“二队为什么没有来？”
“他们有其他的任务。”
“我们不可能处理这种程度的事件，让你的上司换人执行任务。”
“......银行的保险库里有【抑制剂】的开发材料。”
“他妈的国安高层是脑袋进水了吗？！这家银行刚刚被抢过两回！”
“风险评估的结果认为最适合存放材料的地点就是这里。”
“那二队的人呢？！有什么任务比药品开发文件还重要？！”
“......突袭NEXUS的总部。”
茜捏紧了通话器，止住了摔到地上的冲动。
砰！
巨大的枪声在建筑群内回响，又一辆警车的发动机盖变成了一卷废铁。
外泄的燃油流淌到地面上，火线在向周围扩散。
BOOM！
油箱内剩余的燃油温度达到了顶点，四散的冲击波卷起了一地杂物。
爆炸几乎波及到茜的位置。
“这是送死......”
火力上的差距不是其他东西可以弥补的。
茜的身后传来一阵发动机的轰鸣。
朔月伏低身子，紧贴着摩托的座位，径直冲向街道的转角。
随后是一阵刺耳的刹车声，漆黑的刹痕从转角处一直延伸到道路的尽头。
“拖下去会有更多的伤亡。”
朔月摘下头盔，露出头盔下的通讯器和其他装备。
“行动吧。”
今天的阳光很好，可以清晰的看到射界里的一切。
帝国警察的警察被自己堵死在原地，仅剩的散兵游勇不可能冲过面前的那道死界。
至于身后，那不是自己考虑的问题。
【工蜂】已经设置了足够多的爆炸装置，只要有人触发其中之一，剩下的时间足够自己从容转移到其他狙击地点。
“......第八次定时通话，【工蜂】，进展如何？”
“正在爆破第五道防护门，目标应该就在里面。”
铝热炸药被填充进金属的缝隙，刺眼的火花里带着惊人的热量。
BOOM！！
巨大的爆炸以后，【工蜂】的耳朵里仍旧残留着刺耳的眩音。
“正在接近目标，【猎手】，外面情况如何？”
无线电频段里没有任何回应。
在爆破以前，自己暂时关闭了无线电通话。
【猎手】没空回复自己，看来帝国终于派出了像样的对手。
防弹衣很重，头盔也很重。
沉重的装备把姬识夏包裹的密不透风。
紧跟在茜的身后，寻找着一个又一个射界死角，小心接近着银行的门厅。
在这种神经时刻紧绷的场合下，体力消耗的速度也快的吓人。
出于安全起见，没有隐蔽能力的朔月走在她们的另一侧，分出了两个行动小组。
“姬识夏，你的心率上升的太快了。”
雫在后台可以完整掌握自己的生理情况。
“保持冷静。”
茜回头告诫自己。
同一时间。
“有人来了。”
【猎手】蜷在二楼的窗台上，通过无线电对同伴发出了警告。
无线电里没有任何回复，应该是约定的爆破时间。
【猎手】不再继续关注无线电频道，而是集中注意力，把准星套向目标的位置。
12.7mm的子弹即使命中四肢也足够要了人的命，只要判断出他们的大概位置，就可以——
扣下扳机。
击锤撞向底火，撞击的冲力瞬间点燃底火中密封的火药。
火药爆燃的推力和膛线的离心力叠加在一起，高速旋转的弹头洞穿了空气，带起了一片鲜红的血花。
刚从门柱转角转过身的姬识夏被茜一把扑到倒在地。
紧随其后的，金属撕裂空气的爆鸣声穿透了她的耳膜。
身后的警车侧门框架被撞出了一处凹陷。
“嘶......”
被撞倒在地的姬识夏只能听到茜吸气的声音。
“怎么回事？！”
无线电里是雫焦急的声音。
“我们被发现了，得快点离开这里......”
背上的重量也一同消失，茜翻身滚到射界的死角。
“......帮我止血。”
她解开身上的防弹装备，已经碎裂的陶瓷插板颗粒滚落到地上。
尼龙扣上带着鲜红的血。
“前辈！......”
如果刚刚不是茜撞开了自己......
茜的后背完整地展示在自己面前。
子弹紧贴着肩胛骨犁出一条深沟，一直延伸到腰部。
衣背几乎被撕成了两半，金属弹头和空气摩擦后的高热灼伤了整片后背。
姬识夏竭力回想着训练内容，拆开急救套间里的消毒棉，按住茜后背上的伤口。
“嘶——”
能听到牙齿咬合的声响。
“......尽快给我消毒，没有【拟光】的帮助会暴露朔月的位置。”
手指在颤抖，姬识夏一点点清理着茜的伤口，然后打开絮凝喷剂的封口。
乳白色的胶质絮凝物被均匀地漆在了伤口上，很快就会风干凝固。
红色的血痕在封口下慢慢扩散，呈现出不祥的暗红色。
“他们会转移狙击点位，趁现在进入建筑。”
“你还可以继续战斗吗？”
“没事......死不了。”
“......第九次定时通话。”
没等【工蜂】回复，【猎手】继续报告现在的状况。
“有人来了,【猎手】正在转移狙击点位，【工蜂】，你还要多久？”
“还要几分钟打开保险箱。”
“我会尽量帮你争取到时间。”
【猎手】中断了通话。
现在这种情况，自己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
乙炔和氧气混合在一起，喷口溢出明炽的光亮。
高温下的金属逐渐转变成红色，坚实的结构也开始软化。
氧焊喷枪对准了金属锁柜的接口轴承，【工蜂】必须使用奇迹维持保险箱的温度不至于损坏内部的文件。
所有的热量都收缩于一处，金属结构上的红光也愈加明亮。
只要几分钟就好。
“伤口已经处理完毕，我会用【拟光】帮助朔月进入建筑解决掉狙击手。”
另一侧的光彩逐渐消失，朔月也变成了一道难以察觉的虚影。
“收到。”
朔月在极短的时间里消失不见。
“姬识夏，我的奇迹正在失控。”
茜解开头上的通信装置，似乎是为了避免被另外两个人得知这个消息。
“很抱歉，刚刚差点因为我......”
“怎么会！——”
如果不是茜，自己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刚刚处理伤口的时候，茜的身体一直在颤抖。
她在竭力忍耐不发出声音，那一定是自己难以想象的疼痛。
“刚刚他瞄准的人是我，不稳定的【拟光】把我的位置投送到了你的身上。”
茜似乎是读出了自己的心中所想。
“我很快就会死，奇迹失控就是身体全面崩溃的前兆，没有必要为我伤心。”
她摆出往日里的微笑。
“所以你不需要自责。”
仿佛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入口处有爆炸装置，进入时小心周围的柜台。”
朔月已经接近了银行的入口。
“啧......”
“怎么了？”
“里面的爆炸物有点麻烦，稍等。”
新一处狙击阵地在三楼的建筑连接处，这里的射界更低，足够【猎手】继续拖延帝国的行动脚步。
更高的楼层被分成两部分，这里可以第一时间继续上撤。
【猎手】俯下身子，小心调转瞄准镜的方向，确认着先前的战果。
远处的地面上有血迹和急救的痕迹。
和预想的一样，帝国警察根本承受不了这种伤亡，一定会派出奇迹者来处理现状。
【工蜂】在入口和一层大厅布置了足够的爆炸装置，只要有人接近自己就会第一时间察觉。
BOOM！
预料之中的爆炸，这是约定好的转移信号。
但是，这种布置对朔月没有效果。
接连不断的火光从楼底传出，橙黄的火焰布满了每一处空隙，漆黑的浓烟滚滚而出。
一连串的爆炸让【猎手】完全失去了平衡。
引爆电信号？还是干扰类的奇迹？
没有时间继续考虑这些问题，必须尽快转移到高处的阵地，从这里开始银行会被分成两处建筑，对方撞上自己的概率是50%。
【猎手】用眼角的余光望向另一侧的楼梯。
万幸，帝国的奇迹者在另一个方向。
似乎是加速类的奇迹，难怪可以一次处理完【工蜂】布置的爆炸装置。
他绝不可能跨过三十米以上的距离——
在【猎手】的目光里，另一边的铝合金窗框在肉眼可见地扭曲，变形，而后断裂。
锐利的金属和所有的玻璃破片都迎上了午后的阳光，一片晶莹的光彩从半空一直落到过道顶端。
合金轻易撕裂了人类的躯体，金属裂口上带着新鲜的血。
朔月撞开了一侧的窗户，以可怕的速度和力量撞击进另一侧的建筑。
同样的金属和玻璃碎片，在高速的冲击下扭曲成了残破的断片。
【猎手】的视线下移，那是一只鲜血淋漓的手。
她把自己的身体当作武器，以恐怖的速度命中了自己的胸口。
这只手臂以令人绝望的力量粉碎了肋骨，深深没入自己的胸腔。
巨量的痛感一时没有办法传递到神经中枢，身体只能感觉到失血的麻木感。
朔月依然保持着出击时的速度，狭长的走廊上被拖曳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直到走廊的尽头，【猎手】的后背紧紧抵住透明的落地窗。
“......我会替她报仇。”
她的眼睛里饱含怒火，下一击就是自己的死期。
全身的装备散落的七七八八，唯一的武器只有手中的TAC-50。
他拼命紧握着仅剩的救命稻草，启动了自己的奇迹。
“【工蜂】已经完成预定目标，正在返回地面。”
文件封面上印着繁复的花纹，【工蜂】对这些东西没有丝毫的兴趣。
组织给他的任务就是把这几张纸带回组织基地。
“【猎手】，你的情况如何？”
【猎手】的回复比预想的还要猛烈。
一次剧烈的爆炸，整座建筑都在来回晃动。
【工蜂】不得不抓住金属柜门的把手稳定自己的身体。
“帝国执行官是把所有炸药同时引爆了吗？”
爆炸的密度和频率实在是太过夸张，但是在奇迹的世界里，这也并非绝无可能。
看来是个有意思的对手。
把保险柜的文件密封进包裹，【工蜂】转身走向来时的通道。
很快他就会遇到帝国的奇迹执行官。
这是他期待已久的战斗。
炸药爆炸后的浓烟就是绝佳的掩护。
姬识夏和茜轻而易举地走进了银行的大厅。
“楼上应该只有一个狙击点位，这么看帝国的警察真是一群废物。”
被一把狙击枪堵死在路上，放到其他国家一定会变成笑柄。
“把我放下来。”
茜的状态非常差，必须要一只手搭在自己肩上才能移动。
姬识夏顺着茜的动作看向她的方向。
！——
“别看了......已经死了”
茜俯身试探着柜台内部的尸体，得出了结论。
尸体以夸张的姿态扭曲在柜台内部，四周的壁沿沾满了血红色的人体组织。
“头被打爆了，我们来得再早也救不回来。”
她仿佛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场景，面对这样惨烈的现场也不为所动。
“朔月她......我们不用去帮帮他吗？”
奇迹者的身体也不过是普通人，就算是朔月受了这种伤也一定会......
“就算是所有的奇迹者放一起做排行榜她也是前几名的程度，你还是多考虑考虑怎么带上我这个伤员完成任务。”
茜对朔月很有信心。
“......把我放在这里，我来看大门。”
“太危险了！”
这里是唯一的退路，敌人如果要离开就一定会经过这里，必须有人看守他们唯一的退路。
茜的提议非常合理。
“冷静一点，我们的目标在地下，带上我只是累赘。”
“但是......”
“我可没办法再帮你挡第二枪，你一个人单独行动目标很小，还有你自己的奇迹当作掩护，这样反而更安全喔。”
“可是前辈你的——”
茜捂住了姬识夏的发言。
“不要让朔月知道奇迹的事......不然她一定会丢下手上的任务来找我。”
她贴在姬识夏的耳边轻语。
“如果犯罪组织得到【抑制剂】的开发文件，帝国的优势也就不复存在，这里会变成奇迹犯罪的天堂。”
“我明白......”
姬识夏还在犹豫。
“出发吧，我会在这里等你的。”
茜倚靠在墙壁的血痕上，挥手为她送行。
“要活着回来......姬识夏。”
如果时光可以倒退五分钟，她一定会拒绝带她踏进这片战场。
这片活生生的地狱。
原本就十分沉重的装备仿佛受到了黑暗的挤压，重量似乎又有增加。
姬识夏紧握着GSh18的握把，试图从中获取一些信心。
重新踏过曾经办理过业务的柜台，上面重新安装的玻璃再次变成了一堆碎片。
呼......
调整呼吸，保持稳定。
再次默念着训练时的内容，姬识夏走进更深处的黑暗。
刚刚的爆炸似乎破坏了办公区的电力管线，室内的照明比起外面还要糟糕。
建筑的地形图标示出了地下通道的入口，这里是唯一的通道。
姬识夏轻轻推开厚重的防爆门。
沉重的金属门挤压着缺少润滑的门轴，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
万幸，门后什么都没有。
一片深邃的漆黑呈现在姬识夏的面前，她即将踏入这片黑色的深渊。
而敌人永远会在防范最薄弱的时候发起攻击。
BOOM——
橙红色的火焰猛地爆裂开来，火焰和冲击毫无保留地侵袭着姬识夏的身体。
爆炸几乎发生在她的身边，金属破片划伤了姬识夏的脸侧。
伤口流出了温热的血。
茜没法听到这里的爆炸声，更没法赶过来，只有靠自己——
头顶的天花板响起了比之前更甚的轰鸣。
整个过道都被炸弹炸成了碎片。
钢筋和混凝土，现代建筑的骨架在炸药面前就是无比脆弱的玩具。
欢快地吹了声口哨，【工蜂】一跃而起，走上硝烟弥漫的走道。
大理石地面上多出了一块塌陷，扭曲的钢铁骨架裸露在空气里，成片的混凝土碎片散落在陷口的四周。
“还以为是什么厉害的货色。”
非常失望，潜伏类的奇迹者竟然会犯下因为声音暴露位置的失误。
这种程度的爆炸下不会有人幸存。
【工蜂】把手插进口袋，拉动金属防爆门的把手。
——！
从黑暗里冲了一团阴影。
在两次爆炸的间隙里，姬识夏躲进了墙角的空隙，半掩的防爆门挡下了大部分冲击。
被迫迎战的【工蜂】甚至还来不及从口袋里抽出手，只能猛地转过身体扣动扳机，试图回击来犯的袭击者。
枪口闪烁着明黄的火光，划了一个漂亮的半圆。
紧抓住握把的右手被人提到了半空。
别无选择，【工蜂】只能放弃武器的掌控权。
枪托重重砸下，【工蜂】匆忙架起手臂招架住对方的进攻。
突袭者的力量超乎自己的预计，在近身格斗上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反握的突击步枪变成了一根大号棍棒，紧接着是一记横扫。
昏暗的光线下根本看不清攻击的轨迹，【工蜂】的侧肋毫无防备地吃下了这一击。
骨头的剧痛让躯干本能的蜷缩在一起。
姬识夏察觉到对方身体的反应，趁着这个机会用力踢出膝盖——
鼻梁骨断裂的脆响，面部的重击几乎让【工蜂】失去意识。
“......涉嫌非法********，袭警——”
“没想到还是个女人，帝国没有像样的执行官吗？让女人上战场？”
姬识夏抽出塑料绳铐，准备上前束缚住【工蜂】的双手。
“你被捕了。”
防爆门缓缓合拢回原处，自动闭合装置还能正常工作。
狭小的空间愈加昏暗。
金属插销坠落在地，同大理石地面相互撞击，叮当作响。
半空中的物件反射着危险的金属光泽。
“唔！——”
炽烈的火焰同巨大的冲击波一同掠过姬识夏的身体，金属破片轻易嵌入了厚重的防弹纤维，撕裂开金属内衬和夹层中的陶瓷插片。
【工蜂】原本的武器已经变成了一团废铁，突击步枪的一侧满是金属碎片留下的痕迹。
深蓝色的防弹纤维缓缓转变成了暗红色，裂口缝隙同样在洇出危险的血色。
姬识夏没有半分犹豫，迎着尚未消散的火焰冲上【工蜂】的身前。
“很顽强嘛......”
在【工蜂】讲出下一句废话以前。
沉重的拳头再次砸在他的脸上，血花一直飞溅到天花板的顶端。
姬识夏用力踏住他的右手，扣动GSh18的扳机。
砰！
明亮的火光照亮了姬识夏的脸，她的伤口上带着新鲜的血。
9mm弹头轻松贯穿了他的手腕，骨头碎片和血液混合在一起，染红了阴暗的大理石地面。
“......放弃抵抗。”
她沉重地喘息着，拼命适应着身体的疼痛。
“否则我会继续开枪，直到你彻底失去抵抗能力为止。”
“哈......哈......”
【猎手】从未如此接近死亡。
白色消毒棉填补着胸腔的空缺，每一次呼吸都是残忍的酷刑。
没有时间继续处理伤口了，那个女人马上就会追上来，必须第一时间抢占有利地形开枪拦住她。
【猎手】用牙齿咬住绷带的一节，包扎的缝隙里被挤压出了暗色的血。
心脏还在跳动......当然也还可以继续战斗。
绷带一层一层地缠绕在朔月的伤口上，遮盖住了下面的可怕伤口。
朔月调整着呼吸的频率，尽可能地恢复体力。
NEXUS里的上位奇迹者战斗力相当可观。
被打爆了胸腔还能启动奇迹，用东西堵住伤口逃离。
应该是隐身或者是其他潜伏类的奇迹，地面上也找不到血迹。
但是无论是哪一种奇迹都会极大地消耗他的体力，而他可选的逃跑路线只有继续向上。
这是一场标好了终点的追逐战。
咬断最后一节绷带，伤痕累累的手臂被完全隐藏在白色的绷带下。
对【不死】来说，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伤。
很快，地面上出现了接连不断的血迹，还有他处理伤口的痕迹，敌人终于露出了破绽。
【猎手】伤的非常重，换成普通人早就变成了尸体。
朔月循着血迹走过楼梯的转角，而迎面出现的是远处漆黑的枪口。
这就是【猎手】等待已久的时机。
枪口的火焰在朔月视野里分外清晰，【猎手】放弃了一切有利于他的伪装。
TAC-50发射出12.7mm的子弹会以超高的速度旋转出膛，然后贯穿朔月的身体。
【猎手】相信没有任何人类可以闪开这样的一发子弹，哪怕是这种持有加速奇迹的奇迹者。
——在下一个瞬间，【猎手】的视野变得一片混沌。
她的速度比尚未出膛的子弹还要快。
朔月抓住他的脑袋，重重砸向道路尽头的白色瓷砖。
红色的血沿着龟裂的缝隙流淌。
沉重的撞击几乎摧毁了【猎手】的全部意识。
朔月不再理会这个重伤倒地的男人，接入了国安的通讯频道。
“我这边已经收工了，你们情况如何？”
没有回复。
“姬识夏？茜？”
一丝不祥的感觉在心底蔓延。
“雫，他们有没有和你联络过？！”
“没有，刚刚的爆炸里有强烈的电磁信号干扰了通讯系统，她们在一楼就没有办法和外界沟通。”
朔月转过身体继续前进，她的面前是宽大的落地窗。
最快的方法就在面前，没有时间继续犹豫了。
她全部的精神集中在茜和姬识夏的安危上，没有发现身后的异动。
倒在地上的【猎手】挣扎着举起沉重的武器，对准了毫无防备的朔月。
12.7mm弹头粉碎了透明的玻璃窗。
飞溅而出的玻璃碎片上带着鲜红的血。
沉重的枪口抵着【工蜂】的后背，他的一只手不自然地搭在头上。
伤口还在向外流血，染红了他的头发和脖颈。
大厅正门的光线愈加明显，视野也在一点点恢复光亮。
茜在那里等着自己。
全身上下都是难以言喻的剧痛，姬识夏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两个人的身后是一地尚未干涸的血迹。
“姬识夏！——”
茜的声音比往日要慢上许多，疼痛极大地干扰着自己的意识。
“离开他！！——”
茜提醒的太晚了。
【工蜂】在茜的警告声中转到姬识夏手臂的外侧。
砰！！
姬识夏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子弹划过【工蜂】的后背，而后深入坚硬的大理岩地板。
【工蜂】没有给姬识夏开第二枪的机会，扭住了姬识夏的手腕，GSh18的枪口失去了目标。
枪绳已经在刚刚的爆炸中断开，姬识夏彻底失去了武器的控制权，GSh18在几秒内就转移到了【工蜂】的手里。
“攻守互换，下半场该开始了。”
【工蜂】的一只手垂落在姬识夏的胸前，另一只手搭在GSh18的扳机上。
“......放开她。”
茜失去了呼吸的节奏，枪口在不停地抖动。
“不想看见你同伴的尸体就乖乖丢下武器。”
疼痛和疲惫一同袭向姬识夏。
“不要答应他......”
模糊的意识中，好像听到了金属落地的声响。
“很好，我会暂时留他一命。”
短短几分钟内，局势就完全扭转了过来。
“把枪踢过来，让帝国警察清理现场，我要和我的同伴一起离开这里。”
枪口对准了茜的位置，【工蜂】用武器威胁着敌人的行动。
“......不要伤害她。”
茜努力支撑起自己的身体，身后的伤口极大地影响了她的行动能力。
“只要你足够听话，执行官小姐。”
【工蜂】一步步靠近出口，属于他的胜利近在咫尺。
“嚯......受了这种伤还能动吗。”
解开防弹装备后的身体上根本没有多少布料，令人生厌的目光上下审视着茜暴露在空气里的后背。
坚硬的金属重新顶住了姬识夏的头。
“哈......”
姬识夏深深吸了一口气。
绝对不会......绝对不能——
砰！！
枪声打断了姬识夏的所有动作。
“我姑且还是个奇迹者。”
砰！
借着【拟光】的效果，茜移动到了【工蜂】的背后，在极近的距离下连开两枪。
姬识夏甚至可以看见半空中子弹的形状。
“【失速域】里物质移动的速度会趋于静止，你的偷袭失败了，执行官。”
旋转的弹头几乎贴上【工蜂】的额头，却没有任何办法更近一分。
眼角的余光可以看见【工蜂】脸上满是嘲讽的笑容。
砰。
枪声变得十分遥远，姬识夏甚至不能确定是否存在过这次的枪响。
茜的身体仿佛被抽空了内部的存在，一点点的松软下来，直到完全倒在满是尘埃的地面上。
鲜血向四周蔓延开来，上面带着微小的浮灰。
“没有人再来救你了，执行官小姐。”
【工蜂】侧过脑袋，子弹恢复了最初的速度，消失在远方的空气中。
姬识夏闭上眼睛，用力握紧了拳头。
现实世界的声音和痛苦都在远去，燃烧着的怒火在占据着她的胸腔。
所有的愤怒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出来。
姬识夏用力抓住【工蜂】受伤的手腕，用几乎捏碎骨头的力气拉动【工蜂】的身体。
咔嚓。
肩部关节和骨臼完全脱离开来，【工蜂】的躯体被高高带起。
血液从伤口满溢而出，姬识夏的双手里满是粘腻的血腥。
咔——嚓——
刚刚落地的身体被进一步前压，姬识夏毫不犹豫地把已经脱臼的手臂继续下压，直到所有的神经和血管同人类的身体完全脱节。
“呃啊——”
【工蜂】发出不似人类的惨叫，颤抖地抓住手上的武器，试图扣下扳机。
“所以说你们NEXUS的人都是一群蠢货。”
茜的声音突然响起，就像凭空出现的幽灵。
砰！！
枪口的火焰几乎掠过姬识夏的发梢，迎面而来的热浪有股莫名的虚幻感。
【工蜂】没能做出任何实质性的抵抗，子弹直射入他的眉心，留下一个不大不小的血洞。
“......维持奇迹的体力都没有了吗。”
茜的身体在剧烈地抖动，她甚至握不稳手上的枪。
“已经安全了，姬识夏。”
姬识夏看到了茜身上完全崩裂开的伤口，尚未愈合的巨大伤口还在向外流血。
“这就是......最后一次了。”
茜似乎非常疲惫，疲惫到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以后就要靠你自己了。”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姬识夏，脸上带着和过去一样的微笑。
楼宇的上方传来一阵玻璃的破碎声。
有人从楼上跳了下来，他的手上抓着类似枪械的武器。
“果然......”
【工蜂】就在自己的面前，显然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冒着热气的尸体。
“至少让我为你报仇。”
心脏的心跳在渐渐减弱，【猎手】知道自己的生命正在走向尽头。
视线在变得模糊，而那两个人似乎也发现了自己。
他用最后的力气扣动了扳机。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姬识夏的动作一直都很快。
这次也和过去的每一次一样，身体在意识之前就行动起来。
用力抱住茜的身体，把自己挡在她的面前。
至少自己身上有防弹装备——
“姬识夏，茜的状态很糟糕。”
“......啊？”
和雫的独处让姬识夏有些手足无措。
“因为你的原因，茜远远达不到药物摄入的最低值，她把大部分药的配额分给了你。”
“......是指那些糖吗？”
“是的。”
雫的办公室少见的打开了全部的灯光，她倚靠在椅子上看着苍白的日光灯管出神。
“没有药，茜很快就会死。”
“我可以——”
“已经太晚了。”
她似乎失去了身为“人”的生气。
“就算她真的好好吃药......也不会活过两个月。”
雫不会开这种恶劣的玩笑，她说的一定是实话。
“茜前辈会因为我......死吗？......”
“每个奇迹者都会有这一天，你也没必要太过自责。”
每一字每一句都变得无比沉重。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茜的选择是把生的希望......让给自己。
“如果，如果真的有机会的话。”
雫在那里自言自语。
“你会怎么做呢......姬识夏”
我一定会——
思绪开始变得无比缓慢，人类在死亡面前会被压榨出惊人的潜能。
姬识夏静静的等待子弹的到来。
子弹从背后射出，自己没有办法确认子弹的轨迹。
无论如何......茜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她的理想与希望，她的正义和信念......
炽热的钢铁灼烧着表层的防弹纤维，继续挤压着致密的金属网，陶瓷插片也随之碎裂。
再往下就是自己的身体，似乎能感觉到后背弹头上的热量。
这样就......
子弹穿过两层防弹装备和人类的身体以后会失去绝大部分动能，茜至少不会死在这里。
自己的生命如果终结在这里......小秋一定会很伤心。
弹头深陷进皮肤，完全能感知到上面的惊人热量。
炽热的火线从身体里一闪而过。
心脏上都有被灼痛的痛感。
——！！
姬识夏惊恐地睁大眼睛。
映入视野的是一片鲜红。
红色的血不是什么陌生的东西。
“咳！——”
朔月迎着明亮的阳光高高跃起，从落地窗的缺口处一跃而下。
用全身的重量重重踏下，正中濒死的【猎手】。
人类的身体被破坏成一团模糊的血肉。
他也好。
茜也好。
受伤的人并非是自己，而是眼前的茜。
转向暮色的夕阳投射出赤色的光，光线落在四处蔓延的鲜血上，把它同化成为同一种颜色。
茜无力的倒在地上，苍白的脸色把艳红的液体衬托的愈加鲜艳。
“......新的......奇迹啊......”
姬识夏这种外行都能看出来......已经没有救治的必要了。
茜的胸口上有一个比那天的朔月还要可怕的伤口，里面的内脏已经变成了空洞，伤口四周都是散碎的血肉组织。
止血在这种伤口面前已经失去了意义。
带着体温的血在大理石板上蔓延，鲜红的液体侵占了大片的地面。
“......没救了”
朔月趟过地上的血迹，鞋底传来一阵阵的粘腻感。
那不是敌人的血。
“......我来晚了，抱歉。”
朔月的的身上遍布着一处处的血痕，腰腹间的衣服上有一处明显的破洞。
“......没事......反正......本来也活不长了......”
茜的嘴唇微微翕动，似乎想再开一次往日的玩笑。
“......替我......保护好她......”
她只能望向姬识夏的方向以作示意。
“......她也有......第二奇迹咯......”
姬识夏跪倒在茜的面前，却做不出任何动作。
就算奇迹者的生命力比普通人要强大，受了这种伤也不过是稍晚一步走向死亡。
......这不是自己可以改变的东西。
“......别哭啊。”
茜抬起手臂，纤细的手指搭在姬识夏的脸上。
这个动作耗光了她仅剩的力量，她似乎连呼吸都难以维持。
“你表现得......很好喔......我放心了......”
她的声音愈来愈轻。
“很抱歉......弄脏你的脸了......”
眼角的液体和红色的血混合在一起，姬识夏失去了张口的勇气。
只能用力抓住茜的手。
指节的末端已经在发凉，属于她的温度在一点一点消失。
“好好......活下去......”
茜迎着血红色的夕阳，敛上了她好看的眼睛。
她的故事于此结尾，属于她的光彩就此黯淡下去。
（关于夺枪的视频说明，不想看全片可以跳到2：40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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