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途》 永夜日志（18）
那一晚回来之后，奥卡就睡不着了。
这一天奥卡是浑浑噩噩的，白天他们并没有任何行动，听回来的蝰和斯罗德汇报说，昨晚舵尔希一伙被不知名的生物给袭击了。
前行三十五名兽人，有三十名是莱弥亚城主派遣护卫的士兵，剩下五名是赫玛斯教廷的教徒。那三十名士兵有二十名被撕裂，失血身亡，五名教徒除了舵尔希之外，皆负伤累累。
现在这个消息已经全城封禁。
“当时那些恐怖的生物就这样从森林里钻出来，见兽就咬！”蝰挥舞着手臂，手舞足蹈地夸张道，“这些生物像是兽人，又不像是兽人，它们的体型比普通兽人还要大上许多，攻击性强，野蛮粗暴，更让我害怕的是他们那极其不正常的尖锐的獠牙和锋利的镰刀型爪子，一双疯狂的眼珠子就跟一对红灯笼一样。哦对，这些怪物的皮毛就跟刺猬一样一根根挺立，就连那些士兵手持的长矛也穿刺不进去……”
蝰努力回想着昨晚看的景象，细致地描述昨晚那些从树林里钻出的怪物，搓了搓被皮毛覆盖住的根本就看不到的鸡皮疙瘩。
“这些怪物的感觉很敏锐，为了不被发现，在它们出现的一瞬间，我和斯罗德就迅速撤离到森林边缘，一直等到那伙被袭击的兽人狼狈逃出那里。”
安米儿眼神一亮：“臭狐狸，你们看到的那些怪物，会不会和盗走项链那些盗匪是同一国的？”
“他们的外形和希美小姐描述的相差无几，加之它们的潜藏能力，如果是提前埋伏在森林里居然没被我们发现的话，那这些怪物所具备的条件基本和那些盗匪吻合了。”安米儿越说越起劲。
“这不现实。”斯罗德打断她的话，冷冷地说，“这些怪物就像是没开化的野蛮野兽一样，没有具备任何有规划的行动倾向，只剩下疯狂进攻这个本能。和拍卖场遇到的那些行动统一，配合默契，训练有素的偷盗者截然不同。”
一口气说出这么多的话后，斯罗德继续陷入沉默中，旁若无兽地擦拭他的手枪。
奥卡不由得侧目瞥了他一眼。这只蜥蜴是一口气说完了他今年全部的话量了吗？
“现在还不能下定论，舵尔希元气大伤，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什么动作。今晚我们再去查看一下。”黎川冷静地说，“就看到时候希美小姐的催眠暗示管不管用了。”
“没问题。”希美笑着回答。她祖母绿一般的眼珠子闪烁着诡异的光芒，目不转睛地盯着奥卡。
这明目张胆的眼神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
奥卡也没过多注意。今晚再去查看，他们就不担心那些突如其来的怪物吗？
不，结合昨晚芬里尔的态度来看，他们倒像是已经提前知道了那个地方就蛰伏着那些恐怖的怪物。
透过裂了几道犹如月季花瓣裂缝的玻璃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的光景。现在是早春，可这座城市依然冷冷清清的，偶尔出现的几个鬼鬼祟祟的兽人就跟行尸走肉一样，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
话说回来，奥卡现在还对昨晚看到的那支继既像是在送葬，又像是某个深藏多年的邪教组织的队伍耿耿于怀。
为什么黎大哥他们的身影会出现在那支诡异的队伍中？
那支队伍如果不是幻觉的话，那他现在和谁待在一起？
奥卡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从这次任务开始后，他和第七佣兵团之间的距离，一直在渐行渐远。
他们不该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同伴吗？
为什么奥卡会凭空诞出一股难以名状的疏离感，陌生感，甚至还有一丝淡淡的恐惧感。
这种想法只是他自己多疑的性格去臆测的，还是基于他那骇兽听闻的猜测去有理有据推断的？
两者都有吧。
抱着这股想法，奥卡就这样乱如麻的绞丝海中不断梳理着，渴望有序地编织一条用于御寒的围巾。
一眨眼，当黄昏最后一抹光亮被裂谷那凸起的巨口吞噬之前，它眷顾地迷恋着大地，迫切想要抓住什么。
第七佣兵团不见了。
一声不吭地不见了。
哦，不止他们。几乎整座城市的居民都不见了。
在奥卡搜寻了大概三十六栋民宅，发现里面皆空无一兽后，他肯定了这个猜测。
“我并不是在梦游。”奥卡捏了捏自己肉嘟嘟的脸。
好了，现在谁来告诉他这是什么情况？
如果不是其他兽全都集体搞失踪的话，那么很可能就是他自己穿越到另一个不知名的纬度了。
黄昏将他一只狮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不论霞光如何眷恋夕云的柔软，可夜晚的降临终将会将它驱逐。
黑暗笼罩住整座城市，可是奥卡不敢燃起神威的火焰来照亮。除了怕引来什么不好的东西之外，就是今晚拥有月光。
还有几天左右就满月了，因此月光格外强烈。在月亮的周围紧紧散发着一环月晕。
没被月光照射到的房屋错落的阴影中，谁能否认那里就没有潜伏着什么青面獠牙的魑魅魍魉？
奥卡躲在苏珊的旅馆内。
正在思考着要不要再去那座古堡调查之时，他的余光瞥到窗外飘过一个白色身影。
幽……幽灵吗？
不，不是，只是一个披着白色衣袍的面无表情的兽人而已……
噢等等，奥卡瞪大了眼睛。
穿着白色衣袍的兽人！
他们身上的白色衣袍和奥卡昨晚看到的送葬队伍一模一样。表情呆滞，双目没有一丝一毫的神采。
对，是“他们”。
奥卡蹲在苏珊旅馆的窗户侧面，透过窗户可以看到的街道处熙熙攘攘聚满了穿白色长袍的兽人。他们就像是一群从裂缝钻出来的蛞蝓一般，行动缓慢。
越看越惊悚。
没想到这个地方晚上居然比白天还要“热闹”几十倍！这些兽都是白天躲着，然后晚上才出来活动的吗？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像是奥卡看过的末日电影中的丧尸群，漫无目的四处寻走，同时将这个地方给包围起来。或者说，这可能是一个错综复杂的庞大邪教组织，而这座偏僻的小城市，恰好就是他们盘踞的地盘。
这座冷清的城市，在不知不觉间显露出它的獠牙。它的真实面目，或许只有在月光照射的夜晚，才会初显端倪。
奥卡想要从旅馆出去，离开城市居民区再去那座古堡看一下。
犹豫了一下后，他从旅馆内找来一张白色的床单披在身上。床单边缘印着几朵淡黄色的月季花。
有模有样地将床单披在身上后，奥卡调整一下面部表情，从容不迫地走出旅馆。
并没有兽人抬起头注视他那张滑稽可笑的翠花边儿床单，全都旁若无兽自我行走着。也不知道他们的走法是漫无目的还是根据某个特定的轨迹行走。
首先得按耐住自己想要去掀开他们的衣袍一探究竟，然后亲切问候他们吃过晚饭没，再跟在他们身后看清这些居民大晚上的聚众比赛‘慢跑’到底是在举行什么邪教仪式的欲望，然后马不停蹄迅速离开这里。直奔古堡处去调查。说不定黎大哥他们早就提前到达，此刻已经根据蛛丝马迹追查出至关重要的线索，因此才无暇顾及他的存在。
奥卡四十五度角微垂着脑袋，面无表情走到看似热闹，实则是一种另类的冷清的街道上。
奥卡并没有发现，就在那张路灯下方，半倚着一个身影。这个身影不同于那些宛如被剥夺情绪剥夺思想的兽人，他自始至终就那样一动不动的，目不转睛注视着奥卡的背影，直至奥卡的背影缓缓消失在城市的三号街，他才缓缓挪动身体，朝着奥卡最后消失的方向行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