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恋》第一百二十一章 忍辱负重
华爷扶了江爷进屋,连忙拿了东西给他治伤。
江爷眼中带泪,一个劲的摇头“阿海为人仗义,只是这标记是龙潭虎穴,他掉进去怕就不好出来了。”
“阿海不是简单人,除非他不想,否则没有人可以困住他。”华爷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
“他重伤初愈,元气还没有恢复,再加那重创的右臂,想从飞龙手中逃脱难上加难。”江爷担忧叹气。
“我明后天就到码头上去看看,标爷不是一直想我到码头医务室替他工人瞧病嘛,这下子看来,老头子是非得答应了。”华爷将药帕子按上江爷额前伤口,轻叹了口气。
“真的?你真的肯去,要知道郭标可是请了你三年,你都不肯答应。”江爷眼中一亮。
“阿海这小子我喜欢,才刚打听到一些可以帮到他的办法,到了码头,至少我可以时常找到他,总好有个照应,老东西,这会子你倒是放心了吧。”华爷挑眉笑笑,一脸高深莫测。
“嗯,这倒好,可算有个人照应。”江爷皱成一团的眉总算展开了,这会子才顾得上伤口的疼,咧咧嘴。
海腾本是个小型的渔业码头,江川地势优越,横跨鹏都附近海域地区,是有名的海港运输中转站,每天几乎都有大大小小的船支停岸卸货后再转由陆路运输,郭标正是看中了这点,才不惜光了重金,里三层外三层的托了关系终于搞到海腾的私人管辖权,三年时间海腾已经扩充不少,此地已经成为江川及至省内名气不小的黄金码头。
郭标黑道出身,肯花钱,人手多,又将上面打点的好,近几年来越发发展壮大,竟也得了江川第一霸的名头,码头边几个渔村的出港权也被他牢牢控制在手中,渔民不得擅自出海,年轻劳力纷纷被圈到码头做工,工作辛苦工资却不高,少不得人人怨气从生,有几个年轻胆大的上访告状,竟连人都消失不见,有人说给郭标打残丢到外地,有人说直接给郭标处理了,总之,现在的海腾暗无天日,人人自危,却再无反抗之声,码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保安成群,一个个彪悍肥壮。如有人便抡了铁棍劈头就打,工人们只有个个老实本份干活,苦叹无出头之日。
飞龙的车队径直开回码头,厚重的铁门被几个大汗推开,里面一片繁忙景象,飞龙抬脚下车,有人上来打了招呼“龙老大,回来啦。”
飞龙眼也不抬,转头看看后面,黄毛跳下车,奔到跟前“老大,您打算怎么办?”
秦枫跳下车子,抬头看看繁忙一片的码头,一艘大船正从船舱里伸了传送带出来,一个个大麻袋从传送带出口滑下来,装卸工赶紧俯身由人抬上后背,瞧着他腰弯的程度,这袋至少也有百来十斤,苦力,也就是干这些吧,脚步声,一身皮装的飞龙翘首走到他面前,趾高气扬看他“后悔了吧,这些人一天至少要扛上顿的货物,吃得差,住得差,本小姐给你个机会,现在求我,也许我会给你安排个轻松的活。”
秦枫眸中一抹不屑。
“大恩在哪?我既然来了,放他走。”他坚定的眸子,不带一丝温度的看她。
飞龙微抬眼眸,他不屑至极的眼神倒是挑起了她的兴趣,殷红的嘴角一抹冷笑“你说放我就放,我被打的兄弟怎么交待。”
“伤他哪?我赔。”秦枫说得云淡风轻。
“你赔?怎么个赔法?”飞龙挑挑眉峰。
“要钱,我做苦力顶帐,要血,他流多少血,我赔他多少血。”秦枫说得泰然,他本就不在乎生死。
“你就这么不在乎自己的命?”飞龙冷哼一声。
秦枫眼晴里全然没有生机“我人在,要怎么样随便你,大恩年少无知,放了他。”
飞龙手中的鞭柄在别一个手心中轻轻敲打,她在考虑什么,转头走到传送带口“先看你有没有能力做我的苦力再说,没本事,就别逞这个能。”
秦枫轻咬了咬牙根,走过来,俯了后背,旁边二人用力,一个大麻袋重重压上后背,重力下压,浑身初愈伤口犹如再一次被狠狠揪扯,他不由得欠了下身子,刚开始掌握不好用力,袋子向肩膀下滑,他伸了左手用力向上托了托,一条用不上力的右手颓然的垂在一边,他鬓角冷汗直落,将袋子重心全压在左肩上,咬牙狠狠憋了劲,再抽了口气,脚,沉重向前迈开步子,竟也是一步一步踏上梯子,转而将麻袋丢进卡车中去。
飞龙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做完动作,“老大,这小子的手好象有问题。”
飞龙早已经注意到他垂在一边的右手“没想到,竟是个残废。”
秦枫已经从车上下来,眼中泛血“没错,是个残废,但做你这苦力,绰绰有余。”
“哼,嘴硬,把他安排在丙班。”
飞龙转身迈开步子走回仓库里的二楼办公室,翘脚坐上老板椅,鞭柄轻敲着椅面,转头看看窗外又扛了袋子一步步艰难上了梯子的秦枫“我看你能撑多久。”
码头工人也分为甲乙丙三个级别,丙级工人干得活最重最脏,生活条件低下,卫生差,伙食差,工人们个个努力拼命都是想尽早的离开这个可怕的丙班,好能给一家老小混上个温饱。
秦枫重伤初愈,可速度却并不比丙班其他劳力差,以他的身板,放在以往这些倒不算什么,可现在他不得不靠在一边柱子上重重喘着粗气,他抬手抚抚疼痛一片的胸口,那里隐隐刺痛,他埋首咬牙轻哼了声,抬头,看到阳台里站着,映着月光脸上冰冷一片的飞龙。
他抬手抹了把冷汗一片的脸庞,转身又往传送带边走。
一艘船的货物被整整齐齐摆进货车里,货车终于开走了,留下一边十来个累惨的丙级工人坐在一边水泥地上大口大口灌着自带的水瓶里的水,秦枫也在一边的台沿上坐下来,嘴中干得冒烟,他不管什么了,径走走到一边水龙头,打开了伸手捧了凉水就往嘴里灌。
“小伙子,那水太凉,喝了肚子痛,来来来,我这有水给你喝。”地上坐着的一个清瘦老头,伸手招他。
秦枫抹抹嘴角,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来“喝饱了,您老自己喝。”
“唉,一晚上没吃东西了,你这肚子哪受得了这个凉,快,喝几口热水。”老头把自己手中的保温水瓶递过来,眼里满是担忧。
秦枫瞅着他,轻轻笑笑,接过来喝了几大口热水,胃中倒真是温暖了不少。“大爷,你年纪这么大了,还在这做工。”
“唉,没办法啊,欠了标记的钱,我老婆子又病着,女儿还小,家里,家里又没个壮劳力。”老头子说着话,轻抹了抹眼角。
“为什么那么多人欠着标记的钱?”秦枫心头一凛。
“还不都是因为他们…..”老头子刚要开口,瞅见一边过来的保安,忙低了头,接过瓶子,低头不语了。
秦枫知他胆小,也不再多问,后背实在疼得厉害,他索性在水泥台子上躺下来,仰面,映上繁星一片的天空,轻舒了口气。
“小伙子,小心地凉,感冒了可就遭了。”老头见壮,赶紧伸手拉他。
“大爷,让我躺会,一会就好。”秦枫累得垮成一片。
“过来,吃饭啦。”有人把晚饭送到码头上来,十几个工人蜂拥而上,都象饿极了般。
秦枫实在懒得再动,闭眼,轻松了后背。
“哈哈…来来来,今天真好,有热汤渴,我给你带了一碗。”老头子开心的从人群里挤出来,奔到秦枫身边,将手中大拇指一半戳到汤中的碗递上来,笑得一脸灿烂。
秦枫看着老头子笑得象朵菊花的脸,坐起来接过碗来,一碗冒着热气的黑菜汤。肚子开始叫个不停,他大大喝了一口,老头子又从怀中掏出两个馒头,给他一个“哪,吃吧,晚上晚饭少,今天有热汤喝就不错了,平时一个人就只有两个馒头或者一碗米饭。”
秦枫接过馒头,咬了一口,三下五下就把一个馒头吃掉。他抬头看看一边瞅着他吃的老头“大爷,为啥不吃?”
“我看你饿得紧,这个,也给你吧。”老头说着话,把手中别一个馒头掰成两半,递给他一半。
“我不是也应该有两个馒头,我去拿,你自己吃。”秦枫把馒头推给他。
“别去了,馒头没有了。”老头咂吧下嘴。
秦枫瞅着前面,不远处几个黑壮保安手中的馒头,明白了。
“人家盯咱工作一晚上了,也饿了。”老头轻轻说了,把手中的馒头又递过来。
秦枫摇摇头,“我饱了,你自己吃。”说着话,他已经站起来,径直向那几个人走过去。
走到一半,他忽的站住了,他不再是以前的秦枫,他只是个来赎帐的卖身苦力。
想了想,他蹙眉咬了牙根转身往回走,身后忽的响了叫声“站住。”
黄毛的声音,秦枫听得出来,他微蹙了下眉峰,转身看他。
几个保安冲黄毛行了礼“胡三哥。”
“把那个混小子给我揪过来”。黄毛丢了手中的牙签,眼中泛着凶狠。
几个保安一听,抬脚往过来走,伸手就要抓秦枫。
秦枫晃过他们,抬脚走到黄毛面前冷冷看他。“你想怎样?”
“怎样?哼,今天老子打你没打够,晚上,我再赏你一顿厚实的。”黄毛从一个保安手中接过他们随时用来打人的伸缩铁棍。
秦枫轻咬咬牙根,看也不看他手中的东西“我来是做工的,不是挨打的。”
“哼,进了我的手心,我想你怎么样就怎么样。”黄毛挥了手中铁棍冲着秦枫额头就砸下来。
秦枫只是轻轻一闪,铁棍就挥了个空,黄毛用劲太狠,一时刹不住,险些摔过去,被另几个保安扶住,他恶狠狠呸了口,转头气急败坏的叫:“给我抓紧了他,抓紧了他。”
几个壮汉上前紧紧抓了秦枫两边手臂,秦枫抬起冷眸冷冷看着他那张嚣张至极的脸。
“我让你再闪,我让你再闪。”黄毛说着话,手中的铁棍子已经豪不留情的砸在秦枫额头上。
秦枫只觉额头一阵眩晕,他身形微晃,用力摇了摇头,一股热流顺着额头鬓角流下,渗进他的嘴角,腥咸一片。
他紧紧绷了后背,再一次瞪视面前笑得龌龊的黄毛,轻轻咧了嘴角。
“臭小子,你他妈的还敢笑,我看你的骨头有多硬,我看你能撑几下。”黄毛说着话,身上的铁棍狠狠的冲秦枫胸前,肩膀,后背狠狠挥下,沉闷闷的声音,在此刻清静的码头上显得格外瘆人。
秦枫咬牙憋着气,终是不吭一声,黄毛不知在他身上砸了多少下,直到他整个人累得停下来,呼呼大喘。
身上伤痕一片的秦枫微欠的胸膛再一次缓缓挺起来,看着他寒如月光的眸子里不屑至极的目光,黄毛胡三抬起微颤的胳膊“还,还不服是不是,来人啊给我把他吊起来。”
一边的十几个工人,全都大气不敢出的站在一边,眼看着秦枫被人绑了双手,绳子一拉,整个人悬吊起来,秦枫右手臂撕裂般的痛起来,他强压了涌上喉头的痛楚,整个身子轻轻打了颤,鲜红染了他青蓝色的衣襟,他抬起湿粘一片的眼皮,瞪着黄毛手中那把锃亮的铁棍,这些个东西,又怎么比得过他在华荣受过的刑罚。他轻闭了眼,不再理会黄毛嘶叫的叫嚣,冬夜的海风,吹在轻颤的身上,冷如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