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渊边上》第三章 风烛残年的微光 【2】

第三章 风烛残年的微光 【2】

【2】

外婆是一个坚韧的人，在外公不在家的日子里，一个人挑起了岁月的苦难。人生几经生离，几历死别。但自从外公离别后，她剩下的人生，仿佛只能紧紧的拽着我妈妈的手，只有的脆弱，孤寂。

有句俗话叫人生苦短，按词典上解释为“苦于人生太过短暂，应该好好珍惜时间。”这里的“苦”，是一个动词。但外婆人生的“苦”是个形容词，人生很痛苦，那么想选择短一点的人生，还是漫长的人生呢？

外婆高龄的时候中风偏瘫了，命运把她困在了一把轮椅上，也把妈妈困在了轮椅的三丈之内。

我其实不想写苦难，也不想把那些被痛苦折磨得面目全非的样子描述出来。

只是，渐渐的，

外婆吃的药比吃的饭多；

外婆瘦弱到只有七十几斤；

外婆穿上了纸尿裤；

外婆已感受不到食物赋予人类最美好的体验；

……

也许随着时间的推移，外婆将不得不逐一丧失能从生活中感知美好的所有能力，而她却不知道这个时间的终点在哪里？

而这一过程中，外婆生理上的痛苦一直伴随着，我妈妈也一直伴随着。

妈妈给自己设了离开奶奶身边的时间标准，30分钟；

妈妈从130多斤瘦到了100斤，还笑着和我说，不用减肥了；

妈妈的肩周炎严重到穿脱衣都困难，却还是每天提着外婆排屎排尿；

妈妈脾虚到吃肉都觉得腻吃不下去；

妈妈不分白天黑夜的熬着，已开始抑郁；

……

外婆的只想把她的痛苦，她的难堪，她的糊涂，她的伤人只留妈妈一个人，而在其他人面前还是以前的那个外婆。我晚上起来照顾外婆的时候，外婆看着我，却叫着妈妈的名字。我私下想请一个护工帮妈妈晚上照顾外婆，白天妈妈照顾。回头外婆就打电话给我，说种种的问题。

我没有资格去质疑这些，因为最难的是妈妈。谁也不敢保证在疾病衰老面前，就一定能比外婆更强。

妈妈很疲惫，但她还是说，她很幸福，因为她到了这把年纪了，她还有个妈妈。

我经常反思，如果自己爸爸妈妈哪天老了，一如外公外婆的情况，自己能否做得到像妈妈一样，我没有答案。

但是如果有一天我老了，我想如外公一样。

人生很长吗？咻的一下，青春都飞去哪了？

人生很短吗？已经在很尽力的熬着了，为什么还看不到尽头？

如果我的人生很短，没有办法做到万丈光芒，那么我希望能用我苦熬过的岁月，练就一些从容，让我能如微光一般给予他人一些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