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与安」SODA ＃2
永远持续的羁绊真的存在吗?
电视和漫画里经常出现“永远的爱”“永远的朋友”之类的短句，但联系往往会因为一些小事而消失。
特别是对我来说。
在分班和升学的大潮流中，我们自然而然地被分组。如果想和其他群体的人产生关系，就必须持续行动，否则这种联系就会逐渐淡化，直至消失。
只要不做任何事，羁绊就会消失。
那么，为了保持不知何时结束的联系而拼命行动，又有什么意义呢?
那不是只会让离别变得更痛苦吗?
既然如此，一开始就不必建立什么联系，因为一个人活下去，受伤的几率也小。
这样想着，一直拒绝别人的我，不知为何，现在却在等待别人。
第一次和安达说话，进行了篮球的留校练习后，过了一天。
距离第一节课开始还有五分钟，我的座位右斜前方，安达的座位空着。
“今天也逃课吗?”
我回想着体育馆二楼的安达，小声嘀咕。
我想起了逃课、溜出入学典礼时的情景。
走出体育馆，我看见一个人影站在飘落的樱花树前，心想如果是老师的话，就槽了，但那是和我一样溜出来的新生。
冰一般的寒冷和让人感到春天来临的不可思议的温暖，那仿佛飘浮在周围景色之外的姿态，让我幻视着盛开的樱花，一时间无法移开视线。
后来的我在知道那个人的名字之前，先知道了冰雕像这个绰号。
结果，我再也没有胆量逃课了。一般来说是好事。
安达似乎并不为违背这一潮流而感到焦躁和不安。
如果这样想的话。
“啊!”
从教室喧嚣中发出了小心翼翼打开门的声音，思考的对象出现了。
再晚两分钟就迟到了。
目光自然地追随着安达。
安达驼着背慢吞吞地走向座位。
站在自己座位旁边的安达，在落座前朝这边走来，两人对视了一眼，立刻移开了视线。
她做出寻找的样子，大概是看到了我。
那天的教室里发生了好几次这样的事情。
我看着安达，她和我四目相对，我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安达，她也看着我，我们四目相对。
然后先看的人移开视线。
真是形迹可疑。
尽管如此，在教室里，我和安达一句话也没说，时间就这么过去了，现在正在参加社团活动。
放学后，安达便匆匆忙忙地走出教室。
安达还记得昨天的约定吗?
不，应该不会忘记，但我们并没有明确约定。
正因为如此，我不好意思特意去确认是不是约好了，所以没敢问。
一边思考一边投篮。很难得漂亮地决定了。
“投得好!”
“……自己练习怎么样?”
听到有人从后面喊我，我咂了咂嘴，转过身，委婉地告诉对方，我被打扰到了。
“哎呀，真是稀奇”
“什么?”
“今天的前辈很柔软啊”
“……?”
“软绵绵的，或者说刺尖是圆的，有好事吗?”
“那是什么……”
柔软?轻飘飘的?这两个单词对我来说大概都不合适，我很困惑。
“是不是心理作用?”
“嗯，我还在想是不是有个好人呢”
“哈，你能一个人说这种蠢话吗?”
“哈哈哈，不过，我也只是开玩笑而已”
后辈一点也没有害怕的样子地回到了自己的练习中。
话虽如此，不过……怎么回事呢？
昨天还被人说粗暴，今天又说柔软。
无论花多少年，我都不觉得自己能成为一个温柔的人，也不认为自己能成为。
柔和的声音顶多是‘岛村’。
如果说有什么对我产生了影响，至今为止从未有过的东西，那就是安达的存在……
“还是跟你没关系吧”
我嘟囔着投蓝。这次落空了。
社团活动结束后，除了我以外的所有人都离开了体育馆，我坐在体育馆的舞台上，凝视着入口。
安达会出现吗?虽说已经约好了，但还是昨天第一次和安达说话，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信守约定的性格，说不定还是讨厌我。我不知道安达喜欢什么样的音乐，就是这样的关系。
然后一直盯着入口，谁也没有出现。
相反，影子在映进体育馆的光线中移动。
“呵呵，真的吗?”
安达又在体育馆的二楼了。
互相对视着，安达走了下来。
何必连登场方式都一样呢。
“你又在那里?”
“嗯，很闲”
下课后立刻离开教室，在社团活动开始前爬上了二楼吗?想想都觉得有点超现实主义。
“你今天去上课了呢？”
“嗯，偷懒也没什么可做的”
安达把昨天逃课得到的教训说了出来。
“那就练习吧”
“这个嘛……”
我提议继续昨天的内容，安达却支支吾吾。
放球，偏出。再放开，偏出。
我一个人练习投篮。
安达背靠墙坐着，看着我投蓝的这种情况。
理由是肌肉痛。
而且好像相当严重，连走路都很困难。
今天早上临近上课才到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这么说来，没有让她好好做准备运动。
篮球动作很大，对平时不怎么运动的安达来说，一定很吃力吧。如果是乒乓球的话，就不会有那么严重了。
看着安达。平时呆呆地不知道看哪里的眼睛，现在呆呆地盯着我。
怎么也静不下来。投蓝也偏出。
我捡起球，结束练习，走到安达身旁。
“投篮不怎么好啊”
“……很吵”
看着坦率地陈述参观感想的安达，旁边……我站在旁边，离得并不近。
“我也休息一下”
“嗯”
安达不时调整坐姿，按摩自己的身体。也许是肌肉酸痛，她微微皱起眉头。
“好像很痛”
“相当辛苦”
话虽如此，我却没带什么能治疗肌肉痛的东西，在包里翻了翻，先把水壶递给了她。
“喝吗?”
“那就来一口”
安达把我的水壶一倾。
看着她的侧脸，我觉得她还是那么透明，坐了下来。结果坐得很近。
“去保健室拿点膏药什么的怎么样?”
“好啊，但不想去。水壶，谢谢”
安达把水壶还给我，懒洋洋地说。
“是肌肉疼痛的冰雕像啊”
“那是什么?”
“咦，你不知道吗?大家都说安达是冰雕像”
“……唉!我的事? !”
安达的表情有些慌张。看起来很有意思。
“这是什么……太不好意思了”
“呵呵”
“唔……”
忍不住笑了起来，安达的脸微微泛红。我想，原来也有这样的表情啊。
在这之后我们什么也没说，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安达伸了个懒腰，开口了。
“可以借一下膝盖吗?”
“？？?”
还没等我回答，或者说还没等我理解意思，安达就把头放在了我的膝盖上。
“你、你在干什么?”
“我想躺一会儿”
好久没这么近距离感觉到别人的存在了，违和感让我全身僵硬。
不过，安达肌肉酸痛也是我的错。
所以我想稍微忍耐一下。
“会弄脏制服的”
“我不在乎”
还有，我刚才还在参加社团活动……
“没有汗臭味吗?”
“……我不介意”
安达移开视线说，和肯定一样。
……话虽如此，安达既然连走路都觉得辛苦，为什么还会出现在体育馆呢?如果因为嫌麻烦而逃课的话，这种状态下放学后和我见面不是更麻烦吗?
“既然那么辛苦，那为什么还要来呢?”
“我和岛村约好了”
我羞于启齿的话，安达爽快地说了出来，我一时语塞。
“错了?”
“……没错”
……为什么呢，我对安达优先约定的事感到高兴。
不仅如此，也许我接受了和安达在一起。
羁绊和联系是暂时的，总有一天会失去。一旦失去，就无法与现在相连，毫无意义。
这是我上初中时选择的生活方式，那么和安达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呢?
是因为我想知道自己对安达抱有的感情究竟是什么吗，但又有点害怕知道。
没有永远持续的羁绊。
如果真的有人爱我胜过一切，除了我什么都不要，那当然可以，但不可能有这样的人。
而且，我也没有自信回报那样的爱。
虽然话题有些偏离，但总有一天会结束的关系，其内容越充实，失去的痛苦也就越大。
我和安达对别人都没什么兴趣，所以分开的时候一定是一瞬间。
那么，是不是应该早点结束和安达的关系呢?
拒绝他人，在关系开始之前就盖上盖子，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
安达应该也能做到。
“回去吧”
“可以吗？还有练习”
“本来就是心血来潮的时候做的”
把安达从腿上移开，收拾体育馆。
比平时更冷淡。
收拾完后，我无视等在一旁的安达，继续往前走。
安达一言不发地从我身旁走来。
算了，算了。因为一出校门就是离别。而且以后也没有约定，所以和安达的关系自然而然地，对，自然而然地……
“哇!”
“哇!”
我一把抓住在体育馆出口摔了一跤的安达的胳膊。
“太危险了”
“对不起，走路不方便”
我用手臂支撑着安达，重新站好。结果没能完全无视。不，要是受伤了，那就太不痛快了。
…………是啊，反正要分开，就应该留下美好的回忆。
“谢谢，岛村……岛村?”
“就这样吧，走吧”
扶着安达的手臂慢慢走动。要是再摔倒了，心里就不好受了。
就这样没怎么交谈就走出了校门。
配合安达的步幅慢慢走。
“岛村，再这样下去就到我家了”
“嗯，没关系，肌肉痛都怪我”
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和刚才的思考完全矛盾，于是冷淡地说。
又默默地走着。
“……今天，我偶尔在二楼看到你参加社团活动”
安达打破沉默，开始说话。
“岛村，我还以为你在生气呢”
“为什么?”
“在社团活动的岛村，我觉得很可怕”
害怕、生气，都是常被说的印象。
今天好像被说了很柔和，但在安达看来好像不一样。别人的印象是靠不住的。
“不是经常这样吗?”
“没有，见面一看和昨天一样”
“一样?”
“很温柔”
“啊?”
我也意识到自己是与温柔无缘的人。安达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安达是不是误会了?我对谁都不温柔”
“是吗?”
“是啊!我完全不考虑别人的心情，打篮球时也很自私，所以不能参加比赛，被各种各样的人讨厌”
“原来是这样”
为了反驳安达的话，连不必要的话都说了。
“……我喜欢岛村”
“……？”
说着，安达害羞地低下头。
别这样，被这样的反应，就很难把它当成是为了安慰我那招人讨厌的自吹自擂的奉承话。
我配合安达的脚步慢慢朝安达的家走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可听到她这么说，我该怎么办才好。
“这个嘛……”
结果能说的只有这些。
怎么也问不出是什么意思的喜欢。
“肌肉痛，周末能治好吗?”
“怎么说呢?”
“好了的话，还可以再去吗?”
彼此沉默地走了一会儿，安达又开始说话。和我有了新的约定。
“……如果我愿意的话”
………………无法拒绝。
“嗯，嗯，那是我的家”
安达指着不远处的房子。
比我想象的要远，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有点成就感。
在差一点就到了的时候，听到后面传来了汽车的声音，于是拉着安达走到路边。
“哼……”
安达看到那辆车，不知为何发出了声音。
一看，车开进了安达家的停车场。安达的父母回来了吗?
悄悄多看了几眼，发现正好有一个成熟的女性下车。
虽然感觉比安达更严厉，但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安达的母亲吧。
女人看到我时的表情有些惊讶。
“少见，你的朋友?”
“……嗯”
安达含蓄地点点头，朋友。
虽然认识才两天，但我们确实可以称为朋友吗？
“是吗……要不要上去坐会?”
这次是对着我说话。
“嗯，那就稍微坐会”
在安达家吃了茶和点心，在二楼安达的房间和她聊了一会儿后，请她画了回家的路地图，决定在天黑之前回家。
“岛村，再见”
“嗯”
安达小心翼翼地挥手，我轻轻举起手，回头看着地图踏上归途。
安达的房间挺煞风景，和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发生的事情都是些平淡无奇的事，没有什么特别的，但非要说的话，有这样一件事。
我去洗手间时，遇到了安达妈妈，聊了一会儿。
“不知道那孩子在想什么，很辛苦吧?”
“我是个认生又阴暗的孩子，请多关照”
被这么说了。
当时，我反驳道:“那不太对吧?”
明明不知道自己对只有两天朋友经历的安达有多少理解。
说实话，我很害怕和大人纠缠，说了什么我已经不太记得了。为什么要做那种事呢?
只记得安达妈妈饶有兴趣地看着这样的我。
“请多关照”
一个人走在归途上，回想起今天的事情，不禁自嘲地说:“真是太不自在了”
我想和安达在一起还是不想在一起?今天虽然没有一起打篮球，但很开心。
这不是为了练习篮球，而是证明和安达在一起很开心……
和才认识两天的人，为什么就这么不想分开呢?
回想起来，从第一次见到安达的那天起，我就……
“这样啊……”
我一直在看。
在和她同班之前，每次在各种地方看到她，我都会用目光追随着她。
虽然不知道这是怎样的感情。
“我喜欢岛村”
一想起安达的话，就觉得胸口堵得慌。
反正已经无法离开自己了的话，那就和安达在一起，直到羁绊因时间的流逝而自然解除为止，也可以吗?
【今天的安达】
“我喜欢，岛村的事”
……是吗，我喜欢岛村吗？
虽然当时情不自禁地说了出来，确实是很贴切的表达方式。
我想见岛村，我想和岛村变得更好。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喜欢”，但总觉得心里暖暖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