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蒹葭

2021-06-08 16:39 作者:陵玄卿  | 我要投稿

         紫葭与茱萸相依为命。

         茱萸长紫葭两岁,已然是一个成熟的大姐姐。紫葭却依然保持着孩童的天真与好奇心性。

         两人住在茅泽水塘边的一座木屋里,紫葭用书中看来的名字给木屋取名为“陋室”。

         虽则只有两人,但她们都觉得日子过得还算充实,并没有走出去或吸引多个人的想法。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紫葭轻轻念着书上的句子。茱萸在一旁做针线活,一只活灵活现的蜻蜓转眼间就被刺在了白色的丝帕上。

        几个月后,她们迎来了两位新室友:玄服金袖的莫墨和爱穿紫粉色衣服的琉澈。

        他们认识黄杏是在咸阳河边,这个身材娇挑的女子一下子引起了她们的注意。打鱼女黄杏加入了茅泽水塘边的“陋室”。

        绿玑是学堂里教孩子们认字的女先生,她辞去教书的工作在陋室安定下来。

        蓝萍来往于城中的家和陋室之间,因为要忙布匹生意,她只是时常来陋室小住几日。但她依然在陋室有自己的房间。

       青陌是最后一个加入这里的人。她一袭青衫,打着油纸伞,在蒙蒙细雨中走近陋室,起初只是借住一晚的过路人,不成想就此定居了下来。


       文景时期,休养生息,姑娘们在这安宁祥和的氛围中甚至感到了一丝先秦时人们淳朴闲逸生活的气息。

        她们或日出而作,或日落而息,或耕田或织布,或采莲或捉鱼,把日子过得像一曲优雅的田园牧歌。

      紫葭偶尔会将自己绣的一些小东西拿到市集上去卖,茱萸便和她一起去。

     茱萸手更巧,茱萸的绣品为小摊增色不少。

     茱萸的性子更为火辣,身上有一种大气,因而城中的小伙子们大多对茱萸心生向往,然而茱萸却毫不在意。众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黄杏飒爽洒脱,是个颇为独立的姑娘。她以自己的方式关心着陋室中的大家。

      绿玑长相文静秀美,气质更是如此。她常身穿一身孔雀绿罗衫上衣配鹅黄下裙在桌前,读书写字,颇有大家风范。她并没有完全舍了教书的工作,时常照拂学堂的课业。

       没有人知道莫墨和琉澈从哪里来,只是莫墨身上有一种天生的贵气无法忽视,举手投足大方自如,宛如官家的小姐。琉澈相貌出众,手足白皙,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飘逸姿态,又颇为机敏,很懂得在俗世生存的道理,知进退,是为一位高手。

       蓝萍是众姐妹中最为不幸的一个。她出身贫寒,自幼便挑起了养家糊口的重担。可在她十三岁时,父母又患风寒双双去世。从此一个人养活自己,颠沛流离。她是在一个下雨天挑着编织品挨家挨户叫卖来到陋室的。发觉此处氛围极好,便当场决定在此定居,于是陋室大家庭又多了一员。

      最为神秘的女子——青陌,没有人知道她的一切。哪怕是其过往,哪怕是其内心。

       她敝帚自珍,小心珍藏自己的一切,却有着无法被掩盖的才气和智慧。每每陋室有什么大事都会找她相商,而她从不负众望,永远能给出最出色,最具智慧,事后被证明有价值的见解。

       陋室八姝,妍丽可爱。


      少女是美丽的。从没有人怀疑这一点。

      莫墨坐在案前,正在端看一篇竹简。室内点着龙涎香,烟雾裹着淡淡的香气飘散在室内。

       她的气度,无人能比。

      琉澈的房间在隔壁。琉澈的房间饰以白练与白纱帘。微风吹动,帘纱浮动,昭示风的存在。

       黄杏的居所温馨而普通,绿玑的住所简洁朴素大方,蓝萍的居室内只有一张木床、一只桌子,墙壁上挂着些农具,在香烛案台上摆着一瓶水仙花。而青陌的房间到处都是书,彰显了主人的爱好和品味。而茱萸和紫葭合住在一间大居室里,室内都是由她们自己布置的,摆放着床、桌、柜、橱、餐具、手工篮、书简、毛笔,还有她们亲手制作的窗帘和幔帐。

      没有人知道莫墨在计划些什么——除了她自己。

       莫墨是一家玉器店的老板,玉器店的名字叫做宝矶坊。

       老板是莫墨,店员一共有三个:长来,长发,长工。

       琉澈的店面就在宝矶坊旁边,叫做御选阁,是一家酒庄。

       御选阁共有两层,店内有十个店员,生意红火,是咸阳城生意最红火的酒肆之一。

       理之是琉澈的左右手。

       这天深夜,理之走进了琉澈的房间。

      他竟做了一个臣子之礼,对琉澈说:“大人,公主现下正安定。只是时局依然严峻,请主公下指示。”

        琉澈叹了口气,道:“子墨公主早已长大,时机已到。只是当下局势依然动荡,汉廷查的很严,不宜轻举妄动。你且不要急,尽量扩大生意,笼络人脉,尤其是汉廷重臣,且多安插耳目,掌握一切最新消息,再作安排打算。”

        “是。”

       理之又作了一个礼退下去了。

       除了琉澈,没有人知道先秦皇嬴政的玄孙公主嬴子墨是当世唯一可知的始皇嫡亲后代。而子墨公主正化名莫墨旅居咸阳,经营着咸阳城第二大的玉器店——宝矶坊。

       而莫墨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绿玑正在翻看一本先秦典籍。里面记载了秦始皇帝的子孙谱系。其中一支玉阳公主的族系引起了她的注意。

       玉阳公主是始皇的第十一个女儿,其下育有一子名满令,而在记载处最后,有这样半句话:满令其有一女。也就是并没有写出这个孩子的名字。

       绿玑掐指一算,倘若这个女婴还在世,怕是与她们一般年纪大,已是如她们一般青春美丽的少女。

      她刚刚冒出这个念头又赶紧刹住,需知这是大汉的天下,谈论什么前朝的公主叛党余孽岂不是杀头之罪?
      她摇摇头,将典籍收起来,趴在案上小憩。

      黄杏总觉得最近自己周遭的环境不太太平。

      且不说在咸阳城内巡来巡去的卫兵。就加强布防而言,咸阳城内也太严了。

     这种感觉挥之不去。

      哪怕她已专心于自己手头的工作,哪怕她无数次提醒自己忽视掉这奇怪的感觉,她终于觉得这始终还是一个大问题。

       她将此事与茱萸、紫葭商量。

       茱萸说:“再等等吧。这毕竟是一件大事。再等等看,若是还解决不了,便找大家商量吧。”

       黄杏接受了这个提议。

       青陌独坐在居室内,在室中央有一个巨型球体仪器,她为这取名为浑象仪。她的面前摆着算筹和纸笔。

       她正在进行一项大工程。

       她所穿的一件青绿剪白边长袍,她为这取名为“道袍”。

       她的面前还有一个小紫金铜炉,炉下生着烈火。没人知道她的炼丹实验。


       蓝萍正抱着一匹麻布向摊子走去。

       这匹麻布质量不太好,但收拾收拾还能用。于是她便不嫌弃地抱了回来。

       天色有些阴,习习凉风吹在她身上。劳作令身体疲劳发酸。她依然打起精神大跨步走着。

       她自小便懂得生活的不易。

      她做的是小本生意,只卖些便宜布料和碎布头,从不做大宗生意——也做不起。只与平头百姓做生意打交道,过着一种安贫乐道的生活。

       那天青陌向她讨要一匹棉白的棉布和一匹青麻布。她找来了两件完整的给青陌。当她看到成品时,她惊讶于青陌那精良的手艺。

       她甚至不免想,要是青陌肯帮我把这些布制成衣裳然后再卖出去就好了。

       青陌鼓励她说出自己的想法,并在蓝萍说出自己的看法后出人意料地答应了帮蓝萍把那些布做成衣服。

       街上出现了一对巡兵。

       蓝萍看见几个巡兵向她们的摊子走来。

       一个巡兵用手摸了摸布匹,问道:“这都是你自己纺的?”

       蓝萍点点头:“是。”

       那个巡兵一摆手,另外几个巡兵跟着他一起离开了。

       蓝萍觉得莫名其妙。

       但这还不算最奇怪的。

       更奇怪的是当天晚上,居然有巡兵去了陋室。

      那几个巡兵闯进来,问了几个人的名字随后转了一圈后离开了。

      蓝萍心里犯嘀咕。

      太奇怪了,真是太奇怪了。


      五年陋室岁月,一朝分离。

      莫墨和琉澈去了北方。

      黄杏去了南方。

      绿玑去了长安。

      蓝萍病死。

      青陌继续旅游。

      紫葭成了家,生了孩子,五十岁到老死去。

      茱萸不知所踪。她后来大抵有个名字叫安姬。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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