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机轮传记(9)人物本纪:四大宗师之葵(中)
上回书说道,来历不明的天才飞射术修行者葵早年在冷门分派炼金派遭忍齐两位冷门长老以及好友于可儿设计陷害,远遁山林,苦修飞射术。
江湖风云变幻,昨天还传说着冷门出了个天才,今天这个天才就被冷门扫地出门了,接着齐长老就“老牛吃嫩草”,同那于可儿喜结连理,此后齐长老就不再以幻术示人,众人皆以为神仙眷侣,郎才女貌十分登对。
至于那个传说中的天才,没人在乎她的去向。
……
年号鲨鱼七年,江湖上突然传出一些风声,当年在冷门内部闹出一些风声的葵竟然一步入尊者,对此,机轮上大都是将信将疑,已是冷门长老夫人的于可儿自然是认定此事作假的,但其对外却不曾有动静,只是在冷门内嚼动舌根,一些知情人也都看出了齐氏夫妇多少都带有一些担忧恐惧的意味,齐长老修行数十年不过小宗师巅峰,这当年灰溜溜被排挤出冷门的葵竟然一步入尊者了?
机轮上突然兴起了一个神秘门派,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了,飞射术修行艰苦,或为名利或只是自娱自乐,各种稀奇古怪的门派常常一日接一个地冒出头来,时不时互相莅临吹捧一番,不失为一件体面事,这也是在几大门派之下江湖依旧兴盛多彩的源来。
门派的建立素来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剑道表演,在这个盛行剑术剑道的机轮中,往往以飞射术修行者的人头数和修为高低来衡量一个门派的含金量,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所谓的那些友爱之词不过招揽人心的手段,即便是公然排外如冷门,照样成了全机轮最大的势力,坐拥蒙二民信仰者无数。
说回剑道表演,说是简单的表演,实际上很大程度上昭示了该门派的底蕴所在,若是一座新兴门派能请来一位尊者公开展示剑道,那真可谓是根基扎实之至,至少一位尊者与多位小宗师、通玄境坐镇的门派,大都在机轮上有一定的名望。
要说当年机轮最为热门的剑招,当属那古籍新篇璋空中的里四剑,分别以春夏秋冬命名,说起璋空篇,可谓相当惹火,虽说本篇多有真主江郎才尽之嫌,多受诟病,但仍是因此篇涌现出数位天地尊者,最负盛名的便是三圣之一的青黎以及石尊者司空震,放到如今皆是实实在在的至尊与尊者。
只不过在当年的机轮,两位极富盛名的尊者都还未有如今声望,而那神秘新门派的剑术表演中,极为出彩的当属璋空里春剑第二式,虽说此剑招并不算第一等的剑招,但舞剑人将此剑舞得天花乱坠,看似杂乱无章,实则处处生罡,剑剑起惊云,在场之人纷纷啧啧叹之,只是这舞剑之人乃是蒙面,不由得更让人好奇这位高手的来历。
……
冷门,议事大厅。
坐了不少熟面孔,忍齐两位长老,门主殷天鑫,大长老晟代,甚至还有已在位七年的砂皇,还有数位长老俱是在场。
“接到线报,今日那座新门派中舞里春剑的是当年的葵,诸位如何看待?”门主殷天鑫此言一出,本来还较为轻松的氛围顿时多了几分凝固的意味,众人神色各异。
“看来此女入尊者境是属实了,”忍长老故作镇定,实则众人都看得出修为最低的他持茶杯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忍长老和齐长老也不必惊慌,我冷门强者如云,无需怕她一介女流之辈。”晟代大概是全场最为面色如常的人,天尊境强者的气态拿捏地十分妥当。
“早知道当年就该斩草除根,还是我太过仁慈,我的安危倒是无所谓,就怕此女日后会来折辱我冷门颜面,届时我齐某万死难辞。”齐长老面色铁青,说出来的话确实十分心机内藏,三言两句间就把当年几人的私怨拉到了整个冷门头上。
所有人都听得面色凝重,只有忍长老只冒冷汗,心想你半步尊者境界确实是不怕,可我哪能不怕,万一哪天来个飞剑取头颅带走了这一把老骨头,可真不是说着玩的。
“齐长老也不必如此自责,想来此事也未必就到了非分生死的地步,朕的机轮江山,可不兴这般你死我活,都是飞射术修行者,理当以和为贵嘛。”
朕,这个自称唯有在位皇帝黄氏拿得起,也唯有这一位说话很少被在座的冷门诸强反驳。
……
自从那神秘人祭出里春二剑之后,江湖上对此人身份的议论从未停止过,有说是某某不愿透露身份的尊者,也有认为是刻意回避江湖事的前辈,可谓众说纷纭,其中有一位名叫王都的江湖人士提出了一个标新立异的见解,那就是此剑作假。
王都以剑招形式,逐个动作拆解,评价此剑无端激进且不合常理,甚至搬出了机轮中一位老祖的同一式剑招对比,称两者的剑法完全不同,虽说看似极有道理,却漏洞重重,许多散人强者都对此持不屑的态度,重点则在于王都此人并无此剑的修为与剑道造诣,不少人都认为这般哗众取宠的言论注定无法长远。
然而事态的发展出于常人预料,王都与他的见解竟然愈传愈远,整个机轮甚至许多蒙二民都听说了这件事,一时间本对此言论坚决不信的修行者开始摇摆,倒戈坚定支持其言论的也不在少数,一桩讨伐假剑的风波愈演愈烈,呼吁那位神秘剑客自证清白和身份的声音也越来越多,使得很多十分清楚此神秘人之剑必不可能作假的修为较高的修行者多有些摸不着头脑。
事出反常必有妖,只是绝大多数人都很难猜到,这波妖风竟然出自冷门之手,幕后主使不言而喻,自然是那忍长老和齐氏夫妇在背后作祟,只是王都也不曾想到,自己一时冲动的言论竟然会被冷门的大人物盯上,而忍齐于三人此番背后操作的目的,自然是为了将葵这个潜在的威胁拉到正面,届时在冷门面前还不是任其鱼肉的下场。
于是,机轮便在那一年发生了一件举足轻重的大事。
……
冷门广场上有两拨人在对峙,这个新鲜事可是让全机轮都沸腾了,有能力的纷纷赶去凑了热闹,关键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来头的人竟敢找事找到冷门头上来,这不看还好,一看可真是吓人,只见找事的一拨人竟然还羁押着一个鼻青脸肿的人,那人好不凄惨,衣衫褴褛不说,多处伤痕累累,显然是经过了些严刑拷打留了半条命下来的,而最为关键的是,有几个眼尖的旁观者认出了此人身份,竟然正是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王都。
这个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整个江湖都知道有人拿下了王都,还十分摸不着头脑地去冷门找事,一时众说纷纭,有说是那王都真实身份和冷门有关,那拨找事的是烈门中人,那位舞剑的神秘人也是烈门子弟,这是来兴师问罪来了;还有说其实神秘人是冷门中人,而王都是被那拨人抓来给冷门处置的。无论如何,江湖上都在集中揣测王都和神秘人的身份,想必这也是今天这出闹剧的源头。
且说这冷门大殿,一众冷门长老和门主殷天鑫悉数到场,对面的这拨人为首竟是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子,导致围观之人更是兴致颇高,而当众人听闻这位女子开口要找齐忍两位长老时,江湖上的议论声有一次推上了高潮,只不过这一次并没有得出太多猜想,因为事到如今耳目众多的机轮江湖已经得出了一个最终的定论,当年炼金分派一事虽为冷门内部事,但纸包不住火,总归传出了许多风声,而如今站在冷门大殿前的这位女子的身份便已是水落石出,当年在江湖上传言已久的天才,葵。
在江湖上销声匿迹数年的葵如今就站在冷门广场上,身前跪着一个半死不活的王都,就这么和冷门众强者对峙着,这般僵硬生冷的气氛直到忍长老和齐氏夫妇从炼金分派“马不停蹄”
地赶来,事实上,三人早就准备好了应对葵的计策。而葵也知道,今日这一计请君入瓮,她是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眼看着随着三人到来的一众冷门护卫将其团团包围,葵的面色却无一点波澜,只是平静地看着早在当年就已是沆瀣一气的三人,有几分不屑,也有几分嘲笑。
“哟,二位如今果真已经喜结连理了,真是鱼找鱼虾找虾,癞蛤蟆配得上癞蛤蟆。”
“大胆,竟敢在冷门对长老出言不逊!”
离葵最近的一位冷门护卫呼喝着,就要提剑刺向这个胆大包天的女子,不曾想,这一剑不但未曾刺进女子要害,反而在其身外数丈就不得寸进,这名修为平平的护卫哪里见过这等异像,当即就想拔出剑后撤,却不知为何就连拔剑也不能做到,见此情景,护卫也算得上是当机立断,直接弃剑后撤,却是为时已晚,整个人如遭重击倒飞出去,脱手剑打了个转直直刺向其心口处,好在护卫身后便是冷门众强者,只见斜后方的殷天鑫当即一步跨出,一掌将那护卫拍开,另一只手伸出握住剑柄,那一瞬间天尊修为的殷天鑫竟然险些剑脱手,好在空出的右手又按住持剑左手,这才稳住身形。
“好犀利的地灵剑招,看来是大尊者境无疑。”
殷门主喃喃道,眼神里充满了震惊,竟然还有些许畏惧。而外人却看不出其中奥秘,只看到了颇有些倒霉的护卫先是遭了绝美女子葵的反击,又受了冷门门主殷天鑫的救命一掌,这仅仅一次交锋就让众人多有拍掌叫好的冲动。
“小葵,你还要做什么,当年一事,你修行魔道,我向二位长老求情才留你性命,如今你还要一错再错,何苦呢。”
于可儿演技不减当年,三言两语间就扯出了个精心准备的谎言,围观的群众听得清清楚楚,又一次炸开了锅,葵乃是魔道中人的传闻一石激起千层,不消片刻便已是机轮皆知。
处于漩涡中心的葵依旧淡定,从她将面前这个叫王都的人的嘴撬开,得知此事主谋乃是于可儿三人时,她心中已是了然,要么背负作假剑骂名,要么自证身份与清白,但却毫无疑问地还会被三人泼脏水,唯有站在这个位置,才能有机会向世人验明真相。
不过于可儿这一起手计,就颇有些分量,当年之事早已无法对症,自己是否修行了机轮许多修行者所排斥的魔道,又如何自证清白?
“夜长老,刚才那一剑非同寻常,应该是正经的飞射术尊者修为不假,和魔道大概无关啊,你对地灵剑术造诣更高,你如何看待。”
“那剑术是真剑术不假,不过嘛,既然闯到我冷门来了,即便我知道这女娃子没错,但也不得不委屈她就此罢手了。”
夜长老正是地灵国手之一的夜戈,其言可谓一针见血,殷门主也恍然大悟,这才知道今天这事不简单,当年那事恐怕更为复杂,自己和冷门也被齐忍两位长老摆了一道。
只不过事已至此,其作为冷门门主,也不得不站出立场来了。
“这么多人合起火来欺负一个女孩子,脸皮也是够厚的。”
正在众人心思各异的时候,冷门大殿屋顶,传来了一个不轻不重的声音,落入了在场乌泱泱千百人群之中,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向上看去,只见屋顶上躺着一袭紫衣,伸着懒腰,对场下几千双眼睛视而不见,自顾自又躺下了。
“蓬莱山辉夜,你竟然还敢出现,冒犯共瑾一事,我还未曾与你细细计较”夜长老陡然高声厉喝。
“你算什么东西,我这是冒犯到你爹了,你还要跟我计较?”
“你!大胆小子,看我今天不将你挫骨扬灰。”
只见夜戈正要出手,却被殷天鑫拦了下来。
“夜长老且慢,今日事多,先暂且不管这蓬莱山辉夜,眼前之事要紧。”
夜戈只得作罢,蓬莱山辉夜见其色厉内荏,更是言辞犀利:
“我寻思你们这冷门还真是尊老爱幼,不仅对东洋老人多有孝心,还对机轮新人关爱有加,不愧是机轮第一门派,在下佩服得很啊。”
本来对葵乃是魔道中人的说法惊疑不定的众人被这么一搅和,大多有些混乱,一时间谈论什么的都有,眼见情势不对,齐长老赶忙添了一把火,说道,
“葵,当年你如何对我,难道你心里不曾有数么?”
一片哗然,这下众人的话题又被扯回了葵的身上,难道这葵不仅修行魔道,还曾愧对齐长老?
“当年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若不是可儿挽救了我,恐怕…恐怕再难有如今的齐某人,葵,我劝你还是收手吧。”
好一个悲愤交加,这下所有人都从这话中咀嚼出了三分味道,忍长老见状赶紧添油加醋,
“当年你不仅修习魔道,还藐视我门炼金幻术,我等栽培全都白费,还借容貌姿色蛊惑于齐长老,事后却始乱终弃,难不成我等言之凿凿你还能否认不成,妖女,还不束手就擒。”
如果说齐长老的言辞还较为隐晦摇摆,忍长老所说可就是彻彻底底地不加掩饰的胡编乱造,可是当下确实大把大把的人愿意相信这种言辞,如今江湖上众人看待葵的眼光,就如同真的看待妖女一般,如此可怖之人,理当诛之。
……
一时间,葵感觉有些恍惚,仿佛置身虚幻,
身后之人依旧是不动声响,几位亲近之人甚至有些无法掩饰的愤怒,
冷门门主的眼神多了一些复杂的意味,他好像看出真相了,不过他大概是不打算说出来的,这也正常,
只是于可儿那张讨人厌的脸又是一如当年的招人嫌,真是恶心啊,
忍长老脸皮厚的程度远比当年所见得强得多,葵感觉有些好笑,却笑不出来。
周围的人都在看着她,好像都在诉说着她的种种“罪状”,有几位的眼神真是不干净啊,真想一剑刺死他们,但她做不到。
最后,葵看向了上空不知何时凌空而立的紫衣,只有从这人的眼神里,她读到了些许怜悯,甚至是些许愤怒,还有她看不懂的东西。
……
魔道有三,龙马魂,三者皆被机轮明面上的大小门派禁止,可总有人还是修行了魔道。
那一日,葵好像看到了紫衣身后有一条万丈长的白龙,白龙面目狰狞可怕,突然直奔向她而来,太快了,纵然她已是大尊者境界,仍是无法躲开这条震慑心魄的巨龙。
于是她被白龙吞噬了,那一刻葵才理解,原来这是魔道最声名远扬的龙术,从来不曾修习过任何一部魔教典籍的她看到这条白龙的时候,却丝毫不觉得有如何吓人。
精神之外,现世之中,众人只见葵突然原地闭目,再睁眼时已是双目浑浊不堪,手中木剑突然斩下,王都身首异处。
“既然都说我是妖女,那我就当一回妖女给你们看。”
……
鲨鱼七年秋,冷门广场上,葵自曝魔道修为,并宣称开宗立派葵门,若不是冷门众长老联手阻拦,最后还引来了一位较为面生的老祖人物出手,恐怕那一日冷门少了人头的便不会只是王都一人。
葵临走前发誓,此生不会再入冷门半步,遂率众离去,半空之上的紫衣蓬莱山辉夜不知何时已经不知所踪。
……
回府路上,葵支开了所有门下弟子亲友,独自一人走在深山中,山边秋水清风俱不再能入她眼,若是无意外,她这个妖女的一生就该就此终结……
事与愿违,深山里不知道哪冒出来一个修行少年,只见他剑法生涩,一柄木剑舞地理篇险些功成,可惜仍是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葵见此人虽剑法凝滞,但其实剑招之中自有心意,便一时兴起提点了两句,怎知这个少年也不知是因为葵所说均切中要害是为高人所言,还是单纯盯上了葵美貌如花,竟然赖在其身边不走了,硬要求着葵带他闯荡江湖,却也不知怎么的,葵答应了。
后来,少年成了名动江湖的紫金猫圣,葵弃绝了魔道龙术,葵门依旧在,也不再有人说大宗师葵乃是妖女。
有一次,葵问他当时为什么一定要跟着她,紫金猫只是笑着,却不说话,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