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尽欢《火与土——火星城市构建史》 005 | 长篇科幻连载
前情提要
在203x年，人类还处于宇宙开发科技的低科技时代，各大国急不可耐地推动大资本进行火星开发。各种火星开发流派的厂商、科研机构，都在争夺着火星开发战略方向的发言权。南方人黄离火和精神北方人老范决定去火星上开设陶瓷厂，第一步，就是要在地球上手打火星。
本文首发于未来事务管理局“不存在科幻”（non-exist-SF）公众号
康尽欢 | 科幻作家，代表作品《脑内小说俱乐部》等。资深媒体人，历年来为《时尚芭莎》《新周刊》《GQ》等刊物撰文超百万字，有多部作品出版。
火与土——火星城市构建史
第五章 古彩戏法
全文约5200字，预计阅读时间10分钟
戏法的诀窍在于让人产生思维惯性，当你相信大手帕是空的时候，大手帕里面出现了东西的时候，你才会惊奇，当你惊奇的时候，你就陶醉在惊奇之中，而忘了去想一想，为什么？
——《古彩戏法指南》
一
90后一代，是中国人中承上启下的一代，他们是儿童时代就开始感受到国家的强大，越长大，民族自豪感越爆棚。而10后那代人，就是赛博一代了，他们是见证着人类科技飞跃而长大的一代。
黄离火是90后，而他的小舅子程式方，就是他看不懂的10后那代人。
决定融资以后，黄离火就打电话给程式方，程式方是那种习惯通话就是视频通话的人，黄离火虽然也习惯视频通话，但是，总是多少觉得，视频通话比较累，要接受太多不必要的信息。
“姐夫，我都等你一个多月了，你终于是来找我了，怎么样？市里找你谈话了？给政策支持了？”程式方在他的办公室——车库里，坐在网游竞技沙发上，穿着跨栏背心，半长不长的头发，用发卡卡在头上。
“你倒是算得准啊，所以，没有先来找我。我可是一直等着你来给我帮忙啊。”黄离火就知道小舅子鬼点子多。
老范把他的大胖脸凑在镜头前面，喊着，“式方！别宅了，我让司机去接你，咱们泡温泉去！边泡边聊！”
“范爷，我就爱听你说话！我姐夫知道我公司地址，你们来接我吧！融资方案我早就写好了，咱们泡温泉，吃烤串，我展示给你们看。对了，你们到街口接我就行，不用到家里了。”程式方倒是考虑得周全，黄离火要是到了岳父家，怎么也得卖点东西，给老爷子请个安，那就要耽误时间了。
“好好好，你们哥俩是真对脾气啊。你换衣服吧，我们这就过去。”黄离火无奈摇摇头，挂断了电话，转头问老范，“不是刚刚说好，让他来厂里吗？”
“哎，老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要是你小舅子不知道你在忙什么，喊他来厂里看看还是对的。你小舅子都猜到咱们要找他了，那你小舅子可是诸葛亮级别的人物了，就算不是诸葛亮，也是徐庶级别的，咱们可得上态度，不能干聊。”
“去泡温泉的钱，不能走厂里的帐哦。”黄离火挤兑老范。
“那当然了，请你小舅子泡温泉，当然得我老范出钱啊！我老范可是出了名的爱才啊，你小舅子真要是个能掐会算，还能融资的人，我那个孵化基地就给他入股，技术入股！”老范越说，大胖脸越亮。
“好好好，咱们走，你开车。”黄离火只能摇头叹息。
老范让司机开着自己的车，是一辆保姆车，就奔着黄离火的岳父家去了，
来到了老岳父家小区的街口，就看到程式方身上套个游泳圈，头上套着泳镜，左手身上挎着个单肩包，穿着拖鞋和夏威夷衬衫，笑嘻嘻地站在街边阴凉处，手里拿着跟冰棍在吃。
老范打开车门，“上车，车上冰箱里有冰淇淋。”
“来了～”程式方蹦蹦跳跳地上了车，坐在沙发里。
“咱们是泡温泉，又不是去游泳池，你还带着救生圈。”黄离火看着小舅子这幅装备，有点头疼。
“温泉山庄，一定有游泳池，现在东北人这套水上休闲，那是老好玩了，你信不信，除了游泳池，肯定还有小型室内雪场，你啊，成天玩泥巴，没见过世面。”程式方损黄离火，傲娇满满。
“你准备好融资方案了？你知道我们需要融多少钱吗？”老范岔开话题，救了黄离火。
“我看了你们公司那个村村通级别的官网首页了，你们如果只是做构建销售商，你们自己手上那几百万就够了。但是，你们如果是真的要承担火星施工的施工环节，而且要效益最大化，你们就应该在火星上建立一个施工基地，为不同的雇佣商服务，那成本就高了，当然，利润也是惊人的。我算了，你们需要融资两个亿，做实体，然后，还要有银行支持的部分周转资金，用于施工周期的损耗，在火星建立一个施工基地，怎么也得有十个人是日常消耗吧？半年的食物消耗就得三吨，一吨的运费大概是一千万，这还没算你们的初始基地的花费，这么粗略一算，公司运转一年，得消耗八千多万。”谈钱的时候，程式方的精明劲就体现出来了。
“你预估的和我们预估的差不多，不过，我们用不了十个人，初期计划上去六个人，一个指挥，四个施工人员，一个有简单医疗能力的后勤行政人员。”黄离火对小舅子的能力表示肯定。
“心里有谱了吧，那等会，到了温泉，先让我玩一个小时，咱们再细说啊。放心，现在火星概念是非常好融资的，比当年互联网创业的傻钱多时代也差不多了，唉，那时候我还在幼儿园啊，我要是上初中，都能捞一笔。”
听程式方这样说，两个老男人暂时也不好追问了，车很快到了老范指定的“黑水生活方式乐园”，门口的罗马柱看起来是真气派啊。
黄离火忍不住和老范吐槽，“你说，要是说起白山黑水，就觉得土气。现在把黑水单独拿出来说，怎么就这么欧气十足啊？”
老范叉着腰，得意起来，“屁欧气啊！你还当是你上中学的时候啊，现在什么欧气，洋气，都是土气。我们东北文艺复兴风格横扫一切，全世界没有什么风格是东北风格不能包容吸收的，罗马柱怎么了，罗马有内海，我们东北也算是有半个内海……”说起东北的牛气，老范的劲儿头就起来了。
看着身边这两个抓马系男人，老范是老派的梦想主义，敢想敢干，死磕到底。程式方是新一代的冒险主义，什么都敢赌一赌，仿佛从来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一面又一面的墙壁组成的，他们就是敢撞过去。
“我自己又是个什么样的人？”黄离火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己。
二
程式方在老范介绍的这个东北赛博风格的水上乐园里玩了一个多小时，冰沙冲浪，发泡温泉，热舞海滩等等项目转了一圈，就觉得精力蒸发的差不多了。程式方和两个老哥哥一起在水吧坐下来，休息一下，开始谈起了这次融资的股权规划。
股权魔术，是大航海时代开始的成长起来的金融魔法体系。
虽然股权的发源是投资合作，公平第一，实际上随着金融法规的研究和股权模式的运营，衍生出来的许多结果，都堪称是“不讲理”的“道理”。
在资本主义萌芽的初期，在帝国余辉照耀的时代，科学研究，还可以是国家项目或者大学附属的食利阶层，甚至靠着某些科学狂人的独立突破。
然而，随着资本主义的不断完善，科技与利润的不断绑定，现在，很多科学界要想真正研究一些自己想研究的科学项目，就要学会筹钱了，也得好好学学股权交易的许多细节。
生产类科技的研发必然要烧钱。
“所以，我们需要融资，但是，我们也要保持公司的控股权，这样一来，多重控股结构就是必然的需求了。这也很简单，就相当于，我们自己手上的钱，只能绝对控制A公司，我们就再融一笔钱，联合控制B公司作为子公司，再用B公司作为主控去融资C公司的主要管理权，我们的本金越少，要嵌套的层级就越多，当然，我们也可以和那些只想要资金回报的投资人商定，同股不同权的决策力差别。关键就在于，黄总，你是想要一个能在火星上创造古典技术奇迹的公司快速成长，还是你想要控制一个火星行业公司，这期间的差别，我想说，你是明白的。”程式方放松自己，坐在那个胶质的史莱姆沙发上，人几乎陷了进去。
“我们家的核心科技玄武釉和釉质强化钢化陶瓷技术，这两者如果用技术入股的形式，可以尽量高的估价吗？”黄离火自己没搞过股份公司以及与别人合伙，原因之一，就是因为玄武釉的技术，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他不想在自己这一代手上，变成一种商业股权，而从自家手上转移到公司持有。但是，这一次要做火星公司，实在是需要以小博大，就只能把玄武釉的技术当筹码了。
“这就要你跟我说说，市里给你们出了什么考题了？你们宣传的核心技术是你们的钢化陶瓷，你们的钢化陶瓷技术，到底是能估值一个亿，还是一百万，就要看你们能不能在地面上，在融资以前，就先震撼一下市里了。市里能服气，银行方面就能给你们的技术高估值。你们这种实业企业，技术行不行，可是做不了假的。”程式方接过来服务员送过来的冰糖葫芦，一边吃，一边说。
“市里面在给我们申请临时执照，去国内的火星模拟基地，在里面展示一下我们建造火星陶瓷体的技术。看来，这两件事，说到底，就是一件事，我们只有在火星模拟基地烧制出过硬的建筑，才能有希望控股融资。”黄离火这时候想明白了。
“黄总，你真有信心在火星上烧筑陶瓷吗？我觉得市里设置这个考题挺好的，成不成先有个底，别融资之后再干不成，那可就要把家底赔出去了。火星模拟基地的具体情况，我是不太了解啊，我只知道都在青海宁夏那边，那边的地貌也和火星差不多了。要不，在等市里申请的时候，咱们自费去看看？范爷，你看看有最近的航班飞过去吗？”
老范瞪大了眼睛看着程式方，“你是说，现在？咱们出了温泉就直奔机场，然后飞去青海？”
程式方点点头，“时间就是金钱啊，这就跟要考北大之前，先去北大门口摸摸大门，咱们早点去考场看看，总是有谱点吧。”
“得了，您说得对，我马上订机票……”老范点点头，心里佩服程式方这个劲头，也真是祖国交通发达了啊……然后转头问黄离火，“黄厂长，程真董事长都说了，咱们一会儿去宁夏。你说咱们去几个人，晚上接孩子的事儿，你得和我弟妹通知一下吧？”
黄离火也看着程式方，这就是新一代的执行速度啊……不是明天去干什么，而是今天下午去干什么……隔了一夜，就是另一个时代了。
黄离火想了想，“你，我，管人力的方桂林和管技术的楚烯酮，程总，您要不要也去看看？”
“我不去，风沙对皮肤不好，你们是干活儿的，我是用脑的，对了，你们别瞎叫职务啊，我还没决定要不要加入你们公司呢。你们公司现在的胜算还不够明显，我买点股票玩玩还行，要我入职你们公司，怎么也得给我个百万年薪吧？你们融资之前是出不起的。”程式方得意洋洋。
“那您就在这玩吧，我们回去准备出差了。”黄离火起身，忽然觉得有点腰酸。
老范喊黄离火，“拉我一把，沙发太软，我起不来。”
黄离火拉起老范，老范对程式方说，“我朋友的店，你想点什么随便点，都在我账上，玩开心了，和老板说一声，他安排车送你回去，我们这就奔宁夏的火星去了啊。”
“走好，记得带防晒。”
三
用风风火火来形容这一天的行程是没错的，黄离火和老范出了水上乐园，在车上的时候，黄离火和老婆打了电话，说自己要马上赶去宁夏的对民间开放的火星模拟基地去考察，今天不能去接孩子了。
“你几点的飞机啊，要是来得及，带上儿子啊！他可是对火星感兴趣，能去火星模拟基地这么好玩的事儿，他可一定开心。”
“我们不是去一两天啊，他不上学了？”
“请个假啊，我去学校给他请假。你把他带上，这么好玩的事儿，他回来肯定能把功课都自己补上。”
“好好好，那咱们在他学校碰头，我带他去机场，你带女儿和小儿子回家。”说好家里的事儿，黄离火赶紧跟老范说，“机票定好了吗？几点的，加上我儿子的来不来得及？”
“来得及，楚烯酮说他要准备一些设备带着，今天只能定今晚七点的航班了，方桂林也申请，既然去火星模拟基地，有两个候补的人选，她现在去谈，也许，可以今晚或者明早带过去，在基地试用一下，看看能不能担当今后的火星实践工作。”
“都够迅速的啊，好，先回厂里吧，我也准备点设备和原料。宁夏那边的火星模拟基地，你联系好了？”
“联系好了，商业团队实践模式，定了三天，团队规模是十人级别的，有一个模拟火星基地可以租用，基地租用费用，三天三万，另外，每个人再收每天两千的费用，包食品供应，紧急医疗服务另外收费……这钱，可得厂里出了。看来，市里给咱们申请的那个考题项目，还是很经济的，成功了就不收费～咱们可一定要成功啊！这个项目，刚刚开始运行起来，就在不停烧钱啊……要赚钱，恐怕得一年后了。咱们一年后能开始赚钱吗？你说啊，老黄？”老范这时候是真的开始心疼钱了。
“烧钱，烧钱，这才刚刚开始啊，我当年实验钢化陶瓷的时候，也是烧一窑，就亏个上万啊……你说，火星的夜景如何，咱们今晚就能看到了吧？”
“我是去过青海的，白天晒，夜里冷，真是得带防晒啊。”
两个人闲扯了几句年轻时候的事情，减减压力，回到了厂里。
忙忙活活一通准备，大家约好在食堂碰头。
楚烯酮先到了，他拖了一个巨大的工业级别行李箱，背上还背了一个马桶包。楚烯酮是个粗壮的人，只不过也是年龄大了，快四十了，腰伤，手上胳膊伤都有烫伤，也算是个伤痕累累的男人了。
“我刚才在手机上看了一下，民用的火星模拟基地，就是自然风貌比较像火星，荒和冷而已。国家商用级别的那种准入级别的，会有人造风暴和低温强化啊，我想去那种环境试试啊。”楚烯酮眼睛发亮，就像他玩抓娃娃机的时候一样兴奋。
“一步一步来啊，今天咱们先去感受一下，你我都是老胳膊老腿了，真正要干活的，还得靠新一代年轻人啊。”黄离火自己也背了一个大登山包，觉得肩膀有点酸痛。
这时，方桂林也来到了，脸上的笑容很得意。“老板，这次如果咱们出在火星基地的费用，有两个我志在必得的人才愿意来参加试用哦。”
“什么人啊？还志在必得？”黄离火有点好奇。
“无论是先天素质，还是后天学习，都简直是为了去火星挖土准备的人才啊。”方桂林卖了个关子。
“有奖金给你，你就直说吧。”
“一个康巴汉子，天生血氧消耗低。还有一个东北小伙，耐寒抗性，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两个人都是洛阳铲玩家，也是网红，一把铲子开始挖坑，一天能挖出一个鱼塘来。猛吧！人力挖掘机啊！”
“我们出费用，机票钱也出！让他们来！”老范高兴的直蹦，“是咱们市的吗？”
“康巴哥哥就在青海，至于那个东北人啊，当然是在海南岛了！”方桂林笑着说，“那我给他们订票。”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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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 | 康尽欢
题图 |《火星时代》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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