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ROSSING 0002
这趟动车上的人很少，现在已经发车了，整列车厢里的坐席才堪堪被占了一半。林武父女二人坐在了两座并排的一列，前后都没有人。
林武坐在过道一侧，拿出一部智能手机，看外观还是二十多年前的类型，外壳上满是划痕，但屏幕却意外的完好无损。
他先是给周克己汇报了一下行程，说自己已经上了车。随后在聊天APP中找到了“张昊颖”的名字，给她发了条消息：昊颖，现在什么情况？又挖出什么新东西了？
随后便翻出周克己发给他的资料，看了看已经挖掘出来的化石。
“应该是中新世的东西。但这一块……”林武自言自语道，随后拍了下林素羽的后背：“小羽，过来考考你。”
林素羽正在用自动铅笔在一本B4大小的老旧画本上写写画画，被林武这么一拍，在本子上划出一道又黑又丑的直线，自动铅笔的笔芯也因此断了一截。
她抬起头幽怨地看了一眼林武，用不怀好气的声音问道：“怎么了？”
“来考考你，能认出这几块化石都是啥吗？”林武嘿嘿一笑，显得很无辜。
林素羽接过林武递来的手机，仔细翻阅上面的照片。
照片中都是还在地中的化石，并未完全的挖出，拍照标记它们发现时的位置和埋藏形态。在挖出之后就会用石膏封好，打包成一个个皮劳克，以便保存和运输。
“这个是古麟Palaeotragus。”
“嗯，没错。”
“这几张是叉角鹿Dicrocerus。”
“对。”
“……”
林素羽又快又准地叫出了前面所有化石的中文正式名和拉丁学名，其中大半还是有破损的。但当她看到的时候迟疑了许久。那张照片上展示出一具十分完整的骨架，几乎没有任何破裂的痕迹。
但就是这么一具完好无损的骨架难倒了林素羽，让她迟迟不敢开口说出答案。
这时林武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是张昊颖回了消息。
林武便拿走了手机，对林素羽说道：“看看画册前面几页，慢慢想。”
随后查看张昊颖发来的消息：林院士，很抱歉才看到消息。我们这边出土的化石越来越多，我已经联系附近的村民过来帮我们挖掘。后面新发掘的都来不及拍照。
林武：叫院士太生分了吧？当初都是叫我师兄的
林武：地层有确定吗？
张昊颖：中新世的下草湾系，不知道对不对
林武：（竖起的大拇指）很对。化石有定种吗？
张昊颖：还没，准备搬回所里之后再鉴定
林武：也好，再有几个小时我就到了，到时候去现场看看吧
张昊颖：师兄，要不要我让所（注：南京地质与古生物研究所）里帮你叫辆车？
林武：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叫辆出租车去就好了。是在吴村没错吧？
张昊颖：是的
林武关上了手机，看向了正在一副画前纠结的林素羽，问道：“怎么样？找到了吗？”
那画是一副素描图，画着一直好似狼人一样，用后肢站立的生物。双眼炯炯有神，身上的每一根毛都清晰可辨。
画作的右下角标注了这生物的名字和作画时间：赫尔狼（Hellupus），2031.5.4。
“应该……是这个吧？”林素羽求助地看向了林武。
“对自己的答案要自信。”
“就是这个！”
“嗯，答对了。”林武点了点头。
林素羽低头继续看那赫尔狼，嘴里嘀咕着：“但是不对啊。”
“怎么不对？”
“你不是说过这家伙是未来的生物吗？你还在未来的时间里遇到过。”
“这家伙的确是未来的生物啊。”
“那怎么会在中新世形成化石呢？”
“这两者并不冲突啊。”林武笑了笑，将画册向后翻了几页，指着脚标为2031.7.21画的小光追逐小炎的素描说道：“就像他们俩一样。”
“哦对，是时……”
在林素羽继续说下去前，林武将食指按在了她的嘴唇上：“有些东西是秘密，你忘了吗？就像他们俩一样，是不能被别人知道的。”
林素羽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她将画册返回之前未完的一页，擦掉丑陋的划痕，继续她的画作。
林武则收起了手机，听着林素羽的画笔在本子划过发出沙沙声，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那沙沙声越来越快，林素羽的笔也越来越快，好似打印机一般将一条展翅的应龙画在了纸上。
这姿势好似在空中自由地翱翔，但身体和翅膀上却布满了铁链，那些铁链的末端连在了画册的底部，将这条应龙困在了地上。
林武突然睁开了双眼，伸手将林素羽正在画画的右手抬了起来。即便笔尖离开了画本，她的手仍在林武的手中不停地抖动。林素羽的小手将铅笔攥得紧紧的，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清晰可见，左臂的衣袖下面隐约闪烁着光芒。
林武看向了林素羽的脸，她表情狰狞，那双原本仅是粉红的瞳孔变成了鲜艳的血红色，似乎还有光芒从中溢出。
他轻叹一声，右手捏成剑指，在林素羽的后颈处迅速地点了一下。林素羽双眼迷离，眼中的血色也淡了下去。
眼看林素羽就要倒在本子上的时候，林武扶住了她的头，拿走了本子和铅笔橡皮，扶着林素羽靠在了椅背上。
林武打开本子，再次端详林素羽画出的东西，摇了摇头，将其撕下叠好，放入自己的裤兜中。
“现在还不合适啊。”林武叹息着说道：“现在还不合适啊。”
……
等到林素羽醒过来时，已经快接近终点站了。
“诶？我怎么睡着了？本子的呢？”林素羽有些疑惑。
林武在林素羽的额头上轻弹一下，说道：“还说呢。要不是我发现得早，你睡觉时候流出来的口水都快把我的本子浸透了。”
林素羽捂着额头，疑惑地看向林武，：“是吗？我怎么没印象？我画的是什么啊？”
“你画的都被你的口水弄污了，根本没法看。”林武笑着说道：“那张垃圾被我撕掉了，在我的本上很碍眼的。”
在林素羽疑惑的时候，林武将背包和纸伞从行李架上拿下，把本和铅笔放了进去，拿出一瓶防晒霜说道：“马上就要到站了，我给你重新敷一下。”
“不要，这都五点多了，阳光也不是很晒，不会晒伤皮肤的。”林素羽连连摇头。
林武将防晒霜收好，说道：“这是你自己说的。到时候晒伤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知道了，老爸。好烦啊。”林素羽语气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好好好，不烦你了，不烦你了。”林武轻叹了一声。
“没事叹什么气。不是还好好的嘛？”林素羽歪着头看着林武。
林武笑着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
到站以后，林武带着林素羽叫了辆出租，直接前往吴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