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你那时已伤，为何还要劝我向善。
人间五月，芳香如许。山上青草繁密，清翠如玉。山河躺在溪岸睡着了，太阳下山有点刮冷风，所以她是闻着草香趴着的，也确实让旁人会误以为这儿丢了一个女尸，果然就被施恩撞见了……
施恩走到山河旁边正想着去试试看她是否还活着，可山河一个翻身吓了他一跳，脚底踩空意欲拔手中剑，却被一只手抵住剑柄拔不出来。抬眼却看到刚刚趴着的“尸体”竟意气风发的站在自己面前，交领广袖紫蓝罗裙，眉目清秀若出水夏莲，额前垂了一绺青丝，眼中灵气不像受伤的神情……
“不分青红皂白就拔剑，这就是你们白衣道士学的道理吗？”她的话中带着几分嘲讽。
“对不起姑娘，我以为……。”
“以为我死了。”
“……只是着实吓了一跳，这才拔剑，实在是对不起。”
他语气沉稳，山河也听出了他话中的诚心道歉。
“没关系。”她没放心上。
转身顺着溪流下山，身后的施恩看着她的背影，一直注视着她的腿……
山河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想笑就笑吧，我知道我的样子很丑，反正以后又见不到了，尽情笑吧——
“姑娘……”
听到声音，她愣了一下转过身，看着他又朝自己走来。
“姑娘也是要下山吗，正巧我也是，我们一起吧。”他笑着看着山河。
“我……是要下山。”
“那我们走吧。”说着他又缓缓起步。
从来没人愿意跟她一起走，“我走的慢，你先走吧。”
“没事我也走的慢，山上他们都说我是属蜗牛的，你总该不会比不过蜗牛吧。”
她笑了……
“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山河，”
“山河……你这名字起的真好。”
“是我娘起的，她说希望我长大后胸怀如山河般宽阔，所以才起了这个名字。”
“这是我听过最好听的名字了。”
“是吗。”可山河并没有很开心，因为她不知道施恩是安慰她还是真心的，毕竟从来都没人愿意跟她在一起，更没人这样夸过她的名字好听……
“真的……山河……山河便是能容天下……我很喜欢这个名字。”
她嘴角轻启，“你叫什么？”
“唤我施恩便是。”
“施恩，是要广施天下恩吗，挺好。”
“可能是吧，当初上山的时候师父给取的，对了，你怎么会一个人跑到这山上来呢……”
……
施恩和山河一路说说笑笑，吵吵闹闹走到了山下，山河已经忘记她下山是为何。
“我一直是一个人，四处乱晃，想晃哪儿就晃哪儿，落得自在。”
“那你接下来要去哪？”
“……没打算……”
两人作别……
自从遇到施恩，山河就比平时笑的多了，这天她又在山上遇到了施恩。其实不算遇到，而是等到的……
“道长，你看这块石头。”
“你别往下走了，水深危险。”他是担心她的腿……
“没事儿，你看这块石头竟然是彩色的，是不是很好看？”
“嗯，好看。”
“送你，接住！”
“好。”施恩站在溪边接住山河扔上来的彩石，笑着……
……
又是一天。
“道长，你们山上真的不收女弟子吗？”
“是，不过我会经常下山，这样说不定会遇见你呢，就像这几次。”施恩以为遇见山河每次都是巧合，但其实是山河一直在等他，一直等。他一月下山一次，山河便等了一月，两月一次，便等了他两月……
“真的吗。”
“嗯，我可以经常下山来的。”
“……”山河自见到施恩就一直笑，现在笑的更开心，果真一个人真正开心的时候她的笑容是会发光的……
……
山河躺在溪边等着施恩下山路过，还没等到她等的人，却遇见一个挑酒的……
山河见那人挑的辛苦，便上去帮了忙，收获了一句“谢谢。”可临走的时候她却听到那人喃喃道，“长的这么好看，可惜了，是个小瘸子，要是不瘸，娶回家当个小娘子也是不错的，哈哈哈……”
——本姑娘是你能娶回家的吗——
她又拦下那人“本姑娘帮你这么大忙，不拿点东西感谢真的好吗？”
“你想怎样？”
“留下一坛酒吧。”
“你这个小瘸子痴心妄想。”
“不许叫我小瘸子。”山河变了脸色。
“呵，真好笑，小瘸子不让我叫她小瘸子，那我叫什么，叫小聋子，小哑巴，哈哈哈……”
山河见眼前人越来越嚣张，怒火中烧，踢了那人一脚，“再叫！”
“小瘸子敢打人，”
……山河轻松教训了一顿眼前人，拿走了他一坛酒……不久，施恩来了。
“道长，呐，好酒，你尝尝。”
“这是哪儿来的酒？”
“哦，是那个打酒的送的。”
“你跟我说实话。”
“就是实话啊。”
“据我所知，他本性自私，这些酒他是断然不会送人的。山河，你真的不能再这样了……”
“那有什么关系，一坛酒而已。”
“山河，你是不是打人了。”
“……没有……”
“没有？你说谎。”施恩的语气变了，带点质问之气。
“……他……他叫我……瘸子……”
“就算他……那样叫你，你也不该打他呀。”又带点责怪之气，“你知道这是什么行为吗，这是强盗的行为！”
“……嗯……我知道了……”她转头，“我先走了……”身影离他越来越远，她用了二十多天等到他来，没等到他的一丝安慰，反却等到了一阵责备，她的鼻子有些酸涩……
放在以前她对这样的责备见怪不怪，有时候甚至是羞辱，她也能用她宽阔的胸怀包容一切。因为她觉得她的样子真的很丑，别人说也是实话罢了。有时候她会想，反正我一个人，别人骂随它骂，又不会缺什么……可是自从遇见施恩，让她看到这个世上真的有人不嫌弃她的样子，因为施恩从没问起过她的腿，一起走时，也从来没有嫌她走的慢……
也正因如此，施恩责备的语气才让她这么难过……
……
“山河，为什么躲着我。”
这次山河在施恩眼中看到了与之前不太一样的东西，而这种东西让她觉得他们之间有了某种隔阂，“我……没有……”山河确实并没有躲着他，而是一直等着……
“别生气了，我给你道歉，那天是我不对，我不该那样说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他将一个荷叶包递到山河手中，山河打开一看是只烧鸡，她笑了，“看在你这么诚恳的份儿上，就原谅你了。”
她总是这样容易满足，用烧鸡就可以收买。
“山河，你以后要是跟别人打架，让着别人些，我知道你武功不弱别人伤不了你，但是那些人都是不会武功的，既然你是山河，就试试海纳百川。”
她在施恩的话中听出了别样的意味，但还是笑着答应，“嗯。”
……
她的胸怀之大独独不为他而开……
“山河……”他看着面前一堆惨叫的人，用冷冷的目光质问山河。
“你别管，我今天非要教训教训他们，小瘸子是他们叫的吗！”她说着便朝人群中走去。
“道长救命，救命啊，我们不是故意要叫她小瘸子的。”
“还叫！”山河踢了一脚跪在施恩脚旁的人。
“山河！”一声喝让山河变了脸色，他从没有用这么凶的眼光和语气对待过她。
“道长救我，这个小瘸子要杀我。”那人见势添油加醋。
山河最听不得这三个字，一掌拍在那人脸上，他嘴角出血倒了下去……
施恩阻止不及，一手推开了山河，“你杀人。”她听到了施恩的咬牙切齿。
施恩推开山河的那一瞬间，山河的心就疼了万分。
“不就杀了一个人吗，很大不了吗？”她无关紧要的说着……
“你竟可以将杀人描述的这么云淡风轻，你还是我认识的山河吗？”
“你认识的山河，你认识过她吗?”
山河的笑那么悲伤，“你拿你心中的善来衡量我，我杀人，触碰了你的底线了吧，一命抵一命，拔出你的剑杀了我，你就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施恩看了一眼围观的人，他们的眼神施恩尽管那样嫌弃，但他不得不为……
施恩拔剑……
他根本不是山河的对手，可还是让山河看到他在让着她。
“在山上这么久，还是这么点本事，看来道长你，修炼的不够专心啊。”
她侧身躲过他刺来的一剑，一只手握住剑，让施恩看见她的手在流血，另一只手将施恩逼退几步远。看得出她的愤恨，她怒于施恩从不相信她，怒于他们认识了这么久，他却为外人，为自己的名声对她刀剑相向……
施恩败退在地，看着山河离去，她的背影还是那样孱弱。
他驱散众人离开了。
人都走之后，刚倒地的那人睁开眼睛，“人呢？全跑了？一群废物！”他骂骂嚷嚷起身愈行愈远。
山河并没有杀他……
……
自那以后，山河便不再等他了，她知道在他心里她只不过是个过客，所以也没在山上的那条小溪边再享受她的孤独生活了……
只是在山下的城镇游游荡荡，当她再听到别人叫她小瘸子时，突然就觉得比以前刺耳百倍，让她想上去教训那些人一顿……但她还是忍住了……
可那天添油加醋的路人甲却偏偏不依不饶的挡在山河面前，已经不是那次五七成群狐朋狗友，这次是足足十三人将她围住……
“小瘸子，上回被你跑了，这回被我抓住了吧，上……”
……山河蜷缩在地，任身上的疼痛蔓延开来，任他们的辱骂，拳脚和手中棍棒……她没有还手……眼中有了泪水，她也是闭着眼睛忍着，围观者越来越多。
“跟那个臭道士一样不识时务，真的是蠢到极点。”
不知为何，耳中骂自己的话都听不清楚，却独独这句话这样清晰……
她一下子怒了，很快站起来，“你说什么！”
“我说。那个臭道士跟你一样蠢到极点！”
她刚想出手，却……
“啊——”一声惨叫从她喉咙里发出，是她以前受伤的那条腿被身后人拿棍直击膝盖骨……她跪倒在地，仰望着眼前人的丑恶嘴脸，没有时间让她哭泣。她忍着疼夺下长棍……让眼前人再也没有笑出来——她打断了那人的腿……
骂她她可以忍，但辱骂道长她是绝不容许的。
人群四散而去……
她拖着一条废腿，疼痛遍布全身，还躲在那座破庙里充做安身之所……她坐在地上，那条腿疼得厉害，钻心的疼，豆大的泪珠滑落脸颊。本来她的腿是有点跛，但——这次之后，真的就成了瘸子了——
不知是疼得还是怎样，他的抽泣声变大了，眼泪如泉涌般滑落。在这座破庙里，唯一与她相伴的就是那尊大佛，她可以哭的肆无忌惮而不用顾忌它。
额头在流血，手、膝盖包括心都在流血……
她正哭着，有人掀开了门……入夜了，行走的人该找个地方休息一晚了。
她本没在意，但那人转身关门的那个背影却像极了施恩，“道长。”她不顾激动叫出了声……
那人听到声音也是吃惊转头，看到坐在地上的山河这副模样也是满面疑惑。
“你是谁？”山河问道，但其实并没想要答案。
“反正不是你口中的道长。你……没事吧……”
“没死。”她抹了抹眼泪。
“怎会这副模样？”
“打架。”
“为了什么？”
“你这人怎么这么烦呐，都说了打架，能为什么，看不顺眼呗。”
“你不至于把气撒在别人身上吧。”
“……抱歉。”
“没关系，我这人一个优点就是不记仇。”
“你不是本地人吧，我都没见过你。”
“听你这话，本地人你是很熟了。”
“……也没有。”
“……你受这么重的伤，我帮你看看吧？”
“不用了，腿断了，其他都是小伤……”
“小伤也得处理一下吧，你别动，我帮你，这里有没有水？”
“……后面有口井。”
……那人撕了自己一绺衣襟，朝后院走去。再回来时便拿着手中浸湿的衣襟，她这才看清，原来也是一个广袖华衣俊郎君，目含春风，面若桃花。
他拨开她的一绺头发，看到了伤口，轻轻擦拭……
“……你这姑娘没事儿打什么架，好好的不好吗？”
“……”——我也想好好的，但生活必须有人闹出点动静才有活头不是吗——
“这个世界上总是好人多的，小仇就忘了吧。”
“……小仇不稀得记，但这回，事儿可能不会小了。”
“人死了？”他露出一个询问的眼神。
“没有。”
“没死人就是小事儿。”他松了口气。
“但是……可能再见不到他了。”
“你心爱之人？”
当听到这句话时，她愣了一下……心爱之人？算吗？算吧，不能算……“算是吧。”她给出了一个答案。
“能告诉我……算了，别人的事不该胡乱打听。”
山河被他逗笑了，笑出了声……
“你这人可真搞笑……”
“我第一次听到有人拿搞笑来形容我。”他也笑了，“好了，”山河的额头和手都被他拿布缠了一圈，“你的腿，我帮你看看……”
“看这样子，复原的可能性是很小了……”
“本来就是个瘸子，复不复原都一样了。”
“这么不爱惜自己吗？”
原本这些话是只在施恩口中才能听到的，可眼前就站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她感到很幸运，“爱惜自己？”她已经忘记怎样才叫爱惜自己。“我就是个小乞丐，怎样爱惜自己。”她有点自嘲，这样的世界，谁能爱惜好自己，而且还是像她这样的人。
“我以前也是个乞丐，但我照样活的很好啊。”
山河又仔细打量了眼前人一番，“乞丐?别安慰我了……”
“开心是自己给的，别人没义务给。我猜……你口中的那个道长对你很好吧，见到她你就不会不开心了吧……”
“他……是对我很好……”她脑中回放着一月前施恩对她刀剑相向的画面……
“就是你心爱之人吧。既然有了他你就别轻贱自己了。”
“……你知道杀人是什么感觉吗……”山河眼中泛着冷冷的光。
“杀人？……你想知道吗……”他被山河的话惊到了。
“想。”她回答的干净利落，此时月上柳梢。
“……若你事后并不觉得悔恨，那便是痛快的；若你后悔了，可能……”
“我不会后悔。”
“你是想……”
“我今天打断了他的腿，他肯定是想置我于死地，你不是说要爱惜自己吗，我还想活着见到他……”
“那位道长……行，我帮你。”
“此事不牵扯你，过了今晚你就赶紧离开吧。”
“你是怕那人伤到我，放心，我可是……我可是还算小半个高手。”他本想说，我可是雇佣兵。
“可我怎么看你也只是个世家公子。”
“那是因为，人，不可貌相。行了赶紧休息一下……”
……第二天一大早，门就被踹开了，一束光穿过大门，人手一把刀。
路人甲面对的是广袖华衣的他，大声喊道，“那个瘸子呢！”声音在空旷的庙里回荡，有些刺耳。
他抬起广袖食指放在唇上，小声，“嘘……吵到佛祖了。”
“问你话呢，装什么哑巴。”
“不知舍妹什么地方得罪了您，小生先给阁下赔不是了。”他双手抱拳放于胸前，是诚意的道歉姿势。
“我呸！那瘸子，那乞丐什么时候成你家妹妹了，废话少说，看到我这条腿了没，我今天是来取她命的，实相的赶紧把人交出来，饶你不死。”
听着那人的蛮横语气，他似乎有点理解山河的想法了。“都说是舍妹了，要取她命，按规矩总得从我身上踏过去吧。”
“不识好歹，好，今天大爷我就成全你。上！”又是一群人，他对这样的场景已经见怪不怪了……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他几个动作间便点了一圈人的穴，让他们都动弹不得……
他走到一人跟前，模样看来像是比他还小些，“想活吗？”他拿着匕首在那人面前晃悠，眼神中他看出了答案，他松开那人，指了指门口……他用此方法遣散所有人后，这里只留下了路人甲。
“你……你是什么人……”
“小生不才，读书人。”
“我问你是干什么的！”
“看样我再这样下去，有人很生气，不妨告诉你，我……是雇佣兵。”
“我知道了，肯定是山河那个小瘸子买凶杀人。这样，我们商量商量，那个小乞丐给你多少钱我出双倍，只要你帮我解决了她。”
“观阁下之貌，雇佣兵觉得你出不起双倍，所以……”
“你说，那个小乞丐出多少钱，我不信我出不起。”
“她付出的代价是，一世为奴……阁下可出的起这双倍代价。”
“……什么……”
“小生就猜到如此结果，不过你现在还有一个机会，给那位姑娘赔礼道歉，否则，她可饶不了你。”
“说大话！”他紧攥手中刀，“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是你自己不珍惜这个生的机会的。
争斗毫无悬念，他用绳把路人甲绑在柱子上……
之后的一切都交于山河决定。
“时间不早了，我走了，他留给你了……”他整理好衣衫退出大门……山河还没来得及道谢。
……
可世间总有那么多巧合。她之前告诉过施恩她可能在这座庙里，不过他从没来过。
可这次，施恩来找山河了。
……一进门，庙里的一切映入眼帘，包括那尊斑驳的佛像……
施恩愣在原地，半晌才开口，“……你……”他的神色从一进门就不同了，他的本能让他如同面对的是十恶不赦的罪人。
山河还是坐着，没站起来，不远处，是一具尸体，颈上是明显的血痕……
“道长都看到了……”面对施恩的突然造访，山河知道她再怎么说都是徒劳。
她也知道施恩和她的缘分该到尽头了，他嫉恶如仇，应不理红尘，他在山上该很好……而她，只不过一个瘸子，一个乞丐，怎敢仰望他……
施恩能来已经算是安慰她了，她不会再奢求太多。
施恩缓缓走到她面前，“你，受伤了……”不只腿，肩膀也被血染红。
“无事。”
“山河，你告诉我，这次也是做给我看的，对吗？你没有杀他……”
“此番来不是来质问我这件事的吧。”
“山河，上回是我的错，我不该不信你，不该对你拔剑，这回我信你，只要你告诉我你没有杀她，我就信你。”
山河不清楚施恩为何会变的如此是非不分，难道是因为她，可这般变化到底不是她想看到的，她觉得是她影响了施恩，将施恩带入歧途，施恩不该这般。但她也不知施恩这次是抛下了自己的所有，抛下了山上一切来寻她，为了寻她，他的身上受着一百青鞭……
“你没有错，施恩道长，遇见你我很幸运也很开心……可是你却从未真正认识过我，你走吧……”她的眼中有泪光闪烁。
“我认识！我当然认识，你就是我认识的山河，不管怎样，你都是我，最喜欢的山河……”
——喜欢？是我听错了吗？可就算这样我又能如何，我一个乞丐，瘸子，怎么配，如今这样便是更没有资格了，我不能让他成为我这样的人——
“……天色不早了……道长……该回山了……”
“我不走。”
“我杀人了，若你不杀我就赶紧离开，越远越好，我不想见到你。”
“我不走……不想再等这么长时间了……”
“今天是我杀人了，不过我不想与你刀剑相向，若想杀我，我束手就戮，若不杀我，就不要让我看见你。”她的话中是从未有过的不容反抗。
“山河……你原谅我……我错了，我什么都不管了，你杀没杀人我也不管，我放不下的只是你，你原谅我，我不想走，不想再离开你。”
山河眼中噙泪，身上也疼的厉害，他让她明白，这世上还有人愿意抛下一切来关心她，给她温暖，可是，她不能让施恩为了她放下身份……“我现在身上疼的厉害，你最好快点离开这里，我一刻也不想见到你！”
“……山河……”
她看到了施恩的落泪，不过……她不能心软……
“好——我走便是……”施恩松开抓着山河的手，艰难起身，“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在施恩转头离开的那一刹那，山河泪如雨下，再也抑制不住的痛苦溢与脸上，化作狰狞与愤恨，用来与施恩做别。
好像这时候没有什么比哭更节省力气，面上已无表情，只是泪不断从眼角涌出，缥缈，虚空，麻木，肩上染着血渍的衣服已经干透，没有血再流出。
这座荒废的庙宇见证了一双人的分离，这世上总是那么多残酷：
我只是喜欢他，却偏偏让我这副模样，你告诉我，我得付出什么代价他才可以在我身边，一世为奴算什么，刀山火海，一生不悔。
我只是喜欢她，可偏偏让我她讨厌的模样，不说你无所不能吗，你告诉我，我要付出什么才可以在她身边守护她，满身青鞭又算什么，若得她笑，摘星揽月，只为她。
三日后，晕死的她为好心人所救，那之后她的生活里施恩再没出现过。
数年后她当上了捕头，有一日她走在路上，遇上两个欲对她图谋不轨的人，她放他们离去了。
第二天他便得知了那二人的死讯，杀人凶手也已伏诛。
……
“你那时已伤，为何还要劝我向善！”
“因为没得选。”
“你的心里也会有矛盾吗？”
“这可能就是我如今这般模样的原因了吧。”
“我觉得我们之间就像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生，突然在某一点有了交集，而这个交集就注定你要帮我，我要欠你，人生六苦……我爱别离，而你，求不得，你说，人生下便注定是受苦的吗？”
“并非……”
“何以见得～”
“若你当初没有杀那个人，再若你没有赶施恩走，结局会不会不同呢？”
“不会～”
山河想起那天在破庙里：她思量再三，施恩的声音还是在他耳边缠绕不去，她终是放下仇恨，解开了绳子。在山河背过身的同时，一把匕首插入她的肩上，随后她忍着疼拔出肩上匕首转而划破身后人的脖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