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十炸)

又是一个阴天,炸走在路上,瞳孔麻木的转动着,周围千篇一律的景象几乎让他喘不过气。天色暗沉得很,像是马上就要下雨,会有伞吗,炸面无表情的低头,白色的衬衫挂在身上,显得有些颓然。
他知道自己有心理疾病,小时候就是个不愿给人添麻烦的性子,长大之后更甚,即使这种委曲求全已经几近病态,但他依然拒绝了与外界所有的对接,哪怕他人伸出手是好意。
就算是他的医生,不也放弃他了么。
没来由的想起那个人,那个总是温柔笑对自己的男人。炸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会失去这份奢侈的光明,和他在一起的每一秒都在拼命接受这个事实,直到如今真的孑然一身。心中没有多少起伏,这的确是他所期望的,比起撕心裂肺,他更习惯平静接受。
冷血也好,怪物也罢,他不想被假象愚弄,就只能被真相刺伤。
终于打雷了。炸吓得一个瑟缩,赶忙弯腰去躲避马上就要坠落的雨。他若是不躲,大雨一定会将他浇的透湿,或许还会让他感冒,甚至低烧。他讨厌没人照顾时不能照顾自己的感觉。
炸迈开腿开始奔跑,仿佛身后有什么在追他,不能回头也不能停下。又来了,这种感觉,炸死死咬着下唇,把眼泪逼回眼眶,七拐八拐跑到一个废弃工厂,用黑暗暂时将自己隐匿起来。炸双手撑着膝盖,喘气也不敢大声,生怕惊动了谁,一脚将自己踢出去,自己又将无处可去,流离失所。
炸看着陈旧的设备,没来由的想起电影里跳化学池的画面,冒着热气、沸腾着的药水,腐蚀了衣服却阻挡不住疯狂的爱意。炸扯了下嘴角,这里连光都没有,摸着黑找了个角落蹲下,手机被随手扔在一旁,炸抱着自己,脸上的汗流下来,滴在地上啪嗒一声,又很快干涸。
静谧中传来了抽泣。若放到童话故事里,已然是满地的珍珠。炸哭的汹涌,摁亮了屏幕,颤抖着举起手机,胡乱点开电话簿拨了出去。
“喂?小炸?”
对面轻叹了口气,说:
“我在呢。”
炸泪流不止,本就颤抖的嗓音染上痛苦:“我好害怕…你来接我好不好…”
说完这句话的炸猛的把手机摔在地上,生怕听到回答。对面似乎是沉默着,黑暗里除了通话结束后的忙音,再没有一点动静。炸把脑袋埋进臂弯,没听到回答,也没听到忙音。他所有的只是他的眼泪,还有并不尽人意的命运。
十赶到的时候,只看到炸坐在墙边,削瘦的脊背摇摇欲坠,一条腿蜷着,一条腿散着,眼睛被头发挡住,看不见神情。炸的身旁干干净净,十却偏偏看到了满地鲜血,从千疮百孔锈迹斑斑的躯体中流出,汇聚在一起,像是要逃离这个人间。
再也忍受不了空气中的压抑,一把将人抱起,大步朝门外走去。天已然放晴,空气中夹杂的湿意凉而温润,十感受着手臂上所剩无几的重量,看着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小孩,咬牙想着他绝不会让他走进坟墓,即使怀里只剩骨架。炸靠在他肩头悠悠转醒,困惑的眨了眨眼,直到瞳孔对上太阳,才意识到已然离开黑暗。
“…去哪?”
“回家。”
“家在哪?”
“哪儿都是家。”
一个字一个字敲在心上,炸垂着眼睛,半晌放松了身子躺在十怀里。他不知道他的归宿,只知道不是消亡,他不知道他要带他走到哪儿去,只知道无论走向何处,他们都一直在彼此身旁。
“不哭了,小炸。”
炸窝在他怀里,头发被人轻轻抚摸。
“碰巧打给了我?”十问。
炸摇着头:“手机里只有你一个人。”
若你还在,我就不会失去希望。
十低下头吻他,炸慢慢的回应,眸中有色彩流转。
“小炸笑起来最好看了。”
“既然被我找到了,以后就不许哭了。”
炸乖乖点头,抬起头看他:“不哭了,想亲一个。”
“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