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平庸的男人，面对女人也自以为是半神”：浅析《黑暗荣耀》中父权制的体现
“再平庸的男人，面对女人也自以为是半神”：浅析《黑暗荣耀》中父权制的体现 原创 三阳 Artemis与Artemisia之剑 2023-05-07 15:27 发表于四川 ps：全文近4000字，预计阅读时间11分钟。 妳好，姊妹。本期我们来聊聊父权制在《黑暗荣耀》中的体现。 图片 父权制及其六要素 图片 在《中国女性的20世纪：近现代父权制研究》一书中，作者白水纪子将父权制定义为“男性处于支配地位，女性处于从属地位（即性别支配）和长辈支配晚辈（即代际支配）的社会体系”。即，父权制包含性别支配、代际支配两种支配方式。 在父权制体系下，男性掌握绝大多数的资源与权力，当代社会绝大部分都是父权制社会。作者在书中绘制了这样一幅图，即父权制社会下，女性和男性的权力地位差异。 图片 不难看出，即使处于最底层的男性，仍然可以压迫家中或其她女性（例如对其她女性的性暴力），而女性在各个阶级都会受到不同程度的剥削与压迫。 这一点在《黑暗荣耀》一剧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我按照剧中人物的职业、金钱、权力地位简单将几个主要角色进行了排序，方便接下来对父权制的分析。 图片 社会学家西尔维亚·沃尔比(Sylvia Walby)提出了父权制的六个重叠结构，这六个结构共同组成了父权制这个体系： ①家庭：女性的劳动更有可能被丈夫剥夺，例如做家务和抚养孩子等无偿劳动 ②有偿工作：女性的报酬可能较低，并面临被排除在有偿工作之外的风险（即同工不同酬，就业歧视等） ③国家：女性不太可能拥有正式的权力和代表权（underrepresented） ④暴力：女性更容易受到虐待（暴力+性暴力） ⑤性：女性的性更容易受到负面对待（即性的双重标准） ⑥文化：女性在媒体和流行文化中的表现是“在父权制的注视下”（即男性凝视） 图片 体现一 图片 无论在哪个阶层，女性都会受到或多或少的剥削与压迫 l 姜贤南大婶、大婶老公、善雅： 剧中大婶一开始是财团理事长家的佣人，大婶老公则无业，终日赌博、酗酒，所以我按职业将大婶划分到了第五阶梯与孙明悟（剧中，孙扮演着类似全在俊的保姆司机角色）一层。 大婶拿着这份工资应该能养活自己和女儿，不必一直当吸血包养着她老公。而大婶老公既无业，还心安理得地找大婶拿钱去赌博酗酒，不给就家暴，打骂妻子和女儿。大婶老公这个角色就是很多底层男性的真实写照：即使身处最底层，在家中也仍然可以耀武扬威，靠打老婆和孩子来满足自己的支配欲和掌控感，即行使性别支配和代际支配的权力。 后期大婶老公得知朴妍珍妈妈的把柄并展开威胁时，依然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不过是认为女性都能被自己掌控。这一角色完全应证了波伏娃在《第二性》中那句，“再平庸的男人，面对女人也自以为是半神”。当然，他也败于此。自以为是半神，非常自信可以掌控任何女人，所以对朴母和妻子完全没有防备，最终遭到妻子和东恩算计后被朴母开车撞死。 l 孙明悟 孙明悟和大婶职业性质相同，都给有钱人家做辅助性的工作。在高中时期他就已经是全在俊的跟班。他一直都把女性置于性客体的地位，即使面对比自己更高阶层的女性。 首先是对东恩。高中时，在妍珍的示意下，孙明悟通过强吻堵住了东恩的嘴（这一幕我真的非常生气）。十八年后再见东恩，依然用充满男性凝视的眼神审视东恩（包括镜头对嘴唇的特写）。在他眼里，东恩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个他可以即玩即弃的物品。 其次是崔慧婷。与其说他喜欢崔慧婷，不如说他仅仅是对她的肉体有欲望。否则怎会有“如果你愿意，现在就能一起上床”的告白？怎会在慧婷拿身体去换体育馆钥匙时无动于衷？（很奇怪，男人的喜欢一定要表现为肉体上的占有吗？这真的算喜欢吗？）另外，在一些韩语博主那里得知到他对崔的备注居然是“崔惠奶”，其中的恶趣味，让人不寒而栗。 接着是李莎拉。在李沙拉吸d后，孙引导其给自己口还拍下了视频，拿到尹素禧的被害真相后也打电话侮辱李莎拉，“那天你在地上爬得可好了”。平时是不太敢这样对待霸凌团比他地位高的女性的，他唯一能找到自信的点就是他“性主体”的地位。 最后是朴妍珍。朴的阶层地位远高于孙明悟，所以早期剧情里几乎没有孙当面羞辱朴的镜头。但和大婶老公一样，这种男性一旦掌握某种权力（或证据），就会原形毕露。所以当他拿到朴妍珍杀害尹素禧的把柄之后，就堂而皇之地用安全套、肮脏的话语羞辱朴妍珍。当然，以为自己是半神的人根本料想不到会被女性解决，于是自信狂妄的他最终死于两个女性的酒瓶下。 图片 l 全在俊： 全在俊在高中时期就杏侵尹素禧，性骚扰东恩。十八年后，他见到东恩仍然用带有极强男性凝视的眼神审视东恩。（包括后来他去学校找东恩，准备给东恩受过伤的手臂哈气的情节，也都带给我极大不适感。） 他也是将女性看作性客体与玩物的代表，第一季第四集中出现的荷娜，他连对方的名字都不记得，只是满足自己杏欲的工具，这也是一个小切面，可以看出他有很多这样的性对象。 他和朴妍珍之间，似乎一直是妍珍主导，但这也都只是在不牵扯利益的情况下。所以当他得知河艺率是自己女儿的时候，无法忍受的是自己女儿冠他人之姓，这并不是真的爱女儿，而是父权的思想中的代际支配作祟导致他必须占有这个女儿。当朴妍珍则不想选择他时，二人就产生了冲突，全则非常暴力地掐朴妍珍的脖子。（这个画面带给我的压迫感真的很强烈，所以我真的非常不明白为什么还有很多人说这一段很有性张力？？？） l 河道英： 河道英这个人，用崔慧婷的话说，就是“阴着坏的表面好人”。 他对女性有尊重，但不多。所谓的尊重更多是为了表现一种上层人士的所谓“风度“。他对朴妍珍那句，“因为你穿得少还都是迪奥，所以选择了你”。每一个字都是赤裸裸地对女性的物化和性化。在这类男性的眼中，女性不过是给自己提高社会声誉的工具。他们仅仅只需要一个足够漂亮，能帮助他们塑造事业有为、家庭美满的成功男士形象的工具。这也可以解释当他知道艺率并非自己亲生女儿后仍然会选择抚养她，因为他需要利用艺率来保持成功男士的形象，抚养艺率可以让那些说艺率不是亲生的言论不攻自破。也许他对艺率有感情，但很难说这种感情是否掺杂了其他功利性因素（个人理解）。 所以，从剧中各个阶层女性的生存状况来看，无论是处于高层还是底层，她们都承受了不同程度的性暴力、压迫、剥削，都逃脱不了被物化和形化的命运。这也是父权制的一个重要底色，即男性在社会和家庭领域占主导，与女性一直在被客体化，物化与性化。 图片 体现二 图片 崔慧婷的交易性杏行为与依附男性实现阶级跃迁的梦想 除了最后给全在俊的眼药水中下药的这一行为能体现她的反抗意识以外，慧婷自始至终都是处于被男性压迫的地位，盲目地顺从父权制期望获得利益。 高中时期，她能够加入霸凌团的一个重要原因就在于其肉体能够提供给霸凌团一定的利益。慧婷通过出卖肉体得到体育馆的钥匙，也得到加入霸凌团的钥匙。从那时起，她就知道自己能够通过这样的杏行为得到某种利益。成为空姐后，她更是不断物色有钱的男性，想要找到那个可以使自己实现阶级跃迁的跳板。 这种自我物化与性化和卖娼类似，的确悲哀。但这一行为的社会前提都是权力和经济资源向男性倾斜。如那句耳熟能详的“婚姻是女性的第二次投胎”一样，崔慧婷的想法和行为一直在践行这样的理念。 男权社会下，绝大部分的财富和资源都被男性垄断。于是从灰姑娘的故事开始，无数文学作品和影视剧在强调“浪漫爱”的美好，夸大“白马王子”出现的可能性，鼓励女性通过婚姻改变命运，宣称“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只强调这条路的高收益，却丝毫不提与之相伴的高风险，因此所有的浪漫爱情故事都以“从此，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而结尾。 依附男性实现阶级跃迁的这一想法和行为似乎一直通过影视作品灌输的方式植入女性的意识中，导致被这种价值观洗脑的女性过度追逐浪漫爱，期待遇到自己的真命天子。将全部时间和精力投入到用所谓的美来装扮自我，而不是去读书、拼事业来提升自我，这也使得男性得以继续掌握着大部分资源，进一步巩固了男性主导的社会结构。这一点在《阅读浪漫小说：女性，父权制和通俗文学》一书中有更精彩的论述，大家感兴趣可以找来看看。 图片 体现三 图片 “性”是惩罚女性的一种方式 父权制下，女性被钉在贞洁牌坊上，“性”在身体层面和社会层面上都成了一种惩罚女性的方式（身体层面上的生理伤害+社会层面上的心理伤害）。从造黄谣、言语性骚扰到行为性骚扰、性侵害，其本质都是男权文化针对女性的一种惩罚方式。 这种手段之所以有效，就是由于男权社会下性对于女性和男性的双重标准，男性可以用与多人发生过关系作为炫耀的资本，而对于女性却是无尽的荡f羞辱。 一旦女性触及到男性的某些神经敏感点时，男性们便会下意识地使用“性”进行宣泄和报复。所以当孙明悟被李莎拉和朴妍珍都贬低过时，他缺失的自尊感从性这里得到宣泄。他利用李莎拉吸了d后意识不清晰让李莎拉给自己口，还拍下视频作为证据，他得到朴妍珍杀害尹素禧的证据后，立马原形毕露，试图用性羞辱朴妍珍的方式，来找回自己曾经缺失的自尊。 在这部剧中，编剧和导演也似乎默许了这种惩罚女性的方式。例如，对李莎拉的报复是她在教堂里自慰并被拍下视频传到网上，似乎在某种程度上还是在加深女性的性羞耻。 此外，女性在男权的规训之下也会不自觉地用男权标准去审视自己的同胞，从而成为性羞辱的加害者。比如朴妍珍让孙明悟用嘴堵住东恩，朴妍珍和李莎拉都曾性羞辱过崔慧婷，并说她的胯下是公共空间。但有着同样行为的全在俊，却并没有被如此羞辱过。这似乎也反映了对于崔慧婷、李莎拉这样的恶女，用“性”惩罚她们是被默许的。但这样，真的对吗？不过又是将女性分而治之，割裂女性的一种手段罢了。 这种造黄谣、性骚扰、性羞辱等等用性来惩罚打压女性的方式，在生活中也非常常见。作为女性的我们，要首先认识到这种行为能够成立的社会原因，即性的双重标准以及对女性身体的性化，其次不必理会性的双重标准下对于女性的规训，重要的是能够拥有对抗这些恶意的勇气和力量，以及寻找支持和帮助的渠道。 参考资料： [1] Walby, S. (1989). THEORISING PATRIARCHY. Sociology, 23(2), 213–234. http://www.jstor.org/stable/42853921 [2] https://en.wikipedia.org/wiki/Patriarchy [3]《中国女性的20世纪：近现代父权制研究》[日] 白水纪子 [4]《第二性》[法] 波伏娃 图片 “虽千万人，吾往矣” 文字 | 三阳 排版 | 三阳 审核 | 叶卡 图片源于网络，侵删 阅读 333 Artemis与Artemisia之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