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奶奶去世

前几天奶奶去世

热热闹闹的办了3天白事

       突发性脑出血走的，决定不救的时候，是我叔拔的氧气，我爸那时候已经没有勇气走进ICU了，当时我还在杭州，用妈发给我的文字来接受信息，我要是在那，估计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我回家的那天奶奶还在，大口的喘着粗气，只有一只眼睛是睁着的，她看向我，我叫了几声奶奶，我爸跟我说她现在是没有意识的，这只是身体的本能，我坐在我爸旁边，久久不能平静，但是又看见我爸湿了的眼眶，一个劲的说没办法。就觉得自己还是要坚强。

       我奶一生都很健康，能吃能睡，新冠放开的那几个月，仍然在小区里不做防护的跟其他老头老太太唠嗑，没有经历这一劫，当时我还跟我爸调侃：这老太太身体素质可比年轻人厉害多了。我爸笑笑。

       记忆中在拆迁前的老房子里，都是我奶陪我的，爸妈工作忙，平时都没空管我。暑假里我就跟着我奶在田地里，当一个野孩子。每家每户都用搪瓷做的大茶缸喝水。我一个，我奶一个。玩到口渴的时候我奶就会拿过来满满一杯凉好的白开水，两大口下去，可比那冰镇西瓜还解渴。而且还要发出“啧，哈”的声音，很像喝现在的汽水。她陪我度过了无数个夜晚，那时家里穷，房间里都是钨丝灯，灯光又黄又暗，还被风吹得晃来晃去。她总挑剔这灯让她连针线都穿不进去，或者嘀咕：眼睛真是越来越花了。我奶是个特别执拗的人，永远相信她自己的道理和活法，直到走的那天也没有改过来。三天两头就和村头的人吵得不可开交，面红耳赤。而后就会气哄哄的回家，跟我一个3年级的孩子说：哪家的老太太真不要脸等等的，我也是听得起劲，和村里的老头子大抵相同。现在说起来不由咯咯的想笑。

       缓过神来我呆呆的坐在那里，我爸妈在忙前忙后，奶奶就这样冷冷的躺着。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参加过村里的葬礼，我亲眼看着我奶奶咽下最后一口气，我爸妈就开始分工打电话，让村里的，念经送佛的，做饭的厨子过来。倒也不是不孝，因为必须要在第三天出殡前完成这些仪式，我还没来得及难过，就要被安排到处跑到处买东西。等我回来的时候家里已经站满了人，我看了，都是以前村里的人，大家还是我小时候见的那副模样，只不过添了许多岁月的蹉跎，他们站在那里说说笑笑，我呢，就给他们泡茶，分烟，好像是一场久违的聚会。每个人见了我都会说一句：哎呀，这不是鑫晨吗，真的很久没见了，长成大孩子了。我笑着点点头，把茶递过去，“是啊，这两天还要麻烦你们帮忙了。”

       老太太负责折元宝，男人们负责买东西和守灵，下午三四点和尚们就开始念经了，我跟着我爸妈机械的做着一遍又一遍的仪式，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弄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后来第二天，我看我爸妈已经累的眼睛都睁不开了，我就给他们倒了一杯茶，我爸从烟盒里递给我一根烟，我笑笑接过点上，问我爸：这个仪式必须要这么复杂吗？我爸说：“要是不按照这里的规矩来，会让别人说闲话的，说当儿子的不孝顺。”我叹了口气看了看身边的人，偶尔还会有几个不认识的老太太走过来看，在相互嘟囔着什么，他们应该是我奶生前的八卦圈子里的人，如今她是八卦的中心了，我想着。

      仪式总算在第三天我奶出殡前结束了，其中的细节多到我不想提，繁琐程度不亚于物种起源，我也根本没工夫去想，直到奶奶被推进去火化的那一刻，我才算真正难过了一次。大多数时间我都坐着，或者就是在泡茶。我时常想：这么热闹的仪式不知道是给逝者办的、还是给活人看的。

“我奶生前最喜欢吃席，跟着我们坐在角落里，虽然很不起眼，但我总是频频看向她吃的高兴的样子，如今这顿席是因为她吃的，她看不见也吃不着。但我还是会转头看向角落，那个本该属于她的位置。”我对老婆说。

      回杭州的路上我真正的又想起了她，害我连路都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