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忌魔都 第一百一十四幕 心无旁骛
2008年2月15日 上海 静安区 昌平路附近
晌午。
从家里面逃出来后，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在地铁站附近甩掉代行者，又花了接近六个小时的时间分头行动来寻找胡昊东到现在为止，胡安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吃东西了。于是我提议用电话联系许文昌和陈思真，把大家集合在一起吃东西，顺便汇总一下这段时间搜集到的任何情报，为接下来的寻找做准备——当然了，我已经做好了什么线索都没有的心理准备。
在所有人都到齐后，我们选择了一家不怎么显眼的偏僻小店就坐，陈思真为了更加保险起见，还特意在店门口施展了一道干扰结界，让外人看起来这家店就好像关门了一样；这种做法有些对不住店老板，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三碗云吞，一份肥肠谢谢。”
付完钱，拿到小票后，许文昌回到座位上。他看了看胡安，又看了看陈思真沉闷的表情，想要说些什么活跃一下气氛，可他的举动也只是停留在身体的踌躇部分了，除了暖风机轰鸣的声音和后厨煤气灶的声音，四下里一片寂静。
“都有……找到些什么吧，你们两个。”
我决定打破沉默，可陈思真和许文昌似乎提不起什么兴趣——看来我已经没有必要问下去了，他们的脸上已经写满了答案。就像一颗桃树，有人告诉你树上的桃子很好吃，可是你却一直也摘不到，用了任何办法也摘不到，所以到最后只能被动放弃……没有回报的努力会在最快的时间内打击一个人的积极性。
“我从南京路朝着徐汇走……一直到七君子纪念堂，什么都没有找到，途中甚至还遇到了两队代行者，虽然没有其冲突，但是我感觉……感觉就是不太好。”陈思真摆弄着桌上的酱油瓶，一边缓缓说道。
“我也差不多。”许文昌叹了口气，“不过我更惨一些，有两个代行者认出我来了，他们毫不犹豫的使用奥术轰击我，几个普通人看见这场面后背抓走做了记忆清除。看来我在盘古议会当间谍的时候，没有少在人们面前露脸，他们好像都记得我。”
“所以连哪怕一丁点的线索都没有吗？”
二人摇摇头，这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上海这座城市实在是太大了，在这其中找李泽渊就好比大海捞针。更糟糕的是，代行者们查封了胡安的家，我们现在真的变成了各种意义上的流离失所，在震旦大厦和吕妍的关系决裂，导致加入盘古议会的想法也彻底扑了个空，现在的盘古议会，完全不可能接纳胡安……可恶！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我的计划是天衣无缝的！
除了要寻找胡昊东之外，更重要的是考虑在太阳下山之后，找一个合适的住所。
“总……总之，先吃东西吧，我饿坏了，胡安你也一样吧。不是有句俗话说得好，吃饱喝足才有力气干活。”
老板将煮好的三碗云吞端了上来，许文昌的两只眼睛直冒金星，他拿起醋瓶倒入醋后大口的吃起来，一旁的陈思真见状，抬起左手想要狠狠给这个不识气氛的家伙来上一下，可是在片刻的迟疑后她又放下了手。她看了看热腾腾的云吞，又看了看胡安的表情，无奈的摇了摇头。
“文昌说得对——”她从竹筒中拿起一双筷子递给胡安，“先吃东西吧，你不担心，叔叔不会去哪里的，我们一定可以找到他。”
“没错，人嘛，都会有想不开的时候。”许文昌吃的时候还不忘说话，“要是有人能帮忙就更好了，比如盘古议会的那个什么……BIOS系统，用那东西找起人来应该很方便的吧。”
“胡安的手机已经被锁定了，无法进入系统，估计又是吕妍干的好事，他已经把我们从盘古议会中驱逐出去了。”我半瘫在椅子上，抓着头发；说句实话面对这样的情况连我自己也彻底乱了阵脚，先是胡安被驱逐出盘古议会，现在又是胡昊东凯南会有轻生换钱的想法——
怎么会这样？我好像也没做错什么啊，一直以来按照这正确的方向走着，不应该导致这样的结果……
——音乐家，对不起……
——对不起？为什么要和我说对不起？
——如果我不在，如果我……
——没有如果！你要相信我胡安，你一定要相信我，无论如何，还是和我说说话吧。
我伸出手抓住她的右臂，胡安太瘦了，我可以轻松的抓住她的整个手臂；缺钱，对，我们现在的确是缺钱，但是胡昊东也不至于靠极端的方法啊。我们可以像纯芝那样，虽然画不了画，可是我也可以牺牲自己，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关音乐方面的工作……胡安的卖唱根本赚不来多少钱，照目前的样子，就算现出实体很危险，也只有这一条路子。
——李泽渊……
——什么？胡安。
——李泽渊……
——李泽渊？他的奥术师资格证确实帮我们，可是你忘了上次吗？那个家伙根本就没有理会我们，甚至说可疑是无视，我不知道吕妍给他看了什么，但是我知道，那个家伙已经被吕妍控制了。
——不，我是说，李泽渊在外面，刚刚路过。
——什么？
我化作紫色的烟雾夺门而出，许文昌和陈思真见状，也顺势跟了过来。果不其然，刚刚从店门口经过的穿着皮大衣的男子，正是李泽渊。我们四个人冲上前抓住他的手臂，他被吓了一跳，本能的躲开后朝着墙壁的方向闪去。
“大白天活见鬼了，那家店不是关着门吗？你们从哪里出来……等一下，这两个人不是死灵奥术师吗？”李泽渊与我们保持几米的距离，在看到陈思真和许文昌后，又摆出防御态势，奥能在他的身前形成一个很小的防护结界。李泽渊的奥术师评级我记得好像是C+吧，这种级别的结界在B+评级陈思真和B-评级的许文昌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很简单的障眼法罢了，你一个奥术师连这个都看不出来吗？看样子，你并不是代行者。”陈思真用嘲弄的语气说道，并且立刻凭借对方的动作对李泽渊的身份做出判断，她的判断十分准确，因为如果是代行者的话，这一会我们早就扭打在一起了。
“李泽渊，你怎么会在这种地方？”我上前一步问道。
“吕妍让我去找闵行区的代行者报道，说是缺人手，倒是胡安你，你怎么会会和这两个死灵奥术师在一起？”
“哈，阿真，看来我们是出名了。”
“李泽渊，你得帮我们，用你的奥术师资格证登陆BIOS，胡昊东不见了，BIOS系统可以找到他。”
“我……我……我求求你们了，我不会再帮你了……对不起。”李泽渊说话的时候带着呜咽，从他的表情判断他的内心一定十分挣扎，“对不起……我必须站在吕妍那边，她可以帮我……所以拜托你们别再来找我了！不行，这根本不可能！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假装没看见你们，对不起……真对不起……”
他上前一步，推开陈思真和许文昌，然后就朝着街道的对面跑过去了。
“喂……那个疯言疯语的男人是谁啊？你们认识？”
“算是吧……不过他好像有些迷失了自我。”
我叹了口气，看着李泽渊的背景消失在街道的尽头，这个男人到底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居然会表现出如此急促的模样。照这样样子看，李泽渊十有八九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面是帮不上任何忙了，追上他也没有意义，附近很有可能还有巡逻的代行者，我不能让胡安冒这个险。
“看来某些人需要一些小小的帮助，你们要进入BIOS系统，虽然我不知道什么什么目的，但是这个忙我绝对帮得上。”
声音从身后传来，这声音让我除了一声冷汗。
回头一看，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只有一名穿着黑色蓑衣、戴着斗笠的女子，她的腰间是一把半身长的唐刀——这样的形象，让我不由得想起了王英彦的话，他说现在的上海分部又一个不好对付的人存在，异端审判局的方欣楠。从眼前的这位女子的穿着打扮上来看，她应该就是王英彦所说的那个方欣楠了。
异端审判局的游离于盘古议会体制外的存在，与这一类人对上必须要格外谨慎；一旁的陈思真和许文昌也认出了对方的身份，下意识的摆出防御态势，眼前的这个奥术师，实力不容小视，按照陈思真的说法异端审判局的成员都是杀人不见血……所以接下来我也不知道会发生。
——胡安……随时准备逃跑。
——可是，我看她没有攻击我们的意思。
——为什么？
——如果真有攻击的倾向，我们恐怕已经倒下了。
胡安的判断没有错，这名穿着黑色蓑衣的女子举起了双手，然后缓缓朝着我们走了过来，这是什么意思？我们现在之于盘古议会可是敌人。
“我说，你们别表现得这么紧张好不好，我不会攻击你们，我是来谈条件的。”蓑衣女子摆了摆裙子，行拱手礼，“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盘古议会异端审判局的方欣楠，现在暂时从属于内阁中央巡视组，当然了你们很有可能从王英彦那小子的口中听过我的名字，所以客套的话就先免了吧。”
“方欣楠……异端审判局的人要找我们干什么？”陈思真试探性的问道，“谈条件？恐怕我们没办法给你提供什么帮助。”
“不不不——提供帮助倒是其次，我想要做的，是将一些有共同目的的人聚集到一起。现在吕妍总管派出了她手下的代行者对你们全城搜捕，你们倒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吃东西？这危机意识未免也差劲了吧。”
“你到底想怎么样？”许文昌问道。
“从刚刚你们和李泽渊的对话判断，你们应该是在找某个人对吧，放心好了，用我的奥术师编号登入BIOS系统启动大数据筛查，一定可以找到你们要找的人。不过在这之前，我希望你们和我来一下，有个人想要见你——胡安，对吧。”
方欣楠将目光聚集在了胡安身上，胡安被对方的气场怔住，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说句实在话，我根本就信不过这个异端审判局的人，可是眼下寻找胡昊东我们也没有任何的线索，所以看样子现在只能暂时听听这个人到底想要说什么。
2008年2月15日 上海 虹口区 四平路附近
“这也太豪华了吧，难道说盘古议会体制内也对个人分三六九等吗？”
我没有想到的是，方欣楠居然带我们去了她所住的酒店；更令我惊讶的是，这间酒店的位置，正好就位于老场坊附近。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吕妍绝对想不到这一点。
这是方欣楠的原话，委实讲，我开始有些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太不拘小节了，无论是说话还是动作，她总会不由的让我联想到大学时代里面那种大大咧咧的女生——不过却又不一样，她在对他人大方的时候，又会很谨慎的刻意保持一段距离。像是刻意的展现自己热情的一面，却又无法隐藏最原本的性格……
“二十三层，视野开阔，一眼望去就连天际仿佛都能够触摸……我的天，我已经好久没有住过这样的酒店了。”
“许文昌，别搞得像是个文盲进城似的。”虽然陈思真嘴上这么说着，但其实就连她自己也被眼前的景致给吓了一跳。
方欣楠住的酒店是五星级，可是内部的成列给人一种现代化的气息。干净、整洁、棱角分明，像是机器镌刻出的画卷。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的个人物品被杂乱的分别丢在床上、梳妆台、衣柜和窗台，嗯，看得出来之前的整洁和干练是酒店工作人员做的，和方欣楠本人没有任何关系，她自己的实际个人卫生情况很可能会超出我的想象。
“你好……胡安……”
房间内缓缓走出一个披着破烂风衣的少年，此人正是王英彦，他的双臂发紫，黑色的血管浮现在皮肤的表层。胡安见状，上前去想要抓住他的手臂询问状况，可是对方却下意识的后退，将双手藏在自己的身后。
“抱歉，这不是我不想和你问好，是我还不清楚被闇烟腐朽化之后，与人接触会发生什么样子的状况，所以保险起见，我们还是不要接触的好。”王英彦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坐在梳妆台前面的桌子上，见到他摆出这样的一副样子，许文昌顿时坐不住了，开始指着对方鼻子破口大骂。
“你这臭小子！你以为你是谁啊！闇烟那种东西会造成什么后果你应该比我们任何人都清楚才是，做事情从来不考虑后果！白痴！当时那种情况应该还有别的方法可以做的吧，你嫌自己命长是吗？”
“谢谢——”
“咦？”
没有反驳，平静的接受自己的选择，王英彦没有反驳，而是表现出对方意料之外的谢意。
“谢谢你们关心我，我这个人从小到大……都没有人关心我，所以，谢谢你们。”
“——可为什么，在老场坊的时候，要表现出一副跟谁都聊得开的样子呢？”胡安用手语问道。
“因为害怕。”
“害怕？”
“我必须……表现得跟谁的关系都很好，这样一来他们就不会说我的坏话了。可能你们会说那只是获得一种表面的快感，可我需要的就是那种表面的快感……就像是刺猬，热情就是我的刺。”
“你们放心好了，知心大姐姐已经给这位烦恼的少年维特解开了心结。”方欣楠走到王英彦的身边，指了指他胳膊上的两张符纸，“抑制腐朽化用的符纸，咱们都知道奥能对奥术师本人而言是一个侵蚀作用，闇烟的存在像是催化剂一般加速了这个过程，所以我用符纸虽然起到延缓的作用，可也只能够让他活得久一些。”
“这种东西我们早就知道了。”我现出实体，靠在墙壁，摆出一副不屑的样子。
“喂，我才来上海一个月都不到啊，能够研究出这个细节已经很不错了。话说——你难道就是附身在胡安身体里面的灵魂吗？快让我看看！”
“看……看什么？”方欣楠突然冲过来吓了我一跳，“我们相互认识才一个小时不到，别动手动脚的。”
“好好好——其实关于你我在BIOS系统里面查看过了，自称音乐家，通晓世间几乎所有的乐器，施展的奥术似乎是以著名的音乐作品命名，像是什么……嗯……拉絮斯——耶利米哀歌、亨德尔——弥赛亚之类，你起这种名字，是在装酷还是在干什么？在我为数不多有关音乐方面的知识中，我还未曾认识有你这样的音乐家。”
“咱们能不谈音乐家的事情嘛？”为什么每个人见到我的第一眼，都能够铺天盖地的问出一堆问题，我看起来很像是蓝猫淘气么？
“嘿嘿，不想说就算了，先坐吧，我这里有之前在超市买的零食和橙汁，你们要是不介意的话就随便将就一下了。现在外面不安全，吕妍的代行者到处都是，看来东方明珠塔作战计划她并没有派出自己的全部力量。”
顺着方欣楠的指引，我们一行人走进房间内，坐在床上。这时我才反应过来一个问题，方欣楠住的房间居然是一个三人间，这里有三张床，也就是说有可能异端审判局的成员有可能不止她一个人，如果真是这样，我和胡安岂不是自投罗网？出于警惕，我询问了她有关床位的事情。
“啊——这个，因为我带的行李稍微有些多，再加上懒得叠被子的原因，就让盘古议会给我安排了一个三人间。”
“不是我说……酒店，酒店里面一般不是都会有保洁人员吗？”
“我才不想让她们来帮我打扫的，一个星期一次是我的忍耐极限了，把我的奥术器具弄得找也找不到。”
“像这样就找得到了吗？”我指着房间角落乱糟糟的衣服堆起来的山问道。
“当然了，不信你看——乳钉纹爵！”
方欣楠大吼一声，顿时，一个小巧可爱的鼎从衣服山中飞到方欣楠的手中，然后看着我露出得意的表情……好吧，有些时候乱或许能够找得到东西。等一下，这根本就不是重点好吧，这种祭器……我记得只有几个重要的盘古议会成员才可以拥有。
“我说，这不会是真的乳钉纹爵吧。”陈思真指着她手中的鼎问道。
“当然是假的啦，真的在内阁那些臭老头老太太的手里呢，这东西是仿制品，但是用于简单的奥术活动已经足够了。”方欣楠一边说着，一边从打开行李箱，从中拿出一大瓶可乐，然后打开猛地喝了一口。我说……这个女人的行李箱里面全是这种东西吗？从刚刚进门我就注意到一个细节，方欣楠居然没有一件用来护理身体的护肤品、或是化妆品，当然她本人不用这种东西看起来倒也还像话，可是对于一个女生来说……这有些太不可思议了。
“我说异端审判局的——你把我们叫过来到底是要干什么，你说你会帮助胡安找他的父亲，但是从刚刚开始你就好像心不在焉。”
“别急嘛，死灵协会的。循序渐进是人生必须学会的守则，胡安的父亲是吧，我会帮助她，我可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毕竟侠之大者……抱歉扯远了，我想要和你们说的是，内阁想要除掉吕妍。”
方欣楠的脸色阴沉下去，就好像晴天霹雳一般，所有人都不由得把脑袋凑了过来。
“已经用我的奥术师编号登入BIOS系统了，上海的系统居然没受到天空塔的影响……好吧，原来用的是局域系统……咱们就先等一会吧，过一会应该就能够找到了。”方欣楠将自己的手机接上充电器，将界面停留在BIOS系统的搜索页面后，摆在了床头柜。
“那么……”陈思真咽了咽口水，“盘古议会内阁想要除掉吕妍，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这当然了，在我出门找你们之前，王英彦告诉了我在震旦大厦看到的那些日志，现在我已经有了足够的情报指控吕妍。但是现在巡视组被困在了天空塔的外面，我只有一个人，所以我需要你们的帮助，去老场坊关闭天空塔，之后巡视组就会介入这里。”
“否决，谁知道巡视组的人进来后我们会怎么样。”我的态度很坚决，现在胡安已经无法在盘古议会里面立足了，就算这个方欣楠没打算对胡安动手，我也没办法说内阁不会动手。陈思真和许文昌也一定不会同意，内阁的人进入上海，他们想要从这里逃跑的可能性就会变得微乎其微。
“这么着急就下定论么？循序渐进啊，循序渐进——罢了，我知道你们不信任我，那我们来聊一些别的吧。”方欣楠的眼珠子在打转，她的目光聚集在了胡安身上，“在当初我来上海的时候，听说上海分部的成员中有一位灵魂奥术师，这件事情对我的冲击非常大。因为在盘古议会内，灵魂奥术师就是要被除去的异端……”
“这应该没什么问题吧。”王英彦说道，“胡安的手续之类走的都是正规程序，行为记录也表现优良。况且，在当时巨龙出现的情况下，花费太多的财力物力对付灵魂奥术师无异于捡起芝麻丢西瓜，再加之胡安也不是什么坏人，所以让她加入盘古议会也没什么问题。”
“王英彦说得对，如果我是上海分部的总管，我也会采取同样的手段——招安。但是，做出这个决策的人是吕妍，这就很不正常了。”
“为什么？”许文昌吃着一袋子的膨化食品问道，“难道说吕妍比起你们异端审判局的，对灵魂奥术师的偏见更严重吗？”
“不，比你想象中的要复杂一些。灵魂奥术师，可以说是吕妍这辈子都跨不过去的坎，你们知道她在做上海总管之前是干什么的吗？”方欣楠环视周围一圈，“她隶属于一支内阁的特别行动小队，专门负责消灭灵魂奥术师。原本这工作做完之后，她就可以退休享受天伦之乐——对了忘记和你们说，吕妍在当总管之前是有家室的。”
家室？
我好像理解了，为什么每次我和胡安去老场坊找她的时候，总能够看到她办公桌上摆着的相片，原来那照片中的其他两人是吕妍的家人。
“可是吕妍却不偏不倚的，查灵魂奥术师查到了内阁头上——这事情简直太讽刺了，查找并且消灭灵魂奥术师，到头来内阁的人中也有灵魂奥术师。”
“内阁也有灵魂奥术师？”王英彦扶额，看来他之前对于盘古议会的印象正在逐渐崩塌。
“没错，这个灵魂奥术师叫做陈国伟，她是沧海市总管陈仁美的丈夫，原本这两个人因为对内阁有突出的贡献被选为了成员，可就在二人结婚的时候，被一个疯子给杀害了。吕妍作为小队成员发现了陈国伟是灵魂奥术师的事实，便将此事上报内阁——”
“打断一下，内阁这么神秘，这两个人到底是做了什么突出贡献的事情？能够有机会成为内阁成员的？”陈思真说的没错，盘古议会的内阁对于普通人来说根本就是个迷，他们的体制是什么？组成是什么，普通人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办法去知道。
“这就涉及机密了，以我在异端审判局的级别都不知道的机密——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吕妍看到的东西一定是涉及到了内阁高层们的利益，所以内阁才想要除掉她，免得自家后院起火了灭都灭不掉。”方欣楠顿了顿，长长叹了口气，“吕妍她和她的那些朋友……想要将这些事情公之于众，内阁就用钱财消灾，封住那些人的嘴，到最后，只剩下吕妍一个人在和内阁对抗，可是她还不屈服，于是就用了一些‘特殊’的手段。”
“什么手段？”许文昌问道，他盘腿坐在床上，俨然摆出一副听童话故事的模样。
“……他们制造了一起车祸，她的丈夫和女儿在车祸中丧生。虽然吕妍奇迹般的活了过来，可是内阁却也发出了警告，让她不要继续调查下去，很意外的，这一次吕妍屈服了；内阁给她开出了两个条件作为封口费，五百万人民币，或者是更改职务，永远的离开与内阁有关的区域。”
“我猜她选择了后者。”这是既成的事实，但是我心中还是有疑虑，“内阁居然会开出这么好的条件？上海可是一个超级城市，而且直辖市总管的权利可以堪比省总管……这实在是。”
“看来你真的只适合做音乐啊，你根本就不理解盘古议会的体制。”方欣楠笑了笑，她的笑让我心里面发麻，“就是因为是直辖市，所以吕妍才什么也做不了。”
“就——因为——是——直辖市，所以——吕妍——什么也做不了……”许文昌扳着手指头，想要理解方欣楠这句话的意思，最后摇了摇头，希望叙述者继续说下去，“这什么意思啊？我感觉我在玩猜谜，猜谜都不带你这么牛鬼蛇神。”
“根据孙中山的大上海计划，民国十七年国民政府设立上海特别市，扩大市区范围包括上海、宝山县的一部分，设立17个区，而上海地区各县则仍属江苏省，从此上海市与上海县分离。这样说你们应该就明白了，上海总管是一个有职无权的位子，吕妍想要获得权力，唯一的方法是什么？”
“天空塔……启动结界分离内外，这样一来吕妍就相当于获得了上海的指挥权。”
“回答正确王英彦，果然亲信就是不一样，对自己的主子了解的这么到位。”
王英彦摆出一脸嫌恶的表情，方欣楠也不介意，仍旧自顾自的说着。
“——所以说，吕妍应该是对灵魂奥术师恨之入骨的，因为他们间接的夺走了她的一切。2007年末，巨龙出现在了上海，与之相对的还有莫名其妙出现的盘古的‘茧’，我没见过那东西但你们应该见过——这股力量成为了她手中的利刃，所以内阁一直在给上海施压，而吕妍也在想方设法的回击这些施压，终于内阁坐不住了，派出巡视组准备彻底清除后患，没想到这个女人启动了天空塔，而她的理由则是‘因为死灵协会进攻上海，再加之各种奥能事件频繁，所以需要天空塔的支持’，双方也因此一直没有撕破脸，不过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内阁现在已经十分被动了。”
方欣楠说完，看了看陈思真，这个死灵奥术师的脸上写满了疑惑。
“看……看着我干嘛？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我很好奇，死灵协会的鬼法，你们为什么要进攻上海？这座对你们来说毫无战略意义可言的城市？”
“你有你的机密，我也有我的。”
“喂喂喂，都说了谈条件，稍微拿出点诚信好不好，我都已经说了这么多，你们也稍微拿出点什么吧。”
“好吧……其实很简单，吕妍曾经找我谈过，以内阁的位置为条件，换取死灵协会不进攻上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