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玛
阿玛 阿玛又喝醉 我不得不坐在他旁听他自言自语,说些有的没的话 自小我就不把他喝多以后的话当真话,当圣言,只觉得无端烦躁,这不是他正常所为 我本意想躲,下课回家路上路过公园,看了手机消息,朋友要出门吃饭,善意邀请,然而我要知道阿玛今日去向,回家途中亦是忐忑。我与额涅通话,额涅欲出门看望一将死之人,说无人归家 我心更加惶惶,想着答应朋友吃饭,又觉躲不开什么,毕竟是要回家的,而且额涅晚些时候回来时我总该陪在她身边,故此拒绝朋友,我心知就算我去,我也吃不好这此小聚餐 我回到家门口,额涅出门,告诉我勿怕,家中伤人尖锐物件已通通收好,我有气无力点头 他未回时,我开着厅堂灯,坐在我房间黑暗里,门外一声一响都可惊得我魂不守舍,等得心焦却一点不敢通话,生怕听到另一边的醉言醉语 他归时,我心中石头落地,随之而起的,我冷脸晓得这第二阶段才刚开始,果然,他怪态令我通体生寒 阿玛少时饮酒,每每大醉,呼天抢地,深更半夜大扰邻居,毫无体面,醉酒之时甚动手打骂人,扬刀吓人,我与额涅皆受其害,重时额涅伤处青紫,心血衰微,口不能言,我亦与神志不清其人斗架于家门口,为小区人所围观,阿玛不知,但我面皮羞耻 我尤记阿玛醉酒次次之丑态,曾有一时,我于家门口见归家阿玛,他立台阶之上叫骂,我却不明是何原因挨骂,最终被吼得眼前发黑,大脑轰然,两耳见红,几欲昏倒,我在他进门以后爬上楼梯,在他醉言醉语之中坐上床榻,浑身颤抖不能自已 我恨酒,我更恨酒品奇差之人,我曾见朋友醉酒,抱柱而吐,或话语繁多,琐碎而密,盖因非程度之亲眷,我无甚情绪,世间能有压迫于我,唯有阿玛。后我顿觉,若我不能反抗阿玛醉酒之态,我便毫无勇敢立于人前,我始饮酒,非但从未醉,连断片都无,时至今日,反抗从未成功,少时嚎哭,不敢与之联系,现不哭依旧不敢联系 我曾编排话本于阿玛,想着勇气灌身便不再怕,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但事与愿违,从小至大,醉酒阿玛却乃我一痛肋,一噩梦,挥之不去,想之又来,无法排解之心境 我好恨,恨得气短腹胀,恨得胸瘀欲呕,恨得手足冰冷,恨得食不下咽,我渴昏厥躲避,六识于醉酒阿玛前愈发清醒,心中疯魔燥郁发狂,甚想手刃之—— 不可,此乃大不孝之想,实非人之所为 我叫天天不应唤地地不答,又怕自伤自戗恐额涅忧心,若与额涅讨论这些,于事无补,更添堵与额涅 阿玛年已花甲,醉酒伤身,我不知该如何开口劝阻,一腔担忧全化恨懑 阿玛,阿玛 我该恨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