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贝珈】【短篇连载】我的生活在你的生命里延续（4）
两个人出去采风，嘉然从来只带着简单的纸笔；大部分时候她们走走停停，不见她认真作画。偶尔遇到心仪的玩艺、称心的天气、闲适的街景，她就快速描摹下来，非要听贝拉点评一番。
她只好红着脸，扭扭捏捏地站在街边，撑着伞避开灼人的骄阳，
“然然…我也不懂，只会说好看，你就别老是问我了。”
“那可不行，必须要评，还要认真评呢。”
有时候受到这股热情感染，贝拉也会忘了自己是委托她画像的，渐渐沉浸在这种热烈的、一心一意生活的氛围里。心跳随着温度攀升而愈发剧烈，有时一口冷饮下喉，她就猛地惊醒过来。
“然然…咱们不是来给珈乐画像的吗？”
女孩儿点头的时候头顶的粉色蝴蝶结也随之颤动，整个人像孩子一样冒出热气，
“对啊，所以我才花这么多心思陪模特呀？”
“可是…可是…”
贝拉从不觉得嘉然随手作画是浪费时间，可是她至今没有动笔画她最想看到的那幅也是事实。她从女孩儿的眼睛里看到了不容置疑的严肃，透过那个为她献上一切的女孩儿的角膜。记忆从不是魔法，可是贝拉总觉得，往日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此刻就印在借来的角膜上。
笑容也是那么轻松，紫色的眼眸里也有无穷无尽的热情和难能可贵的严肃，可惜周围一片静默，她只看到珈乐双唇微动，好像一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命运，笑着和一切和解。
“她为什么会笑呢？明明，明明什么都留不下了…”
坐在对面的女孩儿把本子在桌上摊开，桌下的两只脚丫轻松地交叠，不一会儿就画好了一副像。她把本子交到贝拉手里，
“拉姐，其实画一幅肖像很简单，你发个呆的工夫就好了。可这是你想要的吗？”
她又呆了一会儿，盯着纸上的那幅像看得出神。纸上的女孩儿的细节几乎与贝拉的想象完美重叠，可是她没在笑。可是她一直在笑，笑得轻松、温柔；贝拉见过许多人笑，也收到过许多关怀，可从没有在旁人的笑里，感受过这种想要靠在她肩头入睡的安心。这是需要两个人，才能完成的奇迹。
“可拉姐总是不愿意笑呢…”
“贝拉，你为什么不笑呢？”
乐乐，你为什么总是能笑得这么灿烂呢？
那个隔着梦、隔着枝江与她遥遥相望的女孩儿没有给她答案。她只能给予贝拉陪伴，这陪伴是无言的，也许会有那么一天，她在贝拉心里的声音，都渐渐叫贝拉的音色覆盖过去。可她仍然愿意为她微笑。
女孩儿的蝴蝶结像是她的化身，坚定地抖了两下，
“我想把她笑着的样子画下来。”
…
枝江夏日的高温是不留情面的，即使大雨瓢泼也从不吝啬空气中的闷热。万幸两个人还在闹市区，周围营业的店面不少，避雨不是问题。
贝拉说不上来为什么选了这里：店里的空调风并不那么凉爽，汗还贴在肌肤与织物之间；手写的菜单上没有多少选项，好在店主点明可以加冰；店里没有专业的、利落的服侍，只有一个小姑娘，绑着富有活力的双马尾，擦擦汗又去试着和半坏的咖啡机较量。
进店门口的铃铛会象征性地响一下，绑着双马尾的女孩儿抬头起身，不那么熟练地欢迎她们进店。这既是现实，也像是角膜上的回忆。
“欢迎光临，今天空调有点儿问题，没什么客人，我带你们去风口底下坐着吧。”
女孩儿的接客不是那么专业，但胜在热情。听得出她是个很努力、很认真的人。女孩儿把菜单放在两个人面前，又坐回柜台后面；她希望不用说话也能告诉对方，雨很大，来避雨即使不点单也可以。
这种笨拙的热情，很打动人心。嘉然举起小手，示意要点单；女孩儿拿着圆珠笔和一张白纸赶快过来，
“您好，需要点儿什么呢？”
“嗯…我只要…只要…”
单子上饮品的种类少得恰好让人选择困难。
“一杯老酸奶吧。拉姐，你喝什么？”
贝拉一直盯着女孩儿，没有反应过来。
“…啊？哦，我喝水就行。”
女孩儿一笔一划地写着，边写边放慢语速确认，
“一杯老酸奶，一杯水是吗？需要加冰吗？”
“去冰可以吗？”
“好的，一杯水去冰。”
贝拉挠挠头，不好意思地问，
“这个问题可能唐突了，但我能问问你叫什么名字吗？”
女孩儿愣了一下，然后手忙脚乱地翻找，不知从哪里翻出一张自己画的、水母形状的工牌。她骄傲地指了指牌子，
“我叫向晚，以后再来还找我。”
嘉然看着她，看她走回柜台开始忙活，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这个小姑娘挺可爱的，是吧拉姐？”
“…而且我总感觉在哪里见过她。不知道，或许是乐乐以前见过的…”
嘉然看看她，又看看柜台后面一脸认真的向晚，脸上有些玩味，
“那…以后可以常来这里…”
“久等了，这是您去冰的水，这是您点的老酸奶。呼，还好今天你们没点咖啡，下了雨维修也联系不上，打电话老板也不接，可急死我了。”
她看到嘉然手边的画本，下意识地歪过脑袋看了一眼，
“嗯？这人和乐乐好像啊。”
“你认识珈乐？”
“认识啊，她以前经常来的，说是我来打工之前就经常来了。不过乐乐头发没有那么长，还要再短一点。”
向晚放下托盘，拿出自己的手机，划开翻了翻，翻出一张自己和珈乐的合照。照片上的珈乐没有刻意去笑，似有似无地流露出一种贝拉看来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嘉然有些意外，她以为贝拉看到照片反应会更激烈一些。她自己也凑上去看了看，照片拍的一般，珈乐的表情也不太对，不是能用的那种。
“还有别的照片吗？”
“拍了乐乐的那种？没有了，感觉她不是很喜欢拍照。”
雨声闷在空气里，渐渐被三个人遗忘。如果不是她们突然造访，或许她也会渐渐消弭在向晚的日常里。
“好久没见她来了，你们是乐乐的朋友吧？她怎么了？”
她怎么了？她在哪里？她会回来吗？贝拉避开向晚的眼神，逃回嘉然的画本里。画本里没有枝江，可是有她。
“贝拉，怎么了？”
她问你怎么样。
“嗯，我听到了，你说我过得很好就行了。”
乐，你真的，过得好吗？
枝江闷热的阴天不属于梦里的枝江，梦里她头顶依然是一片艳阳，梦里和风轻轻带起洁白的裙摆，撩动她紫色的发梢。
“嗯，我和贝拉，过得很好。”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