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锤基】神同故人（三）
索尔坐在简的病床边，一言不发，每一寸皮肤都透着哀伤。
简这几天已经暂停治疗，没有了药物刺激的疼痛，让她精神了许多。可醒来时就看到索尔这副样子，十分担忧，于是拨开面罩，轻声询问道：“那里也没有他吗？”
索尔扯起笑容，故作豁达的说道：“嗯，被灭霸捏碎了。不说这个。今天感觉怎么样？你看上去轻松极了。”
简当然看得出索尔在强颜欢笑，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便老实回答他的问题：“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索尔知道简时日无多，越想越伤感，一滴眼泪慢慢从眼角滑了下来，被他赶紧擦掉。
简知道，索尔的眼泪不光是为她而流，却只能劝慰道：“总有这么一天的，一个月还是一百年，我们必然要诀别。我很庆幸，庆幸遇到你，我没有遗憾了……我想他也一定是无憾的，至少到最后，是他保护了你不是吗？他是你的英雄。”
索尔捂住双眼，痛哭失声。这是他浩劫之后唯一没有压抑的哭泣，有什么东西顺着眼泪流走了。
简慢慢闭上双眼坠入梦乡，她真的有些累。半年来她第一次说这么多话，却是在为一个侵略过地球的坏蛋哀悼。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简狠狠揍了他一拳，他却笑着转过脸对索尔说“我喜欢她”。然后他保护她，拯救她，如果不是索尔及时飞回来，那个坏蛋肯定因救她而死了。
简再次睁开眼时，索尔已经离开。还未等她失落，床边突然开启了一个灰绿色的空间裂缝。洛基的身影慢慢浮现出来，用手撑着下巴，俏皮的歪头看着她。简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面前这人从头到脚连性别都不一样，但简认得出来，这就是洛基。
洛基好像看得出简想表达的话语，咧开嘴坏笑道：“别担心，你还没死呢！啊，至少目前还没死。那么问题来了，你想死吗？大科学家？”
简忍不住问洛基：“你们兄弟两个在闹什么别扭？他说你连灵魂都没剩下……”
洛基一脸无辜的摊手：“我可没跟他别扭。别岔开话题！快回答我！”
简摇头：“我当然不想死。我的研究，还需要我。”
洛基有些为难的挠挠手心：“这就难办了……我现在有个法子能让你不死，可是你恐怕不能当科学家了。好吧，我们换个思路。你研究科学，是为什么呢？”
简望着洛基灰绿色的眼，陷入沉思：“我不知道，我只是好奇未知的世界，我希望那些未知变得可控，或许能让人们过得更好……”
“完美！”洛基兴奋得从裂缝里爬出来，却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喉咙中发出一阵痛苦的哼哼，却咬着牙站起来，三两下拔掉简身上插的各种管子，将人抱起来就滚回缝隙里，根本不管身后的监心机发出什么刺耳的报警音。
洛基松了口气，抱着简跳上耶梦加得的大脑袋，朝着尼福尔海姆边境飞去。
洛基虽然已经变成了女性，却依然有着近两米的高挑身材，此时遭疾病折磨到骨瘦如柴的简，被她抱在怀中，就像妈妈抱着小女儿一样。洛基嘿嘿笑着，吻了一下简的额头：“好姑娘，我们去另一个宇宙，你会拥有神的力量，让你的人类过得更好。”
索尔听完妲西的话，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料想谁都没法相信一个癌症晚期的病人，会在他出去端个午餐的功夫，就从ICU里不翼而飞吧？索尔立刻往基地飞去，想找托尼调取卫星监控，却在起飞瞬间一头扎进了一个突然在面前张开的空间裂缝……
洛基歪坐在耶梦加得头上吃着甜点，跟索尔打了个招呼：“嗨，哥哥。我把……”
“不要用这个称呼，只有洛基才可以这样叫我。”摔了个狗抢屎的索尔拒绝了眼前这位女死神的友好谈话，整个人散发着尴尬又愠怒的气场。
洛基只是愣了一下，随即低头偷笑，拍掉手上的零食渣，站起身飘到索尔跟前：“我真不知道自己对你来说这么特别，哦不对，你说过我对你很重要之类的，不过重要跟特别还是有区别的。说实话，我现在很高兴。哥哥。”
索尔皱着眉，盯着那双熟悉的绿眼睛：“我说过了，不要用这个称呼。”天空中隐隐有雷声传来。
“好！好！那我叫你索尔·奥丁森！这样满意了吧？”洛基看着索尔双手溢出的电光，觉得自己还是少刺激他为妙，毕竟现在不比从前。光是把简带到另一个宇宙已经让她全身剧痛了，要是让索尔劈到，绝对会碎成渣渣。
洛基提了提领子，一本正经的跟索尔说：“听着，简·福斯特，被我送到了另一个宇宙，那个宇宙里的你，一样失去了妙尔尼尔，不过那个妙尔尼尔不是被海拉捏碎的，而是因为那个你失去神格，落在月球上。很幸运，福斯特女士能拿起它，她现在是那个宇宙的雷神了。只要妙尔尼尔在手里，她就死不了。”
索尔其实很难对面前这位“洛基女士”动真怒，只要她不是用戏谑的口气调侃，索尔还是很愿意听她说话的：“你为什么要做这些？就算你真的是洛基。我想不到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洛基收回投在索尔脸上的目光，认真的抠着手心，飘回耶梦加得头上坐好：“我翻脸可比翻书还快，或许我这么做只是觉得好玩。想想看，让你的前女友成为你，你肯定嫉妒她，不再喜欢她。就算你不嫉妒，她也不在这个宇宙了，另个宇宙的你还是会跟她不对付，永远不会在一起，这多有意思！”
“你要我怎么答谢你？”索尔平静得问道。就算他再不想承认，眼前这个“寄生虫”，确实太像洛基了。她的一言一行都是洛基的翻版，那口是心非的样子、故作狡诈的样子、低头坏笑的样子……太像了。
这很难不让索尔将她当成洛基，甚至移情，想要在她身上弥补对于洛基的遗憾。
洛基没想到索尔会这么善解人意，张嘴卡壳了一会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对你来说很简单。我需要用你的雷霆之力为新躯体注入活力。我可不想一辈子呆在尼福尔海姆给姐姐当狗腿子到处收割灵魂，我是邪神又不是黑化的女武神！你知道的，就算是有六颗破烂无限宝石，我原来那具身体也回不来了，我得另想办法。”
索尔隐隐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劲，却还是答应了：“可以，我们什么时候走？”
洛基拍拍身边的位置：“就现在！”
坐在耶梦加得的头上，索尔很享受蛇鳞的触感，但干坐着确实有些无聊，便问洛基：“刚才你说，有六颗无限宝石？海拉真的打败灭霸了？”
洛基摊手：“根本没动手，那家伙将手套献给海拉，还自愿跟她回了尼福尔海姆。只是无限宝石在冥界根本没法使用，海拉也对拿东西兴致缺缺，比起打响指什么的，她更喜欢武器贯穿实体的冲击感。”
索尔惊讶得合不拢嘴：“你是在开玩笑吗？灭霸会轻易认输？”
洛基啧了一声：“我也很奇怪，不过事实就是这样。海拉打开冥界的时候，灭霸左半边身体几乎瘫痪，却留在一颗只有农业文明的星球种田。我掉下彩虹桥后被他救活了，那时我以为他跟我一样疯，现在我却觉得自己是全宇宙最理智的机灵鬼。他们，哦，也包括你……为了实现目标，什么都可以抛弃，可以说是非常不顾一切了。”
闲聊间，已经到达尼福尔海姆边境，两人从大蛇头上跳下。洛基亲了亲耶梦加得的大脸，便放它自己玩去了。
索尔在旁边看着他们如此亲密，不知为何，心中泛起一丝说不清的异样酸楚。
洛基一看他的表情，立刻高举起双手无奈解释道：“拜托，索尔·奥丁森，你不是最喜欢蛇吗？难道你养宠物从来不亲他们吗？多么可爱的小东西，他可爱得就像我生的孩子！哦，抱歉，父亲从没亲过我们，可是妈妈经常亲我呀。好吧，你不懂的话我能理解了。”
索尔不明白洛基在炫耀什么，但莫名觉得她这样还挺可爱的，如果他还活着的话：“我当然不会亲它们，我只亲过我弟弟变的蛇。”
洛基假装没听见，逃命似的快速往山上飘去。索尔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两人来到一处被掩藏起来的洞穴，洛基点亮手中的权杖，瞬间让这个布满冰晶的洞穴有点蓬荜生辉的感觉。
穿过狭长的走廊，索尔看到一座巨大的冰棺，隐约能看见里面的尸体。静静望着冰棺中的洛基：那是他掉下彩虹桥之前的样子，短短的黑发，一丝不苟的背在头顶，光滑的皮肤还没有染上后来的沧桑。他就像睡着了一样，安静的躺着，好像马上就要醒来。一时间，索尔百感交集，忍不住将手伸过去，隔着冰冷的棺材抚摸那张思念已久的脸……可余光却瞟到不远处堆积着几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其中有一具冰霜巨人，还有几具阿萨人。此刻都冻成了冰坨，混着或蓝或黄的尸液，看起来恶心极了。
见索尔一脸的震惊和不赞同，洛基突然有点生气，一叉腰高声说道：“不是我杀的，好吗？你以为我能找到活的还会去捡垃圾吗？你不知道我找这点东西有多难！每次穿越位面的时候感觉手都快要被切碎了！”
外面隐隐传来雷声，索尔粗重得呼吸了几下，还是没能遏制住怒气，一把将洛基拎起来按在冰棺上吼道：“你明知道我不是因为这个生气！你明知道洛基对我有多重要！就算你是他的一部分也不能这样糟蹋他！他是阿斯加德的亲王，我的弟弟！你怎能用这些腐烂肮脏的死物拼凑他！”
洛基被暴怒的索尔吓得差点哭出来，却还是嘲讽似的笑着说：“上一次你这样对我，还是在去找魔雷基报仇的路上。”
索尔一愣，像是被她含在眼眶中的泪水烫到一般，慌乱的放开洛基，退到一个安全的距离，过了好一会儿，才泄气的说：“对不起，没有别的办法吗？”
洛基直起身，揉了揉被棺材硌疼的细腰，空出手来用兽毛斗篷将自己裹紧了，坐到棺材上对索尔说：“有，但那很难。而且我不确定那还是不是我。我可以去求海拉让我转生，你去中庭与布鲁希尔德或者其他什么阿萨姑娘结婚，把我生下来。啊，最好是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布鲁希尔德年纪有点大了，我怕她生我的时候难产……”
索尔想都不想：“我拒绝。”
洛基摊手：“那我只能转生到华纳海姆，哦，你爱的中庭其实也可以，但无论在哪我都不会记得任何事。如果我没能觉醒，变成凡人的话，过个几十年还是会死。所以去华纳海姆最好，去看妈妈的家乡。只是要等很久了，华纳神族很少生孩子……”
“去中庭。”索尔坚定的说：“就去中庭，凡人的身体成熟很快，我会找到你，促成你觉醒。你想做谎言之神也好，恶作剧之神也好，我会……”
“别说大话了索尔·奥丁森！”洛基像只炸了毛的猫一样突然跳下棺材，冲索尔咆哮起来：“我就站在这里，你都看不见！说什么能找到我，你到底在骗谁？！洛基已经被宇宙中最原始的至高力量捏碎，被海拉收集起来炼成一瓶恶心的药剂！现在只有我，你面前这个脆弱、悲惨、寄人篱下的狗腿子亡灵！如果你不能接受……”洛基突然梗住，深深吸一口气，呼出时，整个人都萎靡了，肩膀也跟着塌下来，自嘲的笑着向洞外飘去：“我的错，以为我所做的已经能换取你的信任，现在看来是一厢情愿。我仍要孤军奋战。”
索尔感到一股强大的吸力将他向后拉，忍不住大喊了一句“洛基！”一晃神，却已经回到新阿萨的宫殿中……
不知是不是海拉有所警觉，从那天以后，无论索尔如何发动超彩虹桥，它再也通不进尼福尔海姆了。
索尔很后悔，他不该那样急躁，明知道洛基……妹妹？比弟弟心思更加细腻难懂……或者说从前的难懂就是这部分灵魂表现出来的特性……总之，索尔觉得自己把她惹毛了。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又到了洛基的忌日，索尔用托尼给他的BARF设备与洛基团聚。只是这次，洛基却比之前看起来有些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索尔又描述不出来。
洛基站在领袖号的船长室里，一笑一下抛着瓶盖，对索尔说：“如果她在的话，肯定都不会同意我那么做的，可你或许会死，哥哥。因为灭霸的规矩是，屠杀中只留一个活口做纪念，但那时剩下你我两个人。在他心里我才不是什么冰霜巨人，我是个阿斯加德人，我要是不出现，他会认为我就是那个“纪念”。你明白吗？哥哥？”
随后，洛基又和之前一样，一下一下抛着瓶盖，戏谑得看着索尔：“想拥抱我你可快一点，说不准一会儿我就翻脸了。”
这一晚，索尔喝掉了整整一桶蜜酒，终于陷入昏睡。
梦境中，酷似洛基的女死神跪在海拉面前，将一透着墨绿光芒的瓶药剂上交，而后开口说了什么，便被海拉提着颈项扔进一口血红的洞穴中。
然后，索尔看到一个孩子，准确的说是个子宫中的胚胎……它漂浮在一片废墟之中，全身结满了冰碴，不断呼唤着哥哥，并用稚嫩的声音抱怨：“这里好冷啊，快带我走，我又要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