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圆佑】②

谈元舒凌晨4点离开了酒店。 洗漱完出来，她没想到全圆佑还没睡，穿上了一件衣服、戴回眼镜朝她看了过来。摸黑时她错拿了外套，去捡起自己外套时顺手把地上他剩余的衣服都收拾起来放到了沙发，又走到床头灯的地方去帮他关灯。 全圆佑没有说话，也没有换动作躺下闭上眼睛。 她就着姿势在地上坐了一会儿，即使离得只有二三十公分，两人在黑暗里也看不到什么确切的事情，谈元舒顺着枕头向上摸，帮他取下了眼镜。 “在都是汗里的被窝睡觉不太舒服吧？”她还是开口，“但还是要去洗个澡、盖好被子，明天睡醒请酒店换掉。” “不用做任何的说明，只要出门时挂上换洗床褥的牌子就好了。” 临走前，全圆佑拉住了她的手，但最终没有问想说的话，只说了句“注意安全”。 她打车返回住处，一线城市的凌晨依旧灯火通明，平均每天超过数百万人流动的市中心商场群，最显眼的位置挂着Seventeen演唱会的巨幅海报，她很熟悉他在那张照片的位置。 司机突然说话：“昨晚体育馆办的是不是这些人的演唱会啊？好像是韩国来的？” 这样说起来，她在台上表演不过是六七个小时前的事情。 谈元舒看向了后视镜，还没回答那司机师傅憨憨地笑了起来，“昨天晚上那里好多人坐车啊！连这条路都堵死啦！” “您有没有接到单呀？赚得比平时多吗？”她已经看不到海报上的全圆佑了，接了话，司机简直乐了：“你不见我现在那么开心？那个点我刚上班，把这周的都赚回来啦～” “那还好您没有下班，不然我不就打不到车了。”谈元舒转了个话口，“听说今晚明晚还继续有演唱会哦，您白天好好休息，岂不就可以再赚这个月的。” “我跑夜车都习惯啦！早上7点在珠江上看个日出再下班，那才是‘正’呢，”他或许很少在深夜遇到这样与他交谈的客人，又或者真的赚到了一笔可观收入，兴奋得坐直起来，“我已经叫我老婆明后天下午准备饮料去体育馆那边卖啦，肯定比卖冷水的阿公阿婆畅销！” 谈元舒之前没有想过，原来举办演唱会不仅会给数万中国粉丝带来巨大的幸福，跑出租的叔叔、镬耳屋民宅下的阿姨也浸入了这样商业效应的快乐里。 她笑了笑：“那真好诶。” “靓女，我们上广州大桥啦，看看这时候的珠江好蓝好蓝啵！” 谈元舒朝右边看过去，下面的江水其实还是冬日常见的灰色，在飞驰中某个瞬间看起来确实像深蓝。广州塔在她的左手边车窗外直挺挺地站着，在广州塔与城市之间，某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似乎正迎来天亮，凌晨的广州天空飘过一片巨大的云，撕扯着占据了出租车前进的方向，那是被珠江划分的广州的另一半，她的目的地就藏在其中某处。 久居他乡，她终于要回家了。 白天再到体育中心时，谈元舒突然想起那个司机的话，看着骤变的燥热起来的天气，担心不相识的阿姨准备的热饮是否畅销。 “元舒啊，你来之前说的原来都是真的，这简直就是夏天啊！”一旁崔健婕半搭着外套，热得不想上台彩排。谈元舒还没搭腔，车雪媛就已经毫不掩饰地嘲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谁让你不相信本地人的忠告！”崔健婕也毫不示弱：“你倒是把搂着元舒的手给放开，你穿了短袖不热，元舒也是会热的。” “现在看起来最热的就是欧尼了，欧尼你把外套先脱了吧，”谈元舒环顾四周伴舞团队几乎都到齐了，“大家不要中暑哦～真的会可能中暑的。” “来中国或许这点最好了吧，让平时敛言的元舒都开口了，”一旁男舞者里年资最深的朴素冶接话开始今天的鼓舞士气发言，“今天也不要受伤，在艺人们来之前抓紧彩排两遍赶紧完善吧！” 总时长三个小时的演唱会，谈元舒跟随大队表演和分队表演的时间加起来接近一个半小时，彩排两遍，第一遍还是确认路线，第二遍会完整跳舞检查细节，等主角到来，还会全体彩排一次。 候场等待完整《梦醒》彩排时，车雪媛再次跟她确认：“昨天膝盖真的没事吧？如果还是那样大力跪下，今天万一真的受伤怎么办？” 车雪媛跟随黑泡队其他solo舞台的表演正排在《梦醒》之后，昨天在候场区清楚地看到那是意外，但这人随机应变的舞台效果不仅惊吓到了她，让旁边的金珉奎也“哇”出一声。换场时间很宝贵，她匆匆上台等再表演结束下台找到谈元舒，这小孩儿反倒向她蹦哒着撒娇说没关系，只要舞台效果好就好啦，甚至求夸奖。 大约已经是六七年前了，车雪媛来中国交换学习时在大学里遇见了谈元舒，如今她的才能还是让人惊叹。 “你想法也和我一样吧？” 朴素冶不知何时站在旁边一起注视着《梦醒》彩排，“她直接出道都可以了。” 车雪媛笑了出来：“你当我们公司是sm吗？” 看向舞台左侧的那个背影，她勾勾唇角，“小舒不去参加选秀而是待在我们公司，你不知道我多开心。” “她快要回sm了呀，你自己答应了她什么你忘记了？”朴素冶压低了声音，“那人回来的话，她就要调回sm组咯～” 车雪媛仔细想了想才无语得笑得更大声：“我还以为你说的是什么事呢，伯贤退伍的话，她真的会很开心的！”车雪媛伸出双手捏成猫猫拳朝着谈元舒的背影左右晃动，像是把她心里的小孩儿捧在手上撸猫一样“蹂躏”了一番，才也感到不舍，“也是，那样的话我们就得辛苦些了。” “多蓝和俊盛该开心了，真爱粉丝的心意就是这么伟大啊。” 2023年1月6日，离边伯贤退伍还剩30天，日历倒计时显示在谈元舒的手机屏幕最中心的位置。 从640变成30，数字让思念可视化，她已经不记得喜欢上这个人是几月几日，不然关于爱的代码可视化起来其实更漫长。 那是比和车雪媛相遇都更早的事情，光是数年度都已经花光所有手指。 谈元舒像昨晚一样向舞台另一侧伸手，像是梦醒时分祈求对面的人不要离去，目光落到了自己的戒指上，左手中指、无名指各戴了一只，让她本应悲情的面庞勾起笑容。 音乐结束，她站起来看向车雪媛，活动膝盖示意没事，却看到车雪媛和朴素冶的背后，戴眼镜的人早早到了。 他举起左手推了一下眼镜，持续了很久这个动作去跟旁边人说话，让车朴二人转身回去惊讶地打招呼，聊起了什么交谈甚欢。 “我爱你。” 昨夜回到家里，她把头埋在被子里突然回应了一声，明明只有自己一个人，她却不是对自己说话。 她闭上眼睛看见另一双眼睛，那双眼睛在黑暗里注视着她，她看见了他的嘴型，但装作不知，听到“注意安全”后起身离去。 他问她：爱我吗？ 只有练习时才戴眼镜的谈元舒，看到了他无名指上的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