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夏情人节贺文】黑巧克力
二月的风柔和温暖，渗入衣料的缝隙亲吻着皮肤。路边的行道树抽出了点点嫩绿的芽孢，棕发绿瞳的少女穿着轻飘飘的碎花衣裙，在街道上悠闲地散着步。
不知什么时候，希奈子多出了个习惯。每当她无事可做时，便会在东京的街道上散步。拜那人所赐摆脱了最初的迷路困扰后，希奈子便能安心地享受东京的街景。
衣袂飘过大街小巷，希奈子装作漫不经心地四处张望着。希奈子绝对不会跟任何人说的秘密，便是每次散步时，都会期待着与她的偶遇。啊，那个似乎随时随地架着手机直播的粉金色少女，总会携着一阵清甜的风飞过东京繁华的街道。
转转脚腕，希奈子感觉自己已经有些疲劳了，也许是时候回家休息了。再次望向街道深处，亮眼的粉金色并没有出现在视线的终点。哈哈，真是有够无聊的。带着无奈的自嘲，希奈子转身走向家的方向。
一阵铃声响起，希奈子连忙翻开挎包，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是“CEO”。
“喂，这里是希奈子，夏美找我吗？”带着小小的惊喜，希奈子飞快的接起了电话。
“呀呼！上午好啊希奈子，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吗？如果没有的话可以来找我吗？当然，要是有就算了……”
“没问题的！我去哪里找你？”希奈子绽放着灿烂的笑容，仿佛整个人都亮了几度。
……
“这个是……”希奈子看着手里的黑巧克力发呆，她的面前则是摆满了巧克力的货架，她看着的那一块便是刚刚从上面随手拿的。
“是巧克力嘛，你总不至于连这个都不认识。”夏美幽幽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毛茸茸的小脑袋从希奈子身旁探了出来，也从货架上挑了几块巧克力扔进购物车里。
“认识倒是认识……我只是好奇夏美是专程来买巧克力的吗？”
“对啊，明天就是情人节了嘛。”夏美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眼睛盯着货架，手上挑挑拣拣。
“情……情人节？”希奈子睁大了眼睛，用巧克力挡住了即将惊呼出声的嘴巴，“那是什么节日？希奈子好像只在电视里听过名字的说……”
“情人节就是……”夏美刚要侃侃而谈，却一下子刹住了车，看着希奈子好奇又害羞的样子，夏美眨了眨眼，“情人节就是给心上人送自己做的巧克力的节日！只能给心上人送哦~”
“送巧克力？而且只能给心上人送！？”希奈子张大了嘴巴，看着夏美购物车里的巧克力小山发愣，“那这么说……夏美有心上人了吗……？”
“啊……这个嘛……”夏美看热闹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平日的巧舌仿佛被冻在了嘴巴里，“也……也算是有……”
“这样啊。”希奈子的声音如往日一样，仿佛内心并没有因为夏美的话产生什么波动。夏美偷偷看了眼希奈子，却发现她正盯着手中的黑巧克力发呆。
“希奈子呢？要买吗？”夏美不知为什么有些心虚，小心翼翼地问着。她似乎看见希奈子皱了下眉，但很快笑容便掩盖了蛛丝马迹的情绪。
“我……我不买……”希奈子结结巴巴地说着，连连挥着手，脸上的笑容变得一点也不自然，“希奈子还没有喜欢的人，还是算了吧……”
“这样啊……”
夏美也不知道再说什么，气氛顿时尴尬了起来。活泼的少女似乎没法忍受这种走钢丝般的感觉，飞快地买完巧克力之后就跟希奈子告了别。希奈子在原地站了一会，折返回去买了几块黑巧克力。
……
“这个……要怎么做？”厨房里，希奈子看着巧克力发呆，一下一下地戳着自己的脸。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希奈子买下了巧克力。然而她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这巧克力也不像电视说的那样甜美，反而泛着药物一样的苦味……要不要问问夏美？希奈子拿着手机，有些犹豫。不行，问她的话岂不是暴露了自己骗了她……
还是自己想想办法吧。
不过……希奈子看着正在小锅中加热融化的巧克力，轻轻叹了口气，就算做好了又能怎么样呢？有人可以送吗？
理智告诉她没有，但……
希奈子正出着神，一股苦涩焦糊的气味猛然冲进鼻腔，当她反应过来时那一锅巧克力已经糊掉了大半……难闻的气味充斥着厨房，也许已经溢满了整间屋子，被呛出眼泪的希奈子手忙脚乱地关掉火，踉踉跄跄地打开了门窗。
趴在窗口大口呼吸着空气，希奈子的眼泪扑簌扑簌地掉。她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可夏美对她说出有心上人时，她的胸膛仿佛被重锤猛的一击，连呼吸都为之一窒。
从超市强作镇定直到现在，她最后的心理防线被一锅糊掉的巧克力轻易击穿。希奈子大口干呕着，涕泗横流，心脏像被紧紧揪住，脑海中只剩下了唯一的想法。
「我……我一定要做好巧克力……」
为了什么呢？她也不知道。做好又能送给谁呢？她不再去想了。希奈子戴上口罩忍着气味清理着锅，将剩下的最后一点巧克力重新放进锅里……
……
希奈子踏进学校大门时，便看见了有同学满脸通红的将巧克力塞给另一位同学，然后转身跑掉了。收到巧克力的那位则无奈地笑着，丢下书包追着跑掉的身影远去。
“果……果然是这样……情人节什么的……”希奈子捏了捏书包的背带，一小袋黑巧克力正安静地躺在里面，等待着它的主人将它拿出来赠予谁。然而希奈子却觉得自己背着一颗炸弹，战战兢兢地走向再寻常不过的班级大门。
砰砰的心跳声振聋发聩，希奈子感觉脚下有些虚浮。想碰见她，也害怕碰见她。一会要怎么说？要怎么送给她？她会接受吗？可……她又会送给谁？
咽下一口唾沫，希奈子敲开了班级的门。入目所及便是熟悉的若菜四季与米女芽衣两人，还有其他同学，并没有遇见她。
希奈子如获大赦地松了口气，快步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喂，希奈子，你怎么了？看起来慌慌张张的。”芽衣的声音传来，希奈子吓了一跳。
“没！没怎么……”心虚的姑娘快速眨着眼睛，芽衣标志性的压迫感视线让她感觉额头冒出了冷汗，连忙转移了话题，“说、说起来，今天不是情人节吗……你们……”
哎呀！希奈子！你这转移的是什么话题？这样冒犯地去揣测四季和芽衣之间的关系，会被狠狠说一顿的吧！
然而芽衣只是挑了挑眉，不屑地哼了一声，“我们俩之间不需要那种形式上的东西。”
“其实我还挺想……”
“不你不想。”芽衣将四季的话打断，四季也只是笑笑，继续忙着算她的公式去了。
嗯？？？听到了什么事情？她们二位？希奈子大脑瞬间放空，嘴巴张得合不拢，连夏美什么时候进来了都没注意到。
“这是你的！给！”熟悉的声音带着让希奈子瞬间飘飘然的内容响起，然而等她转过头去，只有自己的桌上多出了一只粉色的纸袋。纸袋倒在桌上，有几块精心包装的巧克力从开口处露了出来。
然而那个粉金色的身影却跑到了其他人的桌旁，一模一样的粉色纸袋在她手中分发着，四季和芽衣也都收到了。
“啊……？”希奈子伸进书包的手停下了，握着的塑料包装袋发出嘎吱嘎吱的轻响，“这是……是什么意思……”
“是义理巧克力啦。夏美还真是勤快呢，做了这么多。”芽衣自然地将巧克力装进了包里，看了眼愣神的希奈子，“第一次过情人节？”
“义理……巧克力？”
“就是送给普通朋友的那种。”四季搭了腔，平静的声线像一块厚重的冰，封住了希奈子心中的所有波澜。
“是这样啊……”希奈子强颜欢笑，并没有注意到四季眼神中的那一抹玩味，只是攥着她的那一小袋艰难做出的黑巧克力。
不断有甜腻的香气从桌上的纸袋中传出，与自己的黑巧克力那苦涩呛人的味道完全不同。夏美的身影没再光顾这里，希奈子就这样看着她送出巧克力，又收到巧克力，笑颜就像绽放的海棠花。
海棠虽美，却无香气。希奈子看着她的笑颜，心中却是酸苦。班级里的其他人也开始互相赠送巧克力了，坐在原位一动不动的希奈子仿佛海中的礁石，整个教室越热闹，她与世界的距离便越远。
……
夏美抱着一大堆巧克力，悄悄地从缝隙中看着希奈子。她那天装作跑掉，其实是躲在不远处偷偷看着希奈子，直到看着希奈子拿着巧克力从超市再出来才离开。
希奈子有喜欢的人……与希奈子不同，刚得知的夏美却有些紧张和兴奋。因为她有足足四成的把握确信，如果希奈子喜有欢的人，那就是自己！
这可是夏美细心观察出来的结果：无论是每次答应与自己出门时的爽快，还是只有独处时才会化的淡妆与口红，又或是那完全不加掩饰的幸福笑容和炙热视线，还有那偶尔的身体接触时希奈子明显的兴奋和紧张……
一切的一切让夏美第一次在面对未知有了高达四成的信心，也就有了情人节前的那次试探……虽然过程有些尴尬，但却成功地得知了希奈子确实有喜欢的人！
夏美默默将那四成的把握再加了零点五。
她送给希奈子的那袋巧克力也是她做得最成功，包装也最精致的一袋——没错，虽然外面的纸袋看起来完全相同，但只有希奈子的那一袋，每块巧克力的包装用的是能折射出彩虹般绚丽色彩的糖纸。
虽然没有明说，却是她的本命巧克力。
现在，就等着希奈子将她的巧克力送给自己了……夏美抱着那一堆巧克力装作漫不经心地走到希奈子旁边，笑眯眯地暗示着。
“希奈子！喜欢我做的巧克力吗？”
“啊？喜……喜欢……”
诶？她怎么低下头去了？手还一直放在书包里……夏美一头雾水。眼见暗示无效，她有些委屈，却只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概率在下降……
希奈子是真的听不懂还是……还是……夏美紧紧咬着嘴唇，不想让自己的思路跑向别处。然而思想不受人的左右，夏美还是无可救药地在心底一遍遍重复着那个最糟糕的可能性。
她喜欢的是别人。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希奈子喜欢的很可能不是我……但是又还不确定……希奈子还没给任何人送巧克力，还有希望。怎么办？要趁现在说明自己送的是本命巧克力吗？可是……
可是夏美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与资格。即使巨轮倾覆，也只能抱着沉船的碎片漂浮在海上，不敢游向那雾中的岛屿。
于是微妙的隔阂感出现在了两人中间，整整一天里，希奈子和夏美说的话用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
为什么，晚风也是苦涩的呢？希奈子紧紧攥着她的小袋巧克力走在回家的路上。也许是袋子没有扎紧，黑巧克力的味道飘出来了吧？
只需要闻一下就会让鼻子皱巴巴的苦味，还混着淡淡的焦糊味。因为几乎一整天都被希奈子攥着，最外侧的巧克力已经化得不成样子，黑乎乎的一片粘在包装袋内侧。
还好没送……还好没送……这样的巧克力，才不会有人喜欢……
啪嗒，啪嗒……
咸咸的水珠滴在塑料的袋身上，少女死死忍着胸口翻涌的酸涩。她又有些反胃了，但是不可以，这是街上，而且万一下个拐角遇到她……
下个拐角……
遇不到的，从来没遇见过，也不可能遇见……一直以来都是希奈子的小小幻想罢了。两家根本就住得很远，除非夏美故意来到这边，否她绝不会碰到她……
只是幻想，幻想着梦幻般的双向奔赴能发生在自己身上……然而这卑微的梦就像阳光下的泡泡，绚丽而易碎。就在今天，它破掉了，连声音都没有发出就消失了。只剩下圆形的水渍留在希奈子心里，无力地反射着点点光芒。
泪珠滚落，就连夕阳也是那么刺眼。模糊的视线里是自己家的大门，门前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希奈子……”
是她。希奈子的心揪了起来，她连忙抹掉了泪水，努力想做出微笑。
夏美慢慢走上前来，视线飘忽着不敢去看希奈子的脸。希奈子将手背了过去，把巧克力藏在了背后。
“我……我……对不起！”夏美低下了头，“我昨天不该骗你的……”
“没关系的，夏美不是一直都喜欢开玩笑嘛，我没有生气啦……”希奈子终于拉出了笑容，握着巧克力的手却捏得紧紧的。
夏美踌躇着，咬咬牙抬起了头。摄人心魄的粉红色瞳孔直视着希奈子的脸。
“我这次来，是想问你……你……是不是做了巧克力？”
希奈子的手收得更紧了，塑料包装袋发出嘎吱嘎吱的轻响。心脏又在不争气的狂跳，希奈子的沉默并没能维持多久。
“是的……”希奈子低下了头，躲避着夏美的目光。虽然很想说没做，但面对着夏美，她说不出谎言。
夏美似乎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又上前一步，娇小的身体让她挤进了希奈子的视线中。
“我……我想知道……你的巧克力是送给谁的……”
嗯？希奈子睁大了眼睛。
“是……是……给我的吗？”
夏美近在咫尺的脸庞泛着红晕，细密的汗珠从额头上冒出。她的声音都在颤抖，鼓足勇气睁大的眼睛又在不安的转着，就是不敢看向希奈子。
希奈子强忍的泪水瞬间决堤，她从身后拿出了那包已经化得不成样子的黑巧克力，失声痛哭着。
“我……我可以收下吗？”夏美擦了擦眼泪，伸出了手。
希奈子用力摇着头，后退着。
“希奈子……希奈子做的不好，肯定很难吃……还化成了这样……”
“才没有那回事！”
夏美上前一步，从希奈子手中夺走了巧克力，不顾希奈子的阻拦打开包装一块一块地往嘴里塞着。黑巧克力的苦味和焦糊味在夏美的口中横冲直撞，化掉的巧克力将夏美干净的小手和嘴角染上了黑色的污渍。
但她只是滴着眼泪默默地吃着，直到最后一块也被艰难的咽了下去。
“这是我吃过最甜的巧克力了，谢谢你。”夏美含泪笑着，泪水和巧克力把她变成了一只小花猫。希奈子愣愣地看着夏美，突然张开双臂将她抱进了怀里。
“……喜欢……”
夏美的表情从一时的惊讶变得柔和，她也伸出了手，死死地抱住了希奈子的背。
“我也喜欢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