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梦症』9.锅底〔上〕

鹿向晚来到西边篮球场的时候,里面的篮球赛还没有结束。
她本想坐在角落里静静观战,奈何左叶小朋友眼尖,正倒退着准备接球,见到她就下意识乖巧的向她点头:“学姐好。”
不过是一下耽搁的事情,就被秦奋收手不住传来的球直接砸了脑袋,有些傻眼的看着到手的球被人截胡。
“你这傻孩子,有礼貌也要分点场合,这是多好的机会啊,到手的球就这么飞了。”秦奋恨不得上去拍他两巴掌。

但看着那孩子傻乎乎的摸着头道歉,叹了两口气又把左叶拽起来:“疼不疼?”
刀子嘴豆腐心就是这样了。
“奋哥好,左叶弟弟好久不见。”鹿向晚习以为常的看着眼前的母子局,打了个招呼。
两人身后的不远处,额头绑着止汗带的林彦俊正一边调整呼吸一边思考着下一步的部署,他看向鹿向晚的时候恰好深深呼出一口气,配合上他冷冽的眉眼,看上去像是负气。

于是鹿向晚眨眨眼,再眨眨眼:“所以是在为我的贸然来访痛失赛点而置气吗,captain?”
对面的captain扯下发带:“没有人能打破属于我的神话,哪怕是你。” 然后勾起半边唇角,一个冷飒的笑,“更何况在这片儿的篮球场儿,我可是制霸。”
半伦不类的京片子听得左叶笑出鹅叫。
接着被场主北哥颇为嫌弃的拎走:“zhei都什么跟什么,吃火锅吧您内,一群不让人省心的小崽砸!”
*
岳明辉走到家楼下的时候,不过傍晚五点二十分。
春季的天黑得早,此刻昏黄而粘稠的晚霞透过水汽,暧昧不明,让他想到了逢魔之时。
说是家,却也不是,他的家远在北方的帝都,这个坐落在南方古城的单身公寓,不过是暂时定所,供落脚而已。
站在玄关,打开灯,因为一日未通风而显得闷沉的空气迎面袭来,右侧的穿衣镜印上他的身影,一身篮球服,发梢还沾着些许潮意。
房间里空无一人。
得到这个认知的岳明辉向后一靠,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不知是失落、还是松了口气。
因为许久不举铁而日益分明的蝴蝶骨撞到开关,灯光闪了两下,灭了。
很久很久之后,他终于睁开眼睛,那眼神清醒的过了分,像是挣脱桎梏的荒野,在黑暗中亮的惊人。

指尖抹平衣袖的皱褶,岳明辉正了正领带,又自嘲似的嗤笑一声,将它扯松,随意挂在脖颈。
解开西装外套所有的纽扣,再将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扯掉,岳明辉看向镜子里的那个人,那个人也看着他,冷静、自持、虚假的过了分。
“Farewell.”他扣着手表最后一个结扣,轻笑。
“还是该说,see you soo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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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哥其人,看起来粗犷,但对于吃穿用度,无一不讲究。
就拿林彦俊心心念念的骨汤火锅来讲,新鲜的猪筒骨慢火熬一整天,直到汤水乳白、浓香扑鼻,此刻筒骨里的骨髓炖的像最嫩的鸡蛋布丁,肥而不腻,轻轻撮一下、抿一口,于是唇齿间都是带着热烫的胆固醇的浓香。
也无需放底料,最多不过几颗枸杞菊花洋参姜片,吃的是食材的本味,恰好合了林彦俊的胃口——某人向来是个不调蘸碟的另类。
等吃完了三五碟牛肉卷,众人话也多了起来,讲的大多是校园里的琐碎日常。
秦奋老怀悲愤的控诉新来的英语老师当众说他nl不分,一口中式英语愣是被他讲出了霓虹味。
左叶小弟弟不怕死的在旁边撺掇:“奋哥,新出的榴莲流奶牛角包要不要给你买一个。”
然后被扼住命运的咽喉,拖到旁边一阵毒打,看的林彦俊拍着手笑得前仰后合。
鹿向晚在一旁看着,只觉得此刻时光美好温馨的过了分,于是只是安静笑着,间或把烫好的肉片夹给他们,到了林彦俊那儿,便趁其不备偶尔蘸上蘸料放到他碗里。
待到某人一口下去察觉不对,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丢下筷子凶巴巴的眼睛瞪老大,她便故作无辜的笑:“怎么了?”
于是瞪了许久的某人也只能无奈的揉了揉鹿向晚的头发:“你啊你。”
这么一揉,藏在额发下的创口贴便露了出来,尽管边角都被贴心的抹平,但在绒绒的额发中仍旧颇为显眼。
“这是怎么弄的?”林彦俊当下就蹙起眉头,作为一个合格的处女座,他能肯定直到昨晚,这个伤口都是不存在的,那么就是今天受的伤了,于是也不听解释,直接扭头,“北哥,有医疗箱吗?”
北哥放下酒杯,一拍手:“有,哥这就给你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