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追凶 同人 苦行 第三十五章 一
第三十五章 一
“动动脑子，他们是冲着谁来的？”
关宏宇这一路上是左思右想，也没想到一个好借口，可以用来把前路隐藏着的危机告诉这俩看押他的警察。
关宏峰就算是个刑侦的天才，可他也不是个推演先天八卦的，不可能做个CT就预测到有人埋伏在住院部八楼吧？
说梦兆肯定不太合适，是吧?
还是说，关宏宇转着眼睛，四处打量，应该找点什么线索好有的放矢？
——这应该比较像是他哥的做法。
视线扫过走在自己右侧偏前面的张立伟肋下那小巧玲珑的枪套轮廓，关宏宇就禁不住哆嗦了一下子。他因为这玩意儿做过噩梦，是真的噩梦不是形容词。
枪械这东西关宏宇再熟悉不过，在武警部队里的时候，他在这方面可是专家——话说，他想不起来自己在哪方面不是专家来着，哪怕说到违反纪律，他好像也算得上专家。当然，这玩意儿没什么好自豪的——离开之后，他对枪械的爱好并没有削减，而他往来的三教九流里，自然也少不了能提供这方面资源的人。不过关宏宇还是分得清轻重的，他喜欢玩喜欢研究，但是并不收藏。从打贩卖盗版被他哥逮住后，他一直小心地把自己的屁股擦干净，不敢再来下一次了。就那么一次，关宏宇在他哥钱包里夹着的照片上就已经是折到背面的那部分了。再来他哥真要跟他割袍断义了。他猜他哥干得出来。所以他一直努力不给他哥机会干这个，就是把他扫地出门这事儿，顺带的也没给他哥多少看到他的机会。少见少错多见多错，这不是常理儿吗？现在想想，关宏宇都承认自己也算是真傻了。如果不是2013年2月13日他才跑到他哥身边，而是早几年就混在一起，可能事情不会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
各种制式的枪械关宏宇都摸过，甚至组装拆卸也是平常事——他就差没敢自己车出些零件来生造一把。反正考虑到就算造一把92式他也造不出那大圆脑袋子弹，他倒是没太遗憾自己这手艺无用武之地。左右造出来他非但用不了，还得藏着掖着地供着，他关宏宇可没这爱好给自己弄个惹不起的祖宗出来。
有他哥一个就够了。真是够够的了。一天一天的，这个心操的。别的不说，就说这枪的事儿。像是这种刚开始在警队推行的警用转轮他一直都看不上。他不喜欢这像玩具一样的东西，不能给面对悍匪的警察太多安全感。当然对这种善良之枪他最大的反感还是因为他哥。他特害怕他哥需要震慑抓捕对象时却被塞了这么个玩意儿。头次试过警转那天晚上他就做过这种噩梦。吓醒了之后一身的冷汗。后来委婉地从亚楠口里打听到他们支队还在使用92式之后，关宏宇这才又能睡上个整宿的安稳觉。只是在偶尔想到这玩具还是有可能推广时，不定期地犯一下病——用亚楠的话讲，没想到他一个男的也会不定期地有不方便的那几天。
所以说，一个人有一个祖宗就够了，再多供一个他还不得心衰？
关宏宇只是没想到，还没等到警转在长丰推行，他哥就离开了警察队伍。
他算是白为这么温柔的枪失眠那些个晚上了。
关宏宇默默地叹了口气。这口气松的可真不是滋味。
不过真看得出来这俩刑警是来保护目标人物的，竟然选用如此友善的武器装备，一看就没打算伤人。但话又说回来，在中心医院住院区这么个地方，警方还真的只能配这个——无论是什么，在人民群众安危面前都得往后稍。
张立伟和李凯倒也习惯了关宏峰只搭理异性不搭理同性的操行，对关宏宇这一路上面沉似水丧眉丧眼的模样已经不像头一天那样往心里去了，还只管在那里惦记着明天下午一点半那CT片子能不能出来。万一真是肺栓塞，是再动一次手术还是打溶栓剂？后者还好办，前者恐怕一时半会儿的出不了院，那不意味着他们这种刀头舔血的生活要无限延长吗？
话说这关宏峰的案子到底什么时候能结？怎么感觉动静越闹越大了？虽说昨晚的高坠并没有直接关系到他们看押的案犯，但是从专案组传来的加紧警戒的口风上来看，那就分明暗示着那就是他们的事儿。而这还没落地的靴子，却着实令人寝食难安。
这么费劲想要做的事，有这种能量的势力，怎么可能半途而废呢？
迟早还得卷土重来。
俩警察这一路上交换着眼神儿讨论着不太乐观的前景——毕竟都是老搭档了，不仅能读懂对方的眉目传情，甚至乎用心灵相通来形容都一点不夸张。如果连心灵都不能相通，怎么相互交命？
右前左后，对角线方位各占一位，关宏宇被夹在俩保镖相当严密地护卫/看守中间，腻歪地看着他们无言的聊天，心里更郁闷了。要说默契这东西相处时间长了就会有，他怎么跟他哥不常有呢？只有他哥斥责的眼神儿他接收得倍儿快，其余那些目光里的东西现在想想都那么高深莫测，就像是在用一个USB1.1的接口企图读取需要USB3.0才能接收得了的数据一样，不仅读不懂，更有甚者，如果他这个接收器所有带宽都被那一台数据源设备占用的话，还得宕机。这多不讲理，你说，小四十年了。周巡你还真别屈得慌，十五年没交下来个关宏峰有什么稀奇的？我关宏宇三十六年还没弄明白呢。
说也奇怪，不知怎么，关宏宇总能在周巡这儿找到些安慰。
因为前景不乐观，所以俩警察一路上也算是特别谨慎。张立伟跟关宏宇铐在一起，他左手关宏宇右手。他是右利手，而没听说关宏峰是左利手，因此虽然这种押解方式不太合规矩，但是也应该对他威胁不大。铐子被盖在关宏宇披着的外衣下，就露出一点点铐环，这也算是对这名津港驰名的刑侦专家的一种尊重吧。
李凯推着轮椅扶手，站在关宏宇的后方，他自己也知道，其实这种站位已经挺严实的了，没多少空子可钻。电梯在八楼停住的时候，他发现关宏峰看起来有点紧张。后者的坐姿很紧绷似乎随时准备站起来，而这种状态让李凯也立刻紧张起来。
医院的电梯很平稳，电梯门开得也慢条斯理的。仨人就这么绷着，盯着电梯门缓缓打开。
八楼的走廊里一切照旧。护士站那里还有低头忙碌的护士，走廊里依然偶尔走过一个半个能直着行进的病患或者陪床的家属。走廊的尽头那个跟其他部分几乎独立隔开的区域看起来风平浪静，只不过今天轮值的警员正靠在椅背上休息。
这是怎么个意思？关宏宇疑惑地抬起左眉。他从不怀疑崔虎给出的消息——崔虎说八楼进人了就肯定是进了。但目前八楼这一片祥和的场景怎么说？来人很低调？根本没引起其他人注意？不是也装扮成护士了吧？那亚楠的锅算是推出去了还是背得更瓷实了？而来人又干了什么？发现目标不在病房就和平离开了？怎么现在杀手的素质都这么高了？这心态也忒好了。
病房外设卡的警员跟张立伟和李凯不同，他们是派出所抽调上来轮流值班的。其实津港每所大医院都有警方值班的办公室，对轮班执勤干警来讲，在病房外设卡只是在医院执勤的升级版，就跟在路上设路障临时检查逃犯似的，心态上没有张立伟和李凯这种贴身“看护”这么紧张。况且被看押病人都从病房走出去了，张立伟觉得这年轻的小警察现在打会儿瞌睡也无何厚非。
他快步走上去——也快不了多少，毕竟还跟关宏宇铐在一起呢——隔着桌子推了推正打瞌睡的小警察：“小尹，小……”
这个年轻小伙子的头忽然重重地垂落下去，以怪异的角度耷拉在胸前。接着，他整个身体颓然滑落在地，手里还紧握着枪。
张立伟第一反应就是把配枪掏出来，指向了地上的尸体，然后才是楼梯间的防火门，接下来是身后的走廊里晃悠的人影——结果是个去洗手间的病患。
哪儿哪儿看着都他妈那么可疑！
关宏宇俯下身去企图把尸体手里的枪拿过来。他只想说，他都他妈死了，傻逼你枪指着他干嘛？以为在演行尸走肉吗？
当然张立伟这第一反应确实不怎么光彩，不过没经历过那种场面的人其实也没资格评论。在突如其来的紧张刺激打击下，人不慌乱是不可能的。他肯定小脑快过大脑地把离自己最近的活动物体当作威胁。而当时那小警察的尸体仍在坠地过程中且还紧握把枪，那枪甚至磕在地面发出脆响。
这一切都太刺激了。
而换个角度看，话说这会儿也真不知道枪口对着哪儿比较好。敌人是肯定来过了，走了还是埋伏着还是恰好闯了空门他们无从知道。反正目前他们的位置非常尴尬，显眼，但躲都不知道往哪儿躲好——病房里很可能有人，楼梯间也他妈一样不安全啊！而这会儿要想抽身往电梯跑，那就是脑子进水了。那么长一段路，谁他妈敢用毫无防备的后背面对敌人啊？
所以还他妈是手里拿着家伙比较可靠。
而就在关宏宇的手刚刚触到枪身时，只觉得身下的轮椅向后一错，不用看就知道是李凯把他拖了回去。张立伟趁着这瞬间忙把那把92式抢到了手里。
关宏宇翻了个白眼，摊开手做请的手势。
好吧好吧，你们来你们来。
现在这会儿只求大家分清敌我，别把良民一块儿一锅儿给端了。两面夹击那谁受得了?
不过这儿可还有一个问题，这枪你们他妈用得了吗？关宏宇心想。
张立伟俩手各持一枪，左手还跟关宏宇铐在一起，这就显着他十分忙乱。其实除非是一直练习双手发枪的人，否则多一支枪并不是件好事。平时左手的辅助作用完全失效不说，这两把枪还不是同一制式，重量大小保险的位置，上弹的方式各有不同，后座力也差别巨大，两手同时开枪射击，命中率就是个扯淡。更何况，他身上挂着他们的看押/保护对象。
没错，现在关宏宇正跟着张立伟边儿上站着。他没武器，连个自由的手都倒不出来，只能找个人盾挡着了。
李凯跟张立伟背对背站着，中间夹个有点奇怪的关宏峰，让他特别不放心把后背就这么摆这人面前。不过好在刚刚张立伟配合得当，把那支枪抄过去了。不然李凯还得考虑要不要先给关宏峰一枪——左右警转不致命，先撂倒了再说吧。他掏出手机，发现根本没信号。
李凯跟张立伟对了一下眼神儿，知道这次看起来要糟糕——对方准备极充分，连信号都给他们屏蔽了。在中心医院住院部搞这么一大动作，这次跟之前的那两次没扰民但也不成功的袭击比起来，段位就不是同一级别的。现在他们要么就找个易守难攻的地方咬牙扛着，支撑到增援来；要么就趁着没跟敌人正面遭遇，赶紧逃吧，可关宏峰目前的身体状况也跑不远啊。
而放眼望去，整个八楼适合固守的也就是原来关宏峰的病房——远离其他医护和病人，就算真的发生枪战也不会造成太大伤亡。但这病房也许已经被对方占据了，就等着瓮中捉鳖呢。李凯知道张立伟目前这状态不适合遭遇敌人——他跟目标铐在一起——干脆咬咬牙主动选择清理病房——那是个有极大可能埋伏敌人的封闭空间，相对危险。
张立伟会意，忙带着关宏峰向楼梯间的防火门移动过去。李凯就要踢开病房房门了，万一病房里真有敌人，他们撤到防火门里面就能有效地避免病房一开门敌人就跟关宏峰照上面——这太容易被一枪崩了——的悲惨命运。目前张立伟只能暂且先假定敌人是要崩了关宏峰吧，想多了头痛。
于是，张立伟把关宏宇护在自己身后头，还挺体贴地提醒了他一句“别靠墙”。
虽然关宏宇心里吐槽了一句：就算是我哥也不至于傻到这个份儿上好吗？但他好歹还是领了这个情，觉得这货毕竟人还是不错。结果下一秒他就疯了。
张立伟一边从防火门的毛玻璃往楼梯间看——确定至少目前八楼的楼梯这儿还没敌人——一边还没忘了对着护士站那边大喊：“所有人，赶紧离开！有……”
他话还没喊完，被关宏宇猛地一扽手铐给拽进了楼梯间。
“你他妈在那嚷嚷什么呢？”关宏宇怒道，忍着用劲带来的疼痛。
“关队！”张立伟也急了，“我得疏散群众！”他还想挣扎着往回返，把没说完的话给喊完了。
“你们支队是他妈棒槌种植场吧？”关宏宇想制住这跟惊了的马似的刑警并不容易，毕竟他不仅受了伤，还得顾着引流管，更有一天多没吃饭。“你疏散得了几个？”两人撕扯间，又撞开了楼梯间的防火门，关宏宇恨不得抽那白痴俩耳光，要是他能抽出手来的话。
现在他可理解他哥见到他点外卖那次的行为了。
急疯了气疯了就只能做出这动作。
张立伟怎么就他妈不明白，他的示警只能让情况更复杂——护士站的护士还在发愣，走廊里的一个病人大约经提醒终于认出歪倒在地上的那是具尸体，开始原地尖叫起来。
对，原地叫。
女人，行动不便的病人，本来就是易恐慌人群，如果告诉他们演习说不定还能顺利往外相互扶持着走，真的发现自己要面对生死一线的危机那反应绝对跟炸营相似。
