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8）来几口，总会好起来的

　　裘可拉望着薇泽特尔远去的背影逐失在人海里，不禁叹了口气，随后便在附近花坛的边沿上坐了下来，望着天空发呆，似乎在懊悔自己刚才受惊后不过脑子做出的傻事。 　　一个穿白衣服的男子静悄悄如鬼魂一般出现在她身旁，先是微微鞠了一躬，才缓缓地坐在了她旁边。 　　裘可拉仍望向天空，没有理睬那个人，直到对方先开了口： 　　“我不认为这个名字适合您”，白衣男子如挖苦一般说道。 　　“就别说这种不痛不痒的事情了”，裘可拉的脸侧过来望着那位男子，深情略有忧伤，沉默了一小会才缓缓说道，“是该回去了吗？” 　　… 　　薇泽特尔一路小跑，逃离了裘可拉，凭着自己的直觉，找到了应该是杂货铺的店铺。异世界有杂货铺这一概念吗？ 　　铺很面小，店牌老旧肮脏，内部拥挤杂乱，一些形状怪异的东西被分好类别放置在一起。薇泽特尔勉强认出来，挂在中间架子上的那几把形状怪异的东西，是为了适应不同种族生理需求而变形类似刀具的东西，还有旁边放着的东西应该是规格不同的管子和大小各异的锤子，其它的就不怎么认出来了。 　　铺主是个人类，一个满头白发的小老太太，带着副小眼镜，穿着脏兮兮的蹩脚衣服，浑身上下散发着衰老的恶臭。也许是体格瘦小的缘故，衣服显得很空大。 　　“啊，是顾客啊”，老太太推了下眼镜，“原来是小朋友啊，衣服真别致！你要买些什么啊？我可没有什么糖了”，声音苍老徐缓，感觉像有什么东西卡在嗓子眼，语气中带着糊弄小孩的味道。 　　小朋友吗？自己现在是顶着这样的面孔啊。看来在这里拿糖打发小朋友是默认的规则。 　　薇泽特尔回想起自己年少时为了买烟酒假装说是帮父亲跑腿。这早已忘却的记忆居然在此时复生，不禁有几分感慨。 　　“哈，啊啊”，薇泽特尔应付似的笑笑，那是最常见，也是最没用的笑，虽然她想装出小朋友纯真的笑容，利用外貌优势来博取好感，但她笑的并不是很成功，小朋友不会那么敷衍。“有烟和酒吗？我代替我的父亲来这里买的。” 　　老太太有点感兴趣地“哦”了一声，飞快站起身，嘿嘿一笑，露出那发黑发黄的牙齿，并再次推了一下眼睛，望向眼前这个身穿哥特式礼服的柔弱身板小萝莉，“有的，你是要哪种呢？烟和酒含不含阿缪斯？”脸上的皱纹相互挤压，如花一样绽放开，里面落满了生活的灰尘。她如老鼠一样快步溜走，带领薇泽特尔到店深处的货架旁。 　　阿缪斯，那是什么东西？似乎烟和酒里都有添加，不管了，一样要点吧。 　　看着老太太在几瓶酒之间来回比划，又时不时指着另一边的几种香烟，薇泽特尔提前问了下价格。 　　虽说钱相当于捡来的，但过度花销明显不理智，但为了庆祝自己来到异世界，还是买点好的东西吧，虽说也不是太好。 　　“这瓶12克马，这瓶20克马…”老太太眉飞色舞地说着，唾沫星子飞的到处都是。 　　“酒就要这几瓶吧，烟就这两种牌子的，要10包。”薇泽特尔选了比较贵烟酒，价格都在刚才那几种的十倍往上，“另外还有茶叶和报纸吗？ 　　老太太嘴巴咧开，冲着薇泽特尔嘿嘿一笑，盯着她，再度露出了那散发恶臭的牙齿，“呵呵，真有趣，小姑娘你真有趣，你真的要啊？” 　　薇泽特尔点点头，那老太太也没再问别的什么，小步溜到最深处的货仓里，在堆满灰尘的架子面前，弯下腰，头埋进去，如狗一般胡乱扒拉，翻找薇泽特尔需要的烟。 　　这期间薇泽特尔一直在和铺主聊天，东扯一句西扯一句，一边说自己是随着商队来到不熟悉，一边打探收集附近的各种消息。期间老太太还惊讶居然这种地方会有商队经过。 　　所有东西选好后，薇泽特尔站在柜台前面打开钱袋准备付款，而老太太正在打包她刚才买的一大堆东西。 　　怎么全是金色的啊？薇泽特尔望向钱包里面，那个相连的次元空间里堆有小山丘一样的金色货币，难道这个国家就只有一种面值的货币吗？裘可拉可真不简单。 　　“总共5260克马”，老太太的声音变得尖细，她似乎在怀疑薇泽特尔这种小女孩能否掏出那么多钱，还有这么大一包东西一个人到底怎么拿走。 　　薇泽特尔试探性地将一枚金色的货币放在了桌面上，“这个够吗？” 　　褶皱般的眼皮被极速撑开，挤出来两颗玻璃珠一样的浑浊眼睛，“这，这…”，老太太的目光死死地盯在这枚硬币上面，仿佛要将它灼烧，但仅一瞬间后，她就装作无事发生，将目光移到了薇泽特尔身上，“这钱是你家大人的吗？” 　　薇泽特尔故作乖巧地点点头。 　　“嗯，价格上差一点点，这是5000克马”，老太太平淡地说道，仿佛在极力压制情绪，还扯着嗓子咳了几声。 　　“这个老太太，看我像小朋友就好骗是吧，从反应来看这一枚硬币绝对不止这点钱，而且她还想诓骗更多”，薇泽特尔心里不是很愉快，但转念一想，反正钱还很多，而且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多的钱就当必要的牺牲吧。 　　“没有了，他们就给我了这一枚，说怎么样都够了”，薇泽特尔可怜巴巴地对着老太太说道，看来她已经能带入角色了，“实在不行我就不买了吧，或者再找父亲要点钱。” 　　“这样吧，反正差的也不多，这点小钱就算了，你买的多优惠你一点”，老太太又推了一下眼镜，摆出一副大度的样子，慈祥地笑了起来。 　　“真的吗？太谢谢了”，薇泽特尔像怀着感激之情对着老太太鞠了一躬，顺手就将便将比她半个人都大的袋子提了起来，“谢谢，谢谢。” 　　薇泽特尔头也不会，留下略带吃惊的老太太走了。 　　在她刚过一个街角时就听见那间店面关上的声音，那个老太太在里面发出咯咯咯的难听笑声。 　　闲聊的时候，薇泽特尔主要向老太太打听了一些书店和旅馆的位置，顺带提了几嘴生活中的琐事，这些看似平常的琐事往往包含着最多的信息，能侧面反应很多事情。 　　她将这些烟酒塞进了袋子里，便按着打听来的位置去了书店。 　　在她逛了两书店并买了些书后，就找了个地方坐着思考事情。她再将杂七杂八的书通通塞进了钱袋，这样方便多了。 　　“嗯，《比格恩地图及历史大全》、《新旧世界通史》、《伟大西联》、《现代战争理论》、《经典乡土神话及歌谣艺术》、《英雄奥吉尔维》…真不错，这可得让我好好看看”，在一本一本收书的时候，薇泽特尔如是想到。 　　她买的这些书上都堆满了灰尘，纸张略微泛黄，开书店的老板吃惊于这些书居然会有人买。她轻轻拂去书面上的灰尘，仔细地将书页整理好，包括两本不同书店赠送的小册子。 　　当时，每个书店老板都在她临走前执意要送她一本小册子，说是宣传用的，免费的，有兴趣就看看，她也就都收下了，留着晚上看。 　　她又看向袋子里的茶叶，苦笑着，这东西或许白买了。 　　刚才拿着这么多东西走路居然没觉得累，虽然她能充分感受到这些东西的质量，但仍觉得自己有余力，自己的体力就如海一样深不见底。 　　现在该做一个决定了，到底要不要和裘可拉一路走。 　　原本想着遇见裘可拉是混乱无章故事的开始，这将走向一个美好的未来，没想到却在初期就迎来了灾厄，虽说自己平安无事活了下来，但谁也无法保证下一次。还是逃离她吧。 　　这么做是相当不道德的，自己主动邀请她，拿了别人的钱却打算抛弃她。可裘可拉的问题很大，性格暂且不提，身上有多到数不清的谜团，而这些谜团也正是当初自己渴望她带来的机遇。这么思考，自己被袭击多半也和她有关系，也许继续下去，自己会被搭进去。 　　再仔细思考一下，自己为什么会转生到异世界，只是一个无聊的神明满足了自己无聊的愿望吗？还是这个异世界有人在召唤自己，俗套地成为勇者讨伐魔王？不知道，可能的情况太多了，太多了，那想想裘可拉，她对自己知道多少？ 　　她真的是对自己一无所知吗？这也许是一个漂亮的阴谋，将自己骗过去，而转生的自己也许有什么他们渴求的特殊东西，表面上是同志，背地里开冷枪的人可不少…他们？哦，该死，已经默认她和那个神秘人是一伙的了吗？不好，多疑的老毛病又犯了。 　　果然，异世界就是相当不靠谱，你期待它如梦一般发展，一切都是那么快活，清清爽爽，舒舒展展，面临的却是务实的问题，就连平常活着都成了种奢望。 　　还好异世界的这个国家还没有什么人口普查，不然自证身份都做不到的自己多半得进去。 　　一想到还有这种现实的，却被忽略的问题，薇泽特尔更加哀伤了，而且这种类似的问题多不胜数，使她变得烦躁，说好的异世界呢？ 　　不管怎么说，先抽根烟吧，酒也喝一点吧。 　　她现在并不在乎周边人的目光了，在那形形色色、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有兽人，有精灵，少数看到几个粗野的矮人，在他们的目光下，顶着一副幼女的模样，开始抽烟喝酒。 　　在过去最后的日子里，被迫没有烟酒的日子里，她常常通过下心理暗示来欺骗自己醉了或放松了，借着幻想宣泄自己的情绪。有那么一小段时间，这方法真的凑效了，但如今可以抽真的烟，喝真的酒，一切总会好起来的。 　　薇泽特尔拿出来一根烟，这种烟很神奇，里面有极其小巧的魔法发生装置，一次性的，只要拧动烟嘴就会自燃，而且没有烟灰，烟也是防水的。她饶有兴趣地拧了下烟嘴，烟果然燃了。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预先设想的咳嗽并没有到来，反而舒舒服服。酒也被拿出来了出来，类似于啤酒，度数不高，可以大口大口地喝。她便嘴对瓶子，面朝天，咕嘟咕嘟地灌下了肚，舒畅！仿佛这具身体生来就强劲无比，烟雾或酒精之类的小麻烦并不能做些什么。 　　抽几口，喝几口 ，在可憎异世界的幻象中，不存在的起舞的绿色哥布林中，耳旁来老太太尖细的笑声中，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是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该赌一把了。 　　走吧，走吧，该去找裘可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