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传】交错的轨迹：第三章、殊途同归
风景秀丽的温彻斯特在晨光中迎来了两个疲劳的客人.爱德华脸色苍白,萤子更是虚弱得只能靠在丈夫肩上.爱德华望着憔悴的妻子,倍感歉疚.他们万里迢迢地从非洲坐船赶到纽约,又马不停蹄地乘飞机到得克萨斯州看望哥哥,接着又转机到英国,根本没时间休息.
爱德华柔声对妻子说：“萤子,坚持一下,我这就找个旅店......”
萤子却摇摇头说：“亲爱的,我没关系,我们得快点到华米之家.这件事拖得越久就越危险......”爱德华不由得抱紧了妻子.他把许许多多说不出口的话都倾注在这个拥抱上了.萤子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他的手.
两人乘车到了郊区,又走了一段路才赶到了华米之家.当他们来到华米之家那华丽的大门前时,萤子突然晕倒了.爱德华慌忙抱起她到华米之家里求助.接待他们的人很快地把萤子送到诊疗室,又礼貌地请他在侯诊室里稍侯片刻.爱德华环视这间屋子,只见室内陈设高雅,人们很容易把它当成富人的会客厅.实际上,华米之家是一所专门培养天才的孤儿院!它的创办人华米公爵的财力可见一斑。
大约十分钟后,一个端庄的女医生走出来,微笑着对他说：“您的太太怀孕了.没什么大问题,只是疲劳过度.一定要让她多休息。”
爱德华的灵魂顿时被一种混杂着痛苦的甜蜜窒息了:即使在死神的阴影下,生命之火仍然生生不息——承袭了他和萤子的希望与梦想的生命之火！这本身就是对他最大的安慰。然而，他要面临的现实也因此而更加严峻。
想了一会儿,他对医生说：“请让她好好休息.我有非常紧急的事要找华米先生,请您务必转告他,我必须和他面谈。”
女医生微微皱了皱眉,说：“您不陪陪您太太吗?”
爱德华诚恳地说"请您不要误会,我非常担心我太太,但是这件事真的十分紧急,目前说它能影响人类历史都不过分.我想,只有华米先生才能帮助我,请您理解."萤子一定明白，他是在争取时间，为这个孩子，也为并不遥远的未来。
医生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说"好的,请您跟我来."
他们穿过一条灯火辉煌的走廊,又上了两层楼梯,来到一扇宽敞的橡木大门前.医生轻轻扣了扣门,扩音器里传来一个和蔼的声音：“请进。”橡木门应声而开.里面是一间只有十平米的小房间,类似于电梯房.医生说：“请把一切金属物品放在这里。”
爱德华沉默了一会儿，说：“抱歉，我随身带着一件金属危险品，我就是为它来找华米先生，可以让我带进去吗？”
医生不容置辩的说：“不可以，这是为了保障华米先生的安全。你带了什么危险品我不想知道，但请你遵守这里的规定。”说罢，她转过身，又补充道：“请放心，不管是什么东西，在这里是不会丢的。”
无奈地把“左轮”放进储物间，爱德华在医生的带领下走进华米公爵——渡的房间。
屋子的主人坐在桌子后面和善地对他微笑，但爱德华发现，自己并不是唯一的客人。
一对年轻的夫妻坐在渡对面，年纪和他差不多大。男子的相貌有着东方式的独特英俊，眼神锐利，透出一种莫名的东西，那是以炽烈的温度自灵魂深处传递出来的冷峻和坚韧——冰与火激战、对峙、交汇、融合所形成的异常鲜明的存在感，近乎霸道。然而他身边女子的气质完全没有因此而黯淡：她好像来自世界上最空灵的画作，西方美人那典型到有些庸俗的金发碧眼在她身上以另一种未知的形式呈现出令人眩晕的动感，尽管此时她正恬静地坐着。金色的光线在她胸前华丽的十字架上跳跃着，加强了这种动感。
他们既是最强烈的对比，又是最细腻的和谐。一对天造地设的爱人。爱德华不禁注意到，女子的小腹微微隆起，显然已经有孕在身。
医生说明爱德华来访的目的，转身走了出去。
渡微笑着说：“您所说的重要的事是什么，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爱德华焦急地说：“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能不能请您和我单独谈？”
渡感兴趣地说：“是吗，今天早些时候，这位先生对我说了同样的话。这样吧，清水先生，您先跟这位先生说说您的麻烦事，一会儿他再说说他的，我相信两位会互守秘密的。”
爱德华先是吃了一惊，紧接着，他不得不暗自佩服渡的高招。因为两个人同时说出自己的秘密，可以最大限度地降低泄密的可能。双方互有把柄，说话就安全多了。
那男子凝视着爱德华的双眼。爱德华不禁感到脊背一阵发冷，男子漆黑的眸子好像有直视心灵的能力。他忍不住产生了一种感觉：那目光穿透了他的灵魂。
不知过了多久，男子显然认为爱德华是可以信任的。他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密封的金属盒，打开它，里面是一个精致的蓝色冰雕，形状像是一滴水。他开口道：“我不知道这位先生有什么麻烦事，但我想，任何事都不会比我这件事更棘手。我先自报家门：我叫清水原野，职业杀手，受命于日本政府内部高层，为日本帝国铲除异己。”
爱德华大惊失色：近年来，在黑道和政界突然传出一个神秘杀手的传说：此人神出鬼没，长相，名字和其它资料无人知晓。在两三年间，各资本主义强国的高级官员都有被暗杀的，甚至黑道上的黑手党等也未能逃脱厄运，许多头目被杀。在暗杀现场必会留下一个水滴状的蓝色冰雕，一时间政客们闻风丧胆，黑社会老大们也谈虎色变。暗杀事件做得滴水不漏，毫无线索。有谣传说，这是一场黑吃黑的火拼，可是却不能说明为什么会有政界要人死于非命。各种传闻都经不起推敲，被害者只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或明或暗地参与了军火倒卖。各国警探束手无策，黑白两道同时夹击竟一无所获。这个人，难道真是眼前的男人？
清水原野看到爱德华惊诧的表情，丝毫不以为意，笑了笑，接着说：“几位应该知道，参与二战至今，日本帝国损失惨重，广岛和长崎的原子弹成为了失败的幽灵。但在政界，很多人拒绝承认日本的失败。几种隐形的力量拥有了共同的目标，它们成立了一个绝密的组织。对参与军火倒卖的各方利益代言人的暗杀，只是计划的一小部分。真正的目的，是从暗处制造范围和强度几十倍与珍珠港事件的奇袭，彻底摧毁其他国家的军事力量，并从根本上消除反抗的可能。最终——完成希特勒失败了的事业。为此，我受命潜入美国军界内部，刺探军情，帮助日本方面制定计划。”
说到这里,他停住了,用探询的目光望着爱德华,丝毫没有提到拜访渡的目的.
爱德华内心再也无法平静:第三次世界大战的阴云骤然迫近，几乎能听到昭示着毁灭的雷鸣......
他不知不觉地站了起来,说:“清水先生,我认为,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其严重性绝不输给您的,甚至还更胜一筹呢.我是爱德华.爱因斯坦,相对论提出者阿尔伯特.爱因斯坦的弟弟.目前美方在战场上使用的无人驾驶战斗机就出自我手.美国军方对我的身份保密,把我当作他们的秘密武器.一年半前,美方秘密委托我制造威力比现在的原子弹大几倍且使用方便的核武器.不久前我在非洲已实验成功.如果美军,不，如果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掌握了这东西,很不幸,他们都将拥有毁灭人类的能力.”
爱德华沉默了.既然清水原野没有提到他的目的,自己也不必说.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来访者们的视线都集中到了渡身上.
良久,渡缓缓说道:“我想，两位都在尽力阻止另一场毁灭性的世界战争。”
爱德华和清水原野各自反复回味这句沉稳有力的话：渡敏锐地指出了他们相同的目的。
渡接着说:“我可以给你们一些建议.清水先生,你可以把日本政界的计划秘密透露给美国这样将会首先遭遇奇袭的国家，让它们尽量分散自己的主要力量,避免全军覆没.我会以公爵的身份提醒女王注意日本的动向.至于爱德华先生,我想,你必须销毁你制造的武器,你可以对美军说,它只是一次性的武器,在战场上使用耗费太大.这样就可以了吧?”
两人心一沉.渡的提议非常合理,只是风险太大,稍有不慎就会落得个出师未捷身先死的下场.爱德华更是焦虑,自己呕心沥血的发明必须销毁,这痛苦只有自己明白.然而,仔细想想,他们竟找不到其它办法.况且,走到这一步,他们都是在刀尖上跳舞,随时都会死于非命,这样的结果,他们都想过.只不过......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后,爱德华首先说:“渡,如果我有什么不测,请你照顾好我的妻子和孩子.”清水原野点点头说:“我也一样.毕竟华米之家的教育水平是一流的.”
渡面色凝重地点点头,起身礼貌地送走了几位客人.
三人一语不发地走出房间,来到储物间.爱德华突然叫住了清水原野.他低声说:“先生,我们不是同道中人,但在我看来,我们的想法是一样的.不管你是杀手也好,间谍也罢,我认为，我们最终的目的殊途同归。”
他拿出那把倾注了他全部心血的"左轮",说:“这就是我制造的大功率核武器.虽说销毁它是目前最可靠的办法,但我不想白费心血.您是杀手,我把它送给您了.您会发现,这是一把好枪.它作为核武器的使用方法我不会告诉您,至于您会不会发现,那是另外一回事了.我相信你会好好使用它的.”
清水原野没有说话，只是郑重的接过它,放在上衣口袋里.
一直默默地站在丈夫身边的女子这时开口说:“先生,非常感谢您.您和原野志同道合.您的礼物我们收下了.他日如能再见,一定会回礼的。”在这狭窄的储物间里，她轻灵的声音有着很奇异的安抚人心的效果。
清水原野点点头,一语不发.三人走出储物间,互相说了声"再会",就分手了.清水夫妇坐电梯离开了华米之家,爱德华则先到医院看望妻子.
此时萤子已经恢复过来,爱德华把会见渡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对她说了.萤子担忧地看着他.爱德华安慰她说:“没事.我就照渡说的去敷衍美国,应该没问题.我们先回纽约,把你安顿好我就去美国军事指挥部复命。”
萤子轻声说:“我们已经有孩子了,你一定要平安啊。”
爱德华微笑着说:“嗯,一定。”
稍后,他们也离开了华米之家.
世事无常,清水夫妇此后就再没有消息了.而关于爱德华夫妇,仅有的几条可靠线索表明:他们回到纽约后,爱德华立刻赶赴美国军事指挥部,回家后就得了重病,最后没有等到自己的孩子出世.没有人知道在指挥部里发生了什么,爱德华对妻子也只字未提.唯一能确定的是,爱德华死后,萤子接受不了丈夫的早逝,悲伤过度,以至于早产了.生下孩子不久,她也抑郁而终.
这个孩子刚刚出世就成了孤儿,父母只留给他一个挂在脖子上的指南针.爱德华夫妇没有料到,他们连把孩子托付给渡的机会都没有.
孩子在母亲死后被警察送到了当地一家孤儿院.
无论是负责此事的警察还是孤儿院的院长和员工都想不到,这个孩子长大后会成为一个震撼世界的传奇人物.
命运的齿轮就这样不可逆转地飞速转动起来，从一开始就注定了——那最后的悲剧结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