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卯年用五色趣画生肖

——王瑛

一、缘起

 对五行的兴趣起源于去年暑假去安顺做贵州省“小桔灯”阅读推广活动返回贵阳时与出租车司机的闲聊。因为从安顺到贵阳有近两小时的车程，所以就寻了个话题交流，以免中途乏味。不曾想他是一个乡村道士，给人专职做法事看风水已有近三十年的经验。他给我谈到他在做法事中遇到的一些奇异之事用科学原理根本无法解释。他认为按照道家否极泰来的观念来看：“科学的尽头是玄学，玄学的尽头是科学。”于是我们从青城山到永乐宫一路漫谈。青城山他跟师傅去过两次，而永乐宫却没有听说过。于是我从永乐宫壁画开始聊起，时间过得很快，不觉就到了贵阳。

 这次际遇之后，我一直在想：从什么时候开始中国绘画就开始刻意回避道家文化对绘画的影响而将其归入民间绘画之流呢？正统与非正统之分是以什么为标准的？是什么因素至今仍然深刻地影响着中国人的审美观念？

二、玄学与科学

 玄学与科学一直在人类社会发展中伴演着重要的角色。基于此，我对《道德经》的“道可道非常道”有了一点新的理解：道生一元，一元呈阴阳，阴阳分五行，五行显五色，五色伴五音。于是，这个可道又非常道的世界观在中国人的心目中扎下了根。人们普遍将那些可见的、可被现有认知分析的事物都归于科学的范畴；而那些暂时不可见的，不能够被现有认知分析的事物都归于玄学的范畴。随着量子力学的研究发现，证明了玄学的确存在。大到宇宙，小到我们目力所见，的确存在量子纠缠的现象。光波的逃逸变化实验证明宇宙存在一个观察者。而老子认为的那个“非常道”以许就指的是我们目力所及“常道”之外的另一个与之对应“非常道”吧！这个推测可是与通常的注释不一样啊！作实让我大吃一惊。

 那么绘画是不是我们视觉在光的作用下投射在脑海中的幻影呢？五行是中国上古时期的人认识世界的方式，用对应的五色作画也是上古时期就有的方法。中国画这个概念如何诠释更合乎道理呢？

三、五行与五色

 “五行”一词的最初含义是指五星的运行, 是人们对天空中呈现的不断变化的五大行星“水、金、火、木、土”的描述。五大行星在天体中有规律的运行, 即是五行。道家是中国人看待世界的方式，它把天地万物都看成一体，它们各自都是严格遵循一个叫道的秩序来运行的。在万物一体的道中又分天、地、人三界。古人认为天是圆的，地是方的，天上的五星对应地上的五方，即是：东、西、南、北、中。古代帝王自称为天子，居四方之中，所以文武百官的排位也是要合符五行的道统。文官在左，谓青龙；武官在右，谓白虎；御座前方放朱雀，朱雀又称太阳鸟；御座靠后置玄武，玄武是龟蛇合体的神兽。为了便于记忆，有顺口溜云：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由此便形成观念的五色：青、白、赤、黑、黃。

 在中国人的观念中，人是集天地之灵气的智慧生物，是行走在天地之间的灵体。其灵魂修炼上升之人非神既仙，谓之神仙；其灵魂堕落下降之人非鬼既魅，谓之鬼魅。成仙得道之人往升极乐天，做鬼得咒之人坠入地狱遭轮回。人这个生灵是外着皮像而内敛气像的特殊物种，也是最难以描绘的对象。所以,顾恺之在《胜流画赞》的开篇写到：“凡画，人最难，次山水，次狗马。”

 古人对绘画是心存敬畏的，认为所绘形像里同样住着被描绘者的灵魂。所以谢赫在《古画品录》中把＂气韵生动＂列为＂六法＂之首，用世俗的语言就是：“活灵活现、栩栩如生”。人生活在苍茫大地之中，终其一生都离不开四季周而复始对生命的影响。今年正值兔年，以人像喻意五行、五色的生肖绘画构想便由此而确立。

四、趣说五方

 兔在生肖文化中代表作聪慧灵利、活泼可爱，常常与月亮、嫦娥等高洁柔美的事物相伴，于是我用女性审美的的五种类型配合五形五色来描绘我心中的属兔人的形象。她们有别于我们寻常眼见的兔子，但确是我心中幻化而成的心象，虽越规矩但合符画道。记得有一次水东博物馆方聪馆长看了我的画之后赠与我别样的评价：“你的画初看很具像，细看又超乎像外，是有道痕的。”我问他何出此言？原来他对五行、风水有相当的研究，当场教我一些最基本的阴阳五行的知识。

 究竟什么是道痕呢？道有三界：天、地．人。五行是天，五方是地，作为人，做到“天人合一”起心动念之后的行为结果就是道痕。绘画就是道痕的集中表现形式。人在天地之间行走，方向从何而起？一日复始起于东方，我们从东方开始趣说：

东方青色

 东方属木，木为乙卯，色青。泛指所有青色系。被古人认为是初阳之色。 喻意朝气蓬勃又指太阳未出之前天空的颜色，故青色代表上升之气象，古时学府多用青色的琉璃瓦盖顶，典籍书籍的装祯多以青色系为主，甚至我们人生中最美好时光也用青春来命名。更有京城的祈年殿整个建筑都以青色为主，是皇帝春天祭天，祈愿来年风调雨顺的场所。

 在画青色的兔女郎时我联想到了清晨蝴蝶在太阳升起的时候展翅晾晒的情景，那种怯怯而惊疑的感觉有一种精灵初降凡尘的萌惑，天上的星云绞织于苍穹。我想表现阳光破晓前后天青色由深沉的幽暗被阳光唤醒而元气满满的感觉。这样的画面和精灵是我心中对青色理解最美好的幻化和再现。

西方白色

 西方属金，金为辛卯，白色。它是太阳落山之地，在深山老林呆过的人都有一个体验：每当夕阳沉入天际线前后，山中会升起白色的雾霭，鸟归林静之时顿生一种肃杀之气。水浒传中身为八十万禁军教头的林冲被人约至空无一人的白虎堂就知大事不好。白虎堂为何让林冲心惊胆颤？那是高级武官商议军机的地方，带路的人转身不见，纵有百口也是难抵来意不善的诬陷，最终逼上梁山。

 我在画中发挥了对白色的另一种解读。白雪皑皑的群山是雪域女神居住的宫殿。为了突出其庄严肃穆的气质，我用白色画了一个兔女神。喻意生命归隐于最接近天堂的极乐净土。

北方黑色

 北方属水，水为癸卯，黑色。它是神兽玄龟居住之地，黑色代表广袤、幽深而不可测，因此黑色之属又带给人一种极强的神秘感。古代帝王坐镇北方，着黑色朝服，朝冠前方悬垂珠帘将其脸部遮住，以这样的方式营造出威严、高贵、神秘的氛围，给人一种强烈的心理暗示。黑色具有高深和吞噬的属性，神秘得像宇宙中的黑洞，是隐忍和包容的象征，所以黑色又被称为玄色。

 我在塑造黑兔的形象时尽力去靠近道对方向的描述。让观者感觉到一个有着气场强大的灵魂，同时在造型上又不失神秘而优雅。

南方赤色

 南方属火，火为丁卯，色赤。生活中赤色有截然不同的两种属性，热烈和禁忌。灯红酒绿、姹紫嫣红等代表一种热烈的烟火气。而交通管制中红灯则代表警戒和禁止。心理属性为热烈的则有曹植《杂诗》：＂南国有佳人，容华若桃李。＂而心理属性为杀戳的则有唐 温庭筠《鸡鸣埭曲》：”盘踞势穷三百年，朱方杀气成愁烟。＂ 赤色代表热情奔放、活力四射的骄阳，是欲望的炼狱，革命的洗礼。

 我在构思火兔形象时，用了一个身着红衣手持大容量红酒杯的娇艳形象。酒杯是欲望的容器，酒是情绪的助推剂。大千世界、芸芸众生的我们终其一生都在这欲望的溶炉中洗练挣扎。有得意忘形、心灰意冷的，有苦尽甘来、乐极生悲的，还有喜忧参半、修得正果的。近年来兴起的断舍离和侘寂简的生活方式，无不是精神升华之后人们对当下生活方式和消费状况的一种对抗和反思。

中方黄色

 中方属土，土为己卯，色黄。中方居中又指中心，最早的城邦国建立于夏朝，夏将中心城邦称中国。中国既是地理的概念，又是文化的象征。古人认为人是聚日月星辰的精华，由山川草木滋养，是天为父，地为母的结晶。我们常常将祖国赋予母亲的称谓就充分展现了道家思想内在的道统和秩序。

 黄色是滋养厚爱之色，它承裁大地的一切悲欢离合，历经世间万物的沧海桑田，是崇高母性的像征。如果大地是五色的，那么黄色就是母仪天下的颜色，我心中那个端庄大方，雍容华贵的形象就油然而生。

五、结语

 历经数月的构思和绘制，终于完成了这个开年小目标。人们对那些被美术史归类到民间传说的绘画大多数都没有落款，专家学者对其研究解读就比较初浅，其实往道统的方向去解读是蛮生动有趣味的。但由于多年对传统文化的渐行渐远，人们对五行、五色、五音……等道家思想的认同和研究一直停留在民间草根的自生自灭状态，以至于在解读分析传统壁画、雕塑等作品的时候用现代教育理念去诠释却往往词不达意、力不从心。从而形成了中国人读不懂中国传统绘画的尴尬局面。

 人类社会的发展总是不断提供给人们异彩纷呈的现象。科学技术的创新发展，归根结底是为了突破现有认知，打破常规僵局，为后来人提供更理想的生存空间。哲学和艺术的发展是为不断提升人类的幸福感，反思科技发展带来的后果对人类社会所产生的影响。理想追求总是美好的，然而在实现美好愿望的同时要行使运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方法，由于人的生命认知是可变的因素，这就产生了千奇百怪、意想不到的结果。  

 回到人自身的道统来欣赏人物画正应了那句经典的语录：“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科学如此、哲学如此、绘画亦如此，这以许就是千百年来一直影响着中国人审美观念的因素之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